1、灵 与 趣 的 意 境罗 筠 筠社 会 科 学 文 献 出 版 社本 书 得 到 中 国 社 会 科 学 院 出 版 基 金 资 助图 书 在 版 编 目 （ !“#） 数 据灵 与 趣 的 意 境 ： 晚 明 小 品 文 美 学 研 究 罗 筠 筠 著 ! “北 京 ： 社 会 科 学 文 献 出 版 社 ， #$% % 1,毫 米 % 0#开 印 张 ： % # # 2 + 9 , # + :1 2 ,3 # + $ 5 .% ： 5 2 + 0 % ( ) ,9 ( 0 # % :0 ,“ 9 + ( # + & ) “ # 2 + 9 , # + * 2 * 2 % ( & 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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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品 文 该 不 该 花 费 精 力 去 研 究 ？ !乃 至 这 篇 论 文 究 竟 会 不 会 有 一 定 的 学 术 价 值 ？ 这 些 都 是我 在 从 开 题 直 至 整 个 论 文 写 作 过 程 中 反 复 思 考 的 问 题 ， 可 以 看 出 我 对 成 功 地 写 作 这 篇 论 文 的 信 心 始 终 不 是 很 足 的 。 之 所 以 如 此 ， 原 因 很 简 单 ， 如 果 晚 明 小 品 文 真 的 在 中 国 古 典 文 学 和 美 学 研 究 中 具 有 重 要 价 值 ， 为 什 么 过 去 一 直 没 有 受 到 学 者 们 的 重 视 呢 ？ 如 果 说
5、 清 代 由 于 特 殊 的 原 因 ， 贬 低 明 代 小 品 文 的 创 作 和 研 究 情 有 可 原 ， 那 么 在 近 现 代 的 文 学 和 美 学 研 究 中 也 没 有 给 予 它 很 高 的 评 价 ， 则 必 定 是 理 由 很 充 足 了 。 即 使 是 在 !“ 世 纪 # “ ! $ “ 年代 ， 文 学 界 掀 起 的 一 股 研 究 、 写 作 小 品 文 的 热 潮 中 ， 能够 对 小 品 文 有 较 高 评 价 的 ， 其 所 指 的 也 不 是 晚 明 风 格 的 小 品 文 ， 只 有 少 部 分 学 者 偏 爱 公 安 、 竟 陵 为 代 表 的 晚
6、明 小 品 文 ， 然 而 在 当 时 那 个 民 族 存 亡 为 头 等 大 事 的 时 代 ， 他 们 也 是 遭 人 指 责 和 嘲 讽 的 对 象 。 当 然 这 也 还 不 是 我 对 论 文 写 作 信 心 不 足 的 真 正 原 因 。 当 看 到 我 非 常 敬 仰 的 当 代 美 学 大 师 朱 光 潜 先 生 对 晚 明 小 品 文 的 评 价 也 持 保 留 态灵 与 趣 的 意 境 晚 明 小 品 文 美 学 研 究度 ， 并 且 弄 清 了 小 品 文 在 中 国 文 学 中 所 处 的 地 位 时 ， 真 的 有 些 灰 心 了 。!“!#“年 代 的 学 者 把
7、小 品 文 比 喻 为 “有 闲 阶 级 的 玩 弄 品 ”、 文 人 书 桌 上 的 “小 摆 设 ”。 日 本 人 芥 川 龙 之介 把 小 品 文 比 为 “点 心 ”的 说 法 ， 开 始 我 颇 有 些 不 以 为 然 。 在 我 看 来 ， 从 文 学 史 的 角 度 而 言 ， 应 该 给 予 晚 明 小 品 文 更 多 的 重 视 与 研 究 。 因 为 从 内 容 上 讲 ， 它 所 涉 及 到 的 社 会 生 活 的 范 围 与 层 面 丝 毫 不 比 唐 诗 、 元 曲 和 明 清 小 说 狭 窄 ， 而 比 大 多 为 写 景 叙 事 的 汉 赋 和 大 多 为 描 写
8、 香 艳 爱 情 的 词 来 说 更 丰 富 得 多 。 从 形 式 上 讲 ， 它 在 古 典 文 学 中 是 最 自 由 的 ， 既 不 受 诗 、 词 、 曲 、 赋! 等 文 体 在 韵 律 、 声 调 上 的 限 制 ， 也 不 像 古 文 、 八 股 文 那 样 有 一 定 结 构 上 的 定 制 ， 同 时 它 像 小 说 一 样 可 以 把民 间 的 俚 语 纳 入 其 中 ， 长 短 随 心 所 欲 ， 有 话 则 长 ， 无 话 则 短 ， 从 十 几 个 字 的 尺 牍 到 六 七 百 字 的 游 记 均 可 。 内 容 和 形 式 两 方 面 的 特 点 ， 决 定 了
9、 小 品 文 是 最 能 充 分 发 挥 作 家 创 作 自 由 ， 抒 发 其 真 情 实 感 ， 表 现 其 独 特 个 性 的 古 典 文 学 形 式 。 受 到 当 时 和 后 人 重 视 与 推 崇 的 历 代 重 要 的 散 文 大 家 如 司 马 迁 、 苏 轼 、 宋 濂 、 刘 基 等 ， 人 们 除 了 佩 服 他 们 所 作 宏 篇 巨 制 的 恢 宏 气 度 外 ， 对 他 们 那 些 生 动 活 泼 的 小 品 文 一 样 喜 爱 ， 且 多 了 一 种 亲 切 感 ， 晚 明 小 品 名 家 尤 其 如 此 。 如 袁 中 道 答 蔡 观 蔡 无 履 中 说 ： “
10、近 阅 陶 周 望 祭 酒 集 选 者 ， 以 文 家 三 尺 绳 之 ， 皆 其 庄 严 整 栗 之 撰 ， 而 尽 去 其 有 风 韵 者 ， 不 知 率 而 无 意 之 作 ， 更 是 神 情 所 寄 ， 往 往 可 传 者 ， 托 不 必 传 者 以 传 ， 以 不 必 传 者 易 于 取 姿 灸 人 口 而 快 人 目 ， 班 、 马 作 史 ， 妙 得 此 法 。 今 东 坡 之 可 爱 者 ， 多 在 小 文 小 说 ， 其 高 文 大 册 ， 人 固 不 深 爱 也 ， 使 尽 去 之 ， 而 独导 论 文 学 中 的 “正 餐 ”与 “点 心 ”存 其 高 文 大 册 ， 岂
11、 复 有 东 坡 公 哉 ？ ”! 既 然 如 此 ， 为 什 么 千 百 年 来 对 小 品 文 的 创 作 与 研 究始 终 得 不 到 理 论 家 、 甚 至 作 家 本 人 的 重 视 呢 ？ 待 研 究 更 深 入 一 步 才 发 现 ， 原 来 小 品 文 本 身 的 特 点 决 定 了 它 是 一 种 无 法 成 为 文 学 主 流 的 体 裁 ， 或 者 可 以 说 ， 即 使 是 小 品 文 写 作 大 家 ， 也 心 甘 情 愿 地 将 其 置 于 “点 心 ”而 不 是 “正 餐 ”的 地 位 。 如 果 说 正 统 文 学 是 人 们 精 神 生 活 中 的 “正 餐
12、”而 小 品 文 只 是 “点 心 ”的 话 ， 大 多 数 学 者 当 然 都 会 把 精 力 花 在 更 有 价 值 、 更 为 重 要 、 更 易 文 史 留 名 的 正 餐 上 。 即 若 汤 显 祖 这 般 洒 脱 的 人 物 ， 当 友 人 张 梦 泽 想 把 他 的 文 章 结 集 刊 行 时 ， 也 以 “自 恨 不 得 馆 阁 典 制 著记 ， 余 皆 小 文 ”， 而 其 小 文 又 是 “用 以 自 嬉 ”、 “随 手 散 ! 去 ”的 理 由 表 示 拒 绝 。 “ 在 他 看 来 ， 作 不 出 “ 正 餐 ”， “点 心 ”再 好 也 上 不 了 台 面 ， 只 配
13、 满 足 一 下 品 味 ， 连 保 存 都 似 乎 不 值 。但 仔 细 比 较 一 下 正 餐 与 点 心 的 特 点 ， 是 否 也 可 以 为 自 己 找 到 一 些 “点 心 ”也 同 样 值 得 研 究 的 理 由 呢 ？日 常 生 活 中 我 们 不 难 体 会 到 ， 正 餐 往 往 是 乏 味 的 ， 点 心 才 是 提 神 的 ； 正 餐 免 不 了 千 篇 一 律 ， 点 心 却 可 以 丰 富 多 彩 ； 正 餐 吃 起 来 要 定 时 定 点 ， 点 心 则 可 以 随 “腹 ” 所 欲 、 零 敲 碎 打 ； 年 节 假 日 或 者 饭 店 餐 馆 的 正 餐 固
14、然 是 色 、 香 、 味 俱 全 ， 既 能 果 腹 又 能 令 眼 、 口 满 意 的 ， 但 日 常 生 活 中 的 正 餐 却 大 多 是 以 填 饱 肚 子 为 目 的 的 ； 相 反 点 心 却 总 是 以 它 的 精 雕 细 刻 首 先 让 人 的 眼 、 口 获 得 快 感 ， 至 于 能 不 能 冲 饥 顶 饿 则 是 其 次 的 ； 正 餐 对 一 般 人 来 说 是! 袁 中 道 ： 答 蔡 观 蔡 无 履 。“ 见 汤 显 祖 ： 答 张 梦 泽 又 。灵 与 趣 的 意 境 晚 明 小 品 文 美 学 研 究非 吃 不 可 的 ； 点 心 却 是 可 有 可 无 的
15、； 因 而 正 餐 是 满 足 人 的 生 存 基 本 需 要 的 ， 点 心 则 是 为 了 满 足 品 味 的 。 如 此 说 来 ， “明 教” 、 “载 道 ”的 正 统 文 学 尽 管 难 免 乏 味 、 千 篇 一 律 ， 对 它 的 阅 读 与 理 解 要 花 费 一 定 的 时 间 与 思 索 ， 它 对 人 的 心 灵 所 产 生 的 净 化 或 升 华 作 用 也 往 往 是 潜 移 默 化 、 不 是 一 时 一 晌 的 ， 但 对 于 社 会 文 化 乃 至 人 的 精 神 生 活 来 说 ， 却 是 必 不 可 少 的 东 西 ； 而 “闲 适” 、 “摆 设 ”的
16、小 品 文 虽 然 具 有 提 神 醒 脑 、 丰 富 多 彩 的 特 点 ， 对 它 的 品 味 与 欣 赏 不 需 过 多 的 时 间 与 精 力 ， 短 小 精 美 的 文 章 也 常 常 能 立 即 给 人 以 审 美 的 满 足 ， 但 它 也 同 样 是 可 有 可 无 的 ， 因 为 它 在 本 质 上 满 足 的 是 品 味 ， 而 社 会 上 并 不 是 人! 人 都 有 或 需 要 这 种 品 味 的 。还 有 一 点 也 是 明 确 的 ， 一 般 只 有 经 济 富 足 、 世 风 侈 糜 、 讲 究 品 味 的 时 代 ， 精 致 的 “点 心 ”才 有 存 在 的
17、条 件 和 理 由 ， 晚 明 恰 恰 是 这 样 一 个 时 代 。 而 随 着 口 味 越 来 越 挑 剔 ， 点 心 也 越 来 越 精 致 和 变 化 多 端 ， 最 后 往 往 也 会 物 极 必 反 ， 倒 人 胃 口 。 今 天 的 孩 子 都 爱 吃 “麦 当 劳” 、 “肯 德 基” ， 但 你 给 他 吃 上 一 个 星 期 ， 由 不 得 他 不 想 原 来 厌 烦 透 顶 、 平 平 淡 淡 的 馒 头 、 米 饭 。 由 此 可 以 说 明 为 什 么 晚 明 小 品 文 一 下 子 丰 硕 起 来 ， 又 为 什 么 很 快 让 人 失 去 了 兴 趣 ， 正 是
18、因 为 本 来 作 为 调 味 品 的 它 ， 地 位 被 抬 得 过 高 ， 摆 满 了 正 餐 的 桌 面 。 由 此 我 们 是 不 是 也 可 以 进 一 步 对 今 天 我 们 这 个 经 济 又 开 始 重 新 发 达 起 来 的 社 会 中 ， 小 品 文 忽 然 又 吃 香 起 来 ， 不 少 作 家 、 学 者 纷 纷 放 弃 原 来 的 写 作 与 研 究 写 起 随 笔 的 现 象 找 到 某 种 解 释 呢 ？ 尽 管 在!“年 代 伯 韩 先 生 就 对 新 兴 的 科 学 小 品 寄 予 厚 望 ， 说“点 心 这 东 西 ， 也 有 人 把 它 当 作 正 餐 ，
19、 比 方 在 街 头 买 两 个 烧 饼 充 饥 的 人 ， 就 很 多 。 新 的 小 品 文 的 理 论 ， 便 建 筑导 论 文 学 中 的 “正 餐 ”与 “点 心 ”在 这 个 烧 饼 供 给 的 基 础 上 。 ”! 但 “点 心 ”永 远 代 替 不 了 “正 餐 ”的 地 位 ， 即 使 一 天 到 晚 换 着 样 地 吃 点 心 ， 但 经 年 累 月 如 此 也 还 是 会 感 到 腻 味 的 。找 到 了 小 品 文 在 文 学 中 的 地 位 ， 也 就 不 会 再 对 它 所 受 到 的 待 遇 不 理 解 、 鸣 不 平 了 。 反 过 来 倒 是 从 “点 心 ”
20、 与 “正 餐 ”的 联 系 和 比 较 中 ， 看 到 了 小 品 文 仍 旧 是 有 它 存 在 价 值 和 值 得 研 究 的 地 方 的 。 它 的 丰 富 多 彩 ， 它 的 满 足 品 味 ， 恰 恰 是 它 在 文 学 和 美 学 上 的 价 值 所 在 。 虽 然 ， 它 被 “斥 ”为 有 闲 阶 层 排 解 其 悠 然 的 闲 情 逸 致 的 产 物 ， 但 从 人 类 审 美 的 起 源 上 看 ， 没 有 这 份 闲 情 逸 致 ， 又 何 来 主 动 性 的 审 美 创 作 与 欣 赏 呢 ？ 由 此 说 来 ， 即 便 小 品 文 只 是 一 种 “点 心 ”， 但
21、 作 为 对 “正 餐 ”有 调 味 辅 助 作 用 的 ! 东 西 ， 对 它 进 行 整 理 和 研 究 也 是 有 其 必 要 性 的 。 正 如 一 个 人 的 一 生 中 如 果 只 靠 正 餐 维 持 生 存 而 丝 毫 没 有 点 心 的 点 缀 而 显 得 太 平 淡 乏 味 一 样 ， 一 个 社 会 的 文 学 系 统 中 如 果 只 有 “正 餐 ”而 没 有 “点 心 ”， 也 是 缺 乏 生 机 与 趣 味的。如 果 说 “点 心 ”也 有 值 得 玩 味 之 处 的 话 ， 则 晚 明 小 品 文 是 中 国 古 典 小 品 文 中 最 有 味 道 的 ， 它 也
22、是 明 代 文 学 中 独 具 审 美 特 色 的 一 部 分 ， 从 这 个 角 度 讲 ， 它 无 疑 是 具 备 了 一 定 的 研 究 价 值 的 。 但 从 目 前 的 状 况 来 看 ， 以 往 很 少 人 对 它 作 详 细 、 系 统 的 研 究 ， 尤 其 是 从 审 美 的 角 度 进 行 研 讨 。 进 一 步 讲 ， 从 历 史 上 看 中 国 文 学 理 论 家 和 美 学 家 中 对 于 小 品 文 进 行 专 门 研 究 的 都 不 多 。 只 在 !“世 纪!“ “ # “年 代 曾 掀 起 过 一 个 创 作 和 研 究 小 品 文 的 高 潮 ，! 伯 韩
23、： 由 雅 人 小 品 到 俗 人 小 品 ， 见 陈 望 道 主 编 小 品 文 与 漫 画 ， 第 $“%页 ， 上 海 生 活 书 店 ， &()。灵 与 趣 的 意 境 晚 明 小 品 文 美 学 研 究但 由 于 当 时 的 政 治 背 景 ， 小 品 文 的 创 作 和 研 究 也 带 上 了 很 明 显 的 政 治 色 彩 。 ! 尽 管 如 此 ， !“ 年 代 的 “ 小 品 热 ”仍 然 为 我 们 今 天 小 品 文 的 创 作 和 研 究 打 下 了 基 础 ，! 当 时 的 情 况 大 致 是 以 鲁 迅 为 代 表 的 “载 道 派 ”（ 或 称 “讽 刺 派 ”）
24、 和 以 周 作 人 、 林 语 堂 为 代 表 的 “言 志 派 ”（ 或 称 “闲 适 派 ”） 泾 渭 分 明 ， 形 成 分 庭 抗 礼 的 局 面 。 虽 然 他 们 的 互 相 贬 斥 ， 从 客 观 上 促 进 了 现 代 小 品 文 的 发 展 ， 但 他 们 都 以 自 己 特 定 的 世 界 观 、 人 生 观 、 文 艺 观 去 选 择 、 理 解 和 表 现 生 活 。 以 “载 道 派 ”是 时 代 的 斗 士 ， 尤 其 是 鲁 迅 杂 文 经 过 前 期 的 锤 炼 ， 特 别 是 对 马 克 思 主 义 的 吸 取 ， 到 这 时 更 显 得 老 辣 、 深 警
25、 ， 比 前 期 更 具 有 思 想 的 光 芒 和 批 判 的 锋 芒 ， 此 外 还 有 一 批 作 家 追 随 其 左 右 ， 把 “鲁 迅 风 ”作 为 自 己 的 创 作 风 尚 ， 如 唐 强 、 许 杰 、 胡 风 、 冯 雪 峰 、 阿 英 等 等 ， 但 他 们 为 了 时 代 斗 争 的 需 要 ， 过 分 强 调 小 品 文 的 “匕 首 ”与 “投 枪 ”的 作 用 ， 而 忽 视 了 其 艺 术 与 审 美 的 价 值 ， 甚 至 把 它 仅 仅 当 作 士 大 夫 生 活 中 的 “小 摆 设 ”。 由 此 殃 及 到 对 晚 明 小 品 文 恰 当 的 研 究 与
26、 评 价 。 而 “言 志 派 ”自 信 自 己 是 艺 术 的 ， 是 永 久 的 ， 无 论 革 命 的 小 品 文 作 家 如 何 抨 击 他 们 ， 他 们 都 始 终 恪 守 着 以 自 我 为 中 心 ， 闲 适 为 格 调 的 信 条 ， 最 终 由 于 其 “躲 进 小 楼 成 一 统 ”， 无 视 时 代 的 声 音 ， 脱 离 现 实 生 活 的 潮 流 ， 尽 管 留 下 了 艺 术 与 生 活 、 看 云 集 、 知 堂 文 集 、 夜 读 抄 、 苦 茶 随笔 、 风 雨 谈 、 苦 竹 杂 记 、 瓜 豆 集 （ 以 上 均 为 周 作 人 ） ，大 荒 集 （ 林
27、 语 堂 ） 、 语 堂 幽 默 文 选 、 骂 人 的 艺 术 （ 梁 实 秋 ） 、 茶 话 集 （谢 六 逸 ） 等 精 彩 的 小 品 文 集 ， 仍 然 不 能 引 起 文 学 艺 术 界 广 泛 的 重 视 。导 论 文 学 中 的 “正 餐 ”与 “点 心 ”或 者 说 创 造 了 条 件 。 ! 尤 其 是 这 股 小 品 文 热 的 潮 流 中 ， 人 们 没 有 忘 记 发 掘 前 人 的 遗 产 ， 而 在 中 国 古 典 小 品 中 最 出 色 的 当 属 明 代 小 品 文 ， 明 代 小 品 文 自 在 清 代 遭 到 贬 低! 这 可以 从 几 个 方 面 看 ：
28、 第 一 ， !“年 代 小 品 文 创 作 非 常 兴 盛 ， 以 “小 品 ”二 字 命 名 的 个 人 小 品 散 文 集 就 有 十 几 部 ， 有 丰 子 恺 的 中 学生小品 （ #$!%） 、 子恺小品集 （ #$!） ，叶灵凤 的 灵 凤 小 品 集 （ #$!） ，温梓川 的 梓 川 小 品 （ #$!） ， 刘 大 杰 编 的 山 水 小 品集 （ #$!&） ，郑逸 梅 的 逸 梅 小 品 （ #$!&） ， 马 国 亮 的 偷 闲 小品 （ #$!） ， 徐 懋 庸 的 懋 庸 小 品 文 选 （ #$!） ， 庐 隐 的 东京小品 （ #$!(） ，吴 秋 山 的 茶
29、 墅 小 品 （ #$!)） 等 等 。 此 外 这时期还有许多 以 “随 笔 ”、 “闲 话 ”、 “杂 记 ”、 “散 记 ”、 “夜 话 ” 为 题 目 的 小 品 散 文 集 。 同 时 还 涌 现 出 大 量 的 诸 家 小 品 文 选 集 ， 具有 代表性的有陈思编 的 小品 文 甲 选 （ #$!“） ， 徐 荫 南 的 模 范 !小 品文读本 （ #$!） ，阿英编校 的 现代小品文钞 （ #$!） ， 申 报 月刊社编辑 的 小品文选 （ #$!） ， 陈 望 道 主 编 的 小 品 文 与 漫 画 （ #$!） ， 施 英 、 钱 公 侠 编 辑 的 小 品 文 （ 共 %
30、集，#$!(） ，沈从文编辑 的 现 代 小 品 文 杰 作 选 （ #$!(） ， 人 间 世 社编辑 的 人间小品 （ 共 %集 ， #$!） 等 等 。 有 些 选 集 角 度 独 特，诸如张立英编辑 的 女作家 小 品 选 （ #$!） ， 王 定 九 编 辑 的 当代女作家小品 （ #$!） ， 俊 生 编 辑 的 现 代 女 作 家 小 品 选 （ #$!(） ，还有王君编辑 的 幽 默 小 品 文 选 读 （ #$!） ， 滕 钧 昌 编 辑 的 幽默小品文选 （ #$!(）等等。这些选集既是对这一时 期 小 品 文 创 作 成 果 的 检 阅 和 整 理 ， 又 是 其 繁 荣
31、 的 重 要 动 力 和 标 志 。 第二，出现了众多的专门刊物，一类是侧重于社会批评的杂文刊物， 诸如李一氓、朱镜我编辑 的 巴 尔 底 山 （ #$!“） ， 曹 聚 仁 主 编 的 涛声 （ #$!#） ，鲁迅 、 冯 雪 峰 编 辑 的 十 字 街 头 ， 陈 望 道 主 编的 太白 （ #$!&） ，徐懋 庸 主 编 的 新 语 林 （ #$!&） ， 范 爝 火 编 辑 的 爝火 （ #$!&） ， 徐 懋 庸 、 曹 聚 仁 主 编 的 芒 种 （ #$!） ， 杜 宣 等 主 编 的 杂 文 （ 质 文 ） （ #$!） ， 方 之 中 主 编 的 夜 莺 （ #$!(） ，聂
32、 绀 弩 编 辑 的 热 风 （ #$!)） ， 陆 骥 主 编 的 散 文 （ #$!)）等等。另一类是侧重于抒情述感的随笔刊物，诸如周 作 人 编辑 的 骆驼草 （ #$!“） ，章衣萍等编辑 的 文艺茶 活 （ #$!%） ， 林语堂主编 的 论语 （ #$!%） 、 人间世 （ #$!&） ， 卞 之 琳 、 巴 金 等 编辑 的 水星 （ #$!&） ， 康 嗣 群 编 辑 的 文 饭 小 品 （ #$!） ， 林语堂主编 的 宇宙风 （ #$!） ，谢兴尧、陆丹林主编 的 逸 经 （ #$!(） ，史天行编辑 的 人间 世 （ 西北风 ） （ #$!(）等等。灵 与 趣 的 意 境
33、 晚 明 小 品 文 美 学 研 究和 冷 遇 后 ， 这 时 终 于 找 到 知 音 ， 重 见 天 日 。 这 一 时 期 出 现 了 一 大 批 各 式 各 样 的 明 人 小 品 集 。 ! 这 些 集 子 尽 管 在 整 理 、 点 校 上 有 一 些 欠 缺 ， 但 却 是 今 天 能 够 比 较 容 易 找 到 的 、 收 集 比 较 完 整 的 明 代 小 品 文 资 料 ， 也 成 为 本 论 文 的 写 作 重 要 的 帮 助 。 此 外 ， 这 一 时 期 小 品 文 理 论 研 究 不 系 统 ， 也 有 一 定 的 进 展 。 “ 但 无 论 如 何 ， 即 使 在
34、这 次 小! 主 要 包 括 ： 沈 启 元 编 选 的 近 代 散 文 钞 （ 上 、 下 卷 ， 北 平 人 文 书 店 ， !“#%） 、 刘 大 杰 编 辑 的 明 人 小 品 集 （ 北 新 书 局 ，!“#%） 、 施 蛰 存 编 辑 的 晚 明 二 十 家 小 品 （ 上 海 光 明 书 局 ，!“#&年 ） 、 阿 英 编 校 的 晚 明 小 品 文 库 （ 共 %辑 ， 上 海 大 江 书 店 ， !“#） 等 。 尤 其 值 得 一 提 的 是 襟 霞 阁 主 人 印 行 、 中 央 书 店!发 行 的 一 套 国 学 珍 本 书 库 晚 明 百 家 小 品 ， 其 中 包
35、 括 了 明 代 最成 功 的 小 品 文 名 家 的 代 表 作 品 集 ， 就 我 现 在 所 见 到 的 有 陈 继 儒 的 小 窗 幽 记 、 晚 香 堂 小 品 （ 上 、 下 册 ） 、 李 日 华 的 紫 桃 轩杂 缀 （上 、 下 册 ） 、 竹 画 媵 、 六 砚 斋 笔 记 、 卫 泳 的 冰 雪 携 （ 上 、 下 册 ） 、 陈 枚 的 写 心 集 、 写 心 二 集 等 。“ 最 先 出 现 的 、 最 有 代 表 性 的 著 作 ， 是 李 素 伯 于 !“#$年 !月 在 上海出 版 的 小 品 文 研 究 （ 新 中 国 书 局 ） 。 它 第 一 次 较 为
36、全 面、 系 统 、 深 入 地 论 述 了 “五 四 ”以 来 小 品 文 创 作 和 研 究 的 特 点 和 成 绩 ， 并 为 此 后 的 发 展 开 拓 了 道 路 ， 遗 憾 的 是 ， 他 并 没 有 对 于 中 国 小 品 文 的 历 史 发 展 和 古 典 小 品 文 发 展 的 高 峰 晚 明 小 品 文 给 予 讨 论 。 只 分 析 了 小 品 文 的 意 义 、 现 代 小 品 文 发 展 的 背 景 和 趋 势 、 小 品 文 写 作 的 修 养 和 要 点 等 。 但 其 中 提 出 小 品 文 创 作 要 注 意 “即 兴 的 题 材 ”、 “细 处 的 着 眼
37、”、 “统 一 的 情 调 ”、 “印 象 的 描 写 ”、 “暗 示 的 写 法 ”、 “紧 凑 ”与 “机 警 ”等 方 面 ， 旁 征 博 引 ， 论 证 独 到 ， 把 前 人 的 经 验 和 自 己 的 体 验 有 机 地 融 为 一 体 ， 形 成 一 家 之 说 ， 可 以 看 出 他 的 许 多 主 张 是 从 古 典 小 品 文 的研 究 中 得 到 的 。 之 后 ， !“#$年 有 钱 谦 吾 （ 阿 英 ） 编 著 的 语 体 小品 文 作 法 （上 海 南 强 书 局 ） 、 石 苇 的 小 品 文 讲 话 （ 光 明 书局 ） 、 洪 一 尘 的 小 品 文 十 讲
38、 （ 东 方 社 ） 、 金 锋 的 小 品 文 概 论 （华 文 书 店 ） 、 冯 三 昧 的 小 品 文 作 法 （ 开 明 书 店 ） 等 等 一 批 论 著 产 生 。 它 们 从 不 同 方 面 充 实 了 小 品 文 的 理 论 宝 库 ， 填 补 小 品 文 研 究 的 某 些 空 白 。导 论 文 学 中 的 “正 餐 ”与 “点 心 ”品 文 整 理 、 创 作 与 研 究 的 高 潮 中 ， 仍 然 没 有 见 到 对 于 晚 明 小 品 文 系 统 的 理 论 研 究 论 著 ， 也 没 有 从 美 学 角 度 对 小 品 文 的 审 美 意 象 和 价 值 进 行 研
39、 究 的 。 遗 憾 的 是 ， 建 国 后 的 文 学 研 究 中 ， 对 于 古 典 小 品 文 也 始 终 不 够 重 视 。 在 大 部 分 古 代 文 学 史 和 文 学 批 评 史 中 都 没 有 给 予 小 品 文 一 席 之 地 ， 个 别 提 到 小 品 文 的 也 只 是 在 讨 论 某 个 作 家 时 兼 顾 到 ， 没 有 上 升 为 理 论 研 究 的 高 度 。 ! 近 几 年 ， 小 品 文 引 起 了 一 些 人 的 重 视 ， 但 对 它 （ 以 晚 明 小 品 文 为 多 ） 的 整 理 出 版 和 解 说 研 究 ， 仍 然 是 把 它 作 为 紧 张 的
40、 现 代 生 活 和 出 版 界 商 品 竞 争 下 的 满 足 人 们 闲 情 逸 致 的 调 剂 品 ， 一 道 美 味 可 口 的 “点 心 ”。 而 没 有 深 入 挖 掘 到 底 为 什 么 这 道 “点 心 ”会 受 到 人 们 的 喜 爱 ， 换 言 之 ， 没 有 从 较 高 的 审 !美 理 论 的 层 次 对 其 把 握 。晚明小 品 文 高 手 张 岱 在 石 匮 书 自 序 中 曾 说： “能 为 史 者 ， 能 不 为 史 者 ， 东 坡 是 也 。 不 能 为 史 者 ， 能 为 史 者 也 ， 弇 州 是 也 。 弇 州 高 抬 眼 ， 阔 开 口 ， 饱 蘸 笔
41、 ， 眼 前 腕 下 ， 实 实 有 非 我 作 史 更 有 谁 作 之 见 ， 横 据 其 胸 中 。 史 遂 不 能 果 作 ， 而 作 不 复 能 佳 ， 是 皆 其 能 为 史 之 一! 建 国 后 国 内 对 小 品 文 的 研 究 与 对 散 文 的 研 究 相 杂 ， 对 晚 明 小 品 文 的 极 少 研 究 也 只 集 中 于 个 别 作 家 ， 如 归 有 光 、 袁 宏 道 、 徐 弘 祖 、 张 岱 等 人 ， 而 且 都 是 就 他 们 的 个 别 篇 章 作 分 析 ， 没 有 把 晚 明 小 品 文 当 作 整 体 对 象 来 研 究 。 只 是 在 近 几 年
42、， 小 品 文 才 又 引 起 了 一 些 人 的 重 视 ， 但 对 它 （ 以 晚 明 小 品 文 为 多 ） 的 整 理 出 版 和 解 说 研 究 ， 仍 然 是 把 它 作 为 紧 张 的 现 代 生 活 和 出 版 界 商 品 竞 争 下 的 满 足 人 们 闲 情 逸 致 的 调 剂 品 ， 小 品 文 仍 然 没 有 摆 脱 “小 摆 设 ”的 地 位 。 台 湾 也 有 少 量 这 方 面 的 研 究 ， 但 也 多 集 中 于 上 述 几 人 。 现 在 只 知 道 几 篇 专 门 讨 论 晚 明 小 品 文 的 文 章 ， 如 耿 湘 元 的 晚 明 小 品 文 蔚 盛
43、的 原 因 （ 台 北 ， 畅 流 !“卷 #、 $期 ） 、 廖 玉 蕙 的 论 晚 明 小 品 文 的 名 称 与 特 色 （ 中 正 岭 学 术 研 究 集 刊 第 #期 ） 。灵 与 趣 的 意 境 晚 明 小 品 文 美 学 研 究念 有 以 误 之 也 。 太 史 公 其 得 意 诸 传 ， 皆 以 无 意 得 之 。 不 苟 袭 一 字 ， 不 轻 下 一 笔 ， 银 钩 铁 勒 ， 简 练 之 手 ， 出 以 生 涩 。 至 其 论 赞 ， 则 淡 淡 数 语 ， 非 颊 上 三 毛 ， 则 睛 中 一 画 ， 墨 汁 斗 许 ， 亦 将 安 所 用 之 也 。 后 世 得 此
44、 意 者 ， 惟 东 坡 一 人 。 而 无 奈 其 持 之 坚 ， 拒 之 峻 ， 欧 阳 文 公 、 王 荆 公 力 劝 之 不 为 动 ， 其 真 有 见 于 史 之 不 易 作 与 史 之 不 可 作 也 。 ”! 说 明 ， 能 写 小 品 文 之 人 不 是 只 能 写 小 品 文 ， 也 能 写 正 经 文 章 、 高 文 大 册 ； 而 一 些 能 写 正 经 文 章 的 人 却 不 一 定 能 够 写 出 精 彩 的 小 品 文 。 小 品 大 家 需 要 更 高 的 文 学 艺 术 修 养 和 创 新 精 神 、 更 能 够 灵 活 驾 驭 文 章 的 能 力 。 从 这
45、个 角 度 讲 ， 小 品 文 创 作 并 不 像 一 般 人 认 为 的 那 样 轻! “ 而 易 举 ， 从 某 种 角 度 而 言 ， 它 的 文 学 与 审 美 价 值 也 绝 不 低 于 诗 、 词 、 曲 、 赋 和 小 说 ， 是 一 个 亟 待 研 究 的 领 域 。! 张 岱 ： 石 匮 书 自 序 。第 一 章 晚 明 小 品 文 的 起 源 、 背 景 与 发 展第 一 章 晚 明 小 品 文 的 起 源 、背 景 与 发 展第 一 节 小 品 文 及 其 在 晚 明 的 特 点 ! !一 关 于 小 品 文 “小 品 ”一 词 本 是 佛 教 用 语 ， 是 相 对 于
46、 “大 品 ”而言的 。 佛 教 中 的 “大 品 ”指 的 是 整 部 的 佛 经 ， “小 品 ” 则 指 的 是 节 略 本 的 佛 经 。 今 人 在 对 “小 品 ”一 词 渊 源 进 行 解 释 时 ， 多 引 世 说 新 语 文 学 第 四 中 的 一 段 话 及 刘 孝 标 注 ： “殷 中 军 读 小 品 ， 释 氏 辨 空 经 ， 有 详 者 焉 ， 有 略 者 焉 。 详 者 为 大 品 ， 略 者 为 小 品 。 下 二 百 签 ， 皆 是 精 微 ， 世 之 幽 滞 。 尝 欲 与 支 道 林 辩 之 ， 竟 不 得 。 今 小 品 犹 存 。 ”! 其 实 ， 与
47、殷 浩 （ 即 殷 中 军 ） 为 物 外 之 交 的 东 晋 高 僧 支 遁 “ （ 道 林 ） 对 此 有 更 为 清 楚! 刘 义 庆 ： 世 说 新 语 文 学 第 四 。“ 支 遁 （ !“#!$） ， 东 晋 名 僧 ， 俗 姓 关 ， 名 道 林 ， 陈 留 （ 今 开 封 南 ） 人 。灵 与 趣 的 意 境 晚 明 小 品 文 美 学 研 究明 确 的 解 释 ， 他 在 大 小 品 对 比 要 钞 序 中 曾 对 此 作 过 说 明 ： “盖 闻 出 小 品 者 ， 道 士 也 。 尝 游 外 域 ， 岁 数 悠 曩 ， 未 见 典 载 ， 而 不 详 其 姓 名 矣 。
48、尝 闻 先 学 共 传 云 ： 佛 去 世 后 ， 从 大 品 之 中 ， 钞 出 小 品 ， 世 传 其 人 唯 目 以 淳 德 ， 验 之以 事 应 ， 明 其 至 到 而 已 ， 亦 莫 测 其 由 也 。 ”! 又 说 ： “惟 昔 闻 之 曰 ： 夫 大 小 品 者 ， 出 于 本 品 。 本 品 之 文 ， 有 六 十 万 言 。 是 以 先 哲 出 经 ， 以 胡 为 本 ， 小 品 虽 钞 ， 以 大 为 宗 。 ”“ 支 遁 的 这 部 大 小 品 对 比 要 钞 已 佚 ， 只留 序 。 其 中 大 品 所 指 为 放 光 般 若 经 ， 小 品 所 指 为 道 行 般 若 经 ， 二 者 详 略 不 同 ， 支 遁 之 文 主 要 是 比 较 两 经 的 不 同 ， 对 大 、 小 品 之 区 别 ， 尤 其 是 对 “徒 有 天 然 之! “ 才 ， 渊 识 邈 世 ， 而 未 见 大 品 ， 览 其 源 流 ， 明 其 理 统 ， 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