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美好的回忆润心田1956 届初三 1 班 1959 届高三 3 班 耿军 在北京一零一中校庆 70 周年来临之际，我和所有的校友一样，一想到当年中学的往事，都有说不完的话题，那是我们人生最美好的时光。我是 1953 年考上北京师大第二附中的，上初一一班，后来学校改名为北京一零一中，在这里学习了六年，于 1959 年毕业于高三三班。我忘不了各位老师亲如父母般的教导和关怀；忘不了同学之间情同手足的友谊和帮助；我记得在圆明园遗址的少先队日、我记得挖河泥的劳动和军事野营夜行军；我记得与伙伴们在游泳池坚持冬泳、在大苇塘每日的长跑以及我们美术组在校内外到处刷写大标语和画壁画；我记得师生同台演出曹禺著名话剧
2、雷雨；我也记得咱们乐队去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演播厅，用中西乐器演奏大型交响乐瑶族舞曲，庆贺新年向全国播出；我还记得一桩桩、一件件真是说也说不完，都是美好的回忆。今天准备只讲几件有点特别的故事。全班男生过“三八妇女节”在北京一零一中读书时，我们高三三班全是男生，记得 1959 年高中快毕业时，我们全班却过了一次终生难忘的“三八妇女节”！你别以为我现在老糊涂了，记忆混乱，信口胡说什么“男生过妇女节”云云。没错！我们全班男生当时确实是过了一次真正的三八妇女节，是为我们的班主任为我们全班尊敬的母亲汪瑞华老师过的妇女节！3 月 8 日那天下午，我们把教室打扫得干干净净，黑板上用彩色粉笔画满节日的气球和鲜花，
3、中间端端正正写了一行仿宋体美术字“热烈祝贺汪瑞华老师节日快乐！身体健康！”由班长去教研室把汪老师请来。老师进门时全班热烈鼓掌，然后请老师坐在台上。班长简单致辞后，我们就开始轮流给老师演各种小节目：说快板、朗诵诗、说笑话、出洋相，什么都有，而且大都是同学们自己编创的，有些还是临场的即兴发挥。例如，刘文生同学一本正经地演唱大家熟悉的我们的理发馆，当他出乎预料地唱出：“我们的理发馆，嗨！可真不简单，推平头推分头，还有推光光，每次你给五分钱！”，他自己瞎编的这最后一句，完全是孩子在妈妈面前耍顽皮，抖了一个大包袱，全场一下子笑翻了。老师和同学亲如一家人，整个下午，教室里欢声笑语，其乐盈盈。汪老师笑得合不
4、拢嘴。看着老师很高兴，我们大家就更高兴了！直到五十年后，我们大家相聚为汪老师庆贺 85 岁大寿时，这帮当年的中学生已经个个是年过花甲的老头了，谈起那次“过妇女节”，还津津乐道呢！2010 年 9 月 28 日 1959 届高三学生与汪瑞华老师（左五）合影，右四为本文作者。少年湖畔的广东民歌天上一轮明月，总是引起人们不少遐想。中国的中秋节，确实是一个很优美温馨的节日。中秋之夜，中国的大地上有多少人家在月下欢聚。我现在七十多岁了，还常常想起在北京一零一中读书时，在美丽的“少年湖”畔度过的中秋之夜。 记得那时，我爸爸妈妈已经调到山西去工作了，就我一人留在北京上学，故周末无家可归，只能在学校度过。在那
5、个月明星稀的周末晚上，正好是中秋节，几位老师便召集一些家在外地或父母出差不在家而留校的同学，大家围坐在音乐教室旁的少年湖畔，吃着水果、花生、月饼，师生一起赏月，同时讲讲笑话或随意演一些小节目，使这些不能与家人团聚的孩子们也过一个愉快的中秋节。忽然有同学提议，请化学老师简国才唱歌。简老师笑了笑，也不推辞，清了清嗓子，操着广东味的普通话说：“我唱一支描写过去流浪儿流落街头的民歌，歌名叫落水天，普通话就是下雨天的意思。” 简老师随即用美声唱法唱了起来。顿时在静谧的少年湖畔，在满湖荷花的上空，一曲幽怨悲戚的民歌回荡在银色的月光下。当时这支广味浓重的民歌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三段唱毕，大家齐声鼓掌喝彩！
6、50 多年过去了，我这个健忘得出奇的人，今天仍然记得第一段的全部歌词，而且还是广东腔的：“落格水天唻，落格水天唻（下雨喽，下雨喽！），落格水落到矮帼辛边（雨水落到我的身上），希了衣丧由莫桑唻（湿了衣裳，又没有伞），抱作头唻，今廓怜唉。（抱着头来，真可怜！）”说实在的，我自己也奇怪。我是个百分之百的北方人，至今一句广东话也不会说，也听不懂；简老师的歌我就听了这么一遍，怎么就至今不忘呢？！今晚，我在美国，看着和当年一样的月亮，感觉那就好像是不久以前的事，但是确实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我已经满头白发了，令人不胜唏嘘！可敬的一零一中的老师们，你们好！我在大洋的彼岸，遥祝你们身体健康！阖家幸福！中学的最后一
7、课那是我在北京一零一中高中毕业的最后一段时间。在离别母校的前夕，上了最后一课，教益可谓深矣。经过几个月的紧张艰苦的总复习、毕业考试、报考志愿等，高考终于在炎热的夏天开始了。我们在海淀区中国人民大学考场参加高考。考试期间天气闷热难耐，考语文时，我的作文又是描写 1958 年盛夏，我和同学们一起在军事科学院工地的烈日下，汗流浃背地劳动的场景，真是内外一起高温煎熬！幸好后两天来了几场暴雨，缓解了天气对考生的折磨，但就是这样，由于连续作战的紧张和疲劳，还是有不少考生晕场。考数学的那天，我的座位后排左手边，就有一位女生虚脱晕倒，被工作人员抬了出去抢救。我咬牙坚持，过五关、斩六将，谢天谢地，终于顺利地完成
8、了全部考试，没有出问题。考完最后一门，我们几个一零一中的考生，骑着自行车飞快地回学校，一路上大喊小叫“考完了！” “解放了！”兴奋至极。几个月的辛苦奋战终于结束了，考好考坏，不去想它了，人已经疲惫到了极限，现在必须放松，大玩特玩！回到学校，把车子一支，第一件事就是换好游泳裤，哥儿几个直奔游泳池。好好游个痛快，让全身心彻底放松一下。到了游泳池一看，个个都乐疯了。由于几天的暴雨，池水爆满，溢出了花岗岩石头砌的游泳池边。整个游泳池一下子大了一圈，长宽都扩展了两三米，水深也增加了很多。平常池水在石头池边以下约半米左右，现在不仅漫过了池边，而且使原来整个长方形的游泳池全部隐没在水面以下了。大家嚷嚷着“太
9、棒了！” ，把拖鞋、毛巾、脸盆等往岸上一扔，不由分说“噗嗵” “噗嗵”全跳下水了。又深又大的游泳池游起来真痛快呀，尤其是没有了考试的精神负担，大家感到前所未有的舒展和轻松，在水中嬉戏打闹，好不热闹。畅游玩闹了一阵，我准备上岸晒晒太阳，于是以蛙泳快速向南岸游过去。就在我深吸一口气将头没入水中，两腿一蹬，身体向前直冲，两手刚刚划向两边的瞬间，也就是蛙泳动作中速度最快的瞬间， “咚”的一声闷响，我的头顶被什么东西重重地一击，一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头顶的剧烈疼痛使我马上醒悟：“坏了！我忘了游泳池岸边淹没在水下了，我的脑袋撞到石头岸边了！” 意识到脑袋可能撞裂了，自己还潜没在水中，如果失去知觉，就
10、会马上淹死在水里。我必须尽快爬上岸去！双手向前一伸，摸到了坚硬的花岗岩池壁，这就是我一秒钟之前头顶撞上的粗涩岩石。急忙用双手摸到并扣住了岸边，手腕一使劲，整个人浮出了水面。看见了太阳和正在游泳的同学，我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还活着，虽然头疼得发木，但是没有晕厥。我一扭身坐到没在水下约 20 厘米的岸边，高兴地向大家喊了一嗓子：“嗨！真倒霉，我撞到岸边的石头上了。 ”大家听到我的喊声，纷纷扭头把脸转向了我。就在我们对视的当口，伙伴们不约而同地大叫起来：“血！” “你流血啦！” “你满脸都是血！”我一摸头，满手鲜血，而且血正顺着面颊向胸脯流下来。说时迟那时快，大家急忙向我拥来，把我架到岸上，七嘴八舌
11、地嚷嚷着“流这么多血，太危险了！” “快，送医院！”我自觉可能没那么严重，反而镇静了，说：“别慌乱，先止血要紧。 ”我拿起我的干毛巾，叠了叠，按住头顶，静静地躺下，做着深呼吸。围着我的同学们商议着，用担架还是用平板车送我去海淀医院。过了一会儿，血流明显减少。我感激大家的关心，说：“不要紧，我可以骑自行车自己去海淀医院。 ”几个身强力壮的同学认为，如果真的可以自己骑车去，那就马上走，并执意要护送我去。于是在大家前后的呵护下，我们一行顺利地到了海淀医院。在急诊室消毒、清洗，缝了几针，还打了防破伤风疫苗，包了满头绷带。在大家的簇拥下，嚷嚷着“护送伤兵回营” ，嘻嘻哈哈地又回到了学校。 在南楼前，遇到
12、了教别的年级的一位老师，他问这是怎么了？听了大家七嘴八舌回答后，老师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孩子，请记住，任何时候也不可忘乎所以。考完了确实高兴，我也为你们高兴，但不能乐极生悲！”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位老师的名字，但他是一零一中的老师，这是学校给我的最后一课，这几句话，像我头顶的伤口一样，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头脑里。1960 年代学校的游泳池十六年以后。我在文革中被批斗、关押、隔离审查几年，失去人身自由。当我重获自由返回北京时，心情的激动和兴奋是难以形容的。当火车转过大弯，看见东便门的箭楼时，我的心都要蹦出来了。我一再告诫自己：要冷静、要放松，平安地回到北京就是最好的。下车后，面对在北京站接我的亲人，我只是微微一笑，说：“我回来了！ ”往后见到年迈的父母时，也很平静。我似乎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耿军被关了几年，关傻了？”我心里想，我没傻，我记得小时候的教训，再高兴的事情也要泰然处之，我不愿乐极生悲。特别是经过文革十年的风风雨雨，我更加理解老子的名言：“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一零一中对我的教导，一直是我路前的明灯，使我终生受益。2014 年 4 月 16 日于 Plano, Texas, U. S. 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