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这个年代的国人对于自由,对于人性,对于抗争能够有多大程度的敏感呢?就像影片中那些一度唯唯诺诺不敢对两个女护士说“不”让我觉得难以理解的“病人”一样,我所看到的这个年代的大多数人也总是一脸迟疑,不可避免地沦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对象。 在愤怒的时候,我时常会觉得很孤独很无助。毋庸置疑,因为状况实在令人难以容忍,周围自然也有不少愤怒的人,可是我和其他愤怒的人之间以及那些愤怒的人之间却极少有过由愤怒应当产生的抗争合意。我们倒是很默契地达成了迟疑的合意,我们之间信任是那么的少,竟会荒谬地不相信那一蹴而就结合起来的人性力量能够战胜那些妄图压迫我们的。人怎么可以这样窝囊?! 现实中要是出现像 McMu
2、rphy 这样的先驱性人物,我们应该感谢上帝还未遗忘我们。只是,我们或许更能够感谢出现那些拥有醒悟能力,怀有支配自己生活的信念的响应者,感谢那些一旦意识到自由的珍贵便决不会迟疑,不会仅停留在一时兴起层面上的共同抗争者。 不管你在迟疑什么,请相信一个随着地球诞生的事实:为了人性的需要而一致作出的选择力量将无比强大。 这个片子的原著和电影我都看了,对原著的印象大概更深一些,有些地方可能会记混,不过大致上应该差不太多。顺便推荐大家去读原著,从头到尾都非常精彩,很多细节在电影里都被省略了,毕竟时间有限。 看到大家在讨论 McMurphy 的死,忍不住想说几句。这部书/电影对五六十年代的美国精神病院可以
3、算是很真实的描写,病人完全没有人权,虐待时有发生,治疗方式十分单一,最有力的工具就是书/电影里所有人都害怕的电击治疗。而对精神分裂症的终极治疗方式就是 McMurphy 最后所接受的额叶切除手术(lobotomy)。大脑每个半球分为四个叶,额叶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大约占 1/3 体积,切除以后人会失去很多功能,包括很大一部分的性格(personality) 。这在现在看来绝对是极端不人道的手术,可是当年手术的创始人 Moniz 却因此获得了 1949 年的诺贝尔医学奖。自从这本书问世以后,美国和欧洲掀起了一系列反对滥用电击治疗及虐待精神病人的运动,通过了限制精神病院权力的法律条文,精神病人的生存
4、状况才得到很大改善。 一个人怎样会被诊断为精神病人?作为“科学工作者” ,我应该说,对精神疾病的诊断已经极大地系统化和规范化,有各种手册条文可以参照。但是对“精神”的诊断,始终有很大的困难存在。Chief 和 McMurphy 真的是精神病人么?很明显,即使从我们“正常人”的角度来看,他们也没有什么严重的精神问题,chief 之所以怪僻沉默,是因为他父亲是酋长的印第安部落被白人侵袭衰亡,而 McMurphy 最多不过是一个不听话的捣乱分子,还自作聪明地以为精神病院会比劳改农场要强。但是社会规范体系是容不下这样不遵守规则的人的,所以不论 McMurphy 身在何处,他的结局几乎是注定的。 只是书
5、/片子的中间,看到他们出海钓鱼,看到他们找来女子和 billy 在一起,看到他们暂时的胜利和欢乐,我几乎已经完全融入进去,和他们一起轻松地快乐着,忘记了那必将来临的命运。当McMurphy 终于被送去手术,我几乎快要落泪。这样鲜活的一个人,他的调皮和活力宛然还在眼前,却始终斗不过社会的规范,转眼间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他不是植物人,手术后过一些日子以后他能够起床,吃饭,说话,可是他已经不再是 McMurphy,只是护士长的成功作品而已。人世间最大的悲哀,只怕莫过于此了。 Chief 在逃跑之前,为什么要杀死 McMurphy?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因为他知道,如果真正的 McMurphy 还
6、活着,一定会觉得宁可死了,也不愿意过行尸走肉的生活。也因为在他的心中,这样的 McMurphy 存活在世界上,是一个极大的失败和讽刺。McMurphy 曾经说过,他们要离开疯人院, 获得自由对他们来说,便是最大的胜利。现在这样的 McMurphy 怎样才能够离开,怎样才能够自由?只有一个方法,就是死去。Chief 杀死 McMurphy,只是帮助他作出最后的抗争,然后带着 McMurphy 的思想和期望,冲出去寻找他们的自由。 就象很多人说的,其实我们“正常人”在社会中的处境,未见得就与这些精神病人有很大的区别。 “护士长”所在皆是,被扼杀的 McMurphy,也实在并不罕见。我非常喜欢这部书
7、/电影,正是因为我能够体会到他们的欢乐,痛苦,斗争,失败,而感动于他们最后惨烈的胜利。要我总结它给我的感想,四个字:荡气回肠。原捷克籍导演米洛斯福尔曼曾作为“捷克新浪潮”的中坚分子扬名国际。他在 1968 年捷克“布拉格之春”后流亡欧洲,并于次年到美国。然后在 1974 年拍了这部影片,并于 1975 年的奥斯卡奖中获得 5 项金像奖。 飞越疯人院原本是作家肯克西发表于 1962 年的一篇小说。小说以疯人院借喻美国式的社会形态,反体制意味浓烈。经过移民导演米洛斯福尔曼之手,其复杂的意识形态背景给影片蒙上了一层特殊的光泽。同时也给了观众更多的揣度空间。 异常丰富的隐喻性是读解飞越疯人院的关键。后
8、结构主义理论家福柯在他的著作癫狂与文明-理性时代的精神病史 中提出:“现代精神病院是文明社会的重要权力机构。 ”疯人院在福柯的书中,预示着关于现代文明社会的经典寓言。影片中透出的那些强烈的叛逆情绪与 60 年代的文化思潮有很大的联系。60 年代的美国,是一个“光荣与梦想”破灭的时代,一系列社会体制和意识形态的冲突以激烈的方式暴露出来。而反传统、反秩序、反主流的文化思潮,大幅度的影响了当时的艺术创作。 电影中的疯人院里,时刻带着一种被遮蔽了的压抑。不经意的看起来气氛似乎是和谐的,光线也是柔和的,连吃药治疗时都放着轻柔的音乐。病人们充分自由的在医院里四处活动,打牌抽烟。表现良好的人,甚至有机会在医
9、护人员的陪同下外出。但只有麦克默菲看出了这看似完美的静谧世界里隐蔽的脆弱环节。 开始,他要求把音乐声减弱,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在音乐里乖乖的吞服那些不知名的药片。而这样的举动对于秩序完整、封闭的疯人院来说无疑是一种挑衅。而麦克默菲其实也并不是刻意的去做出这样的反叛,他的行为仅仅是出于天性。他无拘无束的性格必然和严谨的压制格格不入。在麦克默菲撞击下,原来安稳守纪的“疯人”们也开始流露出正常人的天性。他们享受海边阳光的沐浴和跟女人在一起的乐趣,享受争取自我反抗后从未感受过的发自生命本身的愉悦。 麦克默菲实际上破除的是一种仪式。当他到来之后,吃药、开会,心理治疗,所有的程序都遭到了质疑。虽然麦克默菲要
10、求每次都遭到了拉奇德的拒绝,但对于一直机械般重复这些程式的疯子们来说,麦克默菲的举动无疑触动了他们。这使得当他们面临这种非暴力的压抑时,产生了新的反映。一个病人对拉奇德的质问:“既然比利不愿意说,你为什么非要问他。 ”而查理也开始大声哭泣着要自己的香烟。好比像是在一个坏孩子作了示范之后,所有的好孩子都被诱发了他们“坏”的天性。 而护士长拉奇德则担任了一个恶毒的母亲角色。她管理和维持着疯人院的秩序,永远是一幅严肃、端庄、对局势把握游刃有余的表情。她支配调度着这些规范化世界里的疯子,因为她熟知他们的弱点。所有的疯子们对她而言,都更像是犯了错误在这里寻求管教的孩子。尤其对于孱弱口吃的比利,她更象是一
11、个母亲,一个视孩子的长大为犯罪的母亲。在片中开会讨论的内容也透露了比利“疯狂“的真正原因是:他的母亲阻止了他和女孩约会。比利也曾反问麦克默菲:你以为我不想离开吗?因为比利以为作为一个不成熟的孩子只有滞留在有“母亲”庇护的疯人院里才能够安全,虽然他也渴望长大并离去。而在圣诞夜的“成人仪式”后,比利奇怪地恢复了正常的语言能力,面对拉奇德的诘问,他理智的说:我可以解释一切。但是拉奇德却拿出了对付比利的致命武器,她说:想想如果你妈妈知道了会怎样?于是比利瑟缩着恢复成那个惧怕母亲惩罚的孩子,杀死了成熟的自己。 导演福尔曼的出色不仅在于他成功的诠释了原著精华,而在于他把一个反叛的主题用好莱坞式的经典语言来
12、陈述出来,叙事层面同隐喻层面结合完美。在摄影处理上,也有同样的埋下了不少伏笔。大多数画面中的拉奇德始终占据着前景的中心位置,拍护士长时,多用仰视,拍病人时,则是俯视。当拉奇德和疯子们之间的对立越来越严重时,吃药和拉奇德主持心理治疗的意识反复出现,作为常规叙事因素,这不仅是在重复上延宕这种情绪,而且逐渐的把这表意为一种仪式。而对于仪式的破除,就意味着神话的终结。 而印第安酋长代表的则是另一种文化特征。他来自丛林,回归丛林,他的反抗并不是麦克默菲那样是无意识的舒展天性,他的装聋作哑也不完全是为了避免伤害。这一切是为了要躲避,拒绝语言就意味着拒绝与体制发生关系,所以我们看到的酋长像是一位真正的隐士,
13、安然地生活在这个类同于囚牢的空间里。而当麦克默菲警醒了他身上原始的力量时,他主动的对他说话了。最后,他用解除躯壳束缚的方式让麦克默菲的灵魂随着他回到丛莽之中,酋长搬起了麦克默菲生前扬言要举起,却没有力量举起的大理石水槽,用它砸破了桎梏,飞越了麦克默菲没有来得及飞越的疯人院。电影中,印象最深的就是这句“我试过了” 。当麦克莫菲和同伴们打赌能搬动饮水机砸开窗子逃走,大家都说麦克搬不动,结果,麦克真的就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没有搬动,但是他说了一句很经典的话“至少我试过了” 。影片后来告诉我们,大多数在精神病院的患者都是自愿呆在里面的,没有想要出去的愿望。只有一个人,麦克莫菲,是还具有这样的意识的,要靠
14、自己的力量去争取,尽管不成功,但是是无愧于自己的心的。 反思与反抗 飞越疯人院后感 “人们不能用禁闭自己的邻人来确认自己神志健全。 ” 陀思妥耶夫斯基 飞越疯人院是个好名字,由此可得知原著的作者和导演都是善良的人。它提前暗示着小说或影片的结尾是向前的启迪式。然而事实上,我们所做的,完全符合福柯所说的:“用一种至高无上的理性所支配的行动把自己的邻人禁闭起来,用一种非疯癫的冷酷语言相互交流和相互承认。 ” “You all crazies ?” “礼遇” 影片重点塑造了九个“精神病人” ,他们并不是完全丧失思想的物体,他们拥有自己的感受、不满与愿望,他们不是只残存基本生理需求的“野人” 。这些所谓
15、的“疯子” ,只是精神上相异于占大多数的“常人” ,只是缺少一些理性的控制能力。然而,他们所受到的待遇,是令人发指的。那些惩罚管制的措施完全是针对无生命体而设计的,却被运用到我们的同胞身上。他们所承受的苦难已经够深重了。可悲的是,医院的护士又如何对待他们?睡觉时要被捆绑手脚,在房间里强行播放大音量的音乐,逼迫病人当众袒露自己的隐私;医生们用电疗甚至做脑部手术来对付“精神病人” 。可是,这些人全然不觉得自己是邪恶的, “我想我们能够帮助他。 ”表面温柔可亲的护士如此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这种无意识的邪恶是最可怕的,而这样的人就存在于我们身边。 没有人愿意用心去理解倾听这些“疯子” ,在医院里,只有
16、两种可能:根本没人听(护士、病人相互之间) ,或者以另类的眼光审视(医生) 。唯一以平常态度面对他们的就是,那个因逃避坐牢而混入其中的麦克。他渐渐地融入到他们当中,用一颗心去交流。不认为这些人是疯子,带他们看虚拟的棒球联赛、打篮球,甚至冒险逃出去钓鱼。或许麦克是一个遭人厌恶的罪犯,但是他的身上充满了“真” 。这个真是发自人性深处的,它毫无顾虑的爆发出来。他可以无拘无束,不计较利害得失,撒着花儿的玩儿。或许正是这点感染了那个一直装聋作哑的印第安人,只有麦克去试着跟他说话,教他玩篮球。印第安人仿佛是继承麦克遗志的人,他始终关注着麦克。导演通过这个角色,来使得观众更好的从另一视角理解麦克这一形象所寄
17、托的意蕴,并且完成了最后的“飞越” 。 “Its sick to want to be off by yourself ?” 讽刺 这句话是一个病人对护士说的。它所代表的意义是讽刺的。一个人疏离社会是否就是有病的?权威医生们如何判断一个人是否有病?他们运用的是社会上的公共标准。行为怪异,言语离奇的人就是“不正常” 。这让我想起加缪的局外人:默而索,这个面对母亲的死一泪未掉、第二天就去陪女友看喜剧片的人,同样遭到了“厄运” 。他们的言行举止是不符合大众习得的规则,因此他们就被视为异类、就有罪、有病?!这不得不让我们反思,作为个体的人而言,应该以何种姿态介入社会?当私人领域遭遇公共领域的挑战时,人
18、是该相安无事地被后者异化,抑或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反抗到底? 另一处很具讽刺意味的是他们一行人跑去钓鱼,租船时被人怀疑,麦克灵机一动,慌称这些人都是精神病医科专家,而且竟然蒙混过去了。一瞬间,每个人都不再表情夸张,丑态百出,相反他们都很庄重、高傲,俨然九个“正人君子” 。到底谁该是正常人,谁该是疯子,或者根本无可区分? “Youre no crazier than the average asshole out walking around on the streets.” 反抗 麦克给予的最大含义就是:反抗。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那场虚拟的棒球联赛。尼克的表演简直是精彩绝伦,他将麦克对护士“专制”的极
19、端不满表现的淋漓尽致。看到他压抑着愤怒坐在关闭的电视机前时,观众一定在疑惑他下一步该做什么,因为他是不会轻易屈服的。当他突然狂欢的解说起想象中的球赛,并且感染周围的“病人”都和他一起欢呼时,我们才恍悟到这种至于死地而后生的反抗是多么的具有震撼力。这或许就是一个“身陷囹圄”的“囚犯”在最无奈无望的情况下,所能做出的最强悍的反击 对于自由的争取,对于作为人的尊严的捍卫。值得一题的是导演运用了一段悠扬舒缓的乐音反衬这段激烈的情节,让观众产生一种被抽离出影片的现实感,站在外围观望里面的人们,更容易迸发出似曾相识的落寞感与旷世的荒诞感。 当麦克气愤地对其他人说:“你们一直抱怨这个地方,但是却没有勇气走出
20、这里?”他们开始觉醒了。这些原本在精神病院里苟且偷生的“病人”们,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自愿与强迫。他们安于被管制,安于被埋没,安于被抹杀,他们几乎忘记了自己是有权利获得自由的,直至麦克的到来。他仿佛伊甸园中的毒蛇,把智慧带给亚当夏娃,如果没有这条 “恶魔”的引诱,人类还只能蒙昧地被所谓的“神”主宰。如果神还有权利诅咒它,那么凭得什么人还要“恩将仇报”?同样,麦克最后受到了诅咒。但是,他的自由的精神已经深深植入人们的内心:所有人都在为“酋长”的逃亡欢呼万岁! “Lets go.” 新生! 影片结尾寓意深刻。当“酋长”抱起名存实亡的麦克时,一切仿佛都结束了,麦克已经不存在了。但是,对于自由的向往从未
21、停止过,它一经被麦克带进每个人心中,就一直坚强的生长。 “酋长”带着这自由精神,搬起了那块麦克没有搬起的大理石水池,池底的水疯狂地涌了出来,象征着那长久被压抑被禁忌的自由彻底的解放,它随着背景音乐的渐进高亢,变得更加的熠熠生辉,终于“飞越”了牢笼。远方“酋长”逃跑的方向,即将出世的朝霞召唤着新生。病房里的每个人都在为这一刻欢呼雀跃,因为他们所寄予的希望 对于自由的执着、对于荒诞的反抗 已经放飞到了天边。电影带着使人振奋的憧憬结束了,留给我们的是更复杂的情感冲击。影片部分的体现了福柯对于精神病所阐释的经典理论,但是更多体悟到的是加缪的“反抗哲学” 。它具相、夸张、真实的让人触目惊心。人的存活是一
22、个没有选择余地的契机,在强大的不可抗拒的莫名力量的逼迫下,人产生了对整个世界整个宇宙的荒诞感。到底该如何面对这种荒诞感呢。人是可以选择自己的方式:自杀或反抗。善良好心的哲学家作家们告诉我们,不要自杀,要去坚定不移地反抗。正如加缪所云:“持久性和洞察力是这场荒诞、希望和死亡相互辩驳的不合人情的游戏中享有特权的观众。 ” 在观看影片美国经典影片飞越疯人院的时候,我一再的想起这部摄影集里那一张张定格着活生生的精神病人形象照片来,那些安静微笑的少女,那些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眼神呆滞的男人,那些关在石头屋子里,被铁镣锁着的,被捆在树上的因狂躁而遭受特殊 “待遇”的病人。同时被唤醒的还有一部著名的日本电影
23、 梦旅人 。掐死孪生妹妹的可可,与失手杀死了屡次侵犯他的变态老师的卷毛,还有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妄想症患者小悟,在精神病院这个特殊的地方他们结识并成为了好友。在经历了对医院的压抑生活徒劳地挣扎后,某一天,这三个青年爬上了医院的围墙,他们沿着围墙走啊走,决定去寻找梦中的世界末日。他们没有任何恶意也不想打扰到任何人,他们只是满怀憧憬地行走在一道窄窄的围墙之上,行走在社会边缘与疯人院的夹缝里,清醒着的身体载着做梦的灵魂去追寻某种救赎。 欧文斯通在为荷兰画家梵高写的传记渴望生活里曾描述过梵高精神病发作后住进圣雷米休养院的场景,各种各样的精神病患:吵闹不休的,不停把自己的衣服剥下来的,把面前每一样东西都毁掉
24、的,像兽一样嗥叫的,总想自杀的,迫害妄想症的,还有喜怒无常的癫痫病人们。某一些暂时性发作的患者结成小的团体,形影不离,他们在各自发病时互相帮助,并保持着无比的耐心,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明白,不久之后就该轮到自己了,那时他也将需要自己同伴的帮助和容忍。在这些患者意识清醒的时候,他们接受自己身患疾病的事实,并克服对它的恐惧,把彼此的疯癫看成像肺病或者癌病一样的身体病变。 我掉了大半天书袋的真正原因,或许是我仍然迟迟难以为飞越疯人院这部电影动笔写影评。不得不承认,这部片子给我已有的观念带来了很大的冲击,我甚至无法给这部有口皆碑的影片做一个简单的五星评分。我不能只单纯的考虑它超越制度,超越文化的 “不自由
25、毋宁死”的象征意义。因为它表现的状态,离我所学专业的关注点太近了,让我不得不正视它。 英国作家乔治奥威尔在他 1948 年创作的政治寓言小说1984中为我们描绘了一个“战争即和平,自由即奴役,无知即力量”的极权主义社会。在那个白色恐怖的世界里,人民的个人生活,个人情感甚至是个人思想都要暴露在公共监督下接受亲爱的“老大哥”的审视。所有有活力的头脑都被禁锢了,尽管此时的社会外表看来无比的和谐有序。 麦克墨菲被送进来的前的疯人院,与这样的社会集体氛围有点像。 护士与病人互道早安,按时娱乐,服药,开会和自由活动,大家在安静的打牌,音乐是舒缓的,光线也很轻柔,表现好还能出门游玩,疯人院里的每一天都在这种
26、既定的日程表下循环地上演。一切看上去都秩序井然,静谧安逸,除了有一种难言的压抑以外。 麦克墨菲可以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异端,还可能有一些反社会型人格障碍或者成人多动症的嫌疑。他自信,反叛,挥霍,激进,快乐至上,血液里充满了不安分的因子,恨不得每一分钟都在革命,都在游戏。在他的生命里,正如法国象征派诗歌的先驱波德莱尔所言“永久性的惩罚对得到一秒钟无限乐趣的人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样一个易燃易爆的危险品与病态僵化的疯人院相接触,对于彼此来说都会是一场灾难。 麦克墨菲用他的顽劣与桀骜试图应对所有想要将他驯服的清规戒律,他的出现像一块投入死水中的卵石,打破了疯人院死寂的湖面。只是与许多表现自由精神
27、的摇滚电影或者政治电影不同,麦克墨菲的极端反叛行为并不是由于他接受了某种先锋教育或者摇滚精神熏陶,他对自由的渴望和依赖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天性,是上帝重新创造出来还给人类的品质。这种品质因为在现代文明过于平静的秩序中十分稀缺,所以非常诱人,贫瘠压抑如精神病人也会在他的鼓舞下享受到了正常人一样的对自身需求的满足和快乐。他带领病友外出捕鱼,晒日光,与女孩嬉戏那一段戏拍得非常感人。 疯人院最大的权力掌控者、规范的执行者和监督者是护士长拉奇德(赞一下她的扮演者,十分到位地刻画了这个角色) ,这是一位冷冰冰的清教徒一般的中年女性,在今日的眼光看来应该是那种尽之尽责、雷厉风行的职业女强人。这位从动作,神态,面
28、部表情都透露着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漠的管理者,一面口头上时刻都挂着那种服务行业装腔作势温情僵硬的礼貌用语,一面不可动摇地维护着疯人院里的圣神秩序。她,及她一丝不苟的头发与白大褂,连同不停播放的、声响足以妨碍正常听力的“抒情音乐” ,为这座死气沉沉的疯人院穿上了一件人道、慈爱、祥和的外衣。 尽管影片似乎有意将拉奇德塑造成为该片最大的反面角色,然而我对于这样一个曾任职于军队、从一名小护士熬到一间精神病院的护士长的女性还是不自觉的产生了同性之间的某种理解和同情。整日与精神病人生活在一起是常人无法体验的高压且枯燥的工作,或许她年轻时也是一位温柔仁爱的好姑娘,或许她曾无数次被发病的患者攻击过,无数次的为没能
29、控制好一个忽然躁狂的病人而偷偷抹眼泪,但是她终究还是累了倦了,丢失了年轻时的爱心和耐心、笑容和理想,最终变得坚硬麻木。她是被权威制度同化和改造过的人,顺理成章地扮演了卫道士的角色,不可动摇地服从制度也不过是以一种最省时有效的方法执行自己工作职责罢了。说到底,她也一直囵于制度的压制之中,虽然是管理者,却也是牺牲者。 这部影片拍摄在 70 年代的美国,60 年代时美国接连爆发的反战运动、黑人民权运动、学生运动、妇女运动、嬉皮士运动、性革命等一系列政治文化运动兴起了一场反传统、反秩序、反主流的文化思潮,这股思潮几乎席卷了那个时代青年人的价值观,所以文艺作品中创作出麦克墨菲这样一个狂野放任气息十足、宁
30、可咆哮着死,不愿屈膝着生的反叛权威者,自然也迎合了这种价值观念认同。 然而悖论在于,社会之所以称作社会,是有其约定俗成的社会文化认定和理想模式标准的。那些与正统的观念冲突,不受社会主流文化认可的行为就可能被界定为“异常”或者“疯癫” ,而有遭受到不公正的待遇。米歇尔福柯在疯癫与文明阐释了他对“疯癫”的理解,他写道,疯癫的现代概念就是一种实施控制的文化发明:曾经被接纳为社会和荒唐人生一部分的疯子们被视为一种威胁,他们被隔离到了精神病院里,变得悄无声息。 当社会权威力量容不下那些不遵守社会规则的人时,就可能将这些主流之外的“话语权”隔离起来,把那些不接受标准束缚的异端边缘化,排挤到文明的暗角里,就
31、可以理所应当的对它的存在视而不见。这种“精神病学”被统治者极端利用的例子可以追溯到斯大林统治时期的 30 年代的苏联。今年获得奥斯卡五项提名的自美国 20 年代真人真事改变的影片 换子疑云中,也再现了美国的执法部门为了掩盖自己在破案上的失误,而将精神状况完全正常的女主角送进了精神病院的行径。令人深思的是,在精神病院里,几乎没有一位医生和护士愿意理会这个弱女子“我没有病,我是被迫害”的解释与诉求。她不得不在这种环境中安静下来,否则等待她的便是可怕的电击。 20 世纪六十年代,美国曾有过一场“反精神病学运动” ,精神病学家 Thomas Szasz 是运动代表人物,他主张精神障碍与不合习俗的行为不
32、一定是疾病或犯罪,认为所谓精神疾病是人为的“标签” ,即是统治阶级和有钱人对穷人、持不同证件者和不遵从传统者的排斥。这个观点在现在看来尽管过于极端,但是对 70 年代的“非住院运动”有极大的促进作用。 1973 年,也正是该片开拍前后,科学杂志发表了一篇名为神志健全者显身于非神志健全者之地 的研究报告, 八位研究者假扮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的病人入住精神病院,经过 7-52 天被准许出院,但仍被院方作出了“缓解期”诊断,这项研究激发社会的反思,从此除非对社会有危害,美国社会不再强制精神病人住院。(关于这两场运动我几乎没有查到什么中文文献) 在人道主义主宰社会主流价值观的今天,或许像用麦克墨菲最后被
33、强制实施的“前额叶摘除术”那样手段来诊治精神病人的历史时期已经过去了,但是如何尊重精神病患者或者任何一类的“少数”人群作为一个人的权利仍然是我们需要思考的话题。 尊严、自由、平等是作为人类中每一个个体的基本价值,但自由从来就不是天生的,它是不断抗争的结果。精神病人有被社会妖魔化的历史,也曾被大众所遗忘,医务人员被贴上白衣天使的标签,却也曾利用权威建立一种不平等的倾轧关系。推而广之,无论是统治国家,管理医院,还是所谓的治疗“网瘾少年” ,我们都必须意识到的是,他们所面向这些对象中都没有谁是要被制伏和被标准化的。有压迫的地方必有反抗,即使作为先驱的星星之火会被暂时熄灭,也终将会有被唤醒的大力士来接
34、替他的位置,举起巨石,砸碎铁窗,飞越“疯人院” 。 19891990 年,北京摄影师吕楠历时两年,走访了全国十个省市 38 家精神病院和上百个精神病患者家庭,完成了一部名为被人遗忘的人:中国精神病人生存状况的摄影集。他在文案里记录了自己第一次去医院拍摄时的一件事。在北京安定医院一间病房,有一个病人正往外看,他想拍他,这时病人突然走过来,那病人很壮,吕楠本能地用手护住头,脑子一片空白,这时,那病人却伸出一只手来,要和他握手。他被病人的友好和善良深深触动,此后,在他的心目中精神病这一概念也发生了转变。 在观看影片美国经典影片飞越疯人院的时候,我一再的想起这部摄影集里那一张张定格着活生生的精神病人形
35、象照片来,那些安静微笑的少女,那些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眼神呆滞的男人,那些关在石头屋子里,被铁镣锁着的,被捆在树上的因狂躁而遭受特殊 “待遇”的病人。同时被唤醒的还有一部著名的日本电影 梦旅人 。掐死孪生妹妹的可可,与失手杀死了屡次侵犯他的变态老师的卷毛,还有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妄想症患者小悟,在精神病院这个特殊的地方他们结识并成为了好友。在经历了对医院的压抑生活徒劳地挣扎后,某一天,这三个青年爬上了医院的围墙,他们沿着围墙走啊走,决定去寻找梦中的世界末日。他们没有任何恶意也不想打扰到任何人,他们只是满怀憧憬地行走在一道窄窄的围墙之上,行走在社会边缘与疯人院的夹缝里,清醒着的身体载着做梦的灵魂去追
36、寻某种救赎。 欧文斯通在为荷兰画家梵高写的传记渴望生活里曾描述过梵高精神病发作后住进圣雷米休养院的场景,各种各样的精神病患:吵闹不休的,不停把自己的衣服剥下来的,把面前每一样东西都毁掉的,像兽一样嗥叫的,总想自杀的,迫害妄想症的,还有喜怒无常的癫痫病人们。某一些暂时性发作的患者结成小的团体,形影不离,他们在各自发病时互相帮助,并保持着无比的耐心,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明白,不久之后就该轮到自己了,那时他也将需要自己同伴的帮助和容忍。在这些患者意识清醒的时候,他们接受自己身患疾病的事实,并克服对它的恐惧,把彼此的疯癫看成像肺病或者癌病一样的身体病变。 我掉了大半天书袋的真正原因,或许是我仍然迟迟难以为
37、飞越疯人院这部电影动笔写影评。不得不承认,这部片子给我已有的观念带来了很大的冲击,我甚至无法给这部有口皆碑的影片做一个简单的五星评分。我不能只单纯的考虑它超越制度,超越文化的 “不自由毋宁死”的象征意义。因为它表现的状态,离我所学专业的关注点太近了,让我不得不正视它。 英国作家乔治奥威尔在他 1948 年创作的政治寓言小说1984中为我们描绘了一个“战争即和平,自由即奴役,无知即力量”的极权主义社会。在那个白色恐怖的世界里,人民的个人生活,个人情感甚至是个人思想都要暴露在公共监督下接受亲爱的“老大哥”的审视。所有有活力的头脑都被禁锢了,尽管此时的社会外表看来无比的和谐有序。 麦克墨菲被送进来的
38、前的疯人院,与这样的社会集体氛围有点像。 护士与病人互道早安,按时娱乐,服药,开会和自由活动,大家在安静的打牌,音乐是舒缓的,光线也很轻柔,表现好还能出门游玩,疯人院里的每一天都在这种既定的日程表下循环地上演。一切看上去都秩序井然,静谧安逸,除了有一种难言的压抑以外。 麦克墨菲可以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异端,还可能有一些反社会型人格障碍或者成人多动症的嫌疑。他自信,反叛,挥霍,激进,快乐至上,血液里充满了不安分的因子,恨不得每一分钟都在革命,都在游戏。在他的生命里,正如法国象征派诗歌的先驱波德莱尔所言“永久性的惩罚对得到一秒钟无限乐趣的人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样一个易燃易爆的危险品与病态僵化
39、的疯人院相接触,对于彼此来说都会是一场灾难。 麦克墨菲用他的顽劣与桀骜试图应对所有想要将他驯服的清规戒律,他的出现像一块投入死水中的卵石,打破了疯人院死寂的湖面。只是与许多表现自由精神的摇滚电影或者政治电影不同,麦克墨菲的极端反叛行为并不是由于他接受了某种先锋教育或者摇滚精神熏陶,他对自由的渴望和依赖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天性,是上帝重新创造出来还给人类的品质。这种品质因为在现代文明过于平静的秩序中十分稀缺,所以非常诱人,贫瘠压抑如精神病人也会在他的鼓舞下享受到了正常人一样的对自身需求的满足和快乐。他带领病友外出捕鱼,晒日光,与女孩嬉戏那一段戏拍得非常感人。 疯人院最大的权力掌控者、规范的执行者和监
40、督者是护士长拉奇德(赞一下她的扮演者,十分到位地刻画了这个角色) ,这是一位冷冰冰的清教徒一般的中年女性,在今日的眼光看来应该是那种尽之尽责、雷厉风行的职业女强人。这位从动作,神态,面部表情都透露着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漠的管理者,一面口头上时刻都挂着那种服务行业装腔作势温情僵硬的礼貌用语,一面不可动摇地维护着疯人院里的圣神秩序。她,及她一丝不苟的头发与白大褂,连同不停播放的、声响足以妨碍正常听力的“抒情音乐” ,为这座死气沉沉的疯人院穿上了一件人道、慈爱、祥和的外衣。 尽管影片似乎有意将拉奇德塑造成为该片最大的反面角色,然而我对于这样一个曾任职于军队、从一名小护士熬到一间精神病院的护士长的女性还是
41、不自觉的产生了同性之间的某种理解和同情。整日与精神病人生活在一起是常人无法体验的高压且枯燥的工作,或许她年轻时也是一位温柔仁爱的好姑娘,或许她曾无数次被发病的患者攻击过,无数次的为没能控制好一个忽然躁狂的病人而偷偷抹眼泪,但是她终究还是累了倦了,丢失了年轻时的爱心和耐心、笑容和理想,最终变得坚硬麻木。她是被权威制度同化和改造过的人,顺理成章地扮演了卫道士的角色,不可动摇地服从制度也不过是以一种最省时有效的方法执行自己工作职责罢了。说到底,她也一直囵于制度的压制之中,虽然是管理者,却也是牺牲者。 这部影片拍摄在 70 年代的美国,60 年代时美国接连爆发的反战运动、黑人民权运动、学生运动、妇女运
42、动、嬉皮士运动、性革命等一系列政治文化运动兴起了一场反传统、反秩序、反主流的文化思潮,这股思潮几乎席卷了那个时代青年人的价值观,所以文艺作品中创作出麦克墨菲这样一个狂野放任气息十足、宁可咆哮着死,不愿屈膝着生的反叛权威者,自然也迎合了这种价值观念认同。 然而悖论在于,社会之所以称作社会,是有其约定俗成的社会文化认定和理想模式标准的。那些与正统的观念冲突,不受社会主流文化认可的行为就可能被界定为“异常”或者“疯癫” ,而有遭受到不公正的待遇。米歇尔福柯在疯癫与文明阐释了他对“疯癫”的理解,他写道,疯癫的现代概念就是一种实施控制的文化发明:曾经被接纳为社会和荒唐人生一部分的疯子们被视为一种威胁,他
43、们被隔离到了精神病院里,变得悄无声息。 当社会权威力量容不下那些不遵守社会规则的人时,就可能将这些主流之外的“话语权”隔离起来,把那些不接受标准束缚的异端边缘化,排挤到文明的暗角里,就可以理所应当的对它的存在视而不见。这种“精神病学”被统治者极端利用的例子可以追溯到斯大林统治时期的 30 年代的苏联。今年获得奥斯卡五项提名的自美国 20 年代真人真事改变的影片 换子疑云中,也再现了美国的执法部门为了掩盖自己在破案上的失误,而将精神状况完全正常的女主角送进了精神病院的行径。令人深思的是,在精神病院里,几乎没有一位医生和护士愿意理会这个弱女子“我没有病,我是被迫害”的解释与诉求。她不得不在这种环境
44、中安静下来,否则等待她的便是可怕的电击。 20 世纪六十年代,美国曾有过一场“反精神病学运动” ,精神病学家 Thomas Szasz 是运动代表人物,他主张精神障碍与不合习俗的行为不一定是疾病或犯罪,认为所谓精神疾病是人为的“标签” ,即是统治阶级和有钱人对穷人、持不同证件者和不遵从传统者的排斥。这个观点在现在看来尽管过于极端,但是对 70 年代的“非住院运动”有极大的促进作用。 1973 年,也正是该片开拍前后,科学杂志发表了一篇名为神志健全者显身于非神志健全者之地 的研究报告, 八位研究者假扮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的病人入住精神病院,经过 7-52 天被准许出院,但仍被院方作出了“缓解期”诊
45、断,这项研究激发社会的反思,从此除非对社会有危害,美国社会不再强制精神病人住院。(关于这两场运动我几乎没有查到什么中文文献) 在人道主义主宰社会主流价值观的今天,或许像用麦克墨菲最后被强制实施的“前额叶摘除术”那样手段来诊治精神病人的历史时期已经过去了,但是如何尊重精神病患者或者任何一类的“少数”人群作为一个人的权利仍然是我们需要思考的话题。 尊严、自由、平等是作为人类中每一个个体的基本价值,但自由从来就不是天生的,它是不断抗争的结果。精神病人有被社会妖魔化的历史,也曾被大众所遗忘,医务人员被贴上白衣天使的标签,却也曾利用权威建立一种不平等的倾轧关系。推而广之,无论是统治国家,管理医院,还是所谓的治疗“网瘾少年” ,我们都必须意识到的是,他们所面向这些对象中都没有谁是要被制伏和被标准化的。有压迫的地方必有反抗,即使作为先驱的星星之火会被暂时熄灭,也终将会有被唤醒的大力士来接替他的位置,举起巨石,砸碎铁窗,飞越“疯人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