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论矿产地的市场价格张宏仁矿产地的价格究竟是由什么决定的？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这是一个不能回避的问题。如果找矿有重大发现，我们需要知道这一发现的经济价值是多少。国家要出售矿产地的开采权，需要知道这一国有资产值多少。投资者选择目标时，首先需要知道的也是矿产地的价值。新中国成立以后的很长时期，矿产地一直归国家所有，不允许买卖，因而，没有人关心矿产地的真正价值。有时为了显示国家或者某一地方的成绩或者国力，偶尔用所谓的“潜在价值”估算一下。所谓“潜在价值”就是矿产地储量乘以该矿产品的市场价格。比如，一个铜矿有 100 万吨金属铜储量，而当时市场铜金属每吨价格 1.5万元人民币，那么它的“潜在价值”就是
2、150 亿元人民币。这种估算本来没有多大实际意义，然而，天长日久却成了一种经常被引用的数据，导致一些错误的认识和做法，至今仍在流传。改革开放初期，地质找矿工作者为了争取矿产勘查工作的可持续发展，想把自己找出来的矿卖给矿山企业，用出售矿产地的钱来找新的矿产地。按“潜在价值”来定价，当然没有人会买。当时，矿山企业习惯于吃国家的大锅饭，不愿意给任何报偿，即使对比较好的矿产地，矿山企业能出的价不过是“勘探成本” ，就是直接投在这个矿产地上的地质勘探工作成本。地质找矿工作者则力图多要一点，就提出“找矿勘探成本加合法利润” 。 “找矿勘探成本加合法利润”就成了继“潜在价值”以后第二种矿产地估价依据。有人还
3、以为这就是劳动价值论的具体体现。其实以上两种评价办法都是不对的。一，利润是决定矿产地价值的基础一说到价值，人们立刻会想到经典的劳动价值论。然而，矿产地是大自然的产物，其价值很难直接用劳动价值论来解释。然而，有一条极其简洁的路可以跨越这一切麻烦。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第一版序言中曾指出“以货币形式为其完成形态的价值形式是极无内容和极其简单的。然而，两千多年来人类智慧在这方面进行探讨的努力，并未得到什么结果，而对更有内容和更复杂的形式的分析，却至少已接近于成功。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已经发育的身体比身体的细胞容易研究些” 。马克思正是通过对细胞的分析揭示了资本主义的本质。而我们这里所面对的任务并不是研
4、究“细胞” ，而是研究“已经发育的身体” 。完全没有必要再钻到劳动价值论的“细胞”里面去。随着商品流通的发展，出现了货币。货币转化为资本。而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商品所有权规律转变为资本主义占有规律。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三卷 196 到 198 页上有两段重要的话： “商品不只是当作商品来交换，而是当作资本的产品来交换。这些资本要求从剩余价值的总量中，分到他们各自的量成比例的一份” 。“商品按照它们的价值或接近它们的价值进行的交换，比那种按照它们的生产价格进行的交换，所要求的发展阶段要低得多。而按照它们的生产价格进行的交换，则需要资本主义的发展达到一定的高度” 。 “至于单个资本家，那么很清楚，他唯
5、一关心的，是剩余价值即他出售自己的商品时所得到的价值余额和生产商品时所预付的总资本的比率。 ”因此，资金利润率可以作为研究矿产地价格的基础。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即使国有企业，没有一定的资金利润率也是无法生存的。而要计算资金利润率必须首先知道利润是多少。二，矿产地是资本获取利润的工具人们需要矿产地，并不是为了满足自己消费的需要，而是为了用它来生产矿产品到市场上去交换，以取得利润。对“资本”来说，并不在乎对象是矿产地，还是工厂，还是别的什么。只要资金利润率高，它就会感兴趣。因此，在市场经济条件下，矿产地的价格绝对不会高于预期能取得的利润。于是，我们就有了一个完全不同于“潜在价值”或者“找矿勘
6、探成本加合法利润”的评价准则。就是“预期利润” 。还以上面提到的那个假想的有 100 万吨铜储量的矿产地，按“潜在价值”计算，应当价值 150 亿人民币。而预期利润，如果条件好，可能有 10 亿人民币，如果条件不好，不仅赚不了钱， 甚至会亏本，那就一分钱也不值。从 150 亿到 10 亿，最后到零，这是多么大的反差！由此可见， “潜在价值”完全不能作为评价的标准，连参考的价值也没有。三，矿产地价值的估算基础：预计销售收入减生产成本可以用预计销售收入减去生产成本，来初步估算能从矿产地得到的利润。咋一看，预计销售收入，好象就是矿产地的“潜在价值” 。其实不然。任何一个矿山，不可能把探明的储量 10
7、0地转换成最终产品。在采矿、选矿、运输、冶炼等各道工序都会有损失。从 100 万吨铜储量的矿产地，最后能拿到，比如说，70 万吨铜就算不错了。70 万吨铜乘以铜的市场销售价格，才是预计的销售收入。要计算利润，就要从销售收入减去生产成本。矿产品成本中有很大一块用于基建，包括矿山、厂房、道路、输变电、供水、污染防治、复垦等。然后就是用于采矿、选矿、运输、冶炼等各道工序的直接成本，然后还要扣除贷款利息和各种税、费等。作了以上各种扣除以后，剩下可能只有 10 亿元的利润。同样是 100 万吨铜储量，地理位置不同、矿体埋藏深度不同、形态不同、矿石品位不同、可选性不同、围岩条件不同 。各种因素都可能对利润
8、有影响。即使很有经验的人，也很难事先做出比较准确的估算。买方如果按这个价钱收购矿产地的采矿权，意味着今后一分钱不赚，资金利润率等于零。当然没有任何投资者会干。买方出价的根据是使预期的资金利润率大于社会上的平均资金利润率。因此，出价必然远小于预期的“销售收入减生产成本” 。按照以上估算原则，一个根据当前的技术经济条件开采肯定要亏本的矿产地，其市场价格应当等于零，不论其“潜在价值”是100 万、 1000 万、还是一个亿。而一些目前正在被开采，然而亏损的矿山，如果亏损不是由于经营管理不善或其他人为因素造成的，其价值也应当等于零。即使估算有利可图，但资金利润率太小的矿产地，也会无人问津，其价值仍然等
9、于零。然而，即使按以上办法作了详细核算，计算出的矿产地价值，也就是预期利润，也是不能用的。下面我们将作进一步的说明。四，矿产采掘的长周期性质如上所述，矿山建设需要大量固定资产投资。这些投资在矿山寿命结束后，几乎全部报废。这些投资要分摊进入矿产品的成本。矿山开采年限越短，也就是矿山单位时间生产能力越大，基建规模就越大，投资成本就越高；因此，矿山的寿命周期不能太短。当然也不能太长。一般都在二、三十年。矿产地的长寿命决定了同样的长的投资回收周期。这就带来一系列重要的后果。资本要求从市场得到不低于平均利润率的回报。银行利率大体上相当于平均利润率。建矿投入的大量资金，如果过若干年原封不动地收回来，资金利
10、润率等于零。看起来好像是不赔不赚，实际上是亏了。因为，如果你用的是贷款，就要为此付利息；如果用的是自有资金投入矿山建设，与存在银行里，什么事也不干，也可以拿到利息的情况相比，实际上还是亏了。如果银行利率为 5，那么10 年后回收的 1 元人民币相当于今天的 0.61 元，而 30 年后回收的 1 元人民币只相当于今天的 0.23 元人民币。搞过工程项目可行性研究的人都知道，这就是进行经济评估时常用的工程贴现法。仍然用我们上面提到的假想铜矿为例。假定我们从 100 万吨铜储量能拿到 70 万吨铜。如果这 70 万吨铜当年全部开采冶炼出来并卖掉，销售收入可能接近 105 亿元人民币。这当然是不现实
11、的。比较接近实际的是每年生产 2 万吨铜，用 35 年开采完，那么贴现到今天的现值计算，只有 49 亿元，即不到 105 亿的一半。从历史来看，5 的利息还是比较低的。如果利息更高，情况还要更差。实际情况要复杂得多。为了在长周期的条件下对利润率做出评估，所有现金流量，包括销售收入和各种支出，都应当贴现到开始时的某一时刻，最后才能把利润算出来，这就是所谓的净现值法。以上只是为了说明，生产周期长，是多么的不利。五，未来的风险，矿产地的期货性质利率只是长周期带来问题的一个方面，而且是大致可以估计的。更麻烦的是未来的不确定因素。最大的问题是矿产品未来的价格。没有人能够预测 10 年、30年后的矿产品价
12、格走向。矿产品价格只要下跌 1，利润就可能下降 10，甚至更多。弄不好，就可能由盈利变为亏损。历史证明，矿产品很容易遭受大幅度、长周期的价格变动。然后，就是各种成本的价格走向。即使按上述办法用现行的价格作了详细的计算，算出来的利润也没有人敢采用。买主还要根据历史经验大大地打一个折扣。不同的人，估的价可能有很大差别。矿产地虽然是现实存在的客体，由于它的价值只有在今后很长时期才能实现，因此，在一定意义上说，买矿产地的采矿权，有点像买期货。六，具体矿产地的找矿勘探成本不能作为计价依据找矿是风险极大，即投入产出之间相关系数极低的经济活动。有的从事找矿的单位，在几十年的历史中，没有找到过一个有价值的矿产
13、地。而有的个体找矿者，只花了很少的代价，却找到了经济价值巨大的矿产地。这种例子累见不鲜。近半个世纪世界上最重要的镍矿新发现，加拿大 Voiseys Bay 镍矿的发现，就是一个突出的例子。据当年加拿大报刊的报道：“1993 年一家设在 St.Johns 的小公司，Archean Resources, 的两名纽芬兰人，Albert Chislett 和 Chris Verbiski,在一个铁染的岩石露头上敲样品。他们在露头上站了不到十五分钟，就认识到他们完成了前景很大的发现。结果很快就出来了。1994 年十一月，资助两名找矿者的 Diamond Fields公司宣布发现了重大的镍铜钴硫化物矿体，
14、而到 1995 年七月，钻探确定了 3170 万吨矿石含镍 2.83，含铜 1.68，含钴0.12。纽芬兰省正在通往成为镍、铜、钴重要生产者的道路上”。后来，这一矿床的规模又进一步扩大。仅据 1995 年的初步钻探结果，用今天的价格估算，其“潜在价值”近 460 亿人民币。即使矿产地的实际价格低到“潜在价值”的 1%，也高达近 5 亿人民币。而这两个找矿者所花的成本，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另一方面，许多找矿单位和个人，几十年的生涯中只找到几个小矿。没有人会认为这几个小矿的卖价应该等于他们几十年的开销。由此可见， “找矿勘探成本加合法利润”也不能作为确定矿产地价格的依据。七，评估仅具有参考价值，风
15、险要由当事人承担有专业知识的第三方评估者的意见，对于专业知识有限的当事人当然具有重要参考价值。然而，由于未来的不确定性，没有人能够预知市场的走向；矿产地的价格最终还只能由当事人自己确定。因为正是他们要承担今后矿产地的价格变动所带来的全部风险。评估者根本没有能力对今后的风险承担责任。既然不承担风险，当然也就无权要求别人按他们的评估结果作价。八，拍卖也许是最可行的定价办法在市场经济条件下，竞争大概是使矿产地出售者利益最大化的唯一办法。由于上面论述过的理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同的买主会有极不相同的出价。最后只能是谁出价高就卖给谁。如果出售的是国有资产，就能使国家利益得到较好的保护。而投资者也不用
16、埋怨不公平。事实上，许多国家多年的实践证明拍卖正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八找矿新发现的价值在过去单一计划经济的时期，人们往往只注意矿床发现以后的勘探活动，而对找矿阶段很少关注，因为在勘探阶段，资金投入大，参与的人员多，有一个轰轰烈烈的群众大生产的场面。然而，矿产地的发现是从无到有最关键的一步。在大多数情况下，有经验的地质学家只要用少量的工程就可以对已发现的矿产地的价值做出基本的判断。以后的勘探阶段，工程量虽然比较大，但多半是十拿九稳的事，没有多大风险。一个矿产地如果刚刚被发现就出售的话，价值可以达到其全价值的不小的一部分。由此可见，对找矿新发现的价值绝不能低估。九，不切实际地过高估价矿产地价值影响
17、矿业的改革开放我国二十多年来的改革开放，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巨大成就。各行各业都发生了很大变化。而矿业的改革开放却明显落在后面。除了占用国家资源和国有矿山基础设施，乱采滥挖者外，很少有社会资金流向矿业。外资投入有如凤毛麟角。全球最大的矿业公司，澳大利亚的 BHP 公司，在中国徘徊了十多年，没有任何建树。这固然在一定程度上和国际矿业市场不景气有关，但更重要的是我国的矿业投资软环境不够宽松。而这种相对严峻的环境在相当程度上是由于把矿产地价值不切实际地看得过重造成的。由于错误概念的影响，社会上普遍把矿产地价值看得过重。无论任何人得到了一个矿产地，在别人看来，就像是占了很大的便宜。然而，如前所述，一个矿产
18、地的价值，远远低于“潜在价值” ，甚至可以一文不值。这样，多数情况下很容易造成严重的“惜售”观念。许多地方宁可让地下资源沉睡，也不愿意让别人开采。应当看到，在多数情况下，即使用 100外地资金开发本地矿产，如果调控得当，对当地经济发展也会带来很大好处，如增加税收、就业、改善基础设施条件（交通、供水、供电）等。有的地方，虽然已经从矿产开发中得到很大好处，面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仍然认为，外人占了当地人的便宜，心理很难平衡。十，过高估价矿产地价值，影响矿业政策的导向我国相当多的矿种，后备资源严重不足。出路在于争取找矿新发现。为了充分利用市场配置资金投入，改变过去找矿单一依靠国家投入的做法，应当像
19、其他行业一样，大量吸收国内的社会资金和外资投入找矿活动。由于对矿产地的价值看得过高，导致修改后的矿产资源法第六条规定：“探矿权人有权在划定的作业区内进行规定的勘查作业，有权优先取得勘查作业区内矿产资源的采矿权。 ”换句话说，找矿者如果发现了太重要的矿产地，他得到的只是采矿的优先权。而最终不一定能得到采矿权。正是这一规定，使得社会上的资金不敢涉足矿产勘查业。这正是找矿，作为一种经济活动，活不起来的症结所在。十一，关于矿产资源补偿费矿产资源补偿费是计划经济的产物。其含义是：此前各种矿产资源都是国家出钱探明的。矿山企业无偿使用矿产资源，有义务补上所消耗的那部分资源 。国家征收的矿产资源补偿费，再用于找矿勘探，从而实现良性循环。这种概念显然仅仅适用于国家包办矿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