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资中筠谈爱国摒弃意识形态 从爱 从国 从古今中外 谈爱国就像一个长辈在给你讲历史大家好，有一点要请大家原谅，我只能坐着讲，讲那么长时间，又没有扶手，我可能坚持不下来。刚才介绍说我今年岁了，那是老的，今年我岁。今天我讲的题目，是什么呢，主办方说，你说谈谈爱国吧。其实爱国本来是不须要谈的，因为爱本来是一种自发的感情，你爱家庭、爱父母、爱亲人，然后爱自己的国家。这不是一道德问题，也不是一个政治问题。这几年，围绕着这个问题，写了不少文章，有些看起来是爱国的，际上是祸国殃民的。近一百年来，将近二百年来中国人为了爱国纠结得不得了，有很多甩头颅洒热血的牺牲，这个牺牲不是说跟外国人打仗中的牺牲，那是哪个国
2、家都有的是很正常的事。而是国内的，很多人为了爱国而坐牢、迫害、牺牲。所以中国的爱国是一个很特殊的情况，而且一直到今天凡是有不同意见的，忽然被骂为“汉奸”了， “汉奸”这个词成了“国骂”了。特别在网络上凡是和我意见不同的就被骂为“汉奸” ，一骂就是一大片，甚至会引起人们认为“这个人可能真有点什么问题” 。所以，把“汉奸”这个帽子加到凡是跟自己意见不同的人身上，这也是中国特色，而且是现在的特色。所以我觉得这个问题还是值得讲一讲的。另外呢我觉得像我这个年龄的人经过了那么多的历史过程，也有资格讲这个问题。因为我是处出生的，我生下来的第二年就发生了“九一八”事件，等我懂事的时候起，我最早唱的歌、我最熟悉
3、的歌就是我的家在松花江上 ，从小学到中学，从南方到北方，我生在南方，后来到北方读书最常唱的歌就是我的家在松花江上 ，所以从懂事起这是最刻骨铭心的记忆吧。我上小学时，我们小学的校长就是被日本特务暗杀掉了，那时学校在英“租界” ，在太平洋战争之前，日本的势力是进不了租界的，日本人不可能堂而皇之地进来占领学校，那时有个叫偽教育局的，因為學校编的书里有抗日、爱国的内容，日本人要他改教书,他就坚决距绝。日本人就派人进来，在校长散步的时候，把他暗杀了。在我的亲戚和熟人中，年龄大一些的缀学了，很多去抗日去了，那时，我们读历史中就有“班超投筆从戎”的故事，很多人到重庆或延安去，反正到大后方去抗日，我父亲的一位
4、好友，即邻居,家里孩子多，其中老大是女儿, 我上小学时，她上高三，我管她叫聂家大姐姐，有一天邻居的妈妈来跟我妈说，她的大女儿逃走了，还拿了家里的一只金戒指作路费，我妈安慰说，这是你教育得好，她是爱国的行为。后来我知道她去了延安。那个时候有一部分人去延安了，有一部分人去了重庆，反正差不多，都是到后方去抗日。这个事我印象非常深。還有我上一辈的人,现在叫财富精英,知识精英的，有的叫做” 毀家舒難”, 比如像最有名的如盧作桴,把所有的輪船都捐給了当时的政府，用來撤退，轉移工廠等设备。当时我耳濡目染的都是这些。所以什么叫爱国，那时是很明确的，没有什么纠结的。后来我到了清华念书，在清华的工学院里，我认识航
5、空系的学生，有的学生说当时为什么选择学航空呢？就是因为日本飞机轰炸，而我们是没有飞机，所以他要下决心学航空。在我们这一代里，这些是很多的。所以我们这一代里爱国是很自然的，没有什么可纠结的，而且不需要表明我这是爱国等等。到了 40 年代，太平洋战争暴发后，政府号召 “十万青年十万军” ，那时大学生很多都懂外语，在盟军中当翻译官，后来在政治运动中变成了历史问题了。当时是爱国的举动，所以，我觉得我有资格来谈爱国的问题。那么，首先什么是国家，国家的理论非常复杂，国家的历史形成也是很复杂的，学术界也有许多争论。所以今天我不可能从学术上来谈国家的理论问题，比较经典的著作比如英国人约翰 洛克的政府论 ，说政
6、府是怎么起来的，因为国家和政府是分不开的，没有一个是没有政府的国家。还有恩格斯的私有制、家庭和国家的起源这些都是经典著作。最近我看到的对国家有深刻研究的，有复旦大学葛兆光先生的著作。我自己有这个概念上的印象是，国家的观念最早是族群，就是广大的家族，还有一个呢就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即家乡 country(家乡)的观念，第二层的观念是民族、文化的观念，所以国家的观念最早是家乡、然后是民族，我们最刻骨铭心的是民族，就是 nation,我们有多么光辉灿烂的文化等等，当然我们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在历史上，元朝、清朝打进来，都是被我们中华文化化掉了，即他们打嬴了我们，但是他们被我们汉化了。当时抗日战争时有
7、一种危机感，就是要亡国灭种，怎么会灭种呢，也不是像希特勒那样要杀光犹太人，日本不是这个政策，什么是灭种呢，就是灭文化，过去外族入侵时，汉族没有这个危机感,因为把人家给化掉了。元朝、清朝进来，当时打得也很惨烈，但是最后感到这个文化没有被灭掉。鸦片战争之后，人家进来的文化要比你先进得多，感觉挡不住了，我们这么一个民族怎么会败于过去所称的“野蛮”民族呢，现在也不能称为野蛮民族了。他们也不野蛮，文明程度有的地方比你高得多。所以这是一个很大的危机。我们讲爱国，我常常想到的是应该是 nation(国家) 的观念。西南联大有位教授讲的一句话，我记得很牢，他说“不读中国史就不知道中国的伟大，不读西洋史就不知道
8、中国的落后。 ”这两句话我觉得非常精辟，你不能因为因为你曾经的伟大，我的历史上怎么怎么样，就不承认你的落后，正因为你落后了，所2以要急起直追。第三层的意思，国家往往和政权联在一起的，英文这个叫 state(国家、政权)，过去是朝庭，皇族代表这个政权，如大明王朝、大清王朝，那么当时的想到国家就是朝庭的观念，其实，那时没有正真的国家观念，只有朝庭的观念，所以那时的爱国就是忠君的观念。宋朝的人忠于赵家，明朝的人忠于朱家，这是忠君的观念。还不是一个真正的国家的观念，那时国家的界限还不清楚，边疆的概念还不清楚，这个朝代是这个边疆，与这些少数民族有关，那个朝代又是那样的边疆，和另外的一些少数民族有关。所以
9、在现代国家的概念出现之前，所谓的爱国实际上就是忠君，比如说辛弃疾是爱国词人，他心心念念想的是南宋应该收复北宋的疆土，所以呢他写的词里就叫做“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 。岳飞的满江红大家唱得很熟的， “待从头收拾了旧山河，朝天厥” ，他要把宋徽宗那个王帝弄回来，为此还丢掉了性命，因为南宋高宗不愿意王帝回来了。所以，当时中国人的爱国没有现代国家的观念。有现代国家的观念是从鸦片战争开始的，然后知道因为欧洲人民族国家观念是从中世纪慢慢发发展而来的，主权、领土以及边界、立法、外交、礼仪等等，中国清朝人是不知道的，连礼仪都不知道，甚至认为礼仪，即你跪不跪比什么都重要。人家可不这么想。所以，从这个观
10、念转变过来，就有了现代国家的观念了。那么，那个爱国的观念是怎么个爱法呢，就像李鸿章说的“遇到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 ，三千年改朝换代不知道多少次，也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事。所以从这个之后，中国有了现代国家的观念。而这个现代国家必须和改革连在一起的。跟自强连在一起的。因此，就要吸收外来文化，这是过去中国人从来也没有过的。只有夷变夏，那有夏变夷的说法。夷夏之变，当时一批比较先进的的爱国者，已经感觉到必须吸收外来的文化，改造中国。其实不到晚清，在明末的时候，比如说徐光启，徐光启就加入了天主教，他和利卖窦一起翻译了几何原理 ，他已经发现西方的科学，外国来的科学比当时中国要发达。他已经有这个观念了，那个时候是
11、明末了。当然后来满清打进来了又一个轮回。到了晚清许多士大夫、念过书的人开始觉醒了。当然觉醒的程度不一样，可是觉得非改不可了，这一点是一样的。于是他们的认识从第一外国人为什么会打败我们开始，从船坚炮利，其军伙比我们的强，所以赶快买军伙，然后发现军伙强是因为他们的经济强，主要是工业化水平高，于是就开始所谓的“洋务运动” ，像张之桐、李鸿章他们要发展工业，要造船、造兵器、造兵工厂等等。然后发现他们的经济为什么发达，因为他们的制度先进，他们那个制度能够发挥各种人的积极性。工匠的地位也比较高，当时中国，只有念文科的人，成为士大夫后是有地位的，其它人都是没有地位的，那么整个的观念就需要改变了。然后，一直到
12、郭松涛等这批人出国考察，他们发现外国的文明也很发达，回来后有句话：“外国人看我们，有点像我们三代时看四夷一样” ，就是说我们成了蛮夷了。他们成了中夏了，这个观念就完全巅复掉了。回来后，他们觉得这个爱国的观念是非改不可。所以严复就大量地翻译外国的著作，就是为了开启“民智” ，以后就有了“教育救国” 、 “科学救国” 、 “实业救国”等等。反正他办一样事情就想着救国。到最后就变成“革命救国”了。所以，中国人的爱国，到晚清以后怎么样才算爱国，其中有很多的变化。那么， “忠君”还算不算爱国呢？在晚清的士大夫中有不同的看法，一种认为变革是为了保清， “爱国”就是为了让晚清发挥活力，觉得光绪是支持改革的，
13、慈喜是保守的。所以有所谓的“帝派” 、和“后派” ，后派这有相当多的人。再到后来呢，觉得这个皇朝是要不得了，没有希望了。没有希望的。但是，它有没有希望不在于别人的认为，而在于它自己肯不肯改革，八国联军之打到北京后，朝庭都跑了，慈喜逃到了西安，表面称为“西狩” ，就是出去打猎，回来后，她痛定思痛，觉得非改革不可了，于是派了五大臣出国考察，考察回来后，人家提出了很多方案，但是改革就要触动皇亲国戚的既得利益，宪政的核心就是要放弃一部分利益，接受一些制度的约束，她又不愿意放弃。最后大家觉得这个大清是没有希望了，革命派可等不及了，就辛亥革命了，这些我就不多讲了。但是这里就有一个爱国还是爱朝庭的问题。当时
14、保清的不说，保清就是要保大清王朝。对革命的来说，像孙中山等人来说，我要爱国就非得把大清灭了不可。才能建立一个现代化的中国,才能保住我称的这个 nation(国家)，但我得巅复你这个 state(国家、政权 )。这是一个很大的区别。刚才我讲到了爱国的问题，里头有个“义和团”的问题，实际上清朝真正衰败完全在义和团后的事情。义和团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就是打教堂、杀洋人呀，扶清灭洋等等。原来它是反清复明，因为受到清朝某些官员的安抚，它就被招安了，当然，洋人是在不平等条约的支持来中国的，当然对待中国人一定是不会很平等的。因此心里有点不平，但是它采取的办法是砸教堂、杀传教士，以至于发展到后来攻打外国使馆。
15、见了洋人就杀，其实它杀得最多的是中国人，比如说信教的教徒，还有所有卖洋货的商家，这简直是乱杀了。其实这种也不叫农民起义，因为当时山东大旱，大家 非常急燥，这种情况之下也不能种地了，好多游民就出来，中国这种事很多，大家组织起来弄个什么教，然后有个人出来自称大哥的人，声称自己是“刀枪不入” 。这时就看地方官怎么处置了，最开始的时候，中国的传统向来是镇压的，皇家统治者是不允许民间有团体的。皇家忽然发现他们是杀洋人的，借这个力量杀杀洋人的威风也是挺好的嘛。所以把那个剿变成了抚，安抚了，这样一来，朝庭都支持它。它的势力就更大了。越来越完全乱杀，在这种情况下外国当然要抗议，接着就派兵来了。你连我的使馆、教
16、堂都保护不了，那我要派兵来保护，他们以这个为藉口，这种情况之下当然就很危机了，朝庭就分两派，一派主张赶快镇压义和团，不能让他们胡来，3并且跟洋人讲和，说清楚了，现在我们可以保护你的使馆，然后怎么怎么样。另一派就认为“民气可用” ，就干脆用他们来和洋人斗，然后支持它。结果主战派就胜利了，那些主张讲和而死谏的五个大臣就牺牲了。有五个大臣被杀。因为他们一天上好几个奏折说绝对不可以干这个事情。因为自古以来连春秋战国时都有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你这个围攻使馆是不可以的，而且这个义和团你必须镇压。那么,这里就有一个谁爱国?谁卖国谁祸国的问题。是那些主张不要杀洋人的人爱国呢还是支持义和团的人是爱国呢?，那时支持
17、义和团的一派的人就说他们是“汉奸”，因为我们的历史教科书常常把义和团当作一种爱国行动来宣传的。而且只是说他们用的方法不对，这个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那么当时还有一种爱国的做法，因为慈喜居然向十一国宣战，说我保护不了你们的使馆，你们赶紧撤，放纵义和团从山东跑到北京来乱杀一起。这种情况下另外一种人，如李鸿章、刘坤一 等好几个人，什么两广总督、两湖总督、两江总督等这些人总督们忽然抗命，他们有一个结论，即“乱命不从” 。从前圣旨下来你怎么可以不从呢，抗命是要杀头的，结果他们联合起来搞了一个叫东南互保，跟当地洋人谈判，说在我们的辖区内我们保证你们的安全，但是你们也不能派兵进来。其结果这些地方是长江以南，甚
18、至是淮河以南地区直到广东是当时中国人口最密集，经济比较发达的地区，所以这个东南互保，给保住了，被柔凌的先是义和团,大开杀戒，后来是八国联军大开杀戒是北方地区，以山东,河北为主，先是义和团乱杀，后来是八国联军进来了也是在北方，进了北京杀戮，所以没有祸害到东南这片土地。所以在当时的情况下这个做法，你算它是爱国呢还是算什么？我觉得应该是很大的爱国举措，而且我觉得当时晚清的这些大臣能跳出愚忠的范畴，想出这么个好办法来是立了大功的。结果中国这么大片土地没有受到影响。是爱国的。但是从不同的角度来看的话，可以说他们是卖国。居然中央的命令可以不听，而且自己去和洋人谈判，而且上面已经宣战了你还去跟人讲和。这个不
19、是很不对嘛。所以对于什么是爱国什么是卖国，无论从出发点还是从结果来看，从历史的远距离来看,应该是看得很清楚的。可实际上还是有人看不清楚 的，他认为你只要对洋人硬，主张杀他们的就是爱国，只要你主张讲和，主张谈判你就是卖国。主战就是爱国,主和就是卖国 ,这就没有办法了。所以后来那个五大臣半年之后就平反了，马上这个朝庭给平反，说是给他们官复原职，其实他们都死了。把他们的封号呀等重新安葬。那么这个影响不仅仅在朝庭，而且在老百姓中一直把他们看作二毛子，那时二毛子和汉奸差不多，或者就叫做汉奸。就是替外国人办事的，替外国人说话的。一直到他们重新安葬的时候，才知道噢他们原来不是二毛子，所以说明在老百姓中就有这
20、么一种情绪觉得打洋人好得很。这种情绪事实上一直没有完全消失。每到一定的时候就忽然会出来的。还有一个问题是爱国还是爱民的问题，国家是干什么的，是保护人民的，保障人民求幸福的，用自己的力量能够求得生存和幸福的。如果以国家的名誉 剥夺人民的幸福或害民，那就不叫爱国。所以，国是以民为本的，孟子就说得很清楚：“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到了现在是人民共和国了，更是应该以民为本了，这个民不是抽象的人民，我们常常以抽象的人民来代替一个个活生生的具体的人，所以爱国首先是爱民，另外呢，爱国跟自强、社会变革、跟启朦，跟社会进步有关系。我随便举个例子，有一次跟美国有个撞机事件，那个时候也是群情激亢，我在西安正好
21、有一个讲座，在这个之前当然是参观兵马俑，当时在西安很多人的情绪就非常厉害了，就说当年秦朝时我们多么强大呵，现在今天怎么这么受气啊，我说你若在秦朝的话，你愿意做那一部分人呢？假如是一般老百姓的话，叫“偶语者弃市” ，就是两个人在街上说悄悄话的话就要杀头，就是非常害怕你们造反的。还是愿意做被焚书坑儒的读书人，被坑了。还是你愿意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李斯，最后被腰斩了。还是愿意做秦始皇，死后都不敢发伤，屍体都臭了。你觉得你在那时非常幸福，那是想像中的。还有你看那个兵马俑，兵马俑旁边还有一个坑没有挖的，里头全是白骨，就是当时那些做兵马俑的非常了不起的工匠和工程师都被活埋在那个坑里了。据说兵马俑做得非常了
22、不起的，连那个射箭的角度都是做得特别准确的。但是这些工匠和程师做完后全都给活埋了，怕他们出去洩密。所以你要愿意生在秦朝的话，你想像伟大得不得了，但是你要做那一部分人。我不是说从历史上说秦朝有没有建树，有那些功绩，秦朝特别短的，挨骂也是最多的。因为特别长了，就会有人为它歌颂。这个我们不去说它了。但是，常常有人想像我们过去是多么伟大，你首先要想想准备做那一部分人，一个真正伟大的现代国家应该是最大限度地让各个階层的、各种职业的人都得到幸福。有平等权利,追求幸福的权利。而不是仅仅是想像中我是怎么开疆拓土，我们现在电视里经常出现一个伟大的皇帝，像康煦那样，开疆拓土怎么怎么伟大。要不是汉武帝，或者是雍正、
23、康煦，这些皇帝伟大得不得了，等等。你得想想到底是那一些階层的老百姓感到最舒服。所以我觉得我们的核心价值观呢，有 24 个字：”. 还是说得很全的，我不知道是什么人起草的，但是它该有的都有了，这个民主、自由、公正、平等、法治、文明、该有的都有了，没有这些东西，你光有个爱国，而且要它富强，那么你要它富什么？是政府财政富呢还是百姓富或是别的什么。还有一个就是强，强兵，军事很强，那么你其它的东西强不强，比如说你的文化强不强，你的教育水平强不强，你的创新能力强不强，所以设计核心价值观不光包括爱国、富强。还包括民主、自由、公正、平等、法治等等，如果没有这些,那是不行的。还有文明。如果是越来越野蛮，用野蛮的
24、办法治国那当然是不行的。所以我们爱国，爱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应该是爱一个民主、自由、平等、文明的国4家。所以，我们的核心价值观设计得非常好，对于我今天讲的这个题目爱国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没有这几个方面的话，你要爱一个什么样的国家，你比如说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德国也很强，当时希特勒用闪电战横扫邻国，它的经济也很强，否则不可能支持它搞闪电战，还一直打到莫斯科。但是它没有民主、自由还有日本的年轻人如神风突击队，当时明明知道要去死的，还是去了。当时认为这是爱国，大概当时的日本人都认为是爱国的，结果遭来两颗原子弹，实际上是祸国央民的。所以爱国这个事是要弄得很清楚的。另外我们有一句话叫“儿不嫌娘丑” 。就
25、是说你非爱这个国不可，因为她是你的娘，这个命题本身我想想有很大的问题。首先你认定了你娘是丑的，这是为什么啊，我们的大好山河,多美丽啊，凭什么说她丑呀，这个就不对，既然你爱这个土地，你就不让它变汅染，把水都变成臭水了。另外你要觉得她丑，比如说有很多落后的不文明的东西，好你就要想办法改造她，让她变得文明。娘要是生病了就要想办法给她治病，不能说她丑了我就让她丑到底了，而且我还得爱她。你要觉得哪些地方不美，你就应该想办法去改美，这个不是天生的，是可以改的,跟人不一样，那人现在还可以整容呢。你就得想办法改造她。而且，说这个话有点没底气，就是觉得自己的娘还是丑的，只是让你别嫌弃就是了。这个是不对的。所以爱
26、国就是和改造在一起的。所以，在民国初年或晚清的时候，有一大批出国留学的青年都回来，人家比我们美，为什么比我们美，我就得回来改造自己的国家。所谓“偷天火” ，把人家的经验“偷”回来。但是在这个过程里，因为这个改造的时候,有一大批既得利益者或者说保守派反对改造，所以这个改造很辛苦，有人要坐牢。要改到制度触动核心利益的时候，这些爱国者们就会有牺牲。很多人要被杀头，从晚清一直到到这一百多年来都是这样的。中国人的为爱国而牺牲是指国内，很多人因为爱国而坐牢、受迫害、杀头呀等等。所以中国人的爱国是一个很特殊的情况。而且一直到今天，凡是有不同意见的，忽然被骂成“汉奸”了，汉奸这个名词成了国骂了，尤其在网络时代
27、，一骂就是一大片，甚至影响一些人认为这个人可能真有点什么问题了。所以我候把骂“汉奸”这个加到和自己意见不一样的人身上，也是中国特色，而且是现在的特色。所以我觉得这个问题还是值得讲一讲的。另外，像我这样年龄的人经历了这么多，比较有资格讲爱国。我看到过一篇文章，说你们再也不要骂知识分子了，因为有人一天到晚骂知识分子说他们是软骨头，中国知识分子怎么现在不发声，我看到过一片文章说不要再骂中国知识分子了，世界上那有一个国家知识分子为了爱国而牺牲这么大的。这个话也不是我第一个说的。历史上那一次不是知识分子起来为民间疾苦鼓与呼的，所谓知识分子这个概念是比较宽泛的，并不是所有念过书的人都算在内。有体制内的，也
28、有体制外的，如晚清的这些士大夫都是当官的，像被杀的五大臣就是当官的，他们明明知道这可能杀头，他们有个传统叫“文死谏”就是文官死于给皇帝提意见，明明知道要杀头的还是要讲，要和皇帝辩论，因为这些关系到国家的安危，但是那个时候国家的决策者是皇帝，系于他的一念之间，所以必须得说动他，他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来。所以他必须冒死也得跟他辩论。这是当时的爱国之士的一种表现。所以我觉得那篇文章说得挺对的。不过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算出来的，他说，从比例上来说，爱国精英牺牲的比例高于在战战场上士兵牺牲的比例。他说是从鸦片战争以来一百多年是这样的，当然他这个怎么算的，因为知识分子本来底数就比较小，一千个人牺牲 100 个就
29、是十分之一了，而战场上的军队是几十万。不管怎么样，我觉得他说的这个是挺对的。真正每一时代站在最前沿的为民间疾苦鼓与呼的就是一批知识精英。這本來也是應該的,因為在一個文化不太發達的國家裡,他居然多讀了一些書,多懂了一些道理，多了一些思考，他自然就應該有这样的担当，什么叫担当，就是对自己切身利益以外的关心。就是孟子所说的一般老百姓没有恒产就没有恒心，即 “无恒产者无恒心。 ”就是說國家必须給老百姓產財和土地 ,他就能好好地过日子。孟子又說:“ 无恒产而有恒心者 惟士为能。 ”这个“士”就是有担当的读书人。尽管他没有恒产，还是要为国家操心，他操心的不是自己的温饱，而是操心超越他自己的利益的事。那么中
30、国有没有这样的一批人呢？我觉得完全有，从一百年来就是这样来的。刚才我说的，我的那位大姐姐，她们家里很有钱，房子很大，我常去她们家玩，但是她跑了，她去抗战去了。那个时候“十万青年十万军”参加的大多是家里比较富裕的。因为那个时候家里能上起大学的是不多的。那时早期的共产很多家庭也是地主或者资本家什么的。他甩弃了家庭去革命去了。当然，从南方到北方，我生在南方，后来到北方读书，1945 年，大家都在唱我的家在松花江上， 。我还小, 没有机会去抗日。最後, 我再用几分钟来谈全球化的问题.全球化后, 有许多利益是共同的,比如禁毒、环保，你这个国家做了，对其它国家也会有好处。但是现在还有问题倒是真的问题，就是
31、用脚投票，现在移民非常之多。过去民族资本家肯定是为了发展本国的经济，他不会想到他的大批的资产移到时国外去了。但是现在是可以的，如果觉得在这儿不够安全了就转移到别的地方去。知识精英绝大部分都是回来的，要改造这个国家，现在看看改造太难了，他就走了。5而且我的专业在国外可能发展得更好，比如说杨振宁，如果他留在中国就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成就，得诺贝尔而奖。这是肯定的。所以在这种情形下，大批的财富的精英都可以自由地流动到外国去，这完全是无可非议的，我不是说要用道德来说你这个不爱国，但是其结果就是使得改造中国的力量少得多了，比以前的话那个精英那怕掉脑袋也要留在中国，现在已经有了另外的出路了。完全可以这样流动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觉得这也是我们中国所遇到的一个爱国的危机。这才是真正的爱国危机。不是你哇哇叫说我们要打洋人，要怎么怎么样，而且完全有权利，在全球化的今天可以做的。你也可以流来也可以流去，但是人家不流来或者人家流来的是另一种情况，我们的精英和最有本事的人都流出去或者最有志趣的人，这样的话输出的是损失，输入的是收获，这是一种无形的竞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