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中国当代城市环境的伦理批评朱 力(中南大学艺术学院，湖南长沙 410075)摘要：城市环境建设是包括城市功能规划、城市建筑，景观、公共艺术等在内的系统工程，旨在创造便于市民公共生 活的空间，同时涉及各种利益矛盾之间的协调与制衡，还包括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决不只是技术与艺术的问题针对中国 当代城市环境所面临的权利审美、社会正义与公共空间、弱势群体、 “伪生态 ”等社会和伦理性问题的批评式解析，将为构建 和谐社会及政府决策提供理论参考关键词：伦理；城市环境；权利；生态中图分类号： B82m58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lOOo-2529(2008)04002403城市环境建设关注城市整体的景观
2、风貌，应为市民创 往是有限的，甚至是微不足道的。造一个安康、和谐和充满生机的生活空间。工业化带来的反 权利审美严重影响了中国当代城市环境的审美取向， 人性及环境污染使城市环境面临严重的危机。近年来随着 象征权利的审美趣味：高大、威严、豪华等被大肆追捧。宏大 对城市环境认知的深化，不再仅仅强调纯视觉方面的满足， 尺度、辉煌体量成为衡量城市的美学标准，也是评判官员政 而是按照城市使用者的需求，成其为便于市民公共生活的 绩的主要尺度。一些地方政府没有把有限的资金用在急需 理想场所。2000年在意大利威尼斯举办的第七届建筑双年 解决的城市基础设施的建设上，而是耗费大量的财力和物展就明确提出 “少一点美
3、学，多一点伦理 ”。美国著名的城 力大搞脱离实际的 “形象工程 ”和 “政绩工程 ”。城市环境成 市学者培根认为： “建造城市是人类最伟大的成就之一。城 为地方政府炫耀政绩的秀场， “面子工程 ”成为彰显政绩的 市的形式，无论过去还是将来，都始终是文明程度的标志。 主要媒介，官僚们大拆大建，盲目追求 “大手笔 ”， “要么把城 这种形式是由居住在城市中的人们所作的决定的多样性来 市特色作简单化、机械化的理解 ” ，采取大跃进的模式，确定的。 ”【I】cm) 不难理解，城市设计面临诸多社会和伦理 片面追求城市发展的速度，对城市进行颠覆性和断裂性的 性问题，涉及到包括公共利益和局部利益等的各种利益
4、矛 改造，以期在任内改变城市的旧貌，获得一些升迁的政治资 盾之间的协调，同时还应包括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发展。 本，以此显示自己的政绩。一些城市的决策者为争面子，往 在中国当代如火如荼的城市化进程中，城市环境日新 往把国外大都市作为参照，忽视城市原有的地理特征和文 月异，但大量建造的 “政绩工程 ”、片面追捧的权利景观、日 化差异，北方旱地城市变成了 “威尼斯水城 ”，把千年古镇拆 渐丧失的城市特色、漠视社会 “弱势群体 ”的利益、肆意破坏 毁重新打造为 “纽约曼哈顿 ”。导致中国城市建设哗众取宠 自然生态等 “建设性 ”破坏现象十分严重，所体现的伦理问 的浮躁之风盛行，已被欧美城市所摈弃的 “
5、城市美化 ”风却 题正日益突显。 在当代中国大行其道。中国城市流行的低俗城市雕塑，大部分与这个城市文化没有干系。权利部门动用社会资金建造一、权利审美与民主化问题公众艺术，占用公众集体拥有的公共场所，在名义上似乎是城市的民主化问题包含城市环境的决策、设计、及使用 代表了公众利益，但公共艺术没有公众事实上的监督与参上的民主 【】tn 。在中国当代城市环境建设中，决策和设计 与。 常常成为某些政府官员和开发商的个人行为，较少是经过 在过分讲究经济效益的不良社会风气下，为了迎合一 理性分析做出来的，不少城市的管理者往往凭个人的喜好， 些新富阶层崇洋的心理，开发的楼盘往往装饰豪华再加上 轻率地决定城市的
6、面貌，长官意志随意左右城市人文的和 一个洋气十足的名字。不少城市的环境设计都是开发商说 自然的景观环境，专业城市设计师和广大市民的决策权往 了算，也以开发商的审美眼光为准。许多景观设计完全成为收稿日期： 2008-02-28 作者简介：朱力 (1966 )，男，湖南长沙人，中南大学艺术学院教授，环境设计学博士。万方数据朱力：中国当代城市环境的伦理批评庸俗的商业摆设、暴发户的财富炫耀。 “公众意志 ”，局部利益重于公共利益，背离了实现公共利益凡此种种，大都是在牺牲市民的公共利益，成全少数人 的城市环境建设的根本伦理趋向。 的利益，而 “往往以集体利益、大局等为幌子 ”I。城市建设 “公众参与 ”
7、已成为先进城市环境建设的重要内容和行 中的非民主问题导致了多数环境景观是面子工程和商业摆 政环节。但在我国，相关机制还不完善，往往是在建设方案 设，一些所谓的公共空间没有任何公共意义。作为城市环境 已经形成甚至批准后进行 “项目公示 ”，对项目的可行性没 的大多数欣赏者和普通市民，在决策中反而没有发言权。不 有实质介入，从而难以保证城市环境建设最大限度地代表仅城市公共环境设计没有应有的自主权，作为纳税人对于 市民的公共利益。 城市建设的资金也没有监督权，是少数权贵对公众权利的 三、守护社会弱势群体剥夺。由长官意志和经济效益主导下的城市环境，很难考虑到对广大普通市民的尊重和对城市文化的尊重。民主
8、化意 通常把在经济、文化、体能、智能、处境等方面处于不利 味着对不同意见的尊重和操作程序的公开，城市建设的民 地位的部分人群称为弱势群体，城市规划公平公正的关键， 主化背后的深层问题，是一个公共伦理的建设问题。 除了维护公共利益为重的基本价值取向外，还应该保护弱势群体的利益。社会在承认差异性时，还须优先考虑弱势群二、公共利益与公共空间体的利益，惟如此，才能达成基本的社会正义。城市中心地城市公共空间是一种在私人利益与公共利益之间的中 带的空间和土地作为一种特殊资源，是不同利益集团主要 介领域，本质上是一个对话性的概念。其二重性体现为政治 争夺的目标，是造成对旧城大拆大建的内在利益驱动。城市 意义
9、与物质环境意义上。传统环境意义上的公共空间是市 建设涉及到的市政公共设施，包括城市比较稀缺的环境资 民公共生活得以展开的场所，在近代则演变为哈贝马斯所 源，如优美的自然景观，同样是一些利益集团竞相角逐的重 说的各种自发的公共聚会场所的总称，主要是指城市广场 要对象。 与街道、商场和剧院等。现代公共空问的伦理价值集中体现 在旧城改造中以及对原来居住在优美自然环境中的移 在它作为人性场所，满足人们社会交往等需求的这一精神 民安置上，外迁的普通百姓的利益常常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功能。城市环境建设的基本价值取向是以维护公共利益为 侵害，安置房往往较远，对大部分居民工作、生活和学习活 先，不是为少数利益集团
10、而建，而应是为全体市民而建，尤 动产生了严重影响，无形中剥夺了居民的既有利益，安置区 其是为占城市绝大多数的普通市民而建，因为他们的利益 的公共服务设施常常匮乏，绿化率低，垃圾处理服务往往不 才是一个社会公共利益的重要代表。 及时到位，外迁区房屋建筑质量较差，治安管理较差和环境 广场是一个城市的重要公共空间。在当代中国的城市 卫生脏乱，而他们自身的维权意识又大都较弱，政府和开发 环境设计中，广场的建设特点是求大，片面追求雄伟壮观的 商掌握着权和钱，外迁居民明显处于弱者的地位。在这种境 视觉效果，有些小城市修建的广场可以容纳的人数比该城 况下，怎样均衡各方的利益，已不仅仅是一个技术层面的操市的总
11、人口还多，某县级市却要打造中国第二大广场 (仅次 作，而是一个十足的伦理问题。于天安门广场 )，缺乏与公共性相关的情感和文化内涵。许 中国当代城市环境是由汽车交通占主导的格局所决定 多中国的城市广场只是在视觉上美化城市，为了炫耀政绩， 的，在城市里大建宽马路、立交桥，各类隔离栏杆等，以便于 而不是为了实用。权利审美下的城市环境，除了表示对权力 汽车通行，却给步行带来极大的不便。步行者相对于汽车而 和资本的膜拜外，与普通市民的公共生活关系不大。市政大 言处于不利地位，在此种情境中可视为 “弱势 ”。如果以行人楼前壮观宏伟的市民广场，却公共交通不便，常常也没有座椅 的角度来分析我们的城市环境，城市
12、尺度上就难符合人性 和遮阳设施，甚至严禁市民进入广场草坪。这些 “政绩工程 ”完 化的要求，建筑及其间距和进出秩序均取决于汽车交通的 全无视市民对城市公共空间的使用权。城市的公共空间成为 需求。而一些道路两边几乎就没有什么空间可以供人们停 了不适宜市民公共活动的空间，严重扭曲了公共空间的意义。 留，更别奢望遮风蔽雨、甚至促进市民的社会交流等。传统 公共空间所涉及的公共基础设施和公用物品，是衡量 城市连续的人行交通系统被破坏割离。街道在设计上往往 一个城市文明和伦理水准的重要指标。我国城市与一些发 忽视了日常生活而强调了交通，街道的意义最重要的是包达国家的城市相比，最大的差距是在城市基础设施建设
13、方 含丰富的人文内容，能够成为人们信息和情感交流的场所。面，基础设施的落后成为目前中国很多城市发展的瓶颈。与 城市设计只关注汽车的行驶和停放，而很少考虑人们外出 市民生活息息相关的排水设施和垃圾处理等建设方面严重 步行。国外把城市街道中的盲道设计作为一个城市品质的 滞后，决策者在规划城市时，只求外在形象的冲击力，停留 评价标准，而中国当代城市盲道系统大多不完善。正常行人 于做表面文章，城市地标建筑等 “面子工程 ”过度超前，忽视 横过宽马路就已相当不便，何况对于残障人士。 “弱势群体 ”广大普通市民实实在在的生活利益，使得 “权利意志 ”高于 在某些城市公共空间中的活动安全实在令人堪忧。25万
14、方数据2008年 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 第 4期为了实现社会公正，应重视弱势群体的利益和生存状 季常青。中国社会科学院梁梅博士认为：这样的城市形象态，通过市场机制、规划立法、行政干预等的积极引导和有 工程虽然煞费苦心，对城市的环境质量改善无异于掩耳盗 效介入，保证公共资源和市政基础设施等的公平分配，缓解 铃 【4】( 兀枷 o 城市不同阶层在城市环境空间上的分化趋势，这不仅可以 2005年圆明园遗址公园防渗整治工程引起了社会广泛 维护弱势群体在城市中的正当利益，而且能够有效地遏制 关注，这项防渗工程在湖底铺上了防渗塑料膜衬底，原有的 社会分层，增加社会凝聚力，促进社会稳定。由此可见，如何
15、湖岸将用混凝土护堤，沿岸铺上水泥砖块，以使水不往地下 有效地守护社会弱势群体的合法利益，是城市环境建设中 渗，从而达到节水的目的。然而，在生态学者看来，这是圆明 不容回避的伦理问题。 园的一场毁灭性的生态灾难。中国生态学会理事长王如松认为，这是一个 “外耻内愚 ”的典型：八国联军毁掉了圆明园四、 “伪生态 ”环境的人文生态，这是结构性的破坏，现在的整治工程将毁掉圆环境可持续发展的理念，对城市环境建设的伦理责任 明园的自然生态，这是功能性的破坏 【5】cn 鲫。这种对待水系 有了更深层次的要求，因为可持续发展的三个基本原则：公 的方式切断了地下水的补给通道，把与地下水系相通的 “活 平性原则、持
16、续性原则和共同性原则，其根源问题就是伦理 水 ”变成了 “死水 ”，阻断自然水循环，水系的周边动植物也 问题。如果不能把城市环境的发展与社会道义责任、人类生 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水源，将破坏北京市的自然湿地生态系 存的意义、以及环境伦理等现实地结合起来，人类关于自身 统，丰水年增加洪灾风险，后期需要更高的维护费用和生态 根本价值的思考将会随之空洞化。所以关注城市环境建设 恢复工程费用。用非生态的方式建设和改造城市，只会造就 中社会及环境的过程和后果，引导人们明智地选择更具价 “伪生态 ”环境。城市环境建设应关心人类生活的根本方向 值的生存方式，是城市环境建设对市民应尽的伦理责任。 是否与自然界本真
17、状态和谐。生态工程的环境影响评价和在中国当代城市环境建设中，常常把生态城市当成追 生态评价应该进一步规范和完善。 求的时尚，一些城市打着生态设计的口号，却采用非生态的 城市环境的每次设计都意味着资源与利益的重新分 方式，在进行 “破坏性 ”建设，制造了许多视觉奇观而缺少真 配。城市设计决非仅为技术与艺术的问题，而是包含逻辑与 正生态意识的人工环境。花岗岩、大理石等铺设成的硬质地 非逻辑的价值判断和各阶层的利益诉求，是具有浓厚伦理 面较 “现代 ”，但完全阻止了雨水直接渗入土地；从国外引进 色彩的复杂的社会实践过程。中国当代城市环境中的伦理的草坪确实赏心悦目，但要耗费大量的水，吸尘降噪的效果问题
18、应引起全社会的高度重视。也不理想。这类 “看上去很生态 ”的人工环境成为城市生态 进一步恶化的帮凶。误以为生态 “绿化 ”就是只要给城市环 参考文献：境人为增添 “绿颜色 ”，导致了栽种植物只选绿色，而不考虑 1 美 埃德蒙 N培根城市设计 M黄富厢，朱琪译其与特定城市环境和当地生态圈的适宜性。为了视觉上的 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32陈拮建筑伦理学概论 MjE京：中国电子出版社， 2007“绿 ”，还出现了给草坪喷绿色染料的荒诞行为。同时还常常3朱力设计事小面子事大 J美术观察， 2007， (4)：误以为 “绿化 ”一定要人工栽植，自然界生长的野生植物是20一 24没有价值的，结果
19、不少城市园林部门一面花大量资金栽种 4梁梅中国当代城市环境设计的美学分析与批判 M 植物，而另一方面又花大力气毁掉天然植物。更为不可思议 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8 的 “绿化 ”现象是假植物的流行，其好处据说很多：非常逼 5叶平，刘晓丽大自然道德环境伦理学案例M真、不会褪色、永不死亡、一次投入长期受益、不用浇水、四 北京：中国环境科学出版社，2006EthicaI Criticism On Urban COnstructiOn in COntempOraW China删 “(A厅 C跳萨，眦以 So琥 U砌 e塔砂，咖地，日曲 4j0D乃，蕊 i船 )Abs们 ct： Urban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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