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老师的设计启蒙话语给我的丰厚滋养 布正伟 作者简介:布正伟 1962年毕业于天津大学土木建筑工程系, 同年考入该系研究 生。毕业后分别在纺织工业部设计院、中南建筑设计院、中国民航机场设计院、 中房集团建筑设计事务所担任助理建筑师、建筑师、副总建筑师、总建筑师、总 经理等职, 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从事民用与公共建筑设计、室内外环境艺术设 计及其理论研究。 Inspiration from the Enlightening Design Speeches of My Teacher 布正伟 1962年毕业于天津大学土木建筑工程系, 同年考入该系研究生。 毕业后分别在纺织工业部设计院、中南建筑设计院
2、、中国民航机场设计院、中房 集团建筑设计事务所担任助理建筑师、建筑师、副总建筑师、总建筑师、总经理 等职, 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 从事民用与公共建筑设计、室内外环境艺术设计及其理论研究。 20世纪五六十年代交接时期, 我们上设计课那会儿, 特别喜欢扎堆式地围着一 个同学的图桌, 听上课老师给这位同学指点设计和改图, 而老师说的有趣有味 儿的话, 也常常在同学之间流传。 每到政治运动来了搞大批判的时候, 也正是设 计教学中各种话语广为传播、同学大开眼界的时候。就这样, 我从低班到高班再 到研究生的那9年, 知道了不少老师们说的管用的设计启蒙话语, 这些话语就 像一粒粒种子, 撒播在我求知欲甚强的
3、心田上, 生根发芽, 破土成长, 让我在 毕业后漫长的职业建筑师生涯中, 收获了一茬又一茬 建筑构图是建筑师的看家本领 我是1957 年进入天津大学建筑系的, 一入学就赶上了“反右”, 后来是“教 改”、批判“白专道路”。当时, 我们还没有系统地学到什么设计理论知识, 倒 是这些政治运动对“建筑构图”“形式主义”“唯美主义”的揭露和批判, 让 “建筑构图”这个特别吸引人的概念深深地印刻在我们好奇的头脑里。 系里大批 判的注意力之所以集中到了“建筑构图”上, 并不是因为它是研究建筑形式美 规律的学科, 而只是因为设计教学把“建筑构图”看得太重, 甚至提高到了 “是建筑师的看家本领”的程度, 把同
4、学引向了迷恋形式主义、 唯美主义的“白 专道路”。但 “建筑构图是建筑师的看家本领”这句话是谁说的, 始终不得而知, 恐怕还是泛指设计课老师的“集体潜意识”吧。 我清楚地记得, 高班的徐显棠同 学成了全系的典型, 而在建筑构图方面功底突出的彭一刚老师, 则被看作是宣 扬“构图万能论”的代表。 尽管这次大批判的雷声很大, 给大家造成了很大的思想压力, 但风平浪静之后, 同学做设计和老师辅导设计还是嘴上不说照样地按构图原理津津有味地改来改 去, 正如大家说的那样:“建筑构图就像臭豆腐批判时很臭, 吃起来很 香!”进入高年级后, 我和班里几位俄语好的同学, 还分章合作翻译了苏联出版 的建筑构图原理一
5、书, 得到了徐中先生的赞许。想不到, 就在我准备印制研 究生毕业论文的时候, “文化大革命”的风暴来了, 这一次上纲上线了:把努力 推进建筑设计基本功训练的徐中先生打成了“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和鼓吹 “建筑构图万能”论的总后台。 然而, 看看十年期间建筑设计教学质量的大滑坡, 再看看徐中先生复出后重振建筑设计基本功训练的雄风, 天大建筑很快就恢复 了元气并多次在国内外大学生设计竞赛中名列前茅。 这些事实, 无可争辩地证实: 把建筑构图基本功当作是“看家本领”来抓, 是完全必要的, 也是符合建筑设 计规律的。 从学校走进设计院以后, 我虽然经历了4次设计单位的大变动, 但始终都以徐 中、童鹤龄
6、、彭一刚、聂兰生、张文忠、黄为隽等先生为榜样。在漫长的建筑创 作实践中, 总是在探寻建筑中生活美与艺术美的同时, 下力气去认真对待和处 理建筑的形式美问题, 并一直在不断地思考“建筑构图”概念的内涵与外延所 出现的各种变化。 首先, 在拙著 自在生成论 中, 特别阐明了“建筑共性特征” 与“建筑个性特征”不可分离、 “建筑表现”必须分清楚“不同层级”这个至关 重要的道理;论述了建筑创作中“常规变化”与“异常变化”之间互补互动的设计运作机制;总结了“建立生动秩序”所应注意的 6个要点确立中心、形成 网络、寻求偏离、展示重复、利用冲突和完成过渡。建筑语言运用的原理与技 巧的系统研究, 广泛地涉及建
7、筑语言的语形、语义、语境、词法、句法、修词 等概念, 而这些概念的含义与构成, 也是我在借鉴建筑构图基本原理的基础上, 进行深层次的挖掘和拓展, 才逐步探索出来的。 其后, 又通过对现代建筑设计变 异手法的洞察与分析, 提出了建筑形式美的规律已由过去说的“多样统一”, 演进到了当今正在成为共识的“多样统合”的理论观点这其中就包含了对 城市设计中“多样拼合”设计策略的谨慎考量。 1960年, 大三暑假, 拍摄于北京苏联展览馆前。手上提的是自己动手做的木制 画箱, 它一直陪伴着我的大学生活, 到南方实习也带在身边。 1957年, 上大一时赶上了“反右”运动, 这是批判会上自编自演的活报剧, 批 评
8、对待运动的各种消极态度, 中立者是布正伟, 饰“守口如瓶, 一言不发者”。 1958年, 上大二时参加“大跃进”全民大炼钢铁, 我在校园“西大坑”自行修 造的土化铁炉组, 每天将废旧铁件熔炼成铁水, 送到土转炉炼钢。 1962年, 在北京考察实习时, 童鹤龄、 何广麟、 张廼苓先生 (二排右 2至左) 和 同学们合影 (前排中为布正伟) 。 1965年, 1962级研究生布正伟、65级研究生夏锡南随徐中导师赴京开会时合影 于八达岭。 建筑设计最忌讳“瞎琢磨”和“穷捯饬” 在打设计基础的低年级时期, 难得有不受政治运动冲击、 能安下心来做课题设计 的时候。 为了向老师们多学一点做设计的本事, 除
9、了多听多看之外, 还要尽可能 地多收集一些可参考的资料, 在图桌上画图时更向往着设计灵感的到来, 好让 自己在设计中表现与别人不一样的想法。 那时候, 我们都生怕自己做的设计方案 简单、 平淡, 因而总喜欢从总体到局部设计变化多一点, 用现在的话来说, 就是 特喜欢做“加法”, 舍不得“割爱”。 抓不住设计中的实质问题, 一股脑儿地把 不少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为变化而变化”上, 这些在指导老师看来, 正是初学 设计的人容易犯的毛病。 当时在课程设计的时候, 我分到的设计题目是印刷厂的 印刷车间, 设计思考中的理性成分自然要多一些。 我的设计是聂兰生老师指导的, 没有出现节外生枝的情况, 工艺设计
10、流程顺当, 车间形体处理明快, 得了5分 的设计图纸留存在系里了。 我还有一个不小的收获是听来的, 那是指导民用建筑 设计课题的老师, 在给同学评图、改图讲到设计想法要清晰明确、解决问题的时 候, 特别强调了一点:“建筑设计最忌讳瞎琢磨和穷捯饬!” “捯饬”是北京土话, 意思是修饰、打扮。“穷捯饬”则有“瞎显摆”的讽刺意 味。 后来才知道, 寻求简明大方的设计答案, 一直是徐中设计教学团队的优良传 统。彭一刚老师说, 他做学生时, 徐先生就夸过他做的一个设计:“简简单单, 很好!”邹德侬同学在回忆做“天津火车站设计”时, 担心自己与众不同的设计 方案像工业厂房的“方盒子”, 过于简单化。 徐先
11、生若有所思地看了他画的草图 之后, 不但没有批评他, 反而鼓励他:“简单不能算毛病, 能简单处理为什么要 复杂?像工业厂房也没有什么不好, 用工业建筑的手法处理民用建筑我看也可 以!”接着便认真提出了改进意见。徐先生的这次设计指导让邹德侬同学受益匪 浅:不抓住设计中的实质问题, 就只能浮在表面上做虚功。 “建筑设计最忌讳瞎琢磨和穷捯饬!”这句话说得蛮在理、挺带劲。它 不仅让我在50多年的建筑设计实践中, 一直保持着警觉之心, 绝不让建筑作品 的“品格”受到一点点“穷捯饬”的损害。 而且更促使我想到了建筑创作实践中 不断出现的许多新问题, 诸如:后现代建筑文化思潮的涌入, 为什么会让我们的 不少
12、设计也沾染上了“穷捯饬”的嗜好?我们究竟应该如何去看待西方现代建筑 中的审美变异现象?针对建筑乱象, “正本清源, 回归本体”的呼声不断, 这说 明了什么问题?为什么前一个时期会发展到了积重难返的程度?改革开放以来, 这些广泛涉及建筑审美与建筑创作的棘手问题, 一直吸引着我, 促使我在后来 持续的建筑理论思考与探索中去寻求答案。 这张退色的水墨渲染图虽然距今已有 50多年了, 但当时训练光影效果和画面整 体感把控技巧的情景仍记忆犹新。 钻牛角尖就放不开设计思路 到了高班, 就渐渐懂得“构思”与“构图”之间不仅有密切的联系, 而且“构 思”还是下笔“构图”、展开设计的关键所在。但这只是理论上的认
13、识, 如何去 构思?如何有效地去发现一些好的设计想法?自己的脑子里还是懵懵懂懂的, 只 是笼统地觉得只要有“钻劲儿”就行。 在童鹤龄老师辅导我们做高层住宅设计时, 我就是这么想的, 再加上自己还认为住宅类设计没有什么难度, 于是在脑子里 草草地过了一些想法之后, 便按自己觉得有点与众不同的平面布局与形体组合 方式, 闷头画起来了。 按说, 这也没什么错, 但问题就出在考虑不同户型、 厨卫、 自然采光、通风要求、各户与交通核的便捷联系时, 总难以调整好那些不如人意 的地方, 直接影响到了住宅的使用。 时间已经耗去了不少, 自己却因为喜欢这个 挺有意思的形体组合而不甘心就此罢手, 仍然在那儿左思右
14、想、改来改去。 童老师知道我在设计中“卡壳”的无奈之后问我:“你有没有想过别的方案?” 我低声回答:“想过一点, 没画。 ”童老师没有多说什么, 只撂下了 9个字:“再 画画别的设计想法。 ”尽管童老师没有“剋”我, 但自己觉得挺“闹心”我 怎么就逮住一个想法“死磕到底”啊!自己不光是忘记了要从多方案比选中择优, 还完全忽视了高层住宅也同样会有不好纠缠的设计难点。 脑子开窍了, 后来的设 计进展便顺利了, 童老师对我交上去的设计作业也还算满意。 不过没想到在定成 绩打分之前, 童老师特意把我叫到了教研室跟我说:“你在设计中能独立思考、 肯钻研是好的, 但有点钻牛角尖。 要知道, 钻牛角尖就放不
15、开设计思路, 很容易 失去找到尽可能好的方案机会。 为了让你一辈子都记住这一点, 我给你在 5分上 加了一个-号。”这让我确实有点脸红, 但童老师慈母严父般的心肠, 也顿 时让我感到无比温暖。 这次童老师就设计思想方法给我的“点穴治疗”让我受益终身, 对他讲的这些 朴实无华的真话, 我越琢磨越有深意。 从最实处来说, 如果“钻进去出不来”就 会在设计构思阶段, 因为一叶障目而把其他设计思路全堵死了;从深层面来“理 论”一下, 就意味着形而上学地去看待“钻劲儿”, 就不能以开阔的视界、 全局 的眼光对建筑设计中的主要矛盾、 建筑价值创造的应有取向等做出中肯而准确的 分析和判断。 随着毕业后建筑设
16、计阅历的不断增长, 自己便从对建筑设计思想方 法的特殊关注, 自然而然地转移到对“建筑美学思维与建筑创作智谋”的持续 思考和深入探索上来了。 好的设计总也离不开生活体验 从1962 年下半年读研时起, 我就有机会在徐中导师先生的言传身教中, 不断领 会和感悟他在“如何看建筑和做建筑”这两方面的思想和经验了。第一个学年, 他亲自安排并指导我做了三个工程项目的方案设计:天津市海员俱乐部、外贸办 公楼与出口商品陈列厅、拖拉机厂住宅小区规划。徐先生规定, 每周我都要带着 设计草图, 到他家中去汇报。 每一次指导, 他都深入浅出, 针对各工程的不同性 质和条件, 把设计中要注意些什么, 对各个方案中好的
17、想法和存在的问题乃至 一些自己没有考虑周到的设计细节等, 都一一讲评到了。 托在徐先生身边“吃小 灶”的福, 在三个设计题目做下来之后, 自己的设计素养和设计技能, 确实都 有明显的长进。 有一段徐先生给我评图时说的话令我至今难忘。 那是在做天津市外贸办公楼和出 口商品陈列厅设计时, 我把注意力都放在如何处理这两个相对独立又连成一体 的特殊建筑关系上了。诸如对高低不同建筑体量的组合方式、办公楼门厅交通核 与陈列厅的内部联系、 建筑形式与总体风格的协调等, 都有较多的思考, 自认为是下功夫了。 然而, 当徐先生看到上下两层大面积陈列厅, 在图面上是长方形空 白块的时候, 就指着那儿问我:“下一步
18、陈列厅设计有什么考虑吗?”他看我有 点为难没有回答, 便告诉我说:“这个工程设计的一个特殊性, 是要展示外贸出 口的各种商品, 这个展示功能设计得怎么样, 直接关系到工程整体的设计质 量。”他还进一步作了解释:外贸出口商品的种类、规格、存放、运输路线、展 示流程、陈列方式、照明通风等, 都会影响到展览大厅的空间尺度、平面布置和 剖面设计, 如果没有调查研究, 没有这方面的生活体验, 脑子里就是一片空白, 设计就无从下手。解释完了, 徐先生若有所思地又加了一句:“好的设计总也离 不开生活体验。” 生活体验!这是建筑前辈们在创作实践中总结出来的一大法宝。1965 年我和王乃 香师姐作研究生实习时,
19、 曾怀着“取经”的虔诚心情到杨廷宝先生家中拜访, 他曾谆谆教导我们:“要向生活学习, 要多观察。”在提到生活中的例子时 说:“比如看修伞的师傅是怎么做活儿的, 这里面就有不少学问”回想起来, 研究生毕业前后的那些年, 我去河北农村“四清”跟贫下中农睡过简陋的牛棚; 接受“再教育”到塘沽做过酷暑严冬最重最苦的盐工活儿;下放三线在湖北化纤 厂工地上, 还搞过“鼓干劲争上游, 埋葬帝、修、反”的宣传活动。所有这些不 寻常的生活历练, 培育了我后来在设计实践中特别看重的“务实”和“细致” 作风。 尤其是在中国民航机场设计院的那 8年多时间, 为了做好空港航站楼设计, 曾经先后在国内外做了不少系统的调查
20、研究工作。 深入的观察和切身的体验, 让 我相继实现的几座航站楼设计, 都适应和满足了当时各个方面提出的基本要求。 同时我也从这些设计实践中总结出了“体验城市”“建筑创作从寻找城市开 始”“地标建筑更需要关注城市意义的形态表达”等设计理念与设计方法。 我对 “如何创造城市整体美”的兴趣、 思考与探索, 以及自己晚年在“城市设计”实 践中提出来的相关指导思想等, 也都无不发端于“生活体验”这一刻骨铭心的 教诲。 上高班时我与顾孟潮、邹德侬、梁应天等同学, 分章合作翻译了俄文版建筑构 图原理一书, 很大胆也很辛苦。 这是我翻译俄文版建筑构图原理第三章结构构成时, 写下的全章节译文 笔记, 也是我写
21、研究生毕业论文的重要参考文献之一, 翻译时反复体会其论述 要义。 “手脑并用, 眼高手到”“出手见水平” 如果说大学五年的设计课启蒙教育是打基础的时期, 那么读研究生的四年 (因 “四清”和“文革”延迟一年) 则是在徐中导师的引领下, 进一步夯实建筑设 计与建筑理论基础, 向职业建筑师标准努力的提高阶段。 庆幸的是, 我算是赶上 了“四清”“文革”前那一段安定祥和, 学术思想相对活跃的时光。 在徐先生的 带动下, 教研室经常搞一些专题讲座, 每个周末骨干老师自愿结合, 在徐先生 家客厅作学术交流:由一位老师按自己准备的专题先讲, 然后自由发言, 讨论的 都是现代建筑理论中大家感兴趣的问题。徐先
22、生的插话和发言, 总是妙趣横生, 让人回味。上面说的这些活动, 我没有落下过一次。就是在这种学术氛围的熏陶 中, 我深感徐中先生设计团队树立了一种极为可贵的学习风尚:既关注设计技能 的手头磨练, 又重视建筑理论的思考与运用, 这是我读研以前在设计课堂上从 来没有感受过的。 我刚读研究生时, 徐中导师在教研室给我一个人讲的第一课, 就是“建筑设计 实践与建筑理论修养的相互关系”。他说:只讲设计的技能、技巧, 不懂以建筑 理论去做指导, 就成了“画图匠”;反过来, 只讲理论, 不能动手做设计, 就会 变成“空头理论家”;我们培养的总体目标应该是“既能动手又能动脑的建筑 师”。 这些话对我的冲击不小
23、, 因为, 我考徐先生的研究生时, 想的就是要多学 点做设计的真本事, 很反感“往建筑理论方面去靠”。 徐先生这一席话像给我头 上浇了一盆冷水, 让我开始清醒了:要学到真本事, 就既要学技能又要学理论。 可是, 自己还是搞不懂:建筑理论与设计实践之间, 究竟怎么才算是结合在一起 了呢?在与徐先生和他设计团队的老师们的接触中, 我渐渐地感觉到了, 他们都 忌讳把理论词语挂在嘴上, 而是储藏在自己的脑子里。 长此以往, 建筑理论的作 用便以潜移默化的方式, 影响了他们各自设计特点的形成。 然而, 即使自己领会 到了这一步, 也还是没有很好地消解我上面所说的困惑。 当徐先生开始审阅我的毕业论文在建筑
24、设计中正确对待与运用结构初稿的时 候, 由于论文内容把设计实践和建筑理论这两个方面的问题都涉及了, 所以在 指导我的过程中, 常常能听到他临时即兴讲到的一些设计话题。 有一次在谈到他 对设计要诀的看法时, 兴致勃勃地说:“手脑并用, 眼高手到。”他解释“眼 高”, 就是要有来自建筑理论修养的敏锐设计眼光;而“手到”则是说, 只要有 好的设计想法一出现, 手头的功夫就立马能描绘、以图形表达出来。这两条能同 时在一起合力作用才算是设计高手, 徐先生正是这样来严格要求带设计课的老 师都应该自己先动手亲自做好课题设计的。 我喜出望外, 正好借这个机会问了一 句:“您说, 该怎么检验这两条是在一起起合力
25、作用了呢?”想不到, 徐先生用 行家里手的一句话作了回答:“出手见水平!”听到以上这些简明、 响亮的经 典话语, 我兴奋的心情难以言表。 读研的这几年, 终于寻求到“设计实践与建筑 理论之间, 究竟怎样才算是结合在一起了”的鲜活答案了! 随着自己创作实践经验的积累和建筑理论修养地不断提高, 我逐渐体会到了 “出手见水平”这句话所包含的深意:在理性思维与形象思维 (即感性思维) 高 度融合的前提下, 一瞬间能熟练地以图式表达的手头功夫使设计意图跃然纸上, 即使是一小块草图展示, 也不会出现“跌份、 失格”的窘相, 而总是让人可以从 中品味到一种值得思考或诱人期待的东西。 “手脑并用, 眼高手到”
26、“出手见水 平”徐中导师提炼出来的设计要诀, 对我的持久鞭策与激励是一言难尽的。 惭愧的是, 我没有做得怎么好, 留下了不少让自己揪心的遗憾。 唯一感到慰藉的是, 在建筑创作实践与建筑理论探索的双轨上, 自己自始至终是尽自己最大努 力往好的方向去做了, 新出版的建筑美学思维与创作智谋一书, 便是对自己 50余年来职业建筑师生涯的专业性总结。该文集总体架构所围绕的中心主题 建筑美学理论是怎样转化为创作软实力的则是我近几年来在建筑美学理论 的新探索中, 切合当今建筑创作实际, 从建筑设计运作机制和建筑创作美学思 维全过程等不同视角, 对建筑创作软实力与硬实力概念及其互补联动原理所作 的专题性研究。
27、同时, 这也是从理论的深层次上, 对上述“手脑并用, 眼高手 到”“出手见水平”设计要诀真谛的进一步认知与把握。 研究生第一学年作的课题设计, 都是徐中导师按照天津市工程设计任务布置 的。那时候我特别注意设计草图表达, 这是保存在专业日记里用 HB 铅笔画的几 个小草图。 在通读英文版Structure and Form in Modern Architecture 时, 所作的“读书 随记”有一大本, 而书中的全部插图, 我都用硫酸纸细心地描绘下来了。 意犹未尽的结语 半个世纪前老师们说的设计启蒙话语, 虽然都早已从当代建筑教学的语境中消 失了, 但当我又回忆起来的时候, 就像拿出来的“陈年
28、老酒”一样, 纯正浓郁 的香味儿一阵阵地扑鼻而来。 时至今日, 我始终认为, 尽管我们的建筑价值观和建筑审美观有了众所周知的 巨大变化, 可是做优秀建筑师所要具备的那些骨子里的东西。 诸如设计创意的确 立与其图式表达的基本功;判断建筑价值取向与呵护建筑品格的设计直觉;创作 视野的开阔、设计思路的敏捷和生活体验的深厚积累;以及对创作实力来自设计 技能与理论学养双向历练的坚定信念等, 不仍然还是一个都不能少吗? 我在徐中先生诞辰 100周年撰写徐中的建筑美学研究及其价值、影响、启示 一文的时候, 特意请续任天津大学建筑学院院长的张颀先生为这篇纪念文章谈 一点感想, 他讲的这一段话在这里又一次加以引用, 我想是再合宜不过了:“在 建筑界百花齐放、流派纷呈的当下, 建筑教育界也在忙于奔跑和追赶。但在此过 程中, 就不曾发现有些什么珍贵的东西已经丢掉了?丢掉了就应该回头去找一 找。 把建筑美学教育与设计基本功的扎实训练创造性地结合起来, 是我们的优良 传统, 如何使这一传统更好地去适应未来建筑人才培养的规划目标, 这就需要 重新思考、认真探索并加以切实解决。这样去做, 不是倒退, 而是迷途知返。” 走上设计工作岗位之后, 这篇研究生毕业论文逐步拓展成学术专著得以出版, 又经过多次再版与补充调整, 2006年以更加完善的理论框架、更加充实的可读 内容和更加丰富的手绘插图与读者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