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 / 2新刊欧阳文忠公全集序（明钱溥）欧阳文忠公，庐陵人也。庐陵旧有公全集本，既而收上内府，而天下遂不复得是全集久矣。海虞程君宗，广求之而得于胡文穆公家，盖内出本也。亟命工翻刻于郡横。适予使交南至庐陵，其郡博郑钢，首进而请曰：“使庐陵文献（叙事为“文” ，论事为“献” ，同为书面材料。 ）足征而使天下复有是集者，太守功也。愿一言序其首。 ”予峻拒之弗获，至舟不能行，乃抚（抚通“怃” ，茫然自失貌）然有间曰：“士非文章之难也，而以文章救世为难。荀、韩、黄老之术起，斯道遂亡于秦。幸而韩愈氏出，慨然以斯道为己任，其文章足以革弊而拯弱，尝曰“轲之死，不得其传焉” ，则亦隐然自任其传矣。后又变而为五
2、季（.即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五代。 ）衰陋（衰败鄙陋）之习，虽宋兴七十有余年，而学者亦未易遽复于古。一旦欧阳子出，以文章道德为宗师。若范仲淹之贬于饶也，一时名士目为党人。公在谏院，为朋党论以献，群言遂息，不然，党锢之祸成矣。嘉（疑少一字“祐”译者注）学者争尚怪僻为奇，文欧阳文忠公，是庐陵人。庐陵原来有文忠公全集本，不久被朝廷内府收藏，而天下人已经很长时间得不到这本全集了。海虞人程宗先生，广泛寻求这本全集，终于在胡文穆先生家找到了，大概是内府的藏本。赶紧让工匠们在郡横复制刻印。刚好我出使交南经过庐陵，庐陵郡博郑钢，先献上全集刻本并且请求说：“（刻本）让庐陵的文献得到足够的证明，让天下又得
3、到这本全集的，是太守功劳。希望您能为文集写一篇序。”我严肃地拒绝没有成功，到了船上也不能继续前行，于是茫然自失了好一会儿不禁想到：“读书人不是写文章难，而是用文章救世很难。 ”荀子、韩非子、黄老之术兴起，这种以文章救世的风尚在秦朝就消亡了。幸亏有韩愈出现，（韩愈）慷慨激昂地把恢复这种风尚作为自己的重任，他的文章足够用来去除弊端，拯救衰颓的文风。韩愈曾经说过“孟轲死后，没有继承的人。 ”韩愈就私下里承担起继承孟子道统的责任。后来文风又蜕变为唐后五代的衰败鄙陋的习气，虽然宋朝振兴已有七十余年，可是做学问的人也未能迅速地恢复到古道水平。一天欧阳修出现了， （他）凭文章道德成为一代受人尊崇而可奉为师表
4、的人。比如范仲淹被贬到饶州，一时间有名的读书人被视作同党。欧阳修在谏院任职，写作朋党论来献给圣上，各种流言才平息下来，不这样的话，禁锢读书人的灾祸就形成了。嘉祐年间学者争相崇尚以古怪孤僻为奇文，文体受2 / 2体大坏，公知贡举（官吏向君主荐举人员），黜险怪（出人意表，奇怪；文字艰涩怪异）而录雅正。士初喧然腾谤，其后不五六年，文格遂变而复古，不然弊将若何而止哉？世所谓文章必以救世为难也。到极大的毁坏，先生主持贡举考试，贬斥古怪艰涩的文章，而录取典雅方正的文章。读书人开始一片喧哗肆意指责，那以后不过五六年，文风就改变了，有了复古之风，如果不是这样，文坛的弊端将怎么才能禁止呢？（这就是）世人所说的一
5、定以文章救世是多么困难啊。虽然，当是之时，倡而和者，韩有柳宗元，欧阳有苏氏父子，其他李翱、张籍之流，曾巩、尹洙之辈，声振而气从，金舂而玉应，文非不美也，而较其救世之功，则若列星（罗布天空定时出现的恒星）之有五行，众山之于五岳，其功化（功业与教化）发育呈露，盖自有不侔者。宜其崛起于千百载之前，而并耀于千百载之后，而渺焉未有能继之者，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盖唯有二公焉。虽然，在那个时代，有倡导者也有应和的人，应和韩愚的有柳宗元，应和欧阳修的有苏氏父子，其他李翱、张籍、巩、尹洙等人，声威极盛又意气相投，文辞华美犹如金舂而气韵温润犹如玉应，文章不是不精美，可是衡量一下他们的救世的功能，就好像
6、罗布天空定时出现的恒星与五行（金木水火土）相比，如同无数山峰与五岳（泰山、华山、衡山、嵩山、恒山）相比，他们的功业与教化的发展呈现，各自都不可等同。 （一代宗师们救世之功）应该是从千万年前崛起，并且一直照耀到千百年之后，浩茫无边没有人能继承他们，一个人能成为百世宗师，一句话能成为天下的规范，大概只有韩愈、欧阳修二位吧。是集之行，程君嘉惠后学亦至矣。使善学者诵其文而知能以身任国家安危之计，其用舍为世所重轻，进不知富贵为乐，而退不忘天下以为心，然后为无愧也，夫岂徒以文体变其所习而已。后学云间钱溥，谨书于螺川驿。这本全集的刊行，程先生嘉奖给后学的好处也是到了极致了。让喜爱学习的人诵读他的文章就能知道自己要承担起国家安危的大计，自己选用放弃要让世事所衡量， （他们）得志不以富贵为快乐，退隐不忘天下安危，并把它作为心中挂念的事，这以后才不感到愧疚，哪里只是用文体变革那些陋习罢了。后学云间钱溥，谨书于螺川驿。明天顺六年程宗刻本欧阳文忠公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