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仅为学习交流之用,不法用途者追究责任,后果自负!尊重作者,禁止抄袭!作者:蒼曦为雪依旧整理(1)寂寞流星群独坐在庭园中沉思的女子身着素净孝服,脂粉未施的清秀脸蛋在夜风吹拂下透着苍白,纤细身影置于夜色里更是显得分外单薄。公主,时候不早,您该回房歇息了。 瞧这夜深露重的,再待下去定会着凉的,不如回房里吧。 就是就是,您这阵子瘦了不少,万一要染上了风寒,庄嬷嬷还不把我们骂个狗血淋头!公主您就行行好,别让我们做奴婢的为难桃儿、杏儿带着御寒披风走近女子身旁,轮流劝说着月余以来总是从白昼坐到入夜才就寝的公主殿下。这样妳们就可以对嬷嬷有交代了。 天香接过披风抖开包覆住自己,然后朝着还想有意见的贴身侍女淡淡一
2、笑。 退下吧,我自有分寸。 是。 桃儿、杏儿交换过忧心忡忡的一眼后,无奈应声退下。指尖滑过杏黄缎面绣有精细纹饰的披风,帽兜外缘与领口处还缀上毛边,明亮色调彷佛光用看的就能感觉到有一股暖意升起,厚实质料也的确为天香挡去寒风侵袭留住身上温暖。可是仍有挡不住的寒意穿透披风丝丝渗进天香心里,只因为想起了不在身边的那个人,想起了杏黄长袍也曾是那人所喜爱的服色。强迫自己把对那人的思念逐出脑海,天香深吸口气昂然仰头望着夜空,即使身旁无人也不愿任由彰显脆弱的晶莹就此轻易落下。偏偏老天爷玩笑没开够似的,让希罕的流星雨猝不及防撞进天香视线里,酷似火树银花的短暂灿烂勾起天香刻意埋藏却无法淡忘的记忆。从民间接回太子老
3、兄之后,身为丞相的冯绍民又投入处理繁杂政务,不只是白昼,甚至入夜了也和张绍民、李兆廷尚在议事,并常常以此推拒公主殿下传召入府过夜的要求。忙碌,让冯绍民再次冷落身为妻子的她。那一日,上元节。想到成亲以来总是少有两人共度的轻松时光,天香特地守在驸马邸的书房,缠着身为丈夫的驸马陪她去赏花灯,原以为要软磨硬泡大费功夫才能取得冯绍民同意,没想到冯绍民略一思索后居然爽快应允了她的要求。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晚间于皇室例行的饮宴提前退席,两人各自回府换过便装再行会合。见到冯绍民仍然一袭平常杏黄长袍,让特意穿上鹅黄色新装的天香一面暗怨着丈夫的不解风情,一面却又窃喜于彼此偶然的心有灵犀。虽说古礼有云:男女授受
4、不亲,然而在这样的喜庆节日里,对有情人的部分公开亲昵之举仍是宽容的。那一晚冯绍民显得极为亲切随和,大方与天香携手同游,对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指指点点、凑兴参加猜灯谜游戏、悠闲漫步街市中、累了找个点心摊子歇脚吃喝然后,两人脚步停伫在城外远离人潮的僻静小丘上。牵住冯绍民的手,观赏在夜幕绽放的绚烂烟火秀,偶尔四目交接相视而笑,无须多费言语,暖意油然而生。天香坚信她和冯绍民的未来会如烟火般同样美好灿烂,而将那绚丽光辉的景象深深铭记于心,怎料期盼已久迎来的幸福时光竟也似烟火般短暂易逝她爱恋的丈夫一夜骤变,成了女儿身天香的回忆至此陡然结束。(别再想那个人了,她不是冯绍民!她只是个骗子!)虽然忿忿地在心中提醒自
5、己欺瞒她的人有多可恶,但天香悲哀地发现即使明知冯绍民的真实身份是女子,明知冯素贞对她从来没有过爱情如今,她、还是想念她。泪,终于随着天香视线中最后一抹流星坠落。偶然仰头,划亮夜空的殒星群犹如灯会之夜盛放的火树银花,令冯素贞想起了那位喜欢热闹的公主殿下。(天香)忘了先前自己因何缘由捧琴走出房门,独坐凉亭下,冯素贞心不在焉地抚着琴弦,铮鏦之声相应而起。京城灯会繁华名声居各地之冠无庸置疑,天香会对这种活动有兴趣也不足为奇,奇的是竟让冯绍民答应了陪天香逛灯会的邀约。身为丞相,忙于政事让冯绍民不得不冷落天香;身为驸马,冯绍民要保住身份秘密就必须远离天香,直到现在回想起来,冯素贞都觉得那一夜的不可思议。也
6、许觉得被政事压得喘不过气正好借机出去散心、也许认为拒绝天香太过不近人情、也许是想对外人制造小夫妻俩浓情蜜意的假象能想到的理由太多了,每一个也许听起来都合情合理,却又差之毫厘。也许、她只是单纯想看天香开心的笑脸。原先的破碎单音逐渐串连延续成悠扬旋律,带着主人也未曾察觉的情感,从灵巧变换的白皙指尖下溢流而出。携手同赴灯会,看着穿梭街道如孩子般兴奋喜悦的天香,看着观赏烟火时温婉娴静的天香,悄悄凝视那只为冯绍民而展露的笑靥,快乐满足都明显写在天香脸上,属于两人的时光美好而平静,霎时令冯素贞几乎要错以为她就是那位不折不扣的驸马爷。然而错觉仅是错觉,无论所伪装的男子如何出色,她终究并非真正的冯绍民,就如灯
7、节之夜的烟火,再怎么灿烂夺目亦不过是虚幻。天香现在可能还难以释怀,但等到许多年后回首从前,天香定会发现:以为这近两年的光阴漫漫,其实冯绍民在她人生中留下的痕迹仅如流星般短暂存在而已。冯素贞想。素儿,这么晚了还在弹琴?冯老爷的声音突兀插入。啊、我不、孩儿只是一时无心。 发觉自己无意间竟然奏出那早已烂熟于胸的曲谱,冯素贞慌忙按住琴弦,乐声由此嘎然而止。夜半抚琴,素儿莫不是又在想着兆廷?算算时间,是差不多该回来了。 循声而来的冯老爷口吻带着几分玩笑意味。不是这样的!爹,您误会了!冯素贞飞快摇头否认。冯老爷捻须呵呵笑着,只当作是姑娘家脸皮薄的害臊反应。爹,孩儿琴声并非为思念兆廷而奏。 冯素贞望着父亲再
8、度郑重否认。素儿说不是便不是,但这夜深了,还是早点歇息罢?冯老爷叹了口气。孩儿明白。 眼看女儿怔怔凝视着琴却没有回房的意思,冯老爷无奈摇头转身离去,眼中不禁埋下担忧。皇家治丧,声色娱乐可是大忌,曾经位居丞相的女儿自然该懂,若非为了兆廷那孩子,冯老爷想不透又会有何人能让女儿失态至此?三载相思为故人,只待芳枝归洞房。琴声虽止,未了的旋律与思念仍在冯素贞胸口荡漾着。倏地,冯素贞又想起那位开朗活泼的公主殿下其实很怕寂寞。只愿丈夫能够朝朝暮暮长伴左右,天香所殷切期盼的便是如此简单,可如此简单的要求,却仍是冯绍民这个假驸马无能为力给予的幸福。这份沉重情债,她、冯素贞今生恐怕是偿赎无期了。但是没关系!即使冯
9、绍民已不存在,还有一剑飘红与张绍民两名倾心于天香的优秀男子,所以天香一定能得到幸福,一定要忘了冯绍民然后得到幸福。可是、刚刚刺痛眼眸的是流星的光芒吗?冯素贞突然掩住脸低低地笑了起来,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更盼望天香能得到幸福,然而天香将来幸福与否,不论她是什么身份,都、已经没有资格过问了。(2)捨不得說再見天香请领圣旨後便快马加鞭赶到刑场。快马才奔近刑场周围,刽子手已高举亮晃晃的钢刀,千钧一发的情势不许天香多作思考,从马背上腾空跃起扬手一挥,藏於甘蔗中的暗器飞射而出击倒了两名刽子手,总算及时从鬼门关前抢回冯素贞与李兆廷的性命。用圣旨堵住监斩官絮叨不休的嘴,天香回身飞跃上刑台便看见两柄雪亮钢刀立在烈日
10、下,刀身在暖阳照耀下却折射出冰冷的光,回想起间不容缓的刹那间,天香心头犹有馀悸。这一怔楞间,冯老爷已为冯素贞解了绳索束缚,天香还来不及与冯素贞说上几句话,第二道圣旨紧接跟著送达。来人传宣新皇口谕,命冯素贞於当晚收拾好一切,隔日一早将其逐出京城。众人默默接下圣旨离开刑场後,冯老爷在附近找了间客栈供冯素贞与李兆廷梳洗更衣,天香也随著冯素贞一起离开。客房内,气愤的天香一边用甘蔗敲著桌子,一边对尚在屏风後更衣的冯素贞抱怨道:太子老兄也未免太无情了,居然这麽急著要把妳赶走!这次能死里逃生已是万幸,皇上格外开恩让我安排好一切再走,又岂能说是无情无义?俊秀如昔的男装身影微笑著从屏风後潇洒步出。妳妳怎麽还穿成
11、这样?见冯素贞竟是一袭儒服文士打扮,天香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用甘蔗指著她。虽然我的身份已经泄露,但也不好穿著女装回驸马邸。 摸摸身上男性衣装,冯素贞露出苦笑解释。驸马邸?妳还要回去做什麽?贪婪注视著令她眷恋的熟悉容颜,天香问得有些心不在焉。既然皇上要我收拾,离开前总该把府里的事情交代好,这样,爹也不用在客栈落脚,可以跟我回去说起要带冯老爷回驸马邸,冯素贞不自觉有些难为情地搔搔脸颊,而迎上天香大失所望的眼神时,冯素贞顿时显出几分尴尬神色。明天一早就要离开,难道今晚妳没有其他话想跟我说吗?天香很想如此质问冯素贞,但是多了冯老爷,天香确实不好主动开口提出让冯素贞夜里留在公主府的要求。公主,我们走吧,别让
12、爹和兆廷久等了。 走近门边,冯素贞微笑著对天香说道,意欲藉此转移气氛。嗯。 天香闷闷应声,起身尾随冯素贞之後离开客房。明明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圆满结局,为什麽冯素贞提起李兆廷时的欣喜笑容会让她感觉这麽难过呢?这点早在两年前就该知道了,不是吗?天香蹙眉不解。一扫处於天牢时的颓唐沮丧,走在前头的冯素贞沉浸在苦尽甘来的喜悦中,竟粗心地没有留意到身後天香的沉默异样。城郊刘倩衣冠冢前隔日奉命执行皇帝口谕的是九门提督,但穿著深蓝便装的张绍民看起来只像是为朋友送行,而不像是有皇命在身。眼看冯素贞只顾著和张绍民、李兆廷窃窃私语,却没有把丝毫注意力分给自己,天香不禁开始有些後悔这个即使一夜无眠也要来送别的决定。她
13、怕睡晚了会错过时辰见不到面,可是至今那个人眼里心上根本就没有她的存在,她这又是何苦来哉?愤恨地瞪著冯素贞,天香暗暗咒骂起这个没良心的前夫 。似乎感受到公主殿下蓄势待发的满腔怒意,匆匆结束与张绍民的谈话,冯素贞走到天香身边陪著笑脸。公主,我们走了以後,妳要好好保重。 殷切叮嘱,柔和嗓音一如过去的冯绍民。楞楞看著冯素贞的微笑,天香濒临爆发的怒气全都不翼而飞。同样的,先前想好要对冯素贞说的话也是一个字都记不起来。天香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冯素贞她、是真的要离开了。不能不要走吗?拉著冯素贞的衣袖沉默半晌,天香呐呐开口。君无戏言。 对这口吻天真的要求,冯素贞笑得无奈。那我现在去求太子老兄,妳先别离开、等我
14、!天香急切说完就想回宫找新皇帝,冯素贞却拉住她的手,天香不解地转过头。让我走、忘掉冯绍民,然後重新开始生活,好吗?握紧天香的手,冯素贞笑容中多了几分温柔与歉疚。无论再怎麽心疼天香,她终究不是冯绍民,应该呵护天香终老的另有其人,纵然是假象不、正因为冯绍民只是假象,才更要斩断将来可能持续占据著这名女子的思念,阻止天香为她虚耗光阴。听完冯素贞的话,天香立刻摇头。她的心早已给了她的驸马,要她忘掉冯绍民谈何容易?可是,就算没有太子老兄的命令,她现在又有什麽资格、要用什麽身份挽留冯素贞?天香抽开手,垂头丧气地想著。冯素贞还想说些话开解她,可是李兆廷已经扬声提醒该出发了,冯素贞只得把所有言语吞回口中,拖著沉
15、重步伐离开。祝妳跟乌鸦嘴过得幸福。 走了几步,天香微弱的声音在冯素贞背後响起,那彷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的语调让冯素贞惊讶地回头,天香在笑,笑脸却显得僵硬而勉强。公主!虽然放心不下天香,但李兆廷的催促又再次响起,让冯素贞不得不放弃折回天香身边安慰她的念头。谢谢妳,天香。 叹了口气後,冯素贞只留下这句话作为告别。不再开口也未曾移动脚步,就当是欺骗自己不曾与那个人说过再见。勉强撑住那张僵硬笑脸目送载著冯素贞的马车远去,任由眼眶中积聚起的泪花模糊了视线,天香一瞬也没有眨过眼。即使再有万般不舍,最终她仍然失去了那个人。(3)是情非情默默看著镜前端坐的人影,衣饰朴素的俏丽女子在陌生中带有几分熟悉感,那分明是
16、冯绍民的脸、却也是冯素贞的脸。天香从没想过当自己气冲冲去找父皇告状以後,回到府邸时竟然还会见到她的驸马爷乖乖待在原地等她发落,只不过对方已经换上了一袭女装。问起冯素贞为什麽不逃走,冯素贞给的回覆是若她就此离开了将会害天香名节有亏,这样毫不考虑自身後果的答案让天香强装的冷酷迅速崩解融化,暗暗骂起这个老爱惹她生气的臭驸马。(不知死活的大笨蛋!名节这种东西会比你的命还重要吗?你既然不是冯绍民,就没有必要对我那麽好!)其实还有方法可以解决眼前难题,而且仅需一纸休书就可以解消掉这桩错误的婚姻只要让天香休了冯绍民便好!那麽对天香一往情深的张绍民还有机会可以迎娶公主,那麽公主曾经招了女驸马的事情就会在时光流
17、逝中悄悄湮灭无痕。正在气头上的天香没考虑到写休书很正常,可是博览群书的冯素贞亦没有提起这件事,想是思量到这个方法同样会损伤天香名声的缘故。难以适应那个曾经态度高傲的臭驸马突然变成眼前一副任凭发落的小媳妇模样,彷佛要测试冯素贞退让容忍的底限可以到何种程度,天香又冷著一张脸昂起下巴丢出刻意刁难的命令。姓冯的!从今天起,在外面你是驸马,我是公主;在家里,我是太子你是太子妃,你得听完公主殿下宣判,以为会沦为阶下囚的冯素贞惊讶地抬起头,对天香投以稍带疑惑的询问视线,对方却只用冷淡的表情盯著她看,等待著她的回应,可是天香目光之中似乎还掺杂了一丝冯素贞难以理解的企盼?!虽然这个条件听来很无理,但天香并没有拿
18、生命安危来要胁她就范,况且,以她现在的身份实在没有资格跟天香讨价还价,所以冯素贞未曾费力挣扎就接受了天香的安排必须在公主府中穿著女装,当起天香的太子妃。自从身份曝光後,冯素贞连续数晚以来都被强迫夜宿公主府,虽然不用再承担与不知情的天香圆房的压力,可是如今以女子身份与天香同榻而眠,让冯素贞依旧难以安枕,理由自然也是因为天香。今晚天香喝多了几杯,闹了一阵子脾气就是不愿上床睡觉,想到论天时、地利、人和都没有惊动其他仆从的好理由,冯素贞只得硬著头皮哄到这位公主姑奶奶甘心就寝为止。听见枕边人终於发出均匀规律的呼吸,松了口气的冯素贞才有机会仔细审视天香的异样。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即使在昏暗烛火遮掩下,
19、有些痕迹仍然并不如想像中来得容易隐藏,指尖轻柔抹去天香眼角残馀的湿润,冯素贞不禁感慨地低叹,除了愧疚之外还有一份对天香的心疼。成婚之初,天香确实看不顺眼这个赶鸭子上架的驸马,镇日打闹只是家常便饭,然而随著时日流逝,天香的态度逐渐改善,若要问天香後来有多喜欢冯绍民,恐怕没有人的体会能比她更深了,如果尚有选择馀地她真的不想伤害天香。 天香会恨冯绍民吗?因为无法回应天香的感情,所以冯素贞用尽心思逃避那些夫妻间理所当然的亲密时刻,有意无意让天香感受到她的冷淡疏离,这个向来任性刁蛮的公主殿下虽然罕有向她当面抱怨的时候,可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天香为了冯绍民的无情而落下的泪水想必不曾少过,因为天香是如此地、
20、喜欢著她这个假驸马啊!那麽,天香会恨冯素贞吗?她害天香招了个荒唐的女驸马,她亲手扼杀了天香所爱恋的丈夫,她的一句话毁掉了天香渴盼已久的幸福,做了这麽多对不起天香的事情,所以冯素贞这个人会遭到天香怨恨倒也是意料中事。可天香若是恨冯绍民,就不需要特地为她掩饰真实身份;天香若是恨冯素贞,也不用留她在身边让自己看著心烦。只消公主殿下开个金口,就可以让冯素贞嚐尽苦头、小命不保,至於如何会演变成现今这种状况,说起来终归是要感谢天香对她的心软了。纵是当初天香口中嚷著要冯素贞当太子妃服侍她,实际上劳碌命的还是仅有知悉内情的桃儿与杏儿 ,天香对待冯素贞的方式仍然像个朋友或姊妹,始终未曾把要冯素贞伺候她这件事付诸
21、实现。 发现原本好好躺在被窝里的天香不知何时侧过身抓住她的衣袖,冯素贞惊讶过後又觉得有些不自在,开始尝试著将那半片衣料抽离出来,岂知睡梦中的公主殿下不悦地皱皱眉头,反而将冯素贞的衣袖拽得更紧。耐心试了几次都不成功,担心吵醒好不容易熟睡的天香,冯素贞只得放弃继续无谓的挣扎。驸马不要走天香紧紧揪著冯素贞的衣袖,伴随著梦呓,蜷缩的身躯向冯素贞又靠近了点。这细微动作让冯素贞唇角爬上苦笑。伸手拨开天香颊边发丝,看著天香眉宇深锁的忧愁睡颜,冯素贞忍不住又是一声喟叹。傻丫头既然无法给予天香属於丈夫的关爱,那麽直至天香厌倦维持这个谎言为止,她就继续在外人面前扮演驸马爷冯绍民吧!姊妹也好、朋友也罢,这是冯素贞为
22、天香所能做到的最低限度的补偿。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唐 李白怨情(4)再一個夜晚天香默默看著镜中端坐的人影,衣饰朴素的俏丽女子在熟悉中带有几分陌生感。粉樱色绸缎裁成的衣料虽是价值不斐,却没有繁杂浮夸的装饰,不再梳著往日活泼的辫子发型,别上缀有珠花的雅致发饰,顺著颈部两侧垂下的乌黑长发让女子褪去稚气,更多添了几分成熟风情。虽然先前桃儿、杏儿嚷嚷著公主既然要打扮,衣饰妆容应当更华贵隆重些,但这些提议都被天香否决了,天香拒绝的理由倒不是因为自己喜欢轻便灵活的衣装,而是想起那个人平日穿著也是以朴素淡色为主,那麽他一定不会喜欢妻子打扮得太过豔丽、花枝招展!耐著性子毫无怨言如同
23、木偶地任著婢女摆弄,验收成果的那瞬间,天香几乎不敢置信自己也可以有这样娟秀娇柔的形象。梳妆完毕,桃儿、杏儿立刻开始取笑起她们的公主殿下,夸她会如何把驸马爷给迷得七荤八素,庄嬷嬷更是对此行为大大点头称许,让公主殿下破天荒窘红著脸把其他人都赶出房间。支走旁人拴上房门,重回梳妆台前对著镜子故意挤眉弄眼一番,确定镜中人果真是自己後,天香开心地笑了起来。天色才刚入夜,距离驸马平日过府时间尚早,可是天香已经迫不及待想让冯绍民看看自己这身模样、想从冯绍民口中听到赞美言词,最重要的是天香想和冯绍民有个新的开始。遣人将刘倩的遗体送还给李兆廷、叮嘱看诊的太医要对她与驸马的伤势保密等一堆大大小小杂事简单处理完毕之後
24、,天香主动赶走了所有伺候她的下人,包括桃儿、杏儿与庄嬷嬷在内。又是两人独处的夜晚,然此刻还清醒著的人已非冯绍民。亲手拴好门,精疲力竭的天香拖著重如千钧的脚步走近床边,侧坐在床沿轻轻掀开棉被一角,安静凝视著这世上唯一有资格光明正大占据她床褥的男子驸马爷、冯绍民。沉睡中的冯绍民依然穿著那袭深红官服,但近似鲜血的浓烈豔红早已失去威严隆重感,只是单纯反衬出冯绍民脸色苍白得吓人。虽然太医已经再三保证过驸马健康没有大碍,好好休息一晚就可以恢复如常,天香却始终无法将眼前感觉脆弱易碎的瘦小身躯与过去身手矫健、伶牙俐齿的高傲驸马相连结。缓慢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天香想要确认冯绍民的存在是真是幻。你才是兆廷的心上人
25、!当天香颤抖指尖触及冯绍民衣袍前的刹那间,刘倩说过的话又在天香耳边回盪著,冯绍民身上的豔红官服彷佛顿时化为噬人的灼热烈焰,令天香猛然缩回手。你是麽,驸马?告诉我,你可是、冯素贞?惴惴不安地摸著自己的手,天香不禁无助地对躺在床上的美貌男子低声抛出疑问。天香、天香!危险突然发出一声闷哼,冯绍民眉宇紧蹙说起梦话,双手在半空中胡乱挥舞著。驸马!以为冯绍民醒了,天香惊喜交集地拉住冯绍民的手。虽然想甩开被抓住的手,但仍在昏迷中的冯绍民显得力不从心,只能用虚弱的声音低吟:天香小心驸马,我没事、我很好绍、绍民,你好生休养、别担心。 握紧冯绍民的手,天香凑近丈夫耳边一叠声重复著。或许是听见了天香安抚的话语,冯绍
26、民略显紊乱的气息果然慢慢平稳下来,原本凝重纠结的眉宇也渐渐舒展开来。亲眼目睹、亲耳听到冯绍民昏迷中仍在挂念自己的安危,让天香犹如服下一粒定心丸。若驸马从来没有一丁点把自己放在心上、若驸马的确是冯素贞就不该会有这种反应,所以(驸马,你一定不是冯素贞对吗?你只是想让刘倩走得安心才冒充冯素贞骗她而已,对不对?)满怀心疼地看著冯绍民那张毫无血色的俊美容颜,天香情不自禁拉起丈夫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统统都忘了吧!忘了过去的冯绍民有多麽不情愿与自己同床共枕,忘了冯绍民曾经有过的冷淡态度,暂时忘了刘倩、也忘了李兆廷。什麽都别再想了,就这样在他身边大大方方赖上一夜、就这样一起等待迎接属於他们的黎明、就这样告诉醒
27、来後的冯绍民,她爱兆廷虽然声音细若蚊蚋几不可辨,但长年习武者的耳力终究比常人要好得多,天香又是全神贯注留意著冯绍民的动静,自然不会漏掉任何一句话,然而冯绍民这一句兆廷听得天香心都凉了。她爱的、是她?!震惊之下松开了冯绍民的手,天香怔怔地看著这个成亲至今有名无实的丈夫莫非她果真如当时的戏言招了个女驸马?莫非,她希冀与此人共度未来只是连一个夜晚都不被允许拥有的美梦?尽管想在这里毫无顾忌地痛快大哭一场,可是,却发现自己已经挤不出半滴泪水,於是天香露出微笑,重新握紧了丈夫的手。(无论你真实身份是谁,至少再一个夜晚,只要你还没有亲口对我承认,至少今晚让我依然当你是驸马、冯绍民,好不好?)(5)幾回魂夢與
28、君同今日天香公主大驾光临驸马邸却扑了个空。因为身为丈夫的冯绍民出门与张绍民、李兆廷商议政事去了,想知道驸马何时归来,仆人竟个个一问三不知,天香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一见公主殿下表情有变,在场仆人中地位最高的管家当机立断请公主移驾书房等候,再派人前去通知驸马爷这个重要消息。天香稍微考虑後就同意了管家的提议,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过去。书呆子、臭驸马、臭冯绍民,老是跑得不见踪影,整天政事政事挂在嘴边,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本公主啊?大摇大摆坐在冯绍民的座椅上,案头翻阅遍了尽是些奏折经史、治国方略之类枯燥无趣的文章,天香忍不住叨念起同样枯燥无趣的主人。本是特意来寻冯绍民带她出游的,才会连心爱的甘蔗都刻意没带
29、出门,这下倒好,不但人没见著,连解闷的玩意儿都没了!无聊的天香随手拿起一本书将书页弄得啪啪作响,一张纸片从中飘然落下。天香好奇地拾起一看,纸上写著晏几道後半阕的鹧鸪天 ,字迹娟秀而不失沉稳庄重,对比几案上文章,的确是出自冯绍民的手笔无误。从别後,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賸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轻声诵读完了这半阙词,天香的心情五味杂陈。几回魂梦与君同。古人流传下来的诗词歌赋何其多,冯绍民偏偏只录了这半阕词,词中满溢的情感不正说明他心里是有她存在的?可为何冯绍民实际上对她的态度又总是若即若离、似近实远?夫妻多时,天香忽然发觉她从来没有懂过冯绍民。从别後,忆相逢从别後、忆相逢从别啊!对了、
30、一定是这样没错!苦涩地反覆喃喃念著下阙起始两句词,天香脑中灵光乍现,认为终於捉住了冯绍民对她冷淡疏离的原因定是为了一剑飘红。初遇冯绍民时,自己正为了剑哥哥的伤势慌乱无措;新婚当夜,是她亲口告诉冯绍民她喜欢剑哥哥;在妙州,为她解毒功劳最大的人是冯绍民,她却抛下重伤的驸马跟一剑飘红远走高飞;即使她回宫了,去找太子老兄的时候,又是一剑飘红先在路上暗中照拂也难怪冯绍民见过剑哥哥之後会对她特别冷落。可是冯绍民不晓得,她的心里不会再有别人了,她此生认定的驸马只有一个。傻瓜,过这麽多天了居然还在吃醋,我都已经拒绝剑哥哥了呀。 指尖眷恋地摩挲著那人字迹,天香泛起满腔柔情蜜意。公主,您可要留下来用晚膳?驸马爷应
31、该快回来了。 暮霭沉沉,管家站在书房外忐忑不安地开口。驸马、快回来了回来?!惊觉手里还捧著那张短笺,天香故做镇定,倨傲地回话。 不必了,让本公主等了这麽久,冯绍民居然一顿饭就想打发我?没这麽容易!备轿,我要回府。 是,小的这就去吩咐。 想到马上可以送走这位麻烦公主,管家忙不迭应声离开。待管家领命退去,天香立刻将纸条小心翼翼夹回原来书本中,再将被她弄得一团乱的桌面回复原状。这张意外发现的短笺令天香满心欢喜雀跃,但或许是物极必反,情绪高昂亢奋过後倒让她害怕此时遇见冯绍民了,害怕被冯绍民知道自己发现了他的秘密,幸而不需等到冯绍民归来,天香便已然收拾掩藏好所有痕迹。不动声色地离开了驸马邸,天香临走前还
32、交代所有仆人一律不准对驸马提起她今日来过的事情。傍晚与李兆廷、张绍民商议完国事,冯素贞带著满脸倦容回府後便坐在书房中发著楞,虽是任由房门大敞,仆人们却也不敢肆意窥探打扰。每回轮到上李兆廷的地方讨论国事,冯素贞总是身心俱疲地归来。如果可能的话,她并不想时常见到刘倩,不想再提醒自己刘倩是现在的李夫人 。然而不想见刘倩的理由并非如此简单,让冯素贞感觉犹如芒刺在背的不仅是刘倩对李兆廷无忌外人的亲密举动,还有刘倩对她加意关注的眼神,特别是刘倩从来没有放弃过怀疑冯绍民就是冯素贞,老是有意无意地试探她口风,为了不让刘倩看出她的心虚,冯素贞只好硬著头皮尽量赴约,而今日不愿再回想今日李兆廷府中发生的事,心烦意乱
33、的冯素贞抽来本书籍随意翻动著,实际上冯素贞一个字都看不入眼,当然也不会注意到自己竟然把书拿反了,她只是需要制造点声音分散注意力。啪啪啪的翻页声音出现些微异常,是一张对摺白纸夹在书页当中所致,冯素贞未曾多想便信手拈来打开一观。纸上字迹她当然是认得的,可是对所书半阕词却有些疑惑不定。看罢短笺,末了冯素贞才骤然想起是在他们从民间接回太子那日後所写下的,而回京前夜她为了逃过与天香共寝的危机,却不得不与李兆廷同房一宿。几回魂梦与君同、犹恐相逢是梦中。 冯素贞念完不觉怆然一笑。那一夜,多情词人终於得续旧情尽诉衷曲;那一夜,於她却是无法与恋人相认、咫尺天涯的距离。为何自己偏还要默下这半阕词?莫非意味著她与兆
34、廷真是今生无缘了?过往的冯素贞在众人眼中乃早已逝去的亡灵,而刘倩却是兆廷明媒正娶入门的妻。如今冯素贞仅能依附李兆廷的梦而存在,她究竟要到何时才能摆脱冯绍民的身份,与心上人团聚?不知到时她的心上人又会否仍记挂著她?忆起李兆廷夫妻俩今日为了冯素贞再起争端,她这个局外人只能口不对心地劝解著,当刘倩倔强负气转身离开时,她分明捕捉到了李兆廷眼中的歉疚与不忍想到这里,冯素贞垂下脸,笑又黯淡了几分。驸马爷,公主府来人请您过去。 见书房大门敞著,管家斟酌过後遂决定应该进入书房通报。我知道了。 端坐书桌前的男子语气冷淡,头也不抬。可是、公主那边这个答覆实在不够明确,想到天香公主下午的造访,管家只得壮起胆子追问。
35、不用再说了,我自有打算。 冯绍民皱起眉头,罕有烦躁地打断他的话。是,驸马爷,小的这就告退。 察觉到主人外露的不悦,管家恭敬作揖後,立刻识相地安静离开。将仆人打发走,冯素贞捏著字条不禁心生惭愧。她只考虑到自己,自私地想著乾脆表白了身份也许能换来刘倩的谅解退让,也许能和兆廷远离尔虞我诈的权力斗争,过著简单平静的生活,但她压根儿没想过她若离开之後,被留下的天香该怎麽办?当初招驸马可是已经诏告天下的大事,若以冯绍民的身份离开,虽说她们并无夫妻之实,难免会惹来公主名节有亏的流言蜚语,对天香徒增伤害;若以冯素贞的身份离开,皇帝费尽心思千挑万选,结果最後竟择来了个女驸马,这风声稍有走漏,天香与皇室立时就会成
36、为全天下的笑柄!单是凭著一个天香,冯素贞便失去了潇洒一走了之的理由。更何况除掉了东方侯与王公公,还有国师和欲仙帮仍在暗中蠢蠢欲动,重回宫中的太子地位基础也不够稳固,冯绍民纵是女子,身为堂堂丞相又岂可为了儿女私情而弃国家兴亡於不顾?想起仪态举止愈来愈像个温柔小妻子的天香,倍感压力的冯素贞惶然仰头望著屋梁,发出无奈长叹後将手中短笺撕得粉碎。稍迟,冯素贞步履坚定走出书房,神情肃然地命令仆人备轿前往公主府。只要身份一日没有揭穿,她就是当今丞相,就仍然是驸马、冯绍民。(6)等你說愛我请公主与驸马就寝。庄嬷嬷一如往常,面无表情地关上房门後,屋内只留下这对成婚至今有名无实的夫妻与一室静默。 驸马,我们睡觉吧
37、!一如往常,还是坐在床上的天香主动开口,心里怀著一丝丈夫反应能够有异平日的期待。公主,绍民每日睡前必读书百页方能就寝。举起手中的书卷,坐在桌边的冯绍民笑容显得十分勉强。哦、对对,读书百页,看我都忘了。天香不自然地乾笑著,掩饰自己故意“不小心”忘记的事实。驸马你看完书,也早点歇著吧!多谢公主关心,绍民知道了。客气而淡然的嗓音,听来不似夫妻,倒像与陌生人对话般生疏。眼看冯绍民又低下头专心研读手中书册,却再挤不出只字片语来引起冯绍民注意,天香只能拉起棉被盖住头脸,闷闷地准备进入梦乡,也因此错过了冯绍民之後抬眼望来发出的微弱叹息。今夜,两人关系还是一如往常,毫无进展。从跷跷板比武招亲之初,不论天香或冯
38、绍民都对这桩婚事有所抗拒,成亲之後更是三天两头吵嘴打架,这对小夫妻感情不睦之事闹得宫里尽知,还有好几次惊动皇帝出面教训的不愉快经验。(还以为绝对会讨厌那个不男不女的臭驸马一辈子呢!)睡梦中的天香抱著棉被恍恍惚惚地想著。(可是,却不知道什麽时候、什麽缘故开始喜欢上那个臭驸马了)为了改变这种相看两相厌的情况,天香一直努力试著要讨冯绍民欢心,努力想要展现做妻子的温柔体贴,可是天香的努力只能换来冯绍民在人前的和颜悦色,私底下、尤其夜晚两人独处的时候,冯绍民总是想方设法避开与她亲近。自己怎麽说都已是他的妻了呀,为什麽冯绍民可以这麽绝情地对她的努力付出视若无睹、无动於衷呢?难道是因为他的心里已经有人存在了
39、吗?像是呼应天香的想法般,冯绍民突然出现在天香眼前,手里牵著一名看不清面貌的娇柔女子,两人正态度亲腻地喁喁细语,不时还有著爱侣间的亲密互动,完全忽视天香的存在,看到这一幕让天香几乎要气炸了。(好你个冯绍民!娶了本公主以後,居然还敢背著我在外头拈花惹草?!)天香咬牙切齿举步追去,可是,冯绍民犹如鬼魅般,牵著那不知名女子身形一飘就轻易退出天香的攻击范围。经过几次徒劳无功的追击,天香疲累地停下脚步瞪著那一双人影,冯绍民与那名女子反倒故意站得离天香近了些,彷佛在嘲笑著天香的心意只是自作多情。拥有高傲自尊心的天香岂能忍下这种侮辱?短暂喘息过後,又朝著冯绍民冲过去,展开第二轮攻击,情势却依然没有好转,不论
40、是前进或後退,天香始终沾不到冯绍民或是神秘女子一片衣袂,而对方游刃有馀的笑容简直像是蓄意玩弄天香於股掌间。(冯绍民!就算你再怎麽讨厌我,这行为、都真的是太过份了)天香沮丧万分地停下脚步看著两人。丈夫那非为自己绽开的欢欣笑颜刺痛了天香的眼,伴随忆起冯绍民多日来的冷淡对待,天香强忍许久的泪水再也压抑不下,决堤而出。突然从床上传来的嘤嘤啜泣声吸引了冯素贞的注意力。这位公主平日总是一副粗鲁刁蛮的小霸王德性,除了服下忘情丹那段日子里,何曾见过天香向人示弱的模样?若害怕中了什麽诡计,硬著心肠不理她吧,可是那断续的啜泣声又惹得自己没来由的心烦意乱!左思右想良久,冯素贞无奈地叹了口气,终於决定阖起手中书卷,靠
41、近床边看看这位公主到底想搞什麽鬼。走到床边时才发现天香正满头大汗紧抓著棉被,口中有时发出难以辨明的梦呓,有时则是低声啜泣夹杂著詈骂,冯素贞见状不禁担心地伸手探向天香额头还好,没有发烧。略略安心地吁出一口气,冯素贞放下手中紧握的书卷,乾脆坐到床边开始轻轻拍打著天香的脸颊。公主、醒醒,天香、天香、快醒醒!唔发出无意识的低吟,好不容易摆脱梦魇纠缠的天香悠悠醒转,映入眼帘的就是冯绍民轻蹙眉头的忧心容颜。习惯了冯绍民平日冷淡疏离的对待,此刻对方自然流露出的担忧与关怀倒让天香有些怔忡。驸马?不确定的语气。绍民在,公主,你做恶梦了吗?坐在床边的俊美男子扬起一抹安抚性微笑,神色中有著平日夜里罕见的温柔。驸马!
42、天香激动地起身,伸手环住冯绍民的颈项。怎、怎麽了?一瞬间冯素贞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空著的双手不知该推开天香还是将她拥入怀中。驸马你在这里、你在这里,不要走!天香的语气像是快哭出来似的,犹如溺水之人抓住救命浮木,使劲将冯绍民抱得更紧。只不过,这个举动也让冯素贞的笑容更加扭曲。犹豫片刻之後,冯素贞轻轻扳开天香的双臂,按著她的肩膀将她的身躯压回床上。绍民在这里,不会走,公主可以安心,快睡吧。拉过棉被为天香重新盖好,冯素贞用哄小孩般的轻声细语劝诱著,望著天香的双眸诚恳而坚定。仅仅如此还不够抚平天香随时都会失去冯绍民的恐惧,被强烈不安环绕的天香朝冯绍民伸出小指。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以说谎,我们打勾勾!天香此
43、时模样完全没了白昼刁蛮骄纵的影子,像是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狗般,用可怜兮兮的期待眼神看著她的驸马。觉得这要求未免太孩子气了点,冯素贞抿了抿嘴唇正想开口拒绝,但是天香眼眶中浮动的闪烁水光又让她觉得有些於心不忍。歉疚地叹了口气,冯素贞主动握起天香稍嫌冰凉的手,一面用衣袖仔细擦去天香额上汗水,一面重复承诺著:我今晚都会在这里陪你,公主相信绍民的话,安心睡觉吧。躺在枕头上盯著那张写满温柔包容的脸庞许久,轻轻扯了扯与自己交握的暖和手掌,天香怯怯地开口询问丈夫:驸马,你要上来吗?我在这里看著你睡不用担心,我不会丢下你的天香。冯素贞扬著浅笑回答,像是为了加强说服力,冯素贞甚至拉起天香的手将其包覆在自己双掌掌心
44、之间。即便听惯了冯绍民的拒绝,这一次天香依然觉得心痛难当,可是冯绍民接续的话语及逾越日常态度的亲腻举动让天香不由得喜出望外。捕捉到天香的神情随自己言行由低落转为惊喜的刹那,冯素贞原先暗藏忧郁的笑容竟不觉也染上了几许宠溺。(这是只属於她的驸马,谁都抢不走的驸马。)全心信赖著冯绍民这一刻的承诺,紧握住冯绍民的手,暂时抛开梦魇阴影的天香舒展眉头再度陷入梦乡。梦、依然是延续被冯绍民唤醒前的梦,只不过,这次在梦里她确实见到了,站在冯绍民身旁笑靥如花的女子是自己。唇畔挂著心满意足的笑容,天香安稳地一觉到天明。从甜美的沉眠中醒来,天香就发现掌心空荡荡的,不需特意确认,身边已然没有了那个人的温度气息。未料与幸
45、福的交错竟是如此短暂,袭上心头的沉重失落感压得她不愿清醒面对现实,但是感觉出有晃动人影逐渐靠近床前的迹象,又让天香立刻满心欢喜地睁开眼叫著。驸马公、公主,您别突然出声吓人哪!刚走近床前的杏儿正瞪大双眼、拍著胸口,一副备受惊吓的模样。杏儿,怎麽是你?驸马呢?确定目光搜索不到该有的身影,天香显得有些意兴阑珊。这时辰,想来驸马爷早该上朝啦!就您睡到日上三竿了还不醒,嬷嬷才让我过来瞧瞧呢!杏儿掩口轻笑著。想来早该上朝是什麽意思?昨晚冯绍民不是留在府里过夜吗?为什麽杏儿的语气像是毫不知情?难道昨晚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梦境而已?问题接二连三的冒出,让天香不得不皱起眉头思索,也没有听清杏儿还说了些什麽,但觉耳
46、边叽叽喳喳吵得自己无法专心,於是天香冷著一张脸斥退了杏儿。本来还想转述驸马爷上朝前的交代,不过见到公主殿下醒来後满脸不悦的神情,杏儿立刻决定遵命退下,否则听完驸马爷留下的话,公主心情可能会变得更加不愉快。驸马绍民只是念著那个人的名字,就有一股汹涌思念将天香给吞没,她好希望现在就可以见到那个人,即使,对方总是态度冷淡也没关系!真的、只要见到他都没关系了可是忆起昨夜冯绍民体贴关怀的模样,天香还是忍不住觉得眼角发热,视线开始模糊。仰起头想要阻止逐渐凝结的泪水溃堤,放任指尖无意识的摸索转移注意力,天香很快在床上触到了与丝缎锦被光滑质感不同的粗糙物体是一卷书,此刻这卷书却被主人粗心大意遗落在床边。天香难
47、以置信地瞪著那分明不属於自己所有的物品。所以,这意味著什麽?所以,昨夜的冯绍民,还有他那昙花一现的温柔全都不是幻觉、不是梦境!以为遥不可及的幸福似乎已经在面前露出了曙光,过去所有因冯绍民累积起的寂寞悲伤彷佛也就此烟消云散,天香微笑著拾起书卷,酝酿许久的晶莹泪水终於溢出眼眶,顺著脸颊滴落到纸页上。所以,真的可以等到这一天吧?等到你、说爱我(7)不必在乎我是誰不想在两名深爱她的男子当中左右为难,於是选择为难自己,遵从皇帝父亲的旨意下嫁新科状元,甚至服下忘情丹以求解脱这段三角感情。天香对张绍民与一剑飘红是不亏不欠了,然天香的举动又置冯绍民这个驸马於何地呢?回想洞房花烛夜,新娘子借酒浇愁喝得酩酊大醉,
48、口中挂念著与丈夫同名的其他男子;新婚妻子白日出门散心,却从酒楼被送回府中後骤然性情大变,起因竟还是与其他男人的感情牵扯,任是哪个普通男人都会无法忍受自己被妻子无视的景况吧?可是冯素贞疲惫地揉著太阳穴 她并非男人,不但与公主仅是有名无实的夫妻,甚至连冯绍民这个驸马爷亦只是虚有其表而已,所以,天香平常刻意忽视驸马冯绍民的存在,而她当然更不会无缘无故去招惹那位公主殿下,还巴不得天香永远不会有在意她的时候。这种相处模式对两人来说本是最好的结果,偶尔,冯素贞也会不切实际地幻想著:或许哪天公主厌倦了维持虚伪的婚姻假象,会主动开口要求休了冯绍民这个驸马爷!然而,冯素贞对公主的行为也非毫无怨言。或许是缘於自己与李兆廷被拆散、无法开花结果的过往恋情,冯素贞热切希望见到天香能够与她倾心的一剑飘红有个圆满结局,偏偏那位不拘常礼的公主却选择逃避、选择忘情丹、选择了冯绍民不是一剑飘红,也不是张绍民,而是选择她最讨厌的驸马爷冯绍民想到这里,冯素贞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驸马爷,公主府来人请您前往就寝。 门外传来仆人的高声禀报,打断了冯素贞的思考。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