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未 来 三 十 年 是 中 国 的 安 全 瓶 颈 期章百家摘 要 ： 在 我 国 由 弱 转 强 的 变 化 过 程 中 ， 有 两 个 基 本 方 面 会 使 安 全 问 题 变 得 比 较 复 杂 、 比 较 难 于 处 理 。 一 方 面 ， 我 们 的 内 部 变 革 越 来 越 深 化 ， 在 一 定 阶 段 内 部 压力会增大，不确定因素会增加；另一方面，国家实力增长非常快，外部世界、 特 别 是 其 他 大 国 和 周 边 国 家 都 要 对 你 重 新 评 估 ， 应 对 中 国 的 崛 起 。 这 就 造 成 了 内 外 压 力 的 叠 加 。 在 这 种 情 况 下 ，
2、中 国 的 一 举 一 动 都 会 变 得 很 敏 感 。 这 个 安 全 瓶颈期，最短也要二三十年。现在，我们正处于 21 世纪的第二个十年，无论从国际还是国内形势的发展 来 看 ， 这 十 年 都 非 常 重 要 。 要 预 测 未 来 的 发 展 ， 需 要 作 一 点 历 史 回 顾 ， 看 看 此 前十年，或者说进入 21 世纪之后，我国国内的发展与我们所面对的国际环境， 以资对比。对过去的十年，我有两点基本看法。关于我国的改革开放，从上个世纪 70 年代末开始至今，已经三十多年，这 个 过 程 是 连 续 不 断 的 。 但 我 认 为 ， 以 世 纪 之 交 为 界 ， 改 革
3、开 放 实 际 分 为 两 个 阶 段 ， 其 性 质 和 面 临 的 任 务 明 显 不 同 。 最 重 要 的 差 别 在 于 ， 上 个 世 纪 最 后 二 十 多 年所进行的改革，针对的是旧的计划经济体制；而进入 21 世纪之后，改革所要 应 对 的 是 建 立 起 社 会 主 义 市 场 经 济 体 制 之 后 产 生 的 新 问 题 。 我 们 过 去 十 年 的 经 历 可 以 很 好 地 说 明 这 一 点 。 现 在 ， 我 国 的 体 制 在 许 多 方 面 并 未 定 型 ， 不 少 部 分 带 有 过 渡 性 。 对 于 现 行 体 制 ， 我 们 常 用 的 词 是
4、“健 全 和 完 善 ”； 然 而 ， 要 很 好 地应对和解决现已出现的问题，就必须有进一步的改革，有体制上的创新。关 于 我 国 所 面 对 的 国 际 环 境 ， 大 约 在 十 年 前 我 写 过 一 篇 文 章 ， 其 中 提 出 ， 中 国 将 在 比 较 长 的 时 间 里 处 在 一 个 安 全 瓶 颈 之 中 。 这 个 安 全 瓶 颈 不 是 说 外 部 环 境一定不好，而是说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时期。在我国由弱转强的变化过程中， 有 两 个 基 本 方 面 会 使 安 全 问 题 变 得 比 较 复 杂 、 比 较 难 于 处 理 。 一 方 面 ， 我 们 的 内 部 变
5、 革 越 来 越 深 化 ， 在 一 定 阶 段 内 部 压 力 会 增 大 ， 不 确 定 因 素 会 增 加 ； 另 一 方 面 ， 国 家 实 力 增 长 非 常 快 ， 外 部 世 界 、 特 别 是 其 他 大 国 和 周 边 国 家 都 要 对 你 重 新 评 估 ， 应 对 中 国 的 崛 起 。 这 就 造 成 了 内 外 压 力 的 叠 加 。 在 这 种 情 况 下 ， 中 国 的 一 举 一 动 都 会 变 得 很 敏 感 。 回 顾 过 去 十 年 的 中 外 关 系 ， 有 不 少 事 例 都 反 映 出 这 种 情 况 。 这 个 安 全 瓶 颈 期 ， 我 认 为
6、 最 短 也 要 二 三 十 年 。未 来 十 年 非 常 关 键 ， 从 国 内 来 说 ， 主 要 是 改 革 进 入 攻 艰 阶 段 。 党 的 十 八 大 提 出 的 五 位 一 体 的 建 设 ， 经 济 、 政 治 、 文 化 、 社 会 、 生 态 都 离 不 开 改 革 。 改 革 从 来 都 是 困 难 的 ， 但 在 改 革 的 前 后 两 个 阶 段 ， 困 难 有 所 不 同 。 前 一 阶 段 的 改 革 目 标 相 对 单 一 ， 主 要 是 解 决 经 济 发 展 问 题 ； 而 现 在 的 改 革 必 须 统 筹 兼 顾 ， 协 调 多 个 方 面 。 大 家
7、都 说 要 继 续 改 革 ， 但 真 正 形 成 共 识 ， 找 准 突 破 点 并 不 容 易 。 原 因 主 要 有 两 方 面 ： 一 是 经 过 三 十 多 年 改 革 所 形 成 的 体 制 ， 有 些 需 要 健 全 完 善 ， 把 它 固 定 下 来 ， 还 有 一 些 过 渡 性 的 、 从 长 期 看 不 利 于 协 调 发 展 的 ， 需 要 新 的 改 革 ； 二 是 中 国 社 会 已 经 多 元 化 了 ， 出 现 了 利 益 集 团 ， 它 们 从 一 些 带 有 过 渡 性 的 政 策 或 不 健 全 的 体 制 中 获 取 了 一 些 不 应 得 的 利 益
8、。 所 以 ， 进 一 步 的 改 革 需 要 区 分 情 况 ， 明 确 对 象 、 目 标 ， 还 要 有 胆 有 谋 ， 选 准 突 破 口 ， 克 服 利 益 集 团 的 掣 肘 。我 国 面 临 的 国 际 形 势 从 总 体 来 看 仍 然 是 比 较 有 利 的 。 如 果 单 纯 看 外 部 形 势 ， 可 能 不 利 之 处 比 以 往 多 一 些 。 上 世 纪 80 年代，我国的外部环境很好，一个原因 是 以 美 国 为 首 的 西 方 国 家 希 望 中 国 发 展 的 快 一 些 ， 以 利 于 世 界 的 势 力 均 衡 。 90 年代苏联解体后，情况发生了变化。但
9、人算不如天算，“911”之后的形势为中 国 的 发 展 提 供 了 有 利 时 机 。 过 去 十 年 ， 中 国 的 崛 起 已 成 为 不 争 的 事 实 。 近 两 年 虽 然 中 国 面 临 的 形 势 有 些 紧 张 ， 但 亦 属 正 常 。 未 来 十 年 ， 只 要 我 们 坚 持 即 定 的 外 交 方 针 ， 保 持 全 方 位 对 外 关 系 格 局 ， 以 我 国 现 在 实 力 足 以 应 对 。 处 于 安 全 瓶 颈 期 ， 保 持 对 外 政 策 的 连 续 和 稳 定 特 别 重 要 。 当 然 ， 这 并 不 排 除 根 据 国 际 形 势 的变化做出必要和
10、适时的调整，但基本的方针政策不可擅变。这 里 ， 我 想 强 调 一 点 ， 就 是 中 国 外 交 中 最 复 杂 、 最 难 处 理 的 是 周 边 关 系 。 中 国 是 世 界 上 邻 国 最 多 的 国 家 ， 不 搞 好 睦 邻 关 系 我 们 就 难 以 安 心 建 设 。 不 必 讳 言 ， 我 们 同 许 多 周 边 国 家 存 在 这 样 那 样 的 历 史 遗 留 问 题 ， 现 在 比 较 突 出 的 是 海 疆 问 题 。 我 想 ， 我 国 同 绝 大 多 数 邻 国 解 决 陆 上 边 界 问 题 的 基 本 原 则 和 成 功 经 验 是 应 当 借 鉴 的 。
11、 历 史 遗 留 问 题 的 解 决 需 要 时 间 ， 而 历 史 问 题 也 不 应 成 为 处 理 现 实 外 交 关 系 的 主 要 考 虑 。 当 然 ， 如 果 别 国 挑 起 这 类 问 题 ， 斗 一 下 也 不 可 避 免 ； 但 我 国 的 原 则 从 来 是 有 理 、 有 利 、 有 节 ， 斗 的 目 的 是 为 了 和 。 历 史 遗 留 问 题 的 最 终 解 决 无 一 例 外 都 是 通 过 谈 判 。 现 在 舆 论 的 影 响 很 大 ， 但 需 要 正 确 引 导 。 中 国 地 处 亚 洲 的 核 心 地 区 ， 中 国 的 崛 起 离 不 开 世 界
12、 ， 首 先 离 不 开 与 亚 洲 和 亚 太 地 区 各 国 的 合 作 。 迄 今 的 经 验 表 明 ， 在 崛 起 的 过 程 中 ， 只 要 中 国 能 够 坚 持 和 平 发 展 ， 同 时 也 为 他 国 的 发 展 带 来 机 会 ， 并 且 中 国 的 行 为 可 以 被 外 部 世 界 预 知 ， 中 国的崛起就可以被接受，中国也能够较为顺利地通过安全瓶颈期。中 国 的 发 展 ， 首 先 取 决 于 办 好 中 国 自 己 的 事 情 。 练 好 内 功 ， 这 是 最 具 决 定 性 的 。 从 做 党 史 研 究 和 改 革 开 放 史 研 究 的 角 度 ， 我
13、感 到 执 政 党 面 临 着 四 方 面 的 问题，需要进一步思考，加以解决。第 一 个 问 题 ， 怎 样 在 一 个 利 益 多 元 化 的 社 会 里 成 为 最 广 大 人 民 利 益 的 代 表 者 ， 并 得 到 大 多 数 人 的 认 可 。 这 就 是 合 法 性 。 革 命 年 代 ， 这 个 问 题 很 简 单 ， 共 产 党 申 明 就 代 表 无 产 者 ， 代 表 工 人 、 农 民 利 益 ， 这 很 清 楚 。 现 在 ， 作 为 执 政 党 ， 特 别 是 经 过 改 革 开 放 ， 中 国 社 会 已 经 阶 层 化 ， 党 要 实 现 自 己 的 代 表
14、性 就 不 那 么 简 单 。 特 别 是 在 出 现 利 益 矛 盾 时 ， 你 如 何 协 调 ？ 站 在 哪 个 方 面 的 立 场 上 协 调 ？ 比 如 ， 工 人 和 企 业 家 发 生 矛 盾 。 这 些 都 是 很 现 实 的 问 题 ， 也 是 在 实 际 工 作 中 不 断处理的问题。但我感到，还必须作进一步的探讨，特别是带有理论性的研究， 使我们的原则更清晰、立场更明确，兼顾各方，但有所侧重。第 二 个 问 题 ， 政 党 最 重 要 的 责 任 是 解 决 社 会 问 题 。 对 于 一 个 长 期 执 政 的 党 来 说 ， 真 正 的 考 验 在 于 能 否 解 决
15、 自 己 执 政 过 程 中 出 现 的 社 会 问 题 。 中 国 共 产 党 之 所 以 成 功 ， 首 先 在 于 抓 住 了 社 会 革 命 这 一 点 。 领 导 革 命 ， 解 决 的 是 以 前 的 社 会 问 题 。 现 在 ， 以 经 济 建 设 为 中 心 ， 这 是 因 为 经 济 建 设 带 有 多 重 性 质 ， 不 单 是经 济 问 题 ， 也 有 社 会 问 题 和 政 治 问 题 。 如 果 在 经 济 上 发 展 不 起 来 ， 人 民 生 活 就 不 能 改 善 ， 社 会 主 义 的 优 越 性 就 无 法 体 现 。 改 革 开 放 以 后 ， 经 济
16、发 展 很 快 。 现 在 ， 如 何 实 现 利 益 共 享 就 成 为 人 们 关 注 的 一 个 焦 点 。 过 去 没 钱 ， 大 家 都 努 力 发 财 ； 现 在 有 点 钱 了 ， 大 家 还 要 发 财 ， 但 对 如 何 分 财 也 很 关 心 了 。 所 以 ， 如 何 实 现 社 会 公 平 、 公 正 ， 如 何 防 止 贪 腐 ， 就 成 为 人 民 群 众 越 来 越 关 注 的 问 题 ， 而 中 国 的 社 会 传 统 是 极 重 均 平 的 。 如 何 在 市 场 经 济 条 件 下 实 现 公 平 ， 是 中 国 历 史 中 长 期 未 能 解 决 的 问
17、题 。 中 国 传 统 的 办 法 是 重 农 抑 商 ， 新 中 国 成 立 之 初 的 办 法 是 搞 计 划 经 济 、 平 均 主 义 。 这 些 已 被 实 践 证 明 是 制 约 发 展 的 。 在 社 会 主 义 市 场 经 济 条 件 下 实 现 社 会 公 平 、 公 正 ， 防 止 腐 败 ， 首 先 需 要 执 政 党 的 决 心 ， 还 需 要 有 方 法 和 体 制 上 的 创 新 ， 关 键 是 “权 ”和 “钱 ”一 定 要 分 家 ， 打 破 几 千 年 “升 官 发 财 ”的 旧 制 。 现 在 ， 已 有 时 不 待 我 之 感 。第 三 个 问 题 ， 建
18、 立 均 衡 的 反 馈 系 统 ， 兼 听 各 种 意 见 ， 包 括 尖 锐 的 不 同 意 见 。 要 做 出 科 学 决 策 ， 实 现 科 学 发 展 ， 必 须 有 全 面 的 反 馈 系 统 和 有 效 的 纠 错 机 制 。 我 们 党 的 历 史 表 明 ， 在 我 们 的 决 策 和 执 行 体 制 中 ， 接 受 正 反 馈 容 易 ， 接 受 负 反 馈 难 ， 在 决 策 出 现 重 大 失 误 时 ， 纠 偏 的 代 价 也 非 常 高 ， 常 常 是 到 了 实 在 走 不 下 去 时 才 改 弦 易 辙 。 在 长 期 执 政 的 条 件 下 ， 只 能 听 到
19、 正 反 馈 ， 听 不 到 或 者 不 愿 意 听 到 负 反 馈 ， 这 是 非 常 严 重 、 非 常 可 怕 的 事 。 以 往 纠 错 的 代 价 在 今 天 已 很 难 被 允许。而要避免这一情况，最基本的做法就是要使民主制度化，保证言论自由， 使 世 情 和 有 识 之 见 可 以 上 达 ， 防 止 官 僚 主 义 的 阻 碍 。 一 个 社 会 只 有 思 想 活 跃 才 能充满活力，而执政党只有兼听才能把握社会发展的正确方向。最后一个问题， 从历史的角度看， 一个政党成功的最主要标志就在于创建优 良 稳 定 的 制 度 体 系 ， 保 证 国 家 和 民 族 的 长 远 发
20、 展 。 这 也 是 改 革 开 放 之 后 ， 中 国 共 产 党 确 定 的 一 个 目 标 ， 而 在 我 国 的 基 本 政 治 制 度 内 也 存 在 着 调 整 和 改 进 的 巨 大 空 间 。 上 个 世 纪 九 十 年 代 以 后 ， 世 界 上 好 多 老 牌 政 党 都 下 台 了 。 倒 过 头 来 看 ， 国 民 党 还 算 成 功 。 因 为 它 下 台 的 时 候 建 立 的 制 度 基 本 维 持 下 来 ， 还 利 用 这 个 制 度重新上台。最惨的是苏共，这个党执政 73 年，建立的制度最后完全被抛弃。 这 就 不 是 一 个 党 自 身 的 悲 剧 ， 而 是 一 个 民 族 的 悲 剧 。 对 于 历 史 上 的 这 些 经 验 教 训 ， 我 们 一 定 要 记 取 。（ 作 者 为 中 共 中 央 党 史 研 究 室 研 究 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