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可能创制出新的政体品种.docx

1、中 国 有 可 能 创 制 出 新 的 政 体 品 种景跃进摘 要 ： 人 类 社 会 发 展 到 今 天 ， 形 成 了 全 球 性 的 普 遍 或 普 世 价 值 ， 而 且 这 一 过 程 尚 未 终 结 。 我 们 是 否 只 能 在 西 方 政 体 超 市 中 去 选 择 制 成 品 ？ 如 何 使 执 政 党 提 出 的 “党 的 领 导 、 人 民 群 众 当 家 作 主 、 依 法 治 国 ”三 者 统 一 且 具 有 实 际 的 可 操 作 性 ？ 中 国 是 否 有 可 能 走 出 一 个 新 的 政 体 模 式 来 ？ 市 场 经 济 、 公 民 社 会 、 民 主 政

2、治 、 法 治 被 认 为 是 系列产品，必须批发销售，挑挑拣拣是不可能的。如果中国要走自身特色的政治发 展 道 路 ， 就 必 须 在 理 论 上 说 明 上 述 要 素 的 多 样 性 ， 以 及 它 们 可 以 不 同 原 则 和 方 式 组 合起来。政治体制改革这个话题，如果从邓小平 1980 年的著名讲话党和国家领导制度的改革开始算起，已经谈了 30 多年了。今天再讨论这个话题，首先要强调的 是 ， 我 们 面 临 着 两 种 “遗 产 ”： 一 是 我 们 依 然 身 处 其 中 、 复 杂 而 变 动 的 政 治 实 现 ； 二 是 与 这 种 现 实 对 应 的 ， 官 方 与

3、 知 识 界 共 同 建 构 出 来 的 关 于 政 治 体 制 改 革 的 话 语 。 一如政治现实是错综 的， 包含着巨大的张力， 关于政治体制改革的话语 也是多元的， 彼 此 竞 争 乃 至 冲 突 。 需 要 指 出 的 是 ， 政 治 现 实 与 政 治 话 语 之 间 的 关 系 不 是 隔 绝 的 两 张皮，而是辩证能动、相互建构的。从这一视角来看待当下的讨论，便可发现一个重要的转折。大致而言，关于中国 政 治 体 制 改 革 的 思 考 一 开 始 就 存 在 两 种 不 同 的 理 路 。 一 种 是 通 过 改 革 来 完 善 这 个 体 制 。 这 一 立 场 假 定 ，

4、 既 有 体 制 的 基 本 结 构 是 合 乎 中 国 国 情 的 ， 并 不 需 要 改 变 ， 但 是在具体制度和运作程序及机制方面，存在诸多问题，需要进一步的创制、修改和完 善 。 就 此 而 言 ， 政 治 体 制 改 革 的 目 的 是 为 了 更 好 地 发 挥 这 一 体 制 的 功 能 ， 而 不 是 放 弃 或 否 定 这 个 体 制 。 为 便 于 理 解 起 见 ， 不 妨 用 “完 善 说 ”来 表 达 这 一 立 场 。 与 之 对 应 的 大 概 是 “转 型 说 ”， 秉 持 这 一 主 张 的 学 者 认 为 ， 这 个 体 制 从 本 质 上 讲 是 有 问

5、 题 的， 需要 做的不 是小修 小补 ， 而 必须在 基本结 构方 面来一 个脱 胎换骨 的彻 底改革 。 不 管是 否明言 ， 这 种转型 的理 想目标 是西 方的自 由民 主制 。 而之 所以强 调渐 进改革 ， 很 大 程 度 上 是 因 为 革 命 的 代 价 过 大 。 在 这 个 意 义 上 ， 对 于 转 型 说 而 言 ， 政 治 体 制 改 革的手段虽然是渐进的，但其目标却是革命性的。在 邓 小 平 时 期 形 成 的 这 一 格 局 一 直 延 续 至 今 。 如 果 将 中 国 的 改 革 开 放 分 为 经 济 体 制 改 革 与 政 治 体 制 改 革 两 大 领

6、域 ， 那 么 以 回 顾 的 眼 光 来 看 ， 两 者 之 间 显 然 存 在 着 相 当 大 的 区 别 。 简 言 之 ， 在 经 济 体 制 改 革 领 域 ， 执 政 党 通 过 解 放 思 想 ， 突 破 教 条 ， 大 胆 借 鉴 西 方 发 达 国 家 的 成 功 经 验 ， 将 市 场 经 济 作 为 经 济 发 展 的 工 具 加 以 接 受 ， 并 取得了经济改革的巨大成功。人们用“从 A 到 B”这一公式来说明这一巨变，其中 “A”是计划经济， “B” 是市场经济， “从 A 到 B”体现了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体制转型。而“从 到”的表述突出了过程的维度，它既可以采

7、取休克疗法的手段，也可以采用分 阶 段 过 渡 的 方 式 。 与 前 苏 联 相 比 ， 中 国 的 经 济 体 制 改 革 走 了 一 条 渐 进 的 道 路 ， 这 也是为什么我们那么喜欢用“摸着石头过河”来描述中国的经济体制改革。 在上述公式 中， “A”、 “B”、 “从 到 ”三个要 素 大致是 清晰 的，它们分别 代 表 了 起 点 、 终 点 和 过 程 。 由 于 作 为 终 点 的 B 在现实世界的参照样本是西方发达 国 家 ， 有 人 据 此 认 为 ， 中 国 的 经 济 体 制 改 革 本 质 上 是 并 轨 ， 亦 即 使 中 国 经 济 与 国 际 经济接轨。在理

8、论层面上，这意味着在两种经济制度的竞争中，传统的计划经济体 制宣告破产，而市场经济得以胜出。这一观点也许是“历史终结”的另类版本。不少人以为，发生在经济领域的改革故事，应当在政治领域中得到复制。区别 在于，政治领域“从 A 到 B”的 公 式 具 有 不 同 的 内 容 。 在 此 ， 关 于 “A”有 着 不 同 的说 法， 如威权体 制 （改革开放之前则是极权体制） 、 后极权体制 等， 但对 “B”的 认知是一致的，非西方自由民主制莫属。因此，所谓的政治体制改革其使命就在于 如 何 找 到 一 条 渐 进 而 平 稳 的 “从 威 权 体 制 到 自 由 民 主 制 ”的 道 路 ， 这

9、 也 是 上 个 世 纪 七十年代开始的第三波民主化浪潮及其相关研究的主题。然而，至少到目前为止，以及在今后相当一段时间内，这种观点多少带有一厢情愿的味道，因为主导改革进程的执政党恐怕并非如此作想，更不是这样做的。事 实 上 ， 在 政 治 体 制 改 革 领 域 ， 我 们 发 现 一 种 似 乎 全 然 不 同 于 经 济 体 制 改 革 的 场 景 。 如 上 所 述 ， 经 济 体 制 改 革 与 政 治 体 制 改 革 的 不 同 逻 辑 在 起 点 亦 已 存 在 了 ， 但 是 这 种分野的显化或定格， 主要发生在 89 年的六四 事件之后， 到 92 年邓公 南巡讲话之间。 六

10、 四 事 件 以 及 随 后 发 生 的 前 苏 联 和 东 欧 国 家 政 权 的 垮 台 ， 给 执 政 党 以 极 大 的 刺 激 。 当 初对 政治体 制改 革充满 自信 的蓝图 设计， 被如 何维 持执政 地位 的守成 心态 所替代 。 比 较一下 1987 年 党的十 三大 报告与 1992 年党 的十 四大报 告， 以 及前 后举 措的变 化， 便 可 以 明 显 地 感 受 到 这 一 点 。 在 这 一 意 义 上 ， 南 巡 讲 话 成 为 一 个 分 水 岭 ： 经 济 体 制 改 革 进 一 步 往 前 推 进 ， 并 最 终 实 现 经 济 体 制 的 转 型 ； 但

11、 在 政 治 体 制 改 革 方 面 ， 一 种 反 向 趋 势 得 以 呈 现 ： 原 先 已 经 推 出 的 改 革 举 措 先 后 收 回 ； 一 些 准 备 推 出 的 改 革 方 案 则 胎 死 腹 中 ； 一 些 制 度 特 征 在 当 初 被 认 为 是 政 治 体 制 的 弊 端 ， 并 采 取 了 相 应 的 改 革举 措 ， 六 四 事 件 以 后 看 法 发 生 了 实 质 性 的 变 化 ， 已 经 实 施 的 一 些 做 法 不 但 被 放 弃 ， 而且在实践中得到了新的加强其中在 “党政分开” 问题上的前后变化最为明显 。 与此同时， 政治体制改革的重心全面转向政府

12、管理体制。 政府职能转变、 机构调整、 行 政 审 批 制 度 、 官 员 素 质 、 行 政 过 程 流 程 再 造 等 成 为 核 心 关 注 ， 冀 希 经 由 此 一 改 革 使政府管理与进入 WTO 和经济体制转型这一新的环境相适应。历 史 常 常 以 出 人 不 意 的 方 式 前 进 。 就 是 在 这 样 的 摸 索 碰 撞 中 ， 我 们 渡 过 了 一 段 相 当 艰 难 的 时 间 ， 猛 然 抬 头 ， 迎 来 了 “柳 暗 花 明 又 一 村 ”。 在 这 十 多 年 中 ， 中 国 不 但 维 持 了 政 治 、 社 会 秩 序 的 基 本 稳 定 ， 并 且 在

13、经 济 改 革 方 面 取 得 了 意 想 不 到 的 巨 大 成功。 2008 年的奥运会将中国带入了世界（开放是将世界带入中国） ； 2010 年中国 的 经 济 总 量 超 过 日 本 ， 成 为 世 界 第 二 大 经 济 体 ； 与 此 同 时 ， 中 国 的 综 合 国 力 也 得 到 了 极 大 的 提 升 。 学 术 界 关 于 “北 京 共 识 ”和 “中 国 模 式 ”的 讨 论 便 是 在 这 样 的 背 景 下 出 现 的 。 这 一 讨 论 是 否 能 够 取 得 共 识 或 得 出 了 哪 些 结 论 并 不 重 要 ， 重 要 的 是 这 种 讨 论 本 身 的

14、登 场 ： 它 不 但 意 味 着 中 国 的 崛 起 ， 而 且 对 于 我 们 的 分 析 来 说 更 为 重 要 的是 ， 它 对 既 有 的 认 知 模 式 提 出 了 挑 战 ： 我 们 是 否 需 要 重 新 认 识 中 国 ？ 是 否 需 要 认 真 反思中国政治体制改革这一命题？在这个问题上，执政党首先做出了反应。这集中体现在党的十八大提出了“道 路自信、 理论自信和制度自信” 的口号。 改革 开放的成功无疑增强了执政党的信心， 1989 年 之 后 一 直 存 在 的 “如 履 薄 冰 ”的 心 态 ， 得 到 了 有 效 的 缓 解 。 我 们 不 要 忘 记 另 一 个

15、事 实 ， 与 中 国 崛 起 的 故 事 同 时 发 生 的 ， 是 曾 经 被 我 们 视 为 学 习 对 象 的 西 方 世 界 所遇到的麻烦，从金融危机、经济增长乏力到福利国家难以为继，不一而足。这种对比无疑构成了执政党自信心的另一个来源。 正是在 “三个自信” 的 基础上， 十八大接班的新一代领导人才 有可能去建构 “中国 梦 ”。 这 一 符 号 的 内 容 和 边 界 正 在 被 不 断 地 加 以 充 实 和 拓 展 ， 但 不 管 怎 样 ， 有 一 点 是 确 定 的 ； 它 再 次 传 达 了 一 个 明 确 信 号 ， 在 政 治 体 制 改 革 方 面 ， 执 政 党

16、 不 会 模 仿 西 方 自 由 主 义 的 政 治 制 度 （ 这 被 认 为 是 歪 路 或 邪 路 ） ， 中 国 将 探 索 一 条 与 西 方 不 同 的政治发展的现代化道路。自改革开放以来，执政党已反复宣示中国要走的道路与西方不同。那么，这种 不 同 究 竟 应 当 如 何 来 理 解 ？ 从 逻 辑 上 说 ， 这 种 不 同 可 以 从 多 个 维 度 加 以 阐 释 。 为 方 便叙述，我想用对比的方式来呈现执政党这一观点的内在结构。需要说明的是，在 做出这一对比时，我心里关注的问题是政体类型。图 1： 转 型 说A B（B1）图 2： 比 较 视 野 中 的 中 国 特 色

17、 （ I）B1（ 转 型 观 ）AB 2（中国特色 I）图 3： 比 较 视 野 中 的 中 国 特 色 （ II， 完 善 说 ）B（ 转 型 观 ）A 1A 2（中国特色 II）图 1-3 之间构成了一种类型变化的连续谱系。 图 1 体现了一种比较简明的思考，即西方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尽管西方是一个内部包含诸多差异的概念） 。 图 2与图 3 试图超越图 1 的立场，在政治发展的过程中追求所谓的中国特色。其中，图 2 显示的是一种低阶版本的中国特色，它有两个关键点： （ 1）相对于原有的起 点， 终点位置的政体经历了某种性质的转型， 亦即从 A 类过渡到 B 类。 （2） 这种 过渡不是

18、简单的西化， 而是创新性的转变， 从而在既有的西方民主政治类型之外， 发展出新的政体品种 （图 1 分别用 B1 和 B2 来表达） 。 美国弗吉尼亚大学中国政治 研究专家沃玛克 （ Brantly Womack） 教授在阐 释中共三个代表理论时 ， 曾讨论了这 种 可 能 性 。 在 这 种 情 况 下 ， 西 方 民 主 政 体 将 从 现 在 的 普 遍 性 范 畴 降 解 为 地 方 性 制 度 。 由 此 ， 我 们 需 要 对 西 方 主 流 民 主 理 论 进 行 重 构 ， 以 便 包 容 不 同 于 西 方 自 由 民 主制的中国版 本 （沃玛克称之为 Party-state

19、 democracy， 中文可译为 “党国民主” ） 。新的分类体系和概念等级结构，可以描述如下：重构后的一般民主理论自由民主制 党国民主相 比 之 下 ， 图 3 显 示 了 一 种 高 阶 版 本 的 中 国 特 色 。 在 这 一 版 本 中 ， 既 有 政 体 也 经 历 了 某 种 转 型 ， 但 是 从 A1 转向 A2， 而 不 是 从 A 转向 B。 与 图 2 的 区 别 在 于 ， 虽 然图 2 也肯定了中国政体相对于西方制度的特殊性（两者 是 并列关系） ，但它们依 然 处 于 同 一 个 政 治 谱 系 之 中 。 在 理 论 上 把 握 这 一 状 态 需 要 对 既

20、 有 的 政 体 分 类 做 出 必 要 的 调 整 ， 但 很 大 程 度 上 ， 这 种 调 整 是 技 术 性 的 、 边 际 的 ， 它 丰 富 了 我 们 对 民 主 的 理解 （通过增加民主政体中的亚类型） ， 但并不否定民主政体的一般分类逻辑 。 图 3 则 需 要 我 们 扩 展 思 维 ， 发 挥 想 象 力 ， 突 破 既 有 理 论 的 框 架 。 由 此 带 来 需 要 回 答 的 诸 多 问 题 。 在 理 论 层 面 ， 这 些 问 题 包 括 ： A 和 B 之 间 除 了 政 体 性 质 的 差 异 ， 是 否 还 存 在 着 相 同 的 东 西 ？ 如 果 存

21、 在 ， 它 是 什 么 ？ 民 主 是 否 是 区 分 不 同 政 体 的 唯 一 标 准 ？ 在 实 践 层 面 则 包 括 ： 不 同 性 质 的 政 体 如 何 在 这 个 世 界 上 相 互 尊 重 、 和 平 共 处 ？ 等 等 。图 1-3 勾勒了未来中国政治发展的三种逻辑可能性。这些不同的可能性在政治体 制 改 革 的 议 题 上 便 转 化 为 诸 多 意 识 形 态 的 相 互 竞 争 ， 以 及 不 同 政 治 势 力 之 间 的 复 杂 博 弈 。 显 然 ， 不 同 道 路 的 选 择 会 带 来 不 同 的 政 治 后 果 （ 如 果 将 政 治 后 果 与 其 他

22、 因 素 联 系 起 来 考 虑 的 话 ， 问 题 会 更 加 复 杂 ） 。 从 中 国 改 革 的 实 际 进 程 来 看 ， 随 着 经 济 问 题 的 逐 渐 解 决 ， 人 们 的 关 注 点 会 越 来 越 多 地 转 移 到 政 治 问 题 上 来 。 最 近 几 年 来 的 变化已经程度不同地显示了这一转向。 以前被经济改革遮蔽或刻意边缘化 （例如 “不 争论” ） 的分歧和争论， 现在正开始走向舞台中心， 成为聚光灯下众目睽睽的标的。 与 此 同 时 ， 争 论 内 容 也 在 发 生 悄 然 而 重 大 的 变 化 ： 起 初 人 们 争 论 的 是 政 治 体 制 改

23、革 有哪些内容，哪里是突破口，应当先改什么，后改什么。今天不是了，政治体制改 革本身就是问题，到底要什么样的政治体制改革，以及如何理解政治体制改革？对 于 执 政 党 而 言 ， 自 由 主 义 （ 曾 经 是 经 济 体 制 改 革 的 盟 友 ） 正 成 为 建 构 “中 国 梦 ”的 意 识形 态竞争 对手 ， 而且 在现 实政治 中常 常被 认为是 社会 治理的 麻烦 制造者 。 2013 年 上半 年发 生的关 于 宪 政的争 论， 在 某种 意义 上象征 着历 史的一 个转 折。 改 革 开 放 以 来 ， 中 共 在 反 左 与 反 右 的 平 衡 中 ， 反 击 重 心 正 在

24、 从 反 左 为 主 （ 为 市 场 经 济 转 型 而 解 放 思 想 ） ， 开 始 转 为 以 反 右 为 主 （ 走 中 国 特 色 的 政 治 发 展 道 路 而 抵 御 自 由 主 义 ） 。 而作 为 “对手” 的 自由主义自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以来， 在中国大陆发展迅猛，尤 其 是 在 知 识 界 ； 通 过 互 联 网 等 方 式 ， 其 在 社 会 生 活 中 也 取 得 了 非 常 大 的 实 际 影 响 力 。 当 执 政 党 采 取 斗 争 方 式 时 ， 自 由 主 义 将 如 何 回 应 ？ 这 种 政 争 能 否 摆 脱 近 代 以 来 邹 谠 所 说 的 全 输

25、全 赢 的 模 式 ？ 令 人 不 无 操 心 。 自 从 十 九 世 纪 晚 期 以 来 ， 尤 其 是 辛 亥 革 命 之 后 ， 我 们 一 直 在 回 答 一 个 问 题 ， 要 建 设 一 个 什 么 样 的 新 中 国 ？ 现 在 的 争 论 仍 然 没 有 摆 脱 这 一 问 题 ： 我 们 要 建 设 一 个 什 么 样 的 共 和 国 ？ 在 上 面 论 及 的 三 种 逻 辑 可 能性中，历史将会作出怎样的选择？对此， 我觉得持一种开放的态度也许是合适的。 所谓开放的态度， 我的理解是， 不但要思考不同的逻辑可能性， 而且要祛除历史终结的心态 。 人类社会发展到今天， 形成

26、了全球性的普遍或普世价值 （我坚信这一点） ， 而且我认为这一过程尚未终结， 我 们 需 要 思 考 的 一 个 问 题 是 ， 如 何 在 中 国 崛 起 的 背 景 下 ， 在 普 世 价 值 这 个 火 锅 里 增 添 中 国 的 食 材 （ 历 史 地 看 ， 普 遍 价 值 是 一 个 尚 未 终 结 的 建 构 过 程 ） 。 与 此 同 时 ， 在 体 现 普 遍 价 值 的 制 度 层 次 ， 我 一 直 主 张 多 样 性 ， 也 就 是 特 殊 性 。 前 几 天 开 会 ， 遇 见 政 法 大 学 的 一 位 教 授 ， 他 提 出 的 一 个 命 题 是 ， 有 普 遍

27、 价 值 ， 但 无 普 适 制 度 。 我 赞 同 这 一 说 法 。 近 代 的 民 主 政 体 大 概 是 从 英 国 开 始 的 ， 在 英 格 兰 的 土 地 上 长 成 了 一 个 威 斯 敏 斯 特 模 式 。 由 于 英 国 曾 经 是 日 不 落 帝 国 ， 因 此 在 输 出 商 品 的 同 时 ， 它 也 输 出 了 议 会 内 阁 制 模 式 。 一 直 到 美 国 的 崛 起 ， 为 其 他 国 家 提 供 了 民 主 政 体 的 另 一 种 选 择 ：总 统 制 。 事 实 上 ， 第 三 波 民 主 化 研 究 中 的 一 个 重 要 议 题 便 是 ， 对 于

28、民 主 政 体 的 巩 固 而 言 ， 是 采 取 总 统 制 好 ， 还 是 采 取 议 会 内 阁 制 更 适 宜 ？ 在 此 ， 对 于 中 国 政 治 发 展 而 言 ， 我 们 可 以 提 出 的 一 个 问 题 是 ， 体 现 普 遍 价 值 的 制 度 形 式 是 不 是 亦 已 终 结 ， 以 至 于 我 们 只 能 在 西 方 政 体 超 市 中 去 选 择 制 成 品 ？ 如 果 历 史 没 有 终 结 ， 那 么 在 理 论 上 ， 中国是否有可能走出一个新的模式来？当 然 逻 辑 或 理 论 上 存 在 的 可 能 性 是 一 回 事 ， 能 否 在 政 治 生 活 中

29、 实 际 出 现 ， 则 是 另 一 回 事 情 。 就 学 理 分 析 而 言 ， 走 中 国 特 色 的 政 治 发 展 道 路 必 须 考 虑 或 回 答 一 个 结 构性的问题：一元与多元能否兼容以及如何兼容？众 所 周 知 ， 改 革 开 放 以 来 ， 随 着 经 济 体 制 的 转 型 和 全 球 化 过 程 的 深 入 ， 中 国 的 社 会 阶 层 （ 阶 级 ） 、 财 富 分 配 、 利 益 结 构 、 城 乡 关 系 、 思 想 观 念 、 行 为 模 式 等 都 发 生 了 巨 大 的 变 化 。 在 一 个 日 益 多 元 化 的 社 会 中 ， 政 治 上 的 一

30、 元 如 何 能 够 维 持 和 巩 固 ？ 它 如 何 吸 纳 、 包 容 和 巩 固 执 政 的 社 会 基 础 ？ 如 何 反 映 和 整 合 千 差 万 别 的 利 益 诉 求 ？ 在 互 联 网 信 息 的 冲 击 下 ， 如 何 维 持 执 政 党 意 识 形 态 的 主 导 地 位 ？ 质 言 之 ， 政 治 一 元 性和社会多元性之间有没有稳态结构，还只是一个临时的发展阶段（状态）？既 有 的 政 治 学 知 识 认 为 ， 经 济 和 社 会 领 域 的 多 元 化 与 政 治 领 域 的 多 元 化 是 相 互 匹 配 的 。 不 同 的 利 益 需 要 表 达 ； 为 了

31、 使 得 这 种 表 达 有 力 量 ， 就 必 须 组 织 起 来 ； 这 种 组 织 化 的 利 益 在 公 共 政 策 领 域 体 现 为 不 同 的 利 益 集 团 ， 在 政 权 争 夺 中 表 现 为 不 同 的政 党 ； 而 有 序 的 市 场 经 济 需 要 法 治 。 由 此 ， 市 场 经 济 、 公 民 社 会 、 民 主 政 治 、 法 治 被 认 为 是 系 列 产 品 ， 必 须 批 发 销 售 ， 挑 挑 拣 拣 是 不 可 能 的 。 如 果 中 国 要 走 自 身 特 色 的 政 治 发 展 道 路 ， 就 必 须 在 理 论 上 说 明 上 述 要 素 的

32、多 样 性 ， 以 及 它 们 可 以 不 同 原 则 和 方 式 组 合 起 来 。 在 此 基 础 上 ， 提 出 一 个 一 元 与 多 元 如 何 结 合 的 切 实 方 案 。 这 显 然不 是 一 项 容 易 的 工 作 ， 从 头 到 尾 充 满 了 挑 战 性 。 在 政 策 层 面 ， 这 一 挑 战 的 实 质 是 ， 如 何 使 执 政 党 提 出 的 “党 的 领 导 、 人 民 群 众 当 家 作 主 、 依 法 治 国 ”三 者 统 一 具 有 实 际 的 可 操 作 性 ？ 否 则 意 愿 与 现 实 之 间 的 巨 大 缝 隙 是 无 法 弥 补 的 ， 逻 辑 上 的 可 能 性 无 法在政治生活中转化为现实性。在小文之 末，我 想 用下面几 句话来 作为结 束语： （ 1）道 路是全 新 的； （ 2）挑 战是多方位的； （ 3） 回应或解决问题是从实际出发， 而不 是 从理想蓝图出发； （4） 应对方法是试错性的； （5） 过程是渐进的； （ 6） 探索是有风险的； （ 7） 结果是开 放的； （ 8）在普遍价值的床基上也许会形成两个特色：过程特色与制度特色。（ 作 者 为 清 华 大 学 人 文 社 会 科 学 院 政 治 学 系 教 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