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陈毅聪另类武侠系列镖局疑案他不是人。黑道朋友打心里如是说,说的同时还倒吸一口气。 他不是人,他是天下第一神捕。 黑道朋友不愿提到或听到他的名字。它与“死” 、 “晦 气 ”等 字 眼 一 样 ,意味着忌讳。他们也没有见过胡不归。据说见过胡不归的人,要么是好人, 要么就是死人。 胡不归当然是人。他有人性,行人道,也有人的弱点,如懒惰。这也难 怪,悍棒想,看他胖得象猪一样,金鱼泡快把那双小眼睛挤成两条缝了。胖 人必懒,这也是推理。胡不归躺在摇椅中,犯着春困。他一动不动,如一摊烂泥,浑身不长骨 头。悍棒说: “苏州的尉迟杯差人飞马送信,报告威旗镖局血案。 ”“三 天 前 的 下 午 , 镖 局 镖
2、师 詹 年 丰 死 了 , 头 部 被 重 物 砸 烂 了 。 书 房 为 第 一现场。他杀,现场无激烈打斗痕迹。詹的侍妾在第一时间发现血案。现场 遗有一尊独脚铜人,后证实为凶器。 ”胡不归晃动着摇椅。“镖 局 中 与 詹 搭 档 的 镖 师 叫 姜 潮 。 他 惯 用 的 独 门 兵 器 便 是 铜 人 。 听 说 此 人的武功与詹年丰相当,接近一流高手水平,为人多智。 ”“尉 迟 认 为 姜 潮 的 嫌 疑 最 大 。 但 从 他 差 人 送 信 的 行 为 来 看 , 他 可 能 觉 得 没这么简单,所以向您请教。 ”“尉 迟 说 , 姜 潮 没 有 不 在 场 的 证 明 。 案 发
3、时 间 他 说 他 在 自 己 家 中 , 但 家 里只他一人。姜独身。 ”“另 外 , 姜 潮 被 传 讯 后 , 说 他 的 独 脚 铜 人 没 有 丢 , 放 在 家 中 兵 器 架 上 。 衙役们在其家的卧室找着了铜人。 ”“血 案 现 场 的 铜 人 是 仿 造 的 , 因 为 它 身 上 竟 然 没 有 刀 剑 磕 碰 的 痕 迹 。 所 以不可能是一位镖师的惯使兵器。 ”胡 不 归 陷 入 沉 思 , 道 : “有 两 种 可 能 : 1、 有 人 想 嫁 祸 姜 潮 ; 2、 姜 潮 故 意留下铜人,令我们认为有人想嫁祸他。 ”“镖师行走江湖,仇人可都不少。 ”“要 破 此 案
4、 , 应 该 不 难 , 只 要 找 到 煅 造 凶 器 的 师 傅 , 就 可 能 查 出 谁 是 委托仿造独脚铜人兵器的雇主。天下会煅造百来斤重的铜人的铸造师没几个。 铜又是官府专控的金属。铸造地点肯定在江西信州墨家。 ” 第 二 天 , 悍 棒 求 见 胡 不 归 , 道 : “尉 迟 来 信 , 案 子 破 了 , 姜 潮 承 认 自 己 是凶手,已经在押,等待秋后处斩。 ”“他 为 什 么 要 承 认 ? 是 因 为 信 州 方 面 有 消 息 了 ? ”“不是。尉迟还来不及托人去墨家调查。 ”“奇 怪 , 那 他 为 何 要 承 认 ? ”“现 场 无 打 斗 痕 迹 , 以 詹
5、年 丰 的 武 功 , 只 有 熟 人 才 有 可 能 突 袭 得 手 , 一击制命。 ”胡不归沉思不语。 三 个 月 后 , 悍 棒 兴 冲 冲 地 走 进 胡 不 归 的 房 间 , 道 : “尉 迟 杯 又 来 信 了 。 威旗镖局血案又有新进展。 ”胡不归头也不抬,道: “是不是姜潮翻供了?” 悍棒呆住了,只是点头。 “他 说 , 案 发 下 午 不 在 家 中 , 而 是 在 今 雍 客 栈 喝 茶 。 当 天 有 林 大 头 的 说书,记得当时讲到隋炀帝第一次下江南。他还说,他已经有二十年没去过信州了。墨家的铸铜高手也证实,三个多月前委托铸造铜人的雇主是詹年丰的 侍妾。当时詹与姜一
6、块在关外护镖。 ”“尉 迟 犯 难 了 。 如 今 三 个 月 已 过 , 侍 妾 已 失 踪 , 案 发 现 场 又 已 遭 破 坏 , 很难发现新线索,而詹年丰的尸体业已腐烂。谁也找不着说明姜潮有罪的证 据了。 ”“姜 潮 最 新 供 认 , 他 在 狱 中 想 清 楚 了 , 其 实 詹 年 丰 是 伪 装 自 杀 , 嫁 祸 姜 潮,案发现场的尸体不是詹年丰的。因为詹侵吞了镖局托詹与姜送给黑道朋 友的孝敬银钱,被发觉后,故意制造被杀假象,以便逃命。三个月前,姜潮 担心影响镖局声誉,并且由于心神大乱,所以没有想到这一层。 ”“姜 潮 说 , 黑 道 朋 友 收 不 到 钱 , 也 想 找
7、 他 算 帐 , 所 以 他 宁 可 自 称 凶 手 ,躲 到 监 狱 中 , 并 希 望 引 起 天 下 第 一 名 捕 胡 不 归 的 注 意 。 只 要 胡 不 归 前 往 苏 州 , 他就不再害怕了。 ”“但 他 没 有 盼 来 胡 不 归 。 他 请 求 尉 迟 杯 看 在 他 揭 露 黑 幕 有 功 的 份 上 , 对 外放出风声,说他已经死在狱中,以便逃过黑道的追杀。 ”胡 不 归 笑 咪 咪 地 道 : “两 个 多 月 前 , 我 确 实 去 过 苏 州 。 只 是 你 以 为 我 上山东。 ” 悍棒还是想不明白。这镖局疑案是如何被破的? 胡 不 归 躺 在 摇 椅 上 ,
8、道 : “一 般 而 言 , 只 要 疑 犯 招 供 , 大 伙 儿 便 会 放 弃对案件的追查。但我还是有疑心,因为姜潮明显是故意认罪。两个多月前, 我到苏州,验明该尸体确是詹年丰的。 ”“我 还 到 平 日 里 姜 潮 常 去 的 今 雍 客 栈 调 查 , 以 防 他 做 假 供 。 因 为 三 个 月 后,客栈的茶客不可能记清楚案发当日姜潮有无在那儿喝茶。 ”“姜 潮 托 詹 年 丰 的 侍 妾 到 信 州 买 铜 人 。 他 入 狱 后 , 黑 道 人 物 为 了 追 查 那笔钱财的下落,必然不会放过侍妾。所以侍妾就立刻失踪了,让人误以为她 去找未死的詹年丰了。我估计她已经被杀了。
9、”“黑 道 人 物 可 能 不 相 信 詹 年 丰 真 的 死 了 , 所 以 到 墓 地 去 过 , 也 验 尸 了 , 证实詹年丰真的死了。所以他们知道凶手是姜潮,但姜潮在尉迟杯手中,他 们也没有办法寻姜的麻烦。而姜潮又已认罪。 ”悍棒问: “后来您为何故意不说出真相,等待姜潮翻供呢?”“因 为 我 也 想 知 道 镖 局 的 黑 幕 。 另 外 , 三 个 月 前 , 我 还 不 敢 确 认 姜 潮 真 的是凶手,因为想不出他有什么杀人动机。 ”“如 今 尉 迟 杯 威 胁 姜 潮 , 如 果 他 不 招 供 疑 案 的 真 相 , 承 认 杀 了 真 正 的 詹年丰,就放他出狱,并故意
10、让黑道知道钱财在他手中。姜潮明白,如果那样 的话,他将死得很惨,黑道与镖局都容不得他,所以很配合。他已经同意指 证镖局高层。 ”胡不归说完这番话,好象很是疲倦,又躺到摇椅中,一动不动了。你死我活邱 雄 死 了 , 死 于 天 花 。 根 据 遗 嘱 , 沈 白 丁 坐 上 了 湘 西 排 教 大 当 家 的 位 子 , 龚宁涛接任二当家。排教的弟兄们等着看沈白丁与龚宁涛火并。然而他俩相安无事。排教依 然是邱雄的排教,依然是由死去的邱雄当家。沈白丁、龚宁涛小心翼翼地做事,因为他俩都隐约觉得邱雄并没有死。 想到“死去”的大当家正躲在暗处窥视,两人只能成天哭丧着脸。 邱 雄 果 然 没 有 死 。
11、灵 堂 尚 未 撤 去 , 他 便 忍 不 住 从 暗 处 跳 出 , 伏 杀 沈 白 丁 , 重新成为大当家。武 林 史 中 有 几 段 关 于 “装 死 ”的 记 载 , “装 死 ”似 乎 屡 试 不 爽 。 它 被 说 成是一种智慧,装死者总能看到他的敌人死去。邱雄向教中弟兄讲了那几段“装死”的武林故事后说,沈白丁一直想杀 他篡位,曾指使人在药罐中投毒,所以他只好装死。邱 雄 心 中 颇 为 难 过 , 沈 白 丁 尚 且 来 不 及 犯 错 , 便 已 死 在 自 己 的 柳 叶 刀 下 。唉,没有办法, “装死”需要借口, “复 活 ”后 得 有 台 阶 下 。 况 且 , 邱 雄
12、 怀 疑 沈白丁今后能否甘心当老二。 排教上下流传着一种说法,沈白丁并没有死,正伺机反扑。邱雄将信将 疑,努力回忆杀沈白丁的经过。虽说柳叶刀曾在沈白丁身上捅了四个窟窿, 他 还 是 无 法 释 然 。 为 防 万 一 , 一 向 谨 慎 的 邱 雄 带 了 几 个 心 腹 小 厮 , 携 了 铁 铲 、 锄头,来到沈白丁墓前。邱雄远远地望着小厮们挖开坟头,掀开棺材盖,拉出沈白丁的尸体。一 切皆无异状,但邱雄尚未完全放心。他吩咐小厮将沈白丁的尸身烧了。为了 确认尸体的真伪,火光中,邱雄特意走近查对尸体的面容。留在排教总坛的龚宁涛听到巨大的爆炸声。他笑着对自己说,谁能想到 死人也会杀人,尸体中间还
13、藏有炸药呢? 四下里一片寂静,窗外偶尔传来几下知了的叫声。江南神医叶天士总算 切完脉了。他那枯瘦无肉的手指,雪白的长衫,以及身上淡淡的中药味,让人联想到 死 人 。 他 抬 头 , 用 干 冷 的 声 音 说 : “邱 大 当 家 , 你 这 病 不 是 天 花 , 并 无 大 碍。 ”邱雄、沈白丁、龚宁涛三人齐齐地回过神来,然后脸上露出笑容。江湖与我不知何时起,江湖中有了两条不证自明的公理。 一、武功的高低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功力的高低; 二、功力的高低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年龄的高低; 由这两条公理便导出一条定理:年龄大的人武功多半较高。反对这条定理的人,经过若干年,多半转而支持此定理。余下的人
14、顽固不化,纵便没有 死于兵灾,最终也只能退隐南山。如此不知又过了几年,武林人士只记住了一条公理:年纪大者武功高。 人们都抛弃了兵器与暗器,也不再热衷于寻找武功秘籍、灵丹妙药。比试武 功变得很简单,双方坐下来喝茶聊天,然后比一比谁的年纪大。看看牙齿、 数数皱纹,掰实掰实各自的过去。这 日 , 江 湖 研 究 院 举 行 一 年 一 度 的 院 士 报 告 会 , 陈 令 公 院 士 做 主 题 报 告 。 他说, “我的年纪不大,才 78 岁,武功不好,现丑了。 ”武林人报于热烈的掌声。 陈 令 公 说 : “我 的 报 告 题 目 叫 年 龄 与 武 功 正 相 关 定 理 在 女 性 主 义
15、 研 究中的应用 。我发现,由于女性倾向于少报年纪,所以女性的武功被低估了。这无疑 助长了对女性的歧视。 ”接 下 来 是 张 老 伯 院 士 发 言 。 他 说 : “我 研 究 成 果 是 如 何 靠 制 度 创 新 防 止人们搞年龄欺诈 。 ”他 指 出 , 眼 下 年 龄 欺 诈 已 经 泛 滥 了 , 这 个 现 象 应 该 引 起 武 林 人 士 的 高 度 重 视 ; 有 的 人 年 龄 不 大 , 武 功 不 高 , 却 故 意 多 报 出 几 岁 来 , 以求战胜对手;对手心存疑虑,却无从查证。最 后 是 院 长 刘 太 姥 姥 总 结 发 言 : “年 龄 已 被 人 掺
16、入 水 份 , 作 不 得 数 了 。可惜我们人类身上没有年轮。所以我们江湖研究院众院士商议,今后年龄大 小的标准为武功的高低,武功高者年纪大。 ”江湖研究院人才济济,马上有人质疑: “那么如何判定武功高低呢?” 刘老姥姥说: “课题组有一个报告叫关于引入“打架”的建议书 。 两人打架,打败对方者武功高。至于那打架是什么概念呢?它的定义为-。 ”我 懒 得 听 下 去 了 , 退 出 门 来 , 拉 住 一 位 女 护 士 问 : “江 湖 是 不 是 精 神 病 院,这么多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武林人士是不是都有病呀?”女护士死盯着我,道: “你怎么逃出病房了,快回去。 ”我 走 了 几 步
17、, 隐 隐 约 约 听 见 她 在 背 后 低 声 骂 道 : “自 己 是 神 经 病 , 还 说别人是神经病。呸。 ”我 大 怒 , 转 身 追 出 , 脸 上 狰 狞 尽 现 , 挥 着 拳 头 喊 道 : “你 说 什 么 ? 想 打架是吧?”江 湖 时 期 的 爱 情 游 戏己卯年腊月二十一,雨夹雪,忌出行。我与她选择在这一天私奔。然而 我俩逃出锦翠宫七十里便被她师父锦翠宫主抓获。根据锦翠宫的规矩,女弟子的终身大事由宫主操办,不能自作决定。我 喜欢上她后,曾向宫主求婚三次,没有获准。见到师父,她泣不成声,虽不敢拔剑反抗,却挡在我身前,担心师父盛 怒之下将我杀了。锦翠宫主的剑法为武林一
18、绝,以我的道行,接不过十招。宫主脸上毫无表情,说: “你俩随我回宫。 ”我和她被分开关押,不仅无法见面,而且听不到对方的声音。宫主说:“宫 中 规 矩 , 你 俩 还 有 机 会 。 我 会 分 别 问 你 俩 一 些 问 题 , 如 果 答 案 令 人 满 意 , 我便放了你俩。 ”“记住,只要你或者她有一人答错,那么两人都得死。 ”“第 一 个 问 题 , 如 果 你 只 能 在 两 个 女 子 之 间 选 择 伴 侣 , 而 且 不 能 不 选 择 ;这 两 个 女 子 各 方 面 的 情 况 都 一 样 , 区 别 仅 在 于 : 甲 是 你 所 爱 的 , 乙 是 爱 你 的 ;你如
19、何选择?” 我犹豫了。如果我选择甲,而她也选择她所爱的男子甲,宫主很可能会认为我俩不相配。但当时我清楚地意识到,我无法猜度到她的确切想法,只 因为我俩相爱。我说: “我选择甲。 ”这是我的真实想法。 宫 主 又 道 : “第 二 个 问 题 是 , 如 果 女 子 甲 死 了 , 你 会 选 择 女 子 乙 , 还 是选择独身?”我 苦 笑 道 : “我 也 太 惨 了 点 。 能 不 能 问 甲 是 怎 么 死 的 ? 如 果 她 是 被 乙 害 死的,我自然选择独身。 ”宫主脸上还是没有表情,一言不发。 我正色道: “没有我爱的人,我就独身。 ” 我与她携手走出锦翠宫。这时雨雪初霁,天气很
20、冷,我俩心里却洋溢着 幸福的火焰。我俩没有相互打听对方的答案。我想,既然宫主放了我俩,她的第一人 选择应该是乙。因为夫妻两人的选择互补,情感会更长久。此后我俩成亲了。跟着忙于挣钱、持家、生儿育女,渐渐淡忘了宫主问 过的问题,直到我俩之间出现情感的裂缝,不可弥合的裂缝。我俩的婚姻无 法挽回了。分 手 时 , 我 想 起 那 两 个 问 题 , 便 开 口 询 问 她 的 答 案 。 她 冷 笑 道 : “咱 俩 一 起 生 活 这 么 久 了 , 你 应 该 猜 得 到 。 ”我 的 确 猜 对 了 , 她 的 选 择 也 是 甲 与 独 身!我 重 回 锦 翠 宫 , 求 见 宫 主 。 宫
21、主 洞 悉 我 的 来 意 。 她 长 叹 一 声 , 道 : “你 俩个性都较强,不喜欢平淡与妥协。己卯年我便担心。要知道,很 少有长久的爱情,尤其是纯粹的爱情。甲与乙也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只是不 同时期罢了。 ”我问: “您当初为何不阻挡我们呢?” 宫主说: “你现在后悔了么?” 我摇头。“这 就 是 了 。 当 初 没 有 什 么 能 阻 止 你 俩 相 爱 , 连 死 亡 都 不 能 。 所 以 不 管 你俩的答案如何,我都会放你俩下山。 ”宫主又道: “实 际 上 , 分 手 也 不 见 得 全 是 坏 事 。 短 暂 的 爱 情 同 样 是 爱 情 。 ”我点头,起身告辞。她没有出来
22、送我。未亡人手记我年少之时爱好习武,却苦无明师,成天做着发现武功秘籍的美梦。当 时我是个执着的少年。为了心中的梦想,我善待所有的老头老太太,还装模 作样地翻看二叔公阁楼上尘封的故纸堆,并且不时到旧书摊寻找被不识货的 人遗弃的武功秘籍。正如你所知的那样,一直以来,长大以后,我都很平凡。没有白胡子老 人教我武功,也没有找到秘籍。但我的努力不是全无回报,起码我看到了那 本未亡人手记 。* 第一天,我们出海,前往横波岛。船上除了囚犯、船夫,便是衙役。天气不好,大家谈论有关横波岛这个死囚关押地的传闻,心情也变得更坏。 中午过后,风暴来了,船体晃得厉害,跟着船舱进水。衙役不得不打开我们的手銙、脚镣。最后船
23、沉了,我抱块木板,跳海逃生。 有六人漂流到无名岛上,五个囚犯,一个衙役。此外便是船板及尸体。岛上很荒凉,没有人烟,没有动物,连张衙役都没来过。他告诉我们,这岛 孤悬海外,打渔船极少到横波岛一带的海域,估计不可能撞上无名岛来。张衙役常出海,武功高,名头响,外号“震东海” 。 第二天,大家在岛上寻找食物、淡水,却一无所获,连最有耐心的张衙 役也灰心了。他很不耐烦,借故骂了几句林六指。我也很厌烦林六指。他是杀人犯, 而我不是。六人想办法打鱼、吃鱼,情绪都很坏,骂天骂娘。海风及骄阳令人有寻死的冲动。张 衙 役 狠 声 说 , 让 我 们 拖 累 了 , “老 子 临 死 前 一 定 要 杀 了 你 们
24、 这 些 凶 徒。 ”我 也 不 甘 心 死 , 因 为 我 并 未 杀 人 , 我 是 冤 枉 的 , 我 要 活 下 来 找 到 真 正 的凶手。我的胃口还不错。 第三天,早上,疤二发觉不见了林六指,但大家都懒得去寻他。张衙役 盯着我们,狞笑道: “昨晚我将他杀了。 ”他的眼神颇为不对。张衙役力气很大,据说可以一拳打死牛。林六指是练地龙拳的,身手也 不错。但我们深信不疑:张衙役可以轻易杀掉林六指,也只有他能轻易杀掉 林 六 指 。 所 以 , 背 着 张 衙 役 , 疤 二 、 秃 鸭 、 小 许 、 我 商 量 , 联 手 杀 掉 张 衙 役 。 象他那样的狠角色,迟早会将我们一一杀死。
25、有他在,我们就是囚犯。正商议时,张衙役走过来了。秃鸭与他打了个照面。张衙役冷笑,道:“你在背后说我坏话?” 两人打了起来。我退到远处。秃鸭两三下便被打趴了。囚犯中数我与林六指武功较好,秃鸭等人较次,与张衙役过招根本就近不了身。 秃鸭爬起,口中骂着,撒腿跑出。张衙役追赶。秃鸭跑到树丛里,突然大 叫 一 声 , 摔 在 地 上 。 张 衙 役 走 上 前 , 拨 开 灌 木 , 去 抓 他 背 心 。 “他 ”却 翻 身跃起,一招“长虹贯日” ,将一根磨尖的铁条插入缺少防备的张衙役胸口。张衙役与疤二、小许一样吃惊,鲜血从他胸腔逃也似地射出。 张衙役死了。杀他的人是我。秃鸭摔地的瞬间,藏在树丛里的我
26、跟他掉了包。由于我二人都着囚衣,身材相似,从背后看不易分辨。铁条是从船板 上拆下的,我在石头上磨了两天。 第 四 天 , 疤 二 也 死 了 , 被 铁 条 刺 死 的 。 我 、 小 许 、 秃 鸭 都 感 到 十 分 寒 意 , 莫非林六指或者张衙役没死?张衙役的尸体被我们扔入大海,也许那铁条没 有取下,也许取下了扔在树丛中。我们三人越想越不对劲,于是在岛上搜寻。大半天后,总算在树丛中找 到 了 带 血 的 铁 条 , 以 及 林 六 指 的 尸 体 。 林 六 指 是 被 重 手 法 击 杀 的 , 肋 骨 齐 断 , 心脉俱裂。我没有这样的功力,所以小许、秃鸭舒了一口气。也许疤二是自杀
27、的。 我们三人努力回忆杀死张衙役时的情形,他没有理由不死。夜色来临后,三人都有些神经兮兮,相互间都提防着。小许双手紧握着 铁条,四下打量。秃鸭叫骂着,说今晚不睡了。我心想不管是不是鬼,敢来 寻我麻烦,就给他一记杀着。 第 五 天 , 我 醒 来 , 发 觉 秃 鸭 还 在 睡 , 而 小 许 死 了 , 铁 条 插 在 前 胸 象 船 桅 , 船舱破了,鲜血象海水般渗入。我与秃鸭吓坏了。两人身上都沾满了小许的 血。秃鸭非常激动,抓了几块船板,说宁可死在海上。我却在想,杀手的武 功真不错,以我的武功居然不知他何时摸到身边。在海边,当我抓了小许的尸体扔入海中时,秃鸭大叫。他发现了张衙役 的尸体,海
28、潮将它送回沙滩上来。秃鸭脸色苍白,转身盯着我。我抓着铁条 朝他走去,运气提劲,担心张衙役在装死。但他确实死了。秃鸭看着我,脸色更是苍白。他扔下船板,摔在地上。由于惊吓过度, 他也死了。 第六天,我回到了大陆,歇了十多天后,私下调查与我有关的那件凶杀 案。找着了几个证人、知情者。他们躲着我,在我“分筋错骨手”的严刑逼 供下,依然说不出谁是真正的凶手。后来他们在夜里先后被杀。凶手似乎跟 在我身后。几经周折,我想,衙门没有冤枉我,除了我再没有谁会是凶手。 看完 未 亡 人 手 记 , 我 不 明 所 以 , 但 毛 骨 悚 然 。 后 来 , 二 叔 公 发 现 了 这本书。我说是从旧书摊买的。二叔
29、公拿了书,把我支走。我走出门外,又 折 回 , 偷 偷 瞧 见 二 叔 公 将 那 本 书 烧 了 。 我 追 了 进 去 , 问 : “您 认 识 他 么 ? 他 后来怎样了?”少年喜欢问未来。二叔公脸色古怪,道: “他,他死了,一根磨尖了的铁条穿胸而过。 ”燃灯与沙陀燃灯(RANDOM)是位任侠儿,为人豪放直爽、敢想敢为,道地的大碗喝 酒大块吃肉的汉子。他经常出现在公众面前、朋友中间,极有人缘,声名颇 佳。沙陀(SUBTLE)与燃灯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不想喝酒、不愿嚷嚷,凡 事必三思而后行。沙陀经常躲在家中面壁看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他在武林 中的地位很可能不如燃灯。他不喜欢与人动手打架,甚
30、至懒得动口争吵。他 想得开,但还是放不下。燃 灯 与 沙 陀 之 间 也 有 共 同 点 : 首 先 , 他 俩 都 爱 好 武 功 , 有 些 本 事 ; 其 次 , 他俩爱上了同一位姑娘。有时沙陀想到燃灯,想到他过去的种种不是,想到 发生在他身上的难堪、可笑、令人害躁的往事,就忍不住皱眉叹息、摇头不 已。沙陀觉得燃灯唯一可以原谅的东西是:他居然也知道喜欢那位姑娘,有 眼光。沙陀与燃灯从来不说话,燃灯也不理睬沙陀。他俩是情敌,但这不是关 键,这干系不大:因为他俩都没有希望将那位姑娘追到手。沙陀认为,他们 两人一样不可救药。燃灯情场失利,据说是由于他不修边幅,长相不雅,毫无生活情趣,而 且急于
31、求成,把小姑娘吓坏了。沙陀较冤,据说他不敢向姑娘示爱,甚至不 敢与她说上一句话,只是远远地躲在一边。沙陀不承认自己自信力不足,他 认为究其根本是自己配不上那天仙般的人儿,燃灯也配不上。习惯在一旁偷 窥的沙陀心里清楚,如果姑娘能象自己一样了解燃灯,尚有七成希望爱上燃 灯;至于自己,却已彻底绝望。失恋于武功大有稗益。沙陀因失恋而将满腔热情转向创造性与想象力, 在武学上取得了不凡的成就。现在,他的武功远在燃灯之上,精致、淡雅, 真气收发自如、系由一心,不似燃灯内力散慢、随意。沙陀很想和燃灯打上一架,最好能够失手将他杀了。但沙陀憎恶动手, 憎恶自己脑中可怕的念头:我习武只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我杀人只是
32、为了 博她一笑?理性的力量使沙陀时刻保持清醒,除了在梦中。 沙 陀 与 燃 灯 直 面 而 立 , 相 距 近 到 了 极 致 , 似 乎 举 手 可 以 将 对 方 毙 于 掌 下 , 但两眼发晕,竟似看不清对方。沙陀总以为自己见到的是燃灯的背部,或者 说是背影。燃灯不理会他,仿佛不将他放在眼里。 沙 陀 提 气 , 暗 聚 神 功 , “小 梅 花 缚 虎 手 ”一 触 即 发 。 燃 灯 渊 亭 岳 峙 , 身影 幻 处 , 瞬 息 万 变 , “逝 水 流 年 ”的 轻 功 身 法 已 被 他 练 得 炉 火 纯 青 。 沙 陀 不动,不敢妄动。在他意念与假想中,与燃灯交锋多次,明明清
33、楚地看到了燃 灯几大破绽,但无一得手。他告诫自己,不可轻敌,更不可手软,当下抽出 所带佩剑。沙陀自悟的“天人六感剑”飘忽灵动而有神致,虽号称六感实只一剑, 一剑封七窍!“天 人 六 感 剑 ”讲 究 即 兴 发 挥 , 出 剑 之 前 并 无 现 成 招 式 , 只 有 既 定 法 则 , 可以不理会对手的身形招式,不理会其中有无破绽,此所谓法无定法、法自 我立是也。书法艺术可与之作比,动笔之前仅有一套现成的汉字笔划结构,挥毫的 片刻便有所改变、有所发挥。字形不是关键,生动的气韵才是其灵魂。“天 人 六 感 剑 ”举 重 若 轻 、 行 空 务 虚 , 沙 陀 从 不 曾 拿 它 临 阵 对
34、敌 , 也 怕 把握不住。但情势危急,沙陀看不清燃灯的踪影,猜不出他的方位。在夜色的迷雾中,感受到梦魇般的杀气!杀气化阵云,压城城欲摧。 沙陀心一阵阵紧缩,额头见汗,手心流汗。内力如万重山压来,四面八方、上上下下都建构着铜墙铁壁。沙陀的“天人六感剑”尚未及发动,便听 到“叮啷”一声响,那是手中长剑掉地的声音罢。在燃灯普普通通自由舒缓 的一式“黑虎掏心”面前,沙陀吓出了一身冷汗,五脏六腑遭受重击。燃灯 从他意想不到的地方现身,又以他意想不到的方式一击得手。沙 陀 眼 冒 金 星 , 右 手 颤 抖 着 反 击 。 他 化 掌 为 剑 , “割袍断义” 、 “苦肉计” 、“以身饲虎”三招一气呵成,
35、天衣无缝。他听到了燃灯历声惨叫,看见自己 身 上 的 衣 角 断 了 , 看 到 自 己 的 右 掌 打 折 了 自 己 的 右 臂 , 看 到 自 己 七 窍 在 流 血 。 燃灯没有死,亦是遍体鳞伤,挥舞着一双血手击来。这时,沙陀见到脚下血流成河,河对岸居然站着一位姑娘,挺面熟的。 沙 陀 醒 来 , 知 道 杀 不 了 燃 灯 , 一 辈 子 都 摆 脱 不 了 他 。 “寒 烟 掌 ”的 必 杀 术 对 燃 灯 无 效 。 燃 灯 非 常 顽 强 , 总 是 时 不 时 地 跳 出 来 , 固 执 地 证 明 他 的 存 在 。 谁也胜不了谁,谁也取代不了谁,对于这种现状,两个人都有些
36、苦恼、有些 困惑。沙陀闭关沉思。经过与燃灯之战,他的内力修为、武学见识皆有长进。 离神功修成之日大概不远了,他想,到那时说不得可以跟燃灯化敌为友。沙 陀 发 觉 自 己 对 小 姑 娘 的 苦 恋 之 情 已 减 少 了 几 分 , 自 作 多 情 、 自 怜 自 艾 、 自我陶醉的成份少了几分。爱情是一种幻象,是自个心中有所感思的投影。 那位姑娘并非真的高不可攀,是沙陀将她想象成女神并放上祭坛的。在她身 上 , 沙 陀 让 自 己 特 意 看 到 自 己 心 中 所 想 的 模 样 。 燃 灯 不 会 有 这 种 病 态 的 想 法 , 但同样情场失意,同样感到痛苦。白天热闹的燃灯,夜间冷静
37、的沙陀,他们其实是同一类人、同一个人 。 燃 灯 、 沙 陀 、 姑 娘 其 实 从 未 真 正 地 单 独 存 在 过 。 那 么 剑 呢 ? 剑 掉 到 哪 儿 ? 沙陀想了想说,惟有剑是实在的存在,握着剑把时手感真好。剑悬在头上,如影附形,不信你扭头瞧瞧。一决雌雄两年前,我刚下山,初涉江湖。那时我还年青,尚未结识小忆,一心只 想着出人头地、扬名天下。做为刀客,我非常自信。当我紧握刀把,闭目凝 神时,荣耀、权势、财富仿佛都垂手可得。它们是刀身上的亮光,我想。几个月后,我找到刘銮,发觉那亮光同时也是冷气与寒意。我替自个套 上了鞘。我父亲不是什么大刀客,师父也不是。但我仿佛天生就是玩刀来着。十
38、 三岁时的某个上午我第一次摸刀,手感真好,比剑重,比剑短。是的,抡砍 比击刺过瘾。我提刀奔入后山林中。在那儿,我用它伐树,然后兴奋地观看树干轰然 砸 地 。 远 比 我 高 大 的 树 横 躺 在 地 上 颤 动 , “嘎 吱 ”几 下 呻 吟 , 归 于 沉 寂 。 略 略弯曲的刀有着完美的弧线,比剑丰满。我喜欢用它来搞破坏,端掉一窝蚂 蚁、宰杀几头马蜂,如此等等。正是那把刀使我滋长了对前辈、长辈的叛逆 心理,激发我好胜不屈的天性及刻意求新的创造精神。我开始把握自己,拥 有力量,进入强者的角色。在我年纪尚小时,父亲便告诉我:天下武功最高的有五个人,合称“五 行” , 金 、 木 、 水 、
39、火 、 土 分 别 指 刘 銮 、 李 木 头 、 沈 园 、 张 文 华 、 土 包 子 王 二,他们正当盛年。待我拜师后,有一天,师父评点天下武人。他沉吟着说 道,见识过王二的武功,不过尔尔。张 文 华 外 号 “万 人 敌 ”, 喜 欢 行 走 江 湖 , 邀 斗 四 方 英 雄 , 三 十 岁 不 到 便 打败了许多武林高手,其中也包括李木头与沈园。师父说: “张 文 华 没 有 来 找 我 , 因 为 当 他 打 败 沈 园 后 , 他 已 不 屑 跟 任 何 人过招,除了刘銮。当时,武林中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当时我追问道: “那 么 , 他 去 找 刘 銮 比 武 了 么 ? ”
40、师 父 怔 怔 出 神 , 缓 声 道 : “应 该 没 有 , 因 为 他 还活着。 ”刘 銮 乃 是 天 下 武 功 第 一 人 , 近 二 十 年 来 一 直 是 天 下 第 一 高 手 。 江 湖 传 言 , 凡与他交过手的人,皆无生还的可能。他的行踪一向神秘,如今似乎隐居在 闽南某地南山寺。 下山后,我从江湖人士口中得知,其实“五行”中个个武功高强,土包 子王二亦不可小视。我突然想起,师父姓王,莫非他便是王二?两年前我好胜心极强,急于出名。我提着刀,赶到闽南。 闽 南 人 很 少 会 讲 官 话 的 , 闽 南 话 又 很 难 懂 。 可 为 了 打 听 “南 山 寺 ”所 在 ,我
41、只好不断地找人问路,直到我见着小忆。小忆会讲官话,而且知道“南山 寺”所在。但当时我一见之下,却已忘记问路。那会儿是秋天,圆山脚下的田野中 生长着一根根大蒜似的东西。后来我才知道它们就是水仙。小忆告诉我南山寺是个地名,其实没有寺庙,有几户人家。我依言来到南山寺,却没有问到姓刘的人家,社里连四十多岁的男子都没有。 归来途中,在一处鱼塘边,我见到几簇山菊依着篱笆而生,夕阳西照,泥墙黑瓦间坐着位中年妇女。她似乎在想心事,所以当小忆向她打招呼时, 她愣了一阵。小忆的父亲说,十多年前,有不少拿着刀剑的汉子也在打听南山寺一位 姓刘的人,后来慢慢的没有人来了,直到我出现。当地人似乎对我的刀很好奇,为了不吓着
42、他们,我不再将刀带在身边。但他们,其中也包括小忆的父 亲 , 喜 欢 回 忆 过 去 , 回 忆 有 外 乡 人 来 访 的 辉 煌 过 去 , 当 时 南 山 寺 很 风 光 。我住了下来,一连几天,都去南山寺。我了解到,那位中年妇女家中仅 她一人,她夫家姓张。她雕刻水仙的手艺是当地一绝。 我 渐 渐 淡 忘 了 寻 找 刘 銮 。 我 告 诉 小 忆 , 我 要 等 到 水 仙 花 开 , 才 离 开 此 地 。 我开始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撞上刘銮。冬 天 到 了 , 人 们 开 始 雕 刻 水 仙 了 。 这 一 天 , 小 忆 带 我 去 找 那 位 中 年 妇 女 , 想 向 她 求 些
43、 水 仙 花 。 小 忆 叫 她 “张 刘 氏 ”。 我 心 中 一 动 , 似 乎 想 到 了 什 么 , 却又没能抓住,正犯迷糊时,见到张刘氏拿起一粒水仙花球茎,右手指跟着 拈了一薄片刻刀。这刻刀很不起眼,就是一小块薄铁片而已,有着锈斑。眨眼间,水仙花刻好了,球茎切开了,并不好看。我接了过来,道谢。我的手指抚摸水仙的伤口。张刘氏淡淡道: “伤 口 得 用 棉 花 敷 了 , 浸 放 水 中 , 再 放 些 沙 子 。 待 到 花 芽 长 出 , 有 了 形 状 , 就 好 看 了 。 ”她 居 然 也 会 讲 官 话 , 而且似乎能看透我的心思。当 时 我 在 想 , 水 仙 不 经 刀
44、刻 , 不 知 会 长 成 什 么 样 。 我 的 手 指 抚 摸 着 水 仙 , 似乎摸到了几个字。我定睛一看,水仙球茎上赫然刻了“刘銮”二字。我不 动声色。回到住所,我好不容易找出刀来,重返南山寺。 张 刘 氏 坐 在 凳 子 上 等 我 , 刻 刀 与 水 仙 一 块 放 在 竹 篮 中 。 我 问 : “你 认 识刘銮么?”张刘氏道: “是。 ”“他 在 哪 ? ” “她就在这儿 。 ”我有所感悟,急道: “原来你就是刘銮! ”我抓刀的手在颤抖。张刘氏道: “是。你想找我比试武功?” 我差点自打几大巴掌。我心中一直以为天下第一人只可能是个男人,从未想过、也从未被告知过天下第一人有可能是
45、个女人。我感到天旋地转。由 于女子出嫁后,从夫姓,不呼名,故而我问遍南山寺也找不着刘銮。邻人亦 不知她叫刘銮,只知道有张刘氏。由于事情来得很突然,当时我心中没有比试武功的念头。我的自信力已 经崩溃。 张 刘 氏 望 着 窗 外 , 窗 外 一 人 高 的 果 树 上 结 着 青 青 的 柑 桔 , 缓 声 道 : “很 久都没有人来找我了。那天你来了,在社里找刘銮,我才想起原来我叫这名 来着。 ”她笑了,又道: “我的官话也不灵了。 ”“当时你好象没有向我打听。 ”当时,我以为刘銮是个男子,根本不会留意一位中年妇女。唉,南山寺可以不是寺庙,大蒜可以与水仙相似,为什么刘銮不可以是个女子呢?我转身
46、欲走。因为我从不曾想象过与女子过招。 张刘氏道: “你敢来找我,是否因为你已打败张文华了?” 我说,我没见过张文华,他也已隐居了。她 有 些 失 望 。 我 好 奇 心 起 , 问 : “他 不 敢 来 找 你 么 ? 噢 , 他 也 有 可 能 找 不 到 这 儿 。 ”说 实 话 , 我 敢 保 证 , 绝 大 多 数 江 湖 中 人 都 与 我 一 样 , 想 不 到刘銮会是个女人。张刘氏幽幽道: “他找不着这儿?他在这屋里住过几年。 ”我大吃一惊。 张文华居然是她丈夫! 她让我来, 是为了打听丈夫的下落?我有些同情她。在我眼中,她怎么也不象是天下第一高手。 张刘氏兀自低头沉思。我想到,
47、传说中凡见过刘銮的武林人士没有能够活命的,她会不会杀我?刻刀与水仙一块放在竹篮中。 张 刘 氏 突 然 抬 头 笑 道 : “你 想 与 我 比 试 武 功 ? ”她 第 二 次 问 我 了 , 她 的笑容宛如水仙一般清淡脱俗。 我点头。她扬手向我扔来一粒水仙球茎,跟着人影幻处,我眼前一花。我大骇,急忙施展“夜战八方式”刀法护住全身,却见张刘氏依旧坐在凳子 上。她 手 中 拿 着 那 粒 水 仙 , 道 : “你 的 刀 法 也 算 不 错 了 , 王 二 是 你 师 父 ? 他 只怕已不是你的对手。你看,你雕的水仙也不差,一共七刀,又准又稳。 ”原来,她手中拿着水仙,在瞬息之间就着我的刀势雕
48、刻!我傻眼了。我明白了武术与武艺的区别。 张 刘 氏 低 下 头 , 道 : “你走吧。 ”她看在小忆的份上放过我?她有些寥寂,怎么也不象是天下第一高手。 后来,我从小忆的父亲口中得知,张文华确是刘銮的丈夫,但多年前两 人不知为了什么斗嘴吵架,张文华负气离家,一去不回。再后来,我心里猜测,刘銮可能没有在江湖中行走过,她的声名是由于 她 的 丈 夫 渲 染 所 至 。 前 来 寻 找 刘 銮 , 想 与 之 比 武 的 人 估 计 都 死 在 张 文 华 手 中 。 然 而 张 文 华 一 直 不 是 自 己 妻 子 的 对 手 。 做 为 一 个 二 十 来 岁 血 气 方 刚 的 男 子汉,
49、心中肯定不是滋味。所以十多年前,他离家,游战江湖,想借以提高武 功,到头来却发觉自己无论如何都赶不上妻子了,无颜回南山寺。而刘銮,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南山寺隐居,每年冬天用刻刀雕水仙。以 前 她 一 定 也 好 胜 , 喜 欢 在 雕 刻 后 的 水 仙 球 茎 上 刻 自 己 的 名 字 “刘 銮 ”。 丈 夫 走 后 , 她 开 始 呆 坐 , 习 惯 了 人 们 叫 她 “张 刘 氏 ”。 社 里 的 人 都 知 道 她 喜 欢 孩 子,因为她没有生养。几天前,我终于找到了张文华。他甚至已不敢与我过招。衰老的他看着我,我举手之间将他的几名弟子打败了。他看着我的刀法,大惊失色,失声 道: “你见过刘銮?”在春节之前的一个月内,我从刘銮送我的水仙花上学到了一些东西。如 今给张文华认出来了。他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打不过刘銮。我却知道。刀在鞘中,我没有告诉他。雷神箭雷神箭,长一尺七,重二斤二两,生铁所铸。 雷神箭是我的武器。我今年二十五岁了,一事无成,没有宅院良田,没有美女黄金,只有雷神箭。我苦练武功,增长力气,便是梦想有一天能凭借 雷神箭赢取这些东西。雷神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