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郑和赴旧港册封宣慰使史事考论郑和研究2006 年第 3 期(总第 63 期)一 49 一郑和赴 1 日港册封宣慰使史事考论晁中辰永乐二十二年(1424) 正月,郑和奉明成祖之命,赴旧港册封济孙为旧港宣慰使.以前,有的学者说郑和不是“七下西洋“. 而是“ 八下西洋“, 就是因为加上了郑和的这次出使.实际上,其主要意义并不在于增加了一次下西洋的次数,而在于它突出地表明,旧港,乃至整个东南亚地区明初时与中国的关系达到了何等密切的程度.旧港又称三佛齐(今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岛的巨港),是明代华侨华人聚居之地.因旧港地处海上交通要道,郑和每次下西洋都要从此地经过.永乐五年(1407),郑和第一次下西洋回航
2、时途经旧港,在施进卿的帮助下将“旧港头目陈祖义“ 擒获,解回京师处死 ,明廷遂在旧港设宣慰使司,以施进卿为宣慰使.明太宗实录载,永乐五年九月“壬子,太监郑和使西洋诸国还,械至海贼陈祖义等.初,(郑)和至旧港 ,遇(陈)祖义等 ,遣人招谕之.祖义等诈降,而潜谋要劫官军.(郑)和等觉之,整兵提备.祖义率众来劫,(郑)和官兵与战.祖义大败.杀贼党五千余人,烧贼船十艘,获其七艘,及伪铜印二颗,生擒祖义等三人.既至京师,悉命斩之.“这是郑和在海外最大规模的一次用兵.这里特别引人注意的有两点.其一,郑和这次居然诛杀陈祖义的部下“五千余人“, 这不仅证明战争规模大,更告诉人们,当时在旧港的华侨华人是何等之多
3、.在元,明之际.随着朱元璋陆续攻灭各地割据势力,东南沿海一带有不少人就逃到海外.另外,明朝实行海禁,“片板不许下海 “,那些违禁私出从事海外贸易的商人和船员不敢回国,就在海外长期住了下来.旧港就是这些人的主要聚居地之一.据傅维麟明书?三佛齐传载:“是时 ,广东有陈祖义者.脱罪避居其国 .久之,得为将领,暴掠过客.“其它公私文献也有内容大体相同的记载.陈祖义只是旧港华人头目之一,与陈祖义地位大体相当的至少还有梁道明,施进卿.从郑和诛杀陈祖义部下“ 五千余人“ 推算,当时在旧港的华侨华人至少应有数万人.其二,陈祖义当时与明廷的关系到底如何,是否曾“要劫官军 “,大可怀疑 .据明太宗实录载,就在郑和
4、擒获陈祖义的上一年,即永乐四年七月“丙辰. 旧港头目陈祖义遣子(陈) 士良 ,梁道明遣侄(梁) 观政等来朝.锡钞币有差.“也就是说 .在郑和擒获陈祖义大约半年前,陈祖义还曾遣子向明廷贡方物,还受到明成祖的赏赐.由此可见,陈祖义并未执意与明廷为敌,而是积极主动地向明廷示好.事实上,郑和出使西洋路经旧港时,陈祖义并未危害官军.如果是贪图郑和船上财宝的话,陈祖义应在郑和出使时动手,而不应在回航时.因为郑和出使时带一一郑和赴旧港册封宣慰使史事考论有大量准备赏赐各国首领的财宝,而回航时这些财宝被赏赐一空,只有些顺道采购的物品.郑和之所以对陈祖义动武,主要是受了施进卿的鼓动.罪惟录?三佛齐传载:“广人陈祖
5、义者,故有罪,亡人其国.久之,亦得众,与(施) 进卿争雄长 .上(明成使中官郑和下番,(施) 进卿以告:上使招之,祖义诈降,而潜谋邀劫.(郑)和勒兵与战 ,杀其党五千余人,俘祖义京师伏法.“东西洋考?旧港记道 ,郑和此次用兵 “斩获无算,诸夷闻之震慑,日:真天威也!吾曹安意内向矣.是年,施进卿遣婿朝贡,诏命(施)进卿为旧港宣慰使 .“从这些有关的记载大体可以看出,施进卿与陈祖义不和,二人互争雄长.施进卿先向郑和告密,谓陈祖义准备要劫官军.至于陈祖义是否真的要劫官军,今已难详考.以理推之,当为郑和听信了施进卿的一面之辞.再加上郑和拥有近三万人的庞大船队,想“耀威异域 “,于是就拿陈祖义开刀.明廷
6、实行海禁,视移居海外的华侨华人为“401,弃民“, 没有保护他们发展的观念.在今天看来,郑和诛杀陈祖义一事失之草率,不利于华侨华人在海外的发展.对陈祖义与施进卿的予盾,应以调解为上策,而不宜用武力消灭其中的一方.明王朝在旧港设宣慰使司是中外关系上的一件大事,但却由于各种原因而一直未受到应有的重视.明朝的宣慰司与元代有很大的不同.元朝的宣慰司为行省和府县间的承转机构(大体相当于现代的派出机构,如省与县之间的地区行署),管理军民事务,在边疆和内地普遍设立.明代的宣慰使司只设立于西南边疆少数民族地区,宣慰使为土司世袭职官.明史? 职官志五 载:“土官,宣慰使司,宣慰使一人,从三品,同知一人,正四品.
7、“洪武初年 ,“西南诸蛮夷朝贡 ,多因元官授之,稍与约束,定征徭差发之法.渐为宣慰司者十一.“在洪武年间 ,土官宣慰使郑彦升曾升为工部左侍郎.也就是说,明朝的宣慰使是专门治理边疆少数民族地区的军政合一的最高地方长官.有的人出于某种原因,说宣慰司就像今天的驻外领事馆,宣慰使就像今天的领事馆总领事,显然是曲解.二者最根本的区别是,并不表示今天的旧港仍是中国的领土.对待历史问题应采用历史主义的客观态度,而不应回避甚至有意歪曲.在今天看来,明王朝在旧港设宣慰使司,郑和还亲自赴旧港册封宣慰使,其主要意义在于,它是中外友好的历史见证,旧港,乃至整个东南亚地区,当时与中国的关系都达到了极为密切的程度.明成祖
8、永乐年间,积极推行“睦邻邦交“的友好对外政策,遣使四出,广通友好,并出现了郑和下西洋的壮举.明廷在与诸国交往中奉行“厚往薄来 “的政策 ,致使各国争相来贡,来华贡使“络绎于道 “.正如明史喊祖本纪赞语中所说,明成祖“威德遐被,四方宾服,受朝命而人贡者殆三十国成功骏烈,卓乎盛矣!“ 当时,有的国家主动请求归附明朝,例如满刺加.据明太宗实录载,永乐三年(14o5) 十月“壬午“,“赐满刺加国镇国山碑铭.时其国使者言,其王慕义,愿同中国属郡,岁效职贡.“另如明会典,明史,西洋朝贡典录,殊域周咨录等许多文献都有内容相同的记载.其国使臣于九月间随尹庆来华朝贡,表示“愿内附为属郡“, 明成祖未许,只许封其
9、酋长为满刺加国王,封其国西山为镇国之山,在御赐碑文末尾附的诗中有这么两句:“王好善义思朝宗,愿比内郡依华风“.如果明成祖答应满刺加王请求的话,明廷也会像旧港那样在满刺加设宣慰使司.明成祖之所以未答应满刺加的这个请求,大概是因为在满刺加的华侨华人不像旧港那么多.这件事清楚表明,当时东南郑和研究2006 年第 3 期( 总第 63 期) 一,一亚一带的国家对中国的确非常仰慕.明廷在旧港设宣慰使司不是武力征服的结果.而是当地主动请求内附的结果.并不令人感到突兀而不可理解.如果说有人不可理解的话.那就是稍后用武力掠占殖民地的西方殖民者.明廷在旧港设宣慰使司一事与郑和的关系密切.正是郑和在第一次下西洋回
10、航时擒杀了陈祖义,明廷决定设置旧港宣慰使司.明太宗实录载.永乐五年九月“壬子“ 这天.郑和回朝复命.将陈祖义交明廷处死.六天后.即九月“戊午“.“旧港头目施进卿遣婿丘彦诚朝贡.设旧港宣慰使司.命(施)进卿为宣慰使.赐印诰,冠带,文绮纱罗.“很明显,丘彦诚也像其它很多国家和地区的使臣一样,是随郑和一起来华的,只是他谒见中国皇帝的时间比郑和晚了 6 天.此后.郑和又连续大规模出使.每次都经过旧港.为什么郑和于永乐二十二年又专程去旧港册封新宣慰使呢? 他原本可以在下西洋时顺道册封.或派一个低级别的使臣前往.从各种有关材料分析.是因为施进卿死后在旧港出现了权力之争,政局出现了动荡.需要郑和这样德高望重
11、的大员去控制局面.施进卿死后.不是由他的儿子济孙袭职.而是由他的女儿施二姐继为宣慰使.明实录对此虽未有记载,但别的许多文献却记载了此事.例如.查继佐罪惟录? 三佛齐传 载.“冰乐)二十一年.(桶进卿卒.女施二姐袭其职.已而(施进卿 )子济孙奏袭 ,许之.“另外,皇明四夷考,武备志,明书,咸宾录,裔乘等文献都有施二姐袭职的记述.这使人相信,施进卿的儿子济孙在这次政争中成了失败者.按照中国传统礼俗,一般情况下是应该由儿子袭职的.于是,济孙就想借助明廷的力量夺回宜慰使之职.第二年.即永乐二十二年.就有了郑和旧港之行.明太宗实录载.永乐二十二年春正月“甲辰.旧港故宣慰使施进卿之子济孙遣使丘彦诚.请袭父
12、职.并言旧印为火所毁.上(明成祖腧济孙袭宣慰使.赐纱帽,笈花金带,金织文绮袭衣,银印.令中官郑和赍往给之.“以郑和在当地的崇高威望.济孙得以顺利地夺回宣慰使之职.施二姐只好让位.实现了权力平稳过渡.在旧港设置宣慰使司后,明官方对旧港和东南亚诸朝贡国的称谓有了明显的变化.即将旧港单独列出.而不把旧港与其它国家的各称并列.例如明太宗实录载.永乐十四年十一月“戊子朔“.“爪哇-.- 苏门答剌,南巫里,南渤利诸国及旧港宣慰使各遣使,贡马及犀,象,方物.“其它“ 诸国“并列.“ 旧港宣慰使“ 单独列出 .不再称国.旧港地区近爪哇,在历史上与爪哇的关系比较密切.洪武末年.就是因为爪哇攻破三佛齐.遂将三佛齐改称为旧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施进卿请求内附也有借助明王朝保护之意.以避免爪哇的再次侵犯.由于鞭长莫及.在郑和赴旧港册封济孙为宜慰使不久.旧港还是遭受到了爪哇的入侵.并基本上为爪哇所控制.除洪熙元年(1425).2.看到旧港来贡过一次外,则再也未看到旧港来贡.但旧港和中国的关系实际上仍很密切.尤其是中国商人前往当地经商甚至定居下来的越来越多.这正如明史? 三佛齐传 载,嘉靖末年.大海商头目张琏为明军所逐,逃至旧港,俨然成了当地的头目,“万历五年商人诣旧港者,见(张 )琏列肆为蕃舶长,漳,泉人多附之,犹中国市舶官云.“由此可见 ,当地的华侨华人越来越多.(作者单位: 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