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质文替变论：司马迁“变”的理论内核21 年 5 月薯 20薯 3 囊安庆师范学院(社会科学版)JournalofAnqlngTeachers0oe 口 e(SodalScienceEcilllof1)Mav.2o0lVo1.No3质文替变论:司马迁“变“ 的理论内核李传印(安庚师范学院历史系.安徽安庚 246011)蔓司马迁的质文瞢变论谭于古老的五行说,来阚释历史兴衰发展.质文替变论反映了西汉初年无为而治的社会政治形态.也具有现代借鉴意义.关薯调司马迁史记 历史进程,质文替变内梭中田分婪号.KO 文献标识玛:A 文章号:1003-4730(2001)o3 一 D061 一 o4司马迁在太史公自
2、序中表示.其撰史记是为了“究天人之际 ,通古今之变 ,成一家之言司马迁的通变思想一直奉为史学圭臬.但是.我们在着力发掘司马迁“变“ 的思想意义和理论价值的时候,却忽略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司马迁“变的理论内核.司马迁倡言的“变是变什么 ?怎么变?从哪里变和向哪里变? 虽然有人已认识到司马迁所言之变有“文质之变“,“三五之变“等,但并未将“文质之变作为司马迁“ 变的理论内核来认识 .我们认为司马迁在史记?平准书和史记? 高祖本记所说的质文循环替变论就是其“变的理论内核.一,从社会伦理观向历史观的转化:质女替变历史观探源古代中国,人们对历史进程方式的理解大体来说有两种基本认识:历史循环论和朴翥历史进
3、化论.历史循环论又有由五行学说衍化而形成的五德始终说,一治一乱循环说,一分一合循环说但是.我们切不可忽视质文循环替变说是秦汉时期形成并对中国历史进程产生了重大影响的历史观.可以说.五德始终说是一种自然化的历史进程论,治乱兴衰说是政治化的历史进程论.分合说是一种地缘化历史进程论,而质文替变说是一种社会文化形态的历史进程论.文与质,是两个很古老的概念和范畴周易?贲卦的彖和周礼都说:“刚柔交错.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天文 ,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结合 周易?革卦的彖“日 “和孔颖达的“疏.我们可以明白,周易中的“文 “有文化层面上的文德教化之义而“质“作为与“ 文相对的一个范畴,具
4、有体质与体性层面上的体质之义如“易之为书也 .原始要终,以为质也.(易 ?系辞下)礼?礼器云:“ 礼.释回.增美质.措则正.施则行.论语?卫灵公云:“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但是 ,文与质这两个人们评价人与社会的文化概念被孔子赋予了伦理意义,提出文质相称的伦理学说.并作为孔于和后代许多儒家学说承袭者评价人的一条基本标准论语?雍云云:“ 质胜文则野 ,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论语?颜渊也说:“棘子成日:君子质而已矣,何以文为?子贡日:陪乎,夫子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文犹质也.质犹文也“孔子将文,质赋予伦理意义后.文质相称就成为当时儒家倡仁行礼所要求的理想模式.然而,战国时代诸子又把文
5、质的意义延伸到社会的理解评价与设计上墨子用质反文,要求人类社会弃文返质.庄子对文质失衡后的社会状态表示了自己的看法,他在庄子?缮性篇 中日:“心与心识知,而不足以定天下,然后附之以文.益之以博文灭质,博溺心?然后民始惑乱 .无以反其性情 ,而复其韧.“很明显,庄子用文与质划分不同的社会.而且,倡质世,黜文世,要求人们返朴归真.复归自然?收稿日期 2001-0130作者简介:1904 一)?男 ,安徽太湖县. 安庆师范学院历史泵副教授.北京师范大学史学研究所博士生?62?安庆师范学院(社会科学版 )质与文的概念被引入社会领域后,人们自然而然地用“质与文 “来为各个社会时期进行文化形态斌性,以求得
6、社会的不同认识,确立自己的理想社会形态.因此,古人就把历史的文明与进程描述为一个由质“而“ 文“或由“文“ 而质“的发展图式,形成了从社会文化形态去认识历史发展过程的质文循环替变历史观.董仲舒在春秋繁露中建立了一个大一统,张三世,通三统的历史发展体系在这样一个具有本体性质的历史发展过程论中,人类社会又是如何具体演进的呢?董仲舒说:“王者之制,一商一夏 ,一质一文 .商质者主天,夏文者主地,春秋者主人.“董仲舒将商赋予 “质“性,夏斌予“文性 ,用文质递变来解说他的历史三统循环,从而使他的三统论更精微,更完善,实现了文与质的意义从伦理范畴经社会诠释到历史观的发展过程.当然,在礼记?表记中也有与董
7、仲舒类似的认识,即用质文替变来解释历史进程.=,“质文督变“论的独特内涵史记中,司马迁谈到“变 “的地方很多,但大多是作为一种“变“ 的意识 ,一种对历史发展过程的通变态度而提出,并没有对其具体内涵展开论述.司马迁较集中阐述他的质文替变是在史记?平准书和史记? 高祖率纪 中.为了论说的方便,我们不妨将这两段材料抄录如下:(史记,卷三十( 平准书,太支公日:故书,道唐座之玮,诗 连麓周之世.安宁刚长库序.先皋蚰束,扎义特于利.事变多故而亦反是.是以轴生而衰.时桩而转.一质一文.培蚌之变也.禹贡,九州奋因其土地所宜.人民所多少而亦职 l 焉.蛳武承艘再变,使民不傅,奋境矗屯所务治 ,而稍陵迟衰置.
8、(史记,掌 (高祖末纪,太支心日夏之破忠.忠之雌.小凡以野,故越凡承之诎教.教之收._i-凡“鬼.故胃凡承之以文.文以峨-lJ-人l, 故救 fI 墓若以忠.三王之避若循环.蚌而童姑.周泰之间.可谓主雌亮.彝破不改,反碚刑法.岂不军乎?垃汉 *,承雌易变 .使人不谁,碍天域臭.“变 “是 史记 的思想主轴 ,可以说,史记应是一部上自轩辕,下至汉武帝的历史必衰变动发展史.但是,人类社会尤其在秦末战火和废墟中建立起来的汉政权为什么要变,怎样变?向哪里变?这些问题司马迁用他特有的方式作了回答.l,人类社会变的动因是因为“承敝“. 什么是“敝 ?这是我们理解问题的一个关键.司马迁说“故汉兴,承敝易变
9、“,“汤武承敝易变“.我们可以发现司马迁讲到的“敝“ 有忠敝 ,有敬敝.有文敝等忠敝的代表社会是夏,其敝之典型社会文化特征是“ 小人野“, 敬敝的代表社会是殷商 ,其敝的典型社会特征是“小人鬼“, 文敝的代表社会是周秦 ,其典型社会特征是“小人僖 “.结合司马迁在史记中对夏,商,周,秦及西汉的记述和时人的沦述,我们不难理解司马迁所言的“敝“ 之含义.这种“敝 “应是文质失衡而产生的弊端,有“文“之敝和“质 “之敝 ,即“文“太过或“ 质 “太过.礼记?表记使用文质概念将历史划分为虞(舜),夏,殷,周四个阶段,虞夏时期,“近人而忠 “,人对人忠诚,但其人愚昧放恣,“朴而不文“, 质 “发展到了顶
10、点,尚无过多的言辞,无过多的繁文缛节,人民很少发生怨恨殷人尊神,重鬼神而不重礼法,但其人放荡无耻周代礼制繁密,讲究文辞,但赏赐,官爵太多刑罚太苛,因而使人好利,机巧和诡诈.总之,殷周时代“ 文 “发展到了极点 .各个时代有各个时代的特点,可能是“文“ 胜“质“,也可能是 “质“胜“文.如古人所言;虞夏之文,不胜其质;殷周之质,不胜其文.“董仲舒在 春秋繁露 中更将文与质的特性和文,质之扳而可能产生的弊端阐述得十分清楚概括地说,“文“ 的文化形态是尊尊 ,义节和礼文“质“的文化形态是亲亲,仁朴和质爱“文敝“就是因文“的过度繁密而使世道浇漓;“ 质敝“就是世风纯朴真率,但粗俗失雅,有消极颓废之征值
11、得注意的是,司马迁没有说“因“ 敝而是说“承 “敝 ,“承就有继承接转之意,如果前代“文“ 太过,继之者只能以“质“ 救之 ,匣之亦然.这一文“ 纠“质“或以质纠“文“ 的过程是继承 ,发展,变革的过程.承敝是当时质文论中人们常用的一个术语.如董仲舒在春秋繁露?十指中说“承周文而反之质,是为所务立也.“杜钦说:“ 今汉家承周秦之敝(汉书?杜钦传) 司马迁是接受文质论和“承敝“ 这一术语的我们从司马迁使用“ 承敝 “一词来看 .其所言之变 ,当是变文,质之敝无疑.“变“ 以 “敝而变,敝“可因变而释.2,“变 “的过程和方式.司马迁已明确阐明了一个承敝(文敝或质敝) 的时代,必须要变高祖本纪中说
12、:周秦之间,文至极而生敝.本应救之以质,宽刑缓法,弛章舒节,方可久安,然秦朝统治者不明此理,不但不改弦易辙,反而严刑峻法,暴虐天下,终至二世而亡.正是因为刘邦及其继任者认识到了文质替变之道,承敝易变,废苛法.弛民禁,无为而治.与民休息,收到了社会安定,国富民泰之奇功.司马迁借评汉高祖,说明统治者要明敝,救敝,要改变政治统治模式.努力寻求一种文质和谐社会管理体制.但是,怎样变呢?司马迁指出:要以忠救文之敝.忠就是质,即以质救文敝.司马迁所说的变是易变“,而不是一般的变 ,普遍的变何为“ 易变 “?司马迁深受易的影响,学术界已成第 3 期李传印:质文替变论:司马赶“变“ 的理论内校?63?共识,这
13、里要说明的是,司马迁用易变“言其变,说明司马迁的“变“ 并非一般意义上的循环之变或线性之变,而是一种特殊意义上的变.易变,简而言之,是一种通变,互变,一种进化之变.章学诚在文史通义? 易教中中评价和推崇孔颖达对 “易变“ 的理解 :“孔颖达 夫易者 ,变化之总名,改换之殊称.,先儒之释易义,未有明通若孔氏者也.“ 司马迁用“ 易变“来表达“文“ 与“质“的替变关系,可以非常鲜明而准确地表达文质替变的特殊形态和属性.反过来,从司马迁用“易变这个词汇来表达他“变 “之涵义,也正说明其所言之变就是文质替变而非其它之变.3,“变 “的方向和终极目标是“民不倦“.司马迁一再强调“汤武承敝易变 ,使民不倦
14、“.“ 故汉兴,承敝易变,使民不倦.“司马迁首先认为文化形态上的文敝或质敝给社会状态带来的直接后果是民倦.这种民倦的具体形态,司马迁在平准书中有较详尽的阐述:太史公日:齐恒心用管仲之谋.般山海之业.以朝诸健,用区区之齐显成矗名.照用丰克.尽地力.为强君.自是之后.天下争于战国,t 诈力而残仁义.先富而后推让 .救庶之富或巨方.而r 者或不厌措捧,有舀强者或并拜 1,“臣蕾 .陵 .而辩国或姥耙而灭世.以至于垂.卑并海内.虞夏之币,空为三品.或黄.或由,或赤.或栈,或布.或刀,或龟贝.受王垂外攘圭寰.内兴功业.瘴内之士力耕不足 jlt饷.士干坊织不足衣服.古者誊竭天下之财出奉鼻上,优自以为不足也
15、.在司马迁看来,周秦之世典型特征就是谋,霸,强,争,诈,灭,富,战,终于导致社会普遍的贱仁义,民生困蹙,国呈衰势.因此,要进行文质之变.司马迁十分肯定汉初以来汉高祖以质纠文,与民休息,废周秦以来的繁文缛法,建立“民不倦的奇功大业.4,“变的图式是始与终的循环.很多学者认为司马迁的历史观是循环论.此话虽不无道理,但是,找们谁也能否认司马迁的史记是一部历代兴衰演变的历史长卷.在司马迁眼里,古今相殊,代有不同,并不象五簿始终论者用神秘的五行说来阐述和规定历史的发展进程.其实,司马迁的质文替变是从政治和文化的层面上论说统治政策和统治方式的如何合理运用的问题,带有极强的政治文化的实用性.在司马迁看来,政
16、治就像一架天平,左为文,右为质,最好是文质相称,不左不右,社会稳定有序而民叉不倦,如天平之平衡.但实际上,这样不偏不倚的政治和社会是不存在的.如周以文治国,尊尊而不亲,札法盛而仁义疏.终于出现了秦帝国的绝对专制的繁文缛法,由此导致了尊而不亲,亲亲和仁爱弃若敝屣.“文“ 治政治和“ 文“治社会与 “质“治政治和 “质“治社会本身有其优点,也有其缺点,关键是以“文“ 治国或以“质“治国,其度难以把握,而且这种“文“ 治和“质“治很容易发生异化.在实际政治生活中,往往不是文的方面过于发达压抑了质的方面,造成社会的全面紧张,就是质的方面过盛使文隐而不彰,社会显得过于古朴和粗俗,缺少雅致和秩序.因此,司
17、马迁认为,社会的发展,总是“物盛而衰 ,时极而转,一质一文“,更变不已 .或以文补质 ,或以质救文,力图达到文与质的相对平衡.所以,司马迁的文质始终之变,循环而复,并非历史发展时空意义上的图式,而是政治模式和统治策略上的历史发展图式,具有很强的政治实用性.兰,认识文质之变是司马迁“变“ 的理论内核的意义学术界对司马迁的通变意识及其思想意义和理论价值已有充分确认.但对其“变“ 的理论内核并未重视,更不谈对其有较为清楚的认识.正是因为这一点疏忽,从而使我们对司马迁的思想归属产生了极大分歧,对汉初统治政策的认识也缺乏足够的理论支撑.我们认为,认识了文质替变是司马迁“ 变的理论内核后,有助于我们更好地
18、理解“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 成一家之言“ 的真正意蕴,也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认识西汉早中期的政治实质.司马迁应归属哪一家,历来学术界众说纷纭,各有道理,又有难尽人意之处.如从司马迁的文质替变观点来看,就可以帮助我们对其思想倾向作进一步认识.首先,司马迁对夏,殷,周,秦的政治多有非议,夏有忠敝,殷有敬敝,周秦有文敝,各个时代并不尽善.夏代社会粗犷,殷代神主一切.而周秦文法极盛,但司马迁对汉初政治甚为褒扬,他在高祖本纪中说:“故汉兴.承敝易变,使 不倦,得天统矣.“ 汉初政治的文化形态.汉人多有论述汉成帝时杜钦在白虎殿对策中说:“殷因于夏,尚质.周殷于殷,尚文.今汉家承周秦之敝,宜抑文尚质,废奢
19、长俭,表实去伪.(汉书?杜钦传) 匡衡上言罢郊祀时日:“其牲用犊,其席蒿稽,其器陶匏,皆因天地之性,贵诚上质,不敢修文.“(汉书-效祀志)刘向说苑中有修文和反质两篇,对先豢以来的文质说做了十分详尽的论述.他在反质篇中说:“ 圣人抑有文而抗其质,则天下反矣.夫诚者,一也 I 一者,质也.君子虽有外文,必有不离内质矣.“叉说 :“盖重札不贵牲也,敬实而不贵?64?安庆师范学院(社会科学版 )华诚有其德而亲之,则安往而不可.是以圣人见人之父,必考其质.从杜钦,匡衡和刘向的论述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他们所言为“质的社会是崇尚俭朴,去虚笃实,简札轻刑的社会.而文“的社会恰恰与此相反.刘向更从历史和社会的变
20、化去解释不同的社会形态,说:“文德之至也,德不至则不能文.商者,常也,常者质,质主天 I 夏者,大也,大者,文也,文主地.王者一商一夏,再而复者也.“(说苑 ?修文)叉说;“夏后氏以没,殷周受也,作为大器,而建九傲,食器雕琢,觞勺雕刻,四壁四帷,茵席彤文,此弥侈矣,而国之不服者五十有二君子好文章,而服者弥多,故日俭其道也.“说苑?反质 我们根据汉人的论说并结台西汉初年的历史实际,不难发现司马迁所推崇的正是刘邦文帝,景帝等一反秦的统治模式,尚俭去奢,无为而治.这种统治模式又正是“质的政治文化表现从先秦时期的各家思想来看,儒家所主张的是文质和谐的社会.如孔子所盲的文质彬彬“,董仲舒所言的“质文两各 ,然后札成 “(春秋繁露?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