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章太炎与黄宗羲晋阳学刊 2005 年第 3 期?哲学与思维科学?苹大炎与黄宗羲张永忠(复旦大学哲学系,上海 200433)摘要:清初的黄宗羲与清末的章太炎,二者的思想都对清末的社会变革产生重大影响.章太炎对黄宗羲的责难,却引出了古人,今人都难以回答的问题.关键词:专制主义;民族主义;气节;理性生活中图分类号:K24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l0002987(2005)03005302黄宗羲,章太炎:一个为明末清初思想家,一个为清末民初革命家,二人都曾长期生活在清代.相距 200 多年的两位思想巨人,对异族压迫和君主专制都有切身体会,也有各自斗争方式.二考思想有同有异,但都涉及当代人所面临的
2、重大课题.1898 年 2 月,章太炎在与李鸿章中,评道:“盖自三子(荀子 ,太史公,刘子政) 以后,得四人焉,日盖次公,诸葛孑 L 明,羊叔子,黄太冲.之四人者,事业不同,名声异号 ,然大要知君民之分际,与亲仁善邻之所以长久如盖氏之言官家,黄氏之标原君,其陈义甚高,而荐绅先生或以为难言,虽言之亦不能竞其绩,或祗以违天方命,则麟亦心知其意而已,未敢于岩廊之间道其眇论也.“l】把黄宗羲看作荀子以来最卓越的七人之一,称颂其君民观念.1899 年 2 月,章太炎在台湾日日新报发表书(原君篇)后 ,文中赞道:“ 黄太冲发民贵之义,轴天下之旨太冲发之于二百年之前,而征信于二百年之后,圣夫!自古妄人之议,
3、常冒没以施当时,卒其所言之中,亦与太冲等者,盖未尝绝也.事之票忽而得之者,千世以后,辄与之相契合,于是知妄人之议未可非,而举其事以酿嘲者,适咫尺之见也.夫妄人之所以荼生民覆宗稷者,其行迹乃多与官天下相似,岂特以天子为军吏也耶.“不仅高度赞扬黄宗羲“ 民贵“ 思想 ,还称颂与黄相似的“ 妄人“及其“官天下“ 的主张.进入 20 世纪,章太炎对黄宗羲的态度发生变化:称颂转为批判.1906 年,章太炎在民报上发文衡三老(后收入说林),比较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三位晚明遗老.文中指责;“ 黄太冲以 明夷待访录为名,陈义虽高,将俟虏之下问.昔文天祥言以黄冠备顾问,世多疑其语为诬,端居而思,此不亦远乎?
4、以死拒征,而令其子从事于徐 ,叶间,谅日明臣不可以贰,子未仕明,则无害于为虏者.以黄书种族之义正之,则嗒焉自丧矣!“ 这里 ,章批评黄的节操:认为黄宗羲作明夷待访录,等待的是满清皇帝;黄宗羲以死拒绝清廷的征召,却让儿子往来子清廷高官之间,有背于明臣节操.章太炎还以文天祥,王夫之与黄宗羲 x?t-,指责黄的民族气节.l9l0 年,章太炎在学林上发文非黄,对黄宗羲进行多角度的分析,批判:“世乱则贤愚混,黄宗羲学术计会,出顾炎武下远甚.守节不孙,以言亢宗,义弗如王夫之.然名与二君齐.其所以自旌式,散在明儒学案,陶诞而哗,非忮者莫之重.其言政在明夷待访录,靡辩才甚,虽不时用,犹足以偃却世人.案其言有治
5、法无治人者,文辩类韩非,若与孙卿相距,顾不自知其组鼯也.近世言新政者,其本皆附丽宗羲,斯犹瞽师之道苍赤已.凡政恶武断,武断与非武断者,则听法,尚贤为之分.宗羲之言,远西之术,号为任法,适以人智乱其步骤.其足以欺愚人,而不足称于名家之前,明矣!“Hl 本文主要批判黄宗羲“有治法无治人“的观点 ,也攻击黄氏学校议政,设置丞相的见解.章太炎主张“尚贤“,反对“听法 “:“尚贤者,任己,任众 ,其于眩乱,均也.“认为学校议政会导致“士侵官而吏失守 朋党所以长“.设置丞相反而乱法:“ 故立相则朋党至,朋党至者,乱法之阶“,“ 诚欲任法,虽内阁当到去之,况于置丞相?丞相者,赘余之官;内阁者,便嬖之别也.“
6、然而,“ 近世言新政者 ,其本皆附丽宗羲“,“宗羲之言,远西之术“ 等语,则表明章太炎与当时倡言西方政治者的分歧.综上,章太炎对黄宗羲的责难,集中于三个方面:民族气节;法治思想:学术地位.章太炎认为黄宗羲作明夷待访录“将俟虏之下问“,收稿日期:2004-09-l4作者简介:张永忠(1967 一),男,江苏新沂人,复旦大学哲学系,研究方向为中西比较哲学研究.?53?陈永忠章太炎与黄宗羲曾遭到梁启超等学者的反驳,甚至绝大部分的日本学者也反对章的这一指责.I“248 章的这一看法 ,可能源自明夷待访录?题辞,中的一句话 :“吾虽老矣,如箕子之见访,或庶几焉.“ 这里 ,黄宗羲以商朝遗民箕子(周武王灭
7、商后,曾拜访箕于,寻求治国大法)自喻,希望自己的政治主张得以施行.但若以此认定黄所“待访“的为满清皇帝,与黄终生不仕清朝相矛盾.再从明夷待访录的内容看,其“君害论“ 思想不会被任何一个君主所接受,就象无政府主义思想不会被任何一个政府所接受一样.章太炎说黄宗羲“令其于从事于徐 (徐乾学,徐元文),叶(叶方蔼 )间 “,为事实.不但如此,黄本人也与清廷官员交往频繁.这里,不仅涉及到“不仕二朝“ 的“臣节“问题, 还关系到如何对待异族统治问题.这是一个千古难题:是与异朝 ,异族统治对抗到底,还是保持有限合用,积极用世?黄宗羲在其谢时符先生墓志铭中说:“故遗民者,天地之元气也.然土各有分,朝不坐,宴不
8、与,士之分亦止于不仕而已是故种瓜卖卜呼天抢地,纵酒祈死,穴垣通饮馔者.皆过而失中者也.“ 即称颂遗民的生活特宽容态度,反对过激行为.黄宗羲对清廷的态度是否为理智的选择?究竟如何评价这一现象?待后人进一步讨论.章太炎反对黄宗羲“有治法无治人 “的思想,主张“尚贤“. 这属于治国方略问题. 当然,黄宗羲的政见与西方主流政治还有较大距离.结合这一时期章的代议然否论等文章,可知章与当时不少革命者在政见上的分歧.据朱维铮先生分析,“非黄 “意味“非孙“章太炎对孙中山的政见由拥护转向批评.不难看出:章太炎“非黄“ 想从源头上否定主张“新政 “者,他认为,这源头就是黄宗羲 .对黄的分权思想,章批评较多.而有
9、关学校议政,章由支持转而攻击.至于章太炎对黄宗羲学术地位的否定,显得简单,武断.黄宗羲,章太炎二人思想差异,与个人的性格和各自所处的社会背景有关.黄宗羲后半生处在清朝渐趋完成统一,政权逐步巩固,社会相对稳定时期,恢复明室无望,而自己既不愿象王夫之那样隐逸,也不愿如方以智那样出家.积极用世的思想与固守名教的观念,迫使他最终在二者之间徘徊,长期与清廷保持一种微妙的关系.章太炎生活在清朝衰落之际,内忧外患迫使清政府苟且残喘.章太炎,邹容的“苏报案“ 若发生在清初,章,邹二人必死无疑 ,牵连者也难以幸免,大量的清初文字狱可以佐证,章太炎只坐了几年牢,而且成了英雄,复出后,又是一条好汉.鲁迅称赞章太炎:
10、“七被追捕,三人牢狱,丽革命之志终不挠屈者,并世亦无第二人:这才是先哲的精神,后生的楷范.“181(关于太炎先生二三事)黄宗羲早于明夷待访录10 年完成的留书,其强烈的民族意识不亚于王夫之的黄书,如留书?史中写道:“中国之于夷狄,内外之辨也 .以中国治中国,以夷狄治夷狄,犹人不可杂之于兽,兽不可杂之于人也.是故,即以中国之盗贼治中国,尚不失中国之人也.“191(黄梨洲先生留书 )只是,该书在整个清代极少有人能见到,黄宗羲的民族主义被淡化了.章太炎满腔的民族仇恨,借助其深厚的国学功底喷薄而发,在推翻满清政权的社会变革中,大显神威;黄宗羲的“君害论“, 在消除君主专制的历史大潮中,推波助澜 辛亥革
11、命一举两得,二人同有功于中华民族的历史进步.论语?泰伯 云:“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返观历史,总是“有道 “的时间短,“无道“的时间长,古人这一提法有些消极.在异族压迫下,或在专制统治下,或二者同时袭来,人们应怎样理性生活?这是前人留下的难题,也是今人应经常思考的问题.【责任编辑张玉明 1参考文献:1章太炎书信集H. 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03.2革故鼎新的哲理章太炎文选H. 上海:上海远东出版社.1996.3章太炎选集H. 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1981.4章太炎全集(4)H.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5.5日本 沟口雄三.中国前近代思想的演变 H.北京.中华书局.1997.6
12、黄宗羲诗文选H. 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l990.7朱维铮.求索真文明 H.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8鲁迅全集(6)H.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9文献J.1985.(4).ZhangTai-yanandHuangZong-xiZHANGYong-zhong(DepartmentofPhilosophy,FudanUniversity,Shanghai200433,China)Abstract:AlthoughHuangZong-xiwasintheearlyyearsofQingdynastyandZhandTaiyaninthelastyearsofQingdynasty,bothoftheirthoughtshaveimportanteffectonthesocialrevolutionattheendofQingdynasty.How-ever.ZhangTaiyahScriticismofHuangZongxiarousesaquestionwhicheitherancientorcontemporarypeoplefeeldifficulttoanswer.Keywords:autocracy;nationalism;integrity;rationallife?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