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澳门土生葡人汉学家玛吉士与新释地理备考2006 年第 2 期暨南(哲学社会科学版)No.22006JournalofJinanUniversity(PhilosophyandSocialSciences)总第 121 期SumNo.121澳门土生葡人汉学家玛吉士与新释地理备考赵利峰,吴震(暨南大学文学院,广东广州 510632)摘要澳门土生葡人汉学家玛吉士所撰新释地理备考,是鸦片战争后第一部由外人撰写的西方地理学着述,也是晚清最着名的两种清人地理着述海国图志和瀛寰志略的重要资料来源之一,具有十分重要的文化史意义.关键词 澳门 ;玛吉士; 新释地理备考中图分类号K90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100
2、0 5072(2006)02013106一,玛吉士的生平与着述一直以来,因对玛吉士生平了解甚少,关于玛吉士和他的着作新释地理备考,学界存在很多错误的认识.比较有代表性的如在慕维廉的地理全志中,写为士马吉(亦可能系手民误植);在梁启超的西学书目表中则将该书列入通商以前译着书类;而将玛吉士误认为传教士的论述,更是比比皆是.其实玛吉士是地地道道的澳门土生葡人,他的葡文名为 Jos6MartinhoMarques.Marques 是他的姓,因此有时也被译为马奎斯或马贵斯.玛吉士 1810 年 3月 20 日生于澳门的风顺堂区(S.Loureno),_l1867 年 7 月 4 日殁于同一堂区._2Jl
3、 醴他的父亲ManuelFranciscoMarques,1780 年生于里斯本,是一名纯正的葡萄牙人,1807 年 4 月 29 日与土生葡人 Janu6rioManuelRodrigues 的女儿 AnaRitaRodrigues 在澳门的风顺堂结婚,婚后共育有二子,玛吉士是他们的长子.玛吉士少时就读于澳门圣若瑟修道院,受教于着名的汉学家江沙维神父(JoaquimGonqalves).玛吉士读书期间,学识精进,尤其是在中文的学习上,更得乃师真传,造诣颇深.江沙维对他的这位得意门生的评价是“刻苦努力,睿智并且富于天赋“.【 3J1833 年,23 岁的玛吉士取得了译员的资格,开始在澳门议事会
4、中担当翻译,很多粤澳之间的往来函件都由其经手翻译,这项工作一直持续到 1846 年.1835年 1 月 20 日,玛吉士与 VicnciaMariaBaptista缔结良缘,结婚的地点和他的父母一样,也是在风顺堂.婚后玛吉士共育有八子四女,都是在澳门出生成长,称的上是个大家庭.此后,他的后代在澳门生生不息,瓜瓞绵绵,有些还远至香港,美国,日本等地.稿1846 年,玛吉士从议事会离职之后,该年12 月,有人向即将来华的由 ForthRouen 率领的法国外交使团推荐玛吉士出任使团翻译一职,但因该外交使团抵华时日的耽延,玛吉士只好在香港的法律部门做了一段时间的中文翻译.到了 1848 年,他才正式
5、成为法国外交使团的翻译.随后的十年间,直到第二次鸦片战争开始,他一直都在为法国外交使团服务.作为使团翻译,他还曾在天津为法国公使男爵 Groscomn(葛罗)工作,为中法条约的议定做了很多的工作.1859 年,因中法关于批准天津条约的交涉收稿日期20051112作者简介】赵利峰(1973 一),男,安徽蒙城人,暨南大学文学院中国文化史籍研究所副教授,历史学博士后.吴震(1976 一), 男,安徽利辛人,暨南大学中国文化史籍研究所硕士研究生.?132?赵利峰,吴震 :澳门土生葡人汉学家玛吉士与新释地理备考2006 年 3 月事务,他到了渤海湾,但这是一次不成功的行程.随后转往上海,在那里他待到了
6、十月份.因令人乏味的工作和眼疾困扰着他,为了使病情尽快好转,玛吉士回到了澳门.然而,他在中国北方的工作并未到此结束,1860 年,他临时接替了退职的 WellsWilliams 博士的工作,做了美国外交使团的翻译.在结束这个职务之后,1861 年 3 月,应普鲁士外交部长伯爵 Ealemlsag的邀请,他又接受了普鲁士外交使团翻译的工作 o313ss 其后,玛吉士即返回澳门,继续从事着他的汉语研究.1867 年 7 月 4 日,由于偏瘫引起的病情加重,玛吉士与世长辞.在 1886 年的一份澳门政府宪报中,有人撰文称赞玛吉士是“ 一个乐于助人的人,一家之主的榜样 .“J】在其墓志铭上则只有简单的
7、一句话:“悲伤的家人谨致以最深切的哀悼.“41156玛吉士一生着述颇丰,先后编纂出版了多部着述.主要有音乐基本原理(PrincipiosElementaredaMusica),由圣约瑟修道院出版,该书自序的 El 期是 1846 年 9 月 8El.番汉杂录全本中文本,全书十二卷,包括马太福音,马可福音,路加福音,约翰福音,使徒行传,罗马书,哥林多书,加拉太书,以弗所书,腓立比书,启示录,提多书,希伯莱书.即是将圣经新约全部翻译成中文.翻译开始于 1848 年,1854 年完成.汉葡词典(DiciondrioChinaPortuguez),这是玛吉士依据康熙字典编撰而成的一部词典,可惜没有出版
8、发行.此外,他还用葡文编纂出版了官话和粤语会话等数种语言类着作,显示了其在语言学方面的深厚功力,称得上名副其实的汉学家.在玛吉士的这些着作中,影响和价值最大的莫过于他用中文撰着的新释地理备考一书了.新释地理备考又称外国地理备考,魏源在海国图志中则直接称之为地理备考.它是鸦片战争后第一部由外人撰写的西方地理学着述.全书约 20 万字,以十分流畅的文言文写成,备受当时中国学者的重视,据说岭南着名学者陈澧曾为它润饰校订.5451847年(道光二十七年) 新释地理备考被辑进海山仙馆丛书,其后又有部分章节(地球总论和欧罗巴各国总叙)被收入小方壶斋舆地从钞.张之洞的书目答问亦将该书选人.至于新释地理备考的
9、版本,目前我们所能看到的最早的就是道光二十七年收入“海山仙馆丛书“的版本 .是否有更早的版本 ,邹振环先生在他的着作中谈到新释地理备考一书时说:“ 该书在收录丛书前是否有过单行本待考“.L6 在葡文材料 大西洋国(Ta SsiYangKuo)中 ,提及新释地理备考有作者用英语写的序言,L3 其中应有撰着时间及原委之类.不知是否误记,尚待进一步考证.另据沈家本借书记中新释地理备考条记载:大西洋玛吉士辑译.西人以地体为圆,故首述地球之说.以天下为五州,而述欧罗巴州为最详.其所说诸国先代事,荒渺难稽,至所记山川风俗物产之类,亦足备志乘也.书刊于道光二十五年.沿海各口通商处有之,内地未行也.71183
10、8如果沈家本的叙述没有错误的话,那么道光二十五年此书就应该已经有单行本刊行.二,新释地理备考成书背景鸦片战争前后,玛吉士在澳葡议事会中主要负责粤澳交往中的翻译事务,颇受重用.1841 年,因香港割让而举行的议事会与粤东政府的莲峰庙会议中,玛吉士在译员中是排首位的._8j31843 年 7 月,玛吉士更承担扭转澳门形势的重任,到广州面见新上任的钦差大臣耆英:“由本澳正式译员之一的玛吉士前往省城面递禀呈,此办法较之遣使为佳,原因是找不到出任此次重任的合适人选.我派遣此人的目的是要求,像对待法国代表那样,任命一德高望重的官员来处理禀呈中的问题.“s_玛吉士不负使命,为随后关系到澳门前途的“ 议事会九
11、请“ 出炉奠定了基础 ._8j3 足见玛在(大西洋国) 中,提及的书名有中文“新释地理备考“ 字样,但在“海山仙馆丛书“中,书名为(外国地理备考)(“ 海山仙馆丛书“ 版的内页上依然是(新释地理备考).依据“海山仙馆丛书“版本影印而收入“ 丛书集成初编“中的书名又改为(新释地理备考).第 28 卷第 2 期暨南(哲学社会科学版)?l33?吉士在当时议事会中的地位和得到的重视.但在 1846 年后,玛吉士却离开了澳葡政府.其原因可能就是他在当时议事会中的所具有的重要地位,导致他成为议事会与澳葡总督之间权力争斗失败后的牺牲品.因代表葡萄牙利益的澳督与代表当地土生葡人群体利益而有亲华倾向的议事会,在
12、对待粤澳关系上观点迥异.先前几任澳督由于受到议事会的牵制,在处理粤澳中葡关系时,几乎一无所成.当时的记载云:“(总督 )再次遇到了本地权势人物的敌对与牵制,“这里居民的谈判者应具有更高的爱国主义.但十分不幸的是,对此无可指望,因为利润是此地最受敬仰的神祗.“s31 以至于里斯本认为议事会处处掣肘,在几度失望之后,派遣了军人亚马留出任澳督,对议事会大加挞伐,甚至还一度解散了它.【2 鉴于玛吉士在议事会中的作用和地位,在粤澳交恶期间,显然他不会得到重用.亦或因此而受到了排挤,最后,玛吉士不得不于 1846 年离开澳葡政府.关于玛吉士离开澳葡政府的原因,人事日非和不景气的澳门环境,亦当考虑在内.在1
13、845 年 11 月,澳门宣布为所谓的自由港后,澳门的公务人员连续有几个月都未领到薪金.J2“当时的澳门兴起了一股移民热,很多土生葡人前往香港,上海等地谋生._2J8 此外,家庭问题也使玛吉士面临了新的困难,不断增加的家庭人口,使其本来就微薄的薪资收入越来越难以供养其家人.这一系列的原因,迫使他需要找些新的工作来解决生计.其中,通过撰着写书来增加收入,可能就是新释地理备考成书的原因之一.另外,玛吉士新释地理备考的撰着与鸦片战争后中国社会的大环境密切相关.鸦片战争的失败,使当时的中国士人从天朝上国的美梦中惊醒过来.他们迫切想了解西方世界的一切,而这种需要反映在市场上就是对此类介绍西方世界地理历史
14、的书籍的渴求.考虑到在鸦片战争时期,林则徐有访求西人翻译相关书籍,以了解外部世界的前例,而玛吉士在任职澳葡政府翻译官期间与粤东官绅士人多有过从,又有深厚的汉学功底,因此,他很可能应当时粤东官绅士人的邀请撰写此书,藉以获得些许润笔之资.比如因参与中外交涉而频频来澳的海山仙馆主人潘仕成,道光二十四年前后曾在澳门盘桓多日,他们之问有交往,应是意料之中的事.三,新释地理备考的价值及其特色新释地理备考分为十卷,卷一主要论述了地理学,天文学和气象学的知识;卷二论述了包括地震,火山等各种自然现象;卷三为邦国法度原由政治贸易根本总论,介绍各个国家的起源和历史状况;卷四至卷十为地球总论及欧嘿吧全志,哑细哑洲全志
15、,哑啡哩咖洲全志,哑美哩咖洲全志,啊噻哑呢洲全志,分别介绍了各大洲的政治,地理,经济现状.涵盖的内容广泛,书中除了地理学方面的知识外,还介绍了包括天文学,气象学,光学,植物学,人类学等一些内容.在各个大洲的记述中,更是详细说明了各国政治经济制度和情况.在撰写新释地理备考的过程中,玛吉士参考了不少当时西方地理学着作.比如在数学地理学部分,他摘录了 HyacinteLanglois 的地理学大词典;在物理和政治部分,他参考了 Balbi地理学等等 03367 为方便中国的读者,玛吉士还特意在书中有西方纪元的地方都注明同时期中国所处王朝的年代,使人一目了然.因此,可以说它是当时国人了解外部世界的一部
16、简明实用的百科全书.众所周知,“海山仙馆丛书“ 的搜辑选书比较审慎,“但资前贤遗编足资身心学问而坊肆无传本者“,_l.能被收入这套丛书,本身就体现了其价值所在.概括而论,新释地理备考中关于地理学方面的重要价值,主要体现以下两点.首先是对地理学概念的界定.地理一词在中国也早已出现,但赋予它现代科学意义,则首先来自于新释地理备考一书:“夫地理者,地之理也.盖讲释天下各国之地势,山川,河海之名目,分为文,质,政三等“.其文者,指地形广大旋动 ,及其居于空际之位,与日月星辰为比较,并其所运昼夜四季之故,与所画之圜线,推明此理.其质者,有内有外.内则指地内之形质,或至广磐石,或至细沙泥,所有之层累,及其
17、载生物草木?134?赵利峰,吴震 :澳门土生葡人汉学家玛吉士与新释地理备考2006 年 3 月之遗迹,而槁壤海底,常有变迁.夕 f,则指地面之形势,如水土支派长延,或洲岛,或山谷,或高原,或旷野,或河湖与洋海,天气之性质流动,各处之燥湿,雷电吸铁之气,以及人民生物草木之种类.其政者,指地分为州,国,省,府,县,城,以至户口,教门,朝纲,史册,风俗,技艺,土产.此三者,固地理之志也.l_制在这里,“文“ 即是当今的自然地理;“质“, 应该包括今天地质学和植物学的范畴;“政“, 更象是现在的人文地理或区域地理.虽然玛吉士给地理下的这个定义比较笼统,和今天现代地理学的定义相比,还有不少的出入.但无疑
18、他是努力在用当时西方最先进的地理历史方面的知识来诠释这个概念,使地理这个词在中国首次具有现代地理科学的涵义.“但较之过去人们把地理学简单地称作地之纹理,或视为山经,地志,舆图的统称,毕竟要科学一些.“125其次,引进了一些新的地理学名词.新释地理备考一书向当时的国人介绍了当时一些最新的地理学知识和概念.比如它第一次介绍了半岛的地理概念,“枕地者 ,乃其地三面环海,一面与他处相连,故名之.“ l_私在这里,虽然“枕地 “一词和今天正式的译名“半岛“还是有所不同,但无疑它是当时最早介绍半岛这一地理学知识的文献.此外,象海湾,本初子午线,子午线等地理概念也是由该书首次介绍到中国,为中国人所知晓.63
19、56除了在地理学方面的价值以外,新释地理备考还有一个引人注意的,也是一直被人忽略的特点,即该书是第一本由外人而非传教士撰述的西方地理学着述.在玛吉士的新释地理备考之前,以利玛窦为代表的西方传教士或是翻译,或是自己亲自撰述,为中国带来了地圆论,五大洲划分说和当时世界各国的地理状况.在这些传教士的着作中,比较有代表性的有利玛窦的多种世界地图(包括文字说明),艾儒略的职方外纪,南怀仁的坤舆图说以及西方要纪等,与玛吉士时代相近的则有郭实猎的万国地理全集等.新释地理备考和这些传教士的地理着作相比,无论从内容还是结构上看,似乎两者没有多大的差别.基本上都是对世界地理的一般性介绍,都是按照五大洲的划分方法对各大洲的国家和人文,地理,政治进行论述.但是如果我们细心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它们的差别所在.首先,着述的立场不同.传教士将西方科学知识传人中国,大多是想以此为工具,激发中国人的好奇心,方便他们的传教事业.因此他们在此过程中就遵循着一个重要的原则,那就是天主教的教义教规.“凡与教义冲突有背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