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张舜徽先生之“史通学”研究（续）第 25 卷第 1 期V01.25No.1长春师范学院(人文社会科学版)JournalofChanchunTeachersCollege(HumanitiesandSocialiences)2006 年 1 月Jan.2006张舜徽先生之史通学“研究(续)许刚(:f#中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湖北武汉 430079)【摘要张舜徽先生之史通平议,以评议为主,辅以考据,于刘氏底蕴多所发抒.本文略述先生之史通学研究,由窥先生于子玄疏失匡正之功,并论其别乎他家之处.【关键词史通;张舜徽;史通平议【中图分类号K092 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1008 178X(2006)0
2、1004503张先生于刘知几之推允,余已撰文粗为概绍矣;虽然 ,先生服赞子玄之同时,于其失允之处,亦不回护,固子玄之诤友也.兹仅举一端,从见先生所论之宜.史通平议卷四探赜第二十七:盖明月之珠,不能无瑕 ;夜光之璧,不能无额.故作者着书,或有病累,而后生不能诋诃其过,又更文饰其非.遂推而广之,强为其说者,盖亦多矣.舜徽案:知几此言,在全书中最为平正通达.信后生之药石也 .礼记 儒行篇日:“博学以知服.“郑注云:“不用已之知,胜于先世贤知之所言也.“孔疏云:“谓广博学问,犹知服畏先代贤人.言不以己之博学,凌跨前贤也.“仲尼之言,得汉注唐疏,而其旨益明,足以昭戒百世矣.况自古史籍,难在创例.继起者踵
3、事增华,体益加密,固前人之所深望于后人者.后人如遽据其一疵,以没其百美,吹毛求瘢,则在在皆可讥议.古今宁复有完书乎?故论古宁失之宽,无失之刻.多取其长,少摘其短.庶可谓为善读书者!且古人着述,皆各有其义例.苟非通贯全书,不容轻易置喙.如此篇下文所举孙盛,葛洪之失,亦正坐未窥古人着述大体,乃欲有所揣测,终亦莫由推见作者用心也.即知几史通全书,掎摭前人之处,亦不免严诃厉诋,流于激切者.所谓知之非难,行之维艰,信矣.刚谨按:先生谓“知几此言,在全书中最为平正通达“,诚然; 所惜者,子玄虽揭此义,而“ 史通 全书,掎摭前人之处,亦不免严诃厉诋,流于激切者“.是又拈其通人之蔽,爱其美亦不掩其丑.遍观平议
4、全书,先生于子玄此失,固屡直言矣.卷一本纪第四,“知几乃谓必天子而后可以称纪,纪必编年,记大事,每事又止以简严之笔,记其大纲.此乃持后起之例,以诋诃古人,古人必不受也.“ 世家 第五 ,“自来论者,成谓世家所以记诸侯.史记中非诸侯而入世家者,有孔子及陈涉两篇.知几虽未议及孔子,于陈涉则诋毁甚力.而不知史公着书,早已自言其故.“卷四人物第三十,“ 史公着书,凡其人行事简略,而又时在远古者,但举其功烈大端,附着于本纪内,而不别为立传.如皋陶,伊尹,仲山甫之流,书阙有间,遗事无多.虽欲为传,不可得也.他如周末诸子,行迹无考者,则亦存传疑之义.太史公论及六家短长,亟称墨家强本节用之说,乃人给家足之道,
5、虽百家弗能废.然史记竞无墨翟传,但于盂苟列传之尾,附着数语云:盖墨秽求之大夫,善守御,为节 jj.或日并孔子时,或日在其后.寥寥二十余字而已.此亦由时远难稽,无可为传故也.至于七十列传,以夷,齐居首,则太史公自序已云:末世争利,维彼奔义.让国饿死,天下称之.作伯夷列传第一.可知其首冠此传,亦自有其微旨.何得斥为龌龊之甚乎?“:斯即“古人着述,皆各有其义例.苟非通贯全书,不容轻易置喙“;卷三补注第十七,“ 隋书经籍志 史部 正史类日:梁有刘孝标注 汉书一百四十卷,亡.据此,可知孝标于班【收稿日期20050919【作者简介许刚(1977 一).男.山东烟台人.华中师大历史文化学院博士研究生.从事历
6、史文献研究.?45?书用力至深,知几但知其有世说新语注,而不知有见载于七录之百数十卷汉书注,故轻肆诋议,一至如此.即以世说新语注而论,徵引繁博,考订精审.高似孙纬略,亟称其书可为注书之法,殆非偶然.徒以昔之簿录群书者,列世说新语于子部小说家,故知几从而目为委巷小说流俗短书耳.其实此书得孝标为之注,足以羽翼后汉,魏,晋诸史.乃乙部之支流,佚籍之渊薮.知几斥为劳而无功,失之远矣.“ 卷四 核才第三十一 ,“张衡虽以文辞闻于东京 ,而两为太史令,博通坟籍.范书本传,称其尝条上司马迁,班固所叙与典籍不合者,十余事.又尝上疏请得专事东观,收检遗文,毕力补缀云云.可知其有志修史,而竟未成,不得谓为不闲于史
7、也.至于陈寿修三国志甫成,已为时人所重.晋书本传,言之甚详.而文心雕龙 史传篇,复称其书:文质辨洽,荀,张比之于迁,固,非妄誉也.又安可谓为不习于文耶? 知几所不慊然者 ,盖以其叙事简质而寡泽耳.知几于六代诸史之以文辞取胜者,已病其华靡无用.于陈寿之简质叙事者,又讥其不习于文.持论如此,岂可谓平?“卷六杂说 上第七,“ 盖以一人之身,整齐其事.务欲以多闻广载为功,容有失之疏略抵牾者.殆亦力有未周,势所难免.此在后世,何可苛责前人?知几乃取唐修 晋书之芜杂,以况史记,已为比拟不伦.末又评断其书,甚为肤浅,无乃诋斥太刻矣!“ 杂说 中 第八,“大抵知几内存成见,故语无定准.举之可使上天,按之欲令人
8、地.论春秋 三传,则崇左氏而贬公,谷;评六代诸史,则美王劭而斥魏收.好而不知其恶,恶而不知其美.但冯爱憎,岂尽公平?自是通人一蔽.“:斯又“掎摭前人之处,亦不免严诃厉诋,流于激切者“.由上,确乎可见子玄过当之处,无怪夫唐末已有起而驳之者矣.顾凡事创始为难,论人则求全不易,学者究心于此,但贵平和立言 J.是故先生于卷三浮词 第二十一论云:“大抵古今才识之士,逞其雄辩,有所论列.其精处,在能通贯群书,揭橥大例,实有突过前人者.其粗处,则在勇于判断,自信不疑,亦有贻误后学者.若王充,郑樵,皆坐此失,不第知几为然.论其摧陷廓清之功,又足掩穿凿附会之失.学者取其长而弃其短,可也.“此诚通人之允论 !要之
9、,先生是书,以史家义例衡量子玄所论,又以文献学家功底考证子玄所记,于近世治史通诸家着作中另具特色.校论之,盖有如下两点:一,既自史学义例大处着眼,又不忽史实细节考订,由此别于吕诚之先生之史通评.诚之先生之史通评,类似其经子解题,就史通各篇加以推论,标其旨意,彰其史法.故每篇恒见有“此篇乃“,“本篇所论“,“ 此篇持论“,“ 此篇及下篇“,“此篇论“,“ 此篇所论“,“ 此篇亦论“,“此篇亦攻“,“此篇欲“,“此篇所记“,“ 此篇所举“,“ 此篇攻“,“此篇宗旨“,“此篇专攻“,“ 此篇讥“ 云云,知其扩纳篇义,并论史例.虽亦间附考论,终不为大端.先生之史通平议,则于子玄失考之处,详加疏证,纠其
10、舛讹.如卷三因习第十八,据史家 陈涉世家与汉书 涉传,订正子玄“陈氏苗裔,祚流东京者“之误;古今正史第二,据后汉书 列女曹世叔妻传 ,后汉书天文志与刘昭后汉书注补志序诸文,修正知几“统谓八表 及天文志,多是马续所作,殊不然也.“ 又据魏书本传,高允传,得崔浩修史获罪之可疑者六端,复据宋书 柳元景传,明示“崔浩之诛,非尽由于史事“.是故 ,“知几此处,悉据魏书诸传,率尔书之,而未详究其事本末.至于原诏所云:自浩以下,僮吏以上,百二十八人,皆夷五族.知几乃改僮吏 为同作,尤为失考.“另据北齐书,考得“ 齐后主武平四年五月,已诏史官更撰魏书“,非如子玄所云始于隋开皇时矣.卷六杂说 上第七,据左氏杜注
11、孔疏,王制,孟子,诗 小雅 五羊篇郑笺,证明“古者惟贵而在位与夫年老之人,乃得食肉.而鱼为贱者少者之食物,初不以地域而异.“赵盾以晋国重卿,而食鱼飨,故勇士叹其俭.此亦情所常有,不足怪也.知几以为惟海滨之齐,以鱼为贱.而不达于古代习尚,所在皆然.乃谓公羊所记,为乖于物理,失之远矣.“皆可见先生考证之详 ,论断之洽.此平 义之特色一.二,既引经据典,考释订补,又非随文详注疏证,而是寓论于其中,由此别于程会昌先生之史通笺记,张振佩先生之史通笺注.“自朱明以迄今兹,治史通者亦有多家.审厥条流,盖有三科.一者校雠,若卢召弓之为是也.二者注释,若浦二田之为是也.三者评论,若纪晓岚之为是也.“3会昌先生之
12、史通笺记,张振佩先生之史通笺注,殆属于二者焉.观览笺记,其徵稽用力处,率以古典文学居多.此盖会昌先生治学领域所使然.故笺记一书,恒见援及者,如诗经,文选,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46?文,诗品注,庾子山集,陶靖节集,昌黎先生集,楚辞补注,文学说例,文心雕龙注,文心雕龙札记之类,皆古典文学名作.先生之平议则异于是,多以史籍为要,少涉丁部.若张振佩先生之史通笺注,“于各篇之首冠以解题 ,以通识之眼光及同情理解之观点,揭示推阐全偏要旨及其在中国史学史上之地位.衡其得失,明毕由绪,多为着者长期覃精沈思,创为新解者“,“训释则仿郑氏诗笺之义,笺其本事本旨,必穷其溯,注释难词难字,必畅其义,不足者加按语以
13、阐释之,应注而未注者钩稽事实以增益之.记诵之博,考订之精,言之有据,超迈前人.“l4 是又论,释结合,为注家之昭式矣.平议本非全面笺注,白亦迥乎于此,而是就史通涉及史实与观点处,引申发挥史论.此平议之特色二.总之,先生之史通学研究,具见于此书,而此书所见先生之史学思想,又不仅限于史通学矣.囿于篇题,容俟日后别撰他文以述之.参考文献1许刚.张舜徽先生之 “史通学“研究J.长春师范学院,2005,(4).2钱宾四先生中国史学名着“刘知几史通“ 一讲云:“史书最重要的要能看出当时这许多史事背后的实情和意向,而刘知几史通在这方面是缺乏的.他只注意在几部史书的文字上,没有注意到史的内容上.他只论的史法,
14、没有真接触到史学.苟无史学,他所论的史法,都是肤浅的,皮毛的.史法之真实根源,并未涉及“;又云“ 隋书 经籍中许多历史书 ,刘知几几乎都看到.也都批评到,似乎不能说他无史学.然而他所重只在文字上,在方法上,说不到有史识.则其所学也就另外是一件事,不能说他真学着历史.因为他只是在那里讲几部历史书,并不是在讲那几部历史书中之历史.诸位读了刘知几的史通,最多仅知道些我们该怎么来写历史.他只在史法史笔上注意,倘使对这一段历史 tt 己并没有一番很深切的见识的话,那这些史笔史法也就根本谈不上.这是我讲刘知几史通的大缺点.他这书并没有讲到史书背后的史情和史意,他仅是读了那时许多的历史书,而并没有进一步通到
15、史学“.(见中国史学名着M. 北京:生活? 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0,125,126.)批评之辞,似与子玄同坐一病.且史评有论史法如史通与文史通义,论史事如唐史论断与读通鉴论,张文襄公书目答问即已觉史法,史事二者之有异;近代梁任公以史通,文史通义为理论,别于事论如历代史论与读通鉴论,杂论如十七史商榷与(-十二史札记.更可谓独具鉴识.(详参张新民.张振骤先生史通讲演录J.贵州大学(社会科学版),2002,(1).) 宾四先生批评子玄 史通但论史书,不论历史,于此似亦未达一问.3程千帆.史通笺记 M.北京 :中华书局,1980,1.4张新民.中华典籍与学术文化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
16、98,89.ZhangShunhuisStudyon“ShiTong“(1I)XUGang(HuazhongNormalUniversity,WuhanHubei430079,China)Abstract:Mr.ZhangShunhuiShiTongPingYi,whichincludesappraisesprimarily,andtakesthetextualcriticismasthesupplement,makesthepenetratinginspectiontothehistorythoughtofLiuZhiji.ThisarticlediscussesZ1angShunhuistudy,obviouslyfmdsthathepointoutmistakesofLiuZhiji,andinvolvesthedifferencebetweenotherscholars.Keywords:ShiTong;ZhangShunhui;ShiTongPingYi?4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