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政治文化背景下苏联知识分子的公共空间与政治表达2010 年第 5 期(总第 164 期)福建师范大学(哲学社会科学版)JournalofFujianNormalUniversity(PhilosophyandSocialSciencesEdition)No.5,General,2010NO.164政治文化背景下苏联知识分子的公共空间与政治表达张建华(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北京 100875)摘要:苏联政治文化谱系包括主流的苏维埃文化和非主流政治亚文化两部分 ,也即主流意识形态与非主流的意识形态.苏联知识分子身处两种政治文化的变迁之中,在适应其群体和个体生存的公共空间中表达自己的政治思想和理想.
2、伴随着 20 世纪 8O 年代中期苏联主流政治文化与非主流政治文化的位移,知识分子对待苏联体制的政治态度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巨变.关键词:苏联政治文化;知识分子;持不同政见者;公共空间中图分类号:K512.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 5285(2010)05014709一,苏联知识分子辩在俄国社会思想史上,“知识分子 “或 HHTeJIJIHFeHT,HHTenJIeKTyan)概念的生成和流变有一个较复杂的过程.俄国知识分子形成于 19 世纪 3040 年代,然而“知识分子“ 概念的成熟却是较为晚近的事.“HHTeJ/IHFeHIHff“来源于拉丁语“Intellegens“,其含义
3、为“理解的 “(oHHMa10u 工 H 酋),“思考的“(Mblc 册 H 话 )和“理智的“(paayMHbIfi),其动词“In tellegd的含义相应为“ 理解 “思考“和“ 感知“.古罗马时代着名思想家西塞罗在翻译亚里士多德的着作时,将“Intellegen“ 的含义扩展为 “Intellegentia“,意思为“理解能力“. 随后“Intel legentia“的含义在后人使用时再度加以扩展.其含义包括:其一作为名词使用,即“解释力“,理解力“,“认识力“和“ 认知力“等;其二包含动词意义,即“理解“思想“和“辨别“ 等;其三外延为指特殊技能,即“能力“,“ 技术“和“方法 “等
4、.在 l7251750 年间,俄国着名学者特列基亚科夫斯基将拉丁语“intellegentia“ 以意译的形式翻译为俄语的“HHTeJI,.IIHFeHU,HH“, 将该词的含义解释为“理性“(pa3yMH0CTb).后来到1819 年,彼得堡大学教授加利奇在编辑哲学辞典汇编时将“HHTe/I/IHFeHILHH“收入,将德收稿日期:20100106基金项目:教育部 20062009 年度新世纪优秀人才计划资助项目 (NCET)“苏联政治文化谱系研究“.作者简介:张建华(1962 一),男,黑龙江哈尔滨人,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历史学博士.研究方向为俄国思想史,苏联政治史和苏联
5、知识分子问题,中俄(苏)关系史.代表着作:俄国史,俄国知识分子思想史导论)等.中国学者通常把 IIHTIlJIHreHII.HII 译为知识阶层,以强调其共同使命,强调它是一个知识人组成的共同体.将tlHTeJ1JIeKTyaJl51 译为知识分子.强调其职业特征和教育特征.聋口当代俄罗斯学者(如利哈乔夫,康达科夫,谢缅尼科娃等),西方学者(如柏林,派普斯,拉伊夫等)和中国学者(如姚海,朱达秋,李小桃和笔者本人等)均特此观点.相关详细介绍参见张建华:(俄国知识分子思想史导论),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 年,第 7678 页.HHTeJI/IHFeHILHH,HHTeHFeHT 和 HHTen
6、neKTyan 在俄国最古老的,成书于 19 世纪 60 年代中期的达里所编(大俄罗斯活语详解辞典(皿 a bB.H.TOaXOBbc:aoBapi,YKHBOFOBenHxopyccxoroII3bIKa)网络版中未见其词条和解释.值得注意的是,在当代俄罗斯历史学中出现了一个新的研究领域知识分子学(HHTeJIHreHT.BeeHHe).其重要标志是从 20 世纪 90 年代召开了一系列相关的大型的国际学术会议.公布了大量相关档案,出版大量的相关论文和着作.并且在高等学校和科学院以苏联知识分子为题的学位论文数量大大增加.参见:KaKoypoaaH.A.II)oplvu,lpOaHHelopr
7、1l,rlqeCKOfiBC_xa6apnB20 一 eHaane1930 一 xrr.:IIpo6neMbiCOBpeMeHHOfiOTeqeCTBHHOflncropuorpMpa./C.6.pcKnh 的 pH 皿 HqecKH矗 BCTHtiK.2003.2福建师范大学(哲学社会科学版)国哲学家谢林的学说解释为“理性精神“ 和“高级意识“.俄国文学家舍尔古诺夫(H.B.LUeryHOB)也主张将俄国知识分子理解为“一种独特的社会力量“和“ 理智力 “.到 19 世纪中期以后,随着俄国知识分子群体的形成及其文化,政治和社会活动影响的扩大,“HHT 鲫 JIHreHHH“ 便在俄国思想文化
8、界广泛使用了.伴随着十月革命之后俄国剧烈的政治转型与社会变迁,伴随着由“帝俄“时代向“苏联“时代的转换,伴随着政治建构,社会建构和更为深远的文化革命,知识分子概念无论就其内涵和外延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知识分子已不限于 19世纪以及十月革命前纯思想(H 皿 eoJIorHecKH 螽)和智识(HHTeYlYIeKTyasIbHblot)领域,伴随着俄国知识分子的群体转型,知识分子概念在学科领域,职业范围,地区分布,民族属性等方面都有广泛的扩展,即经历着多元化,技能化和职业化的过程.旧俄知识分子的转型,从工人农民中培育新型知识分子以及苏维埃知识分子队伍建设本身就是文化革命的关键内容和重要成果.着名
9、历史学家,苏联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红色教授学院首任院长波克罗夫斯基(M.H.1-OKpOBCKHI)院士在 1928 年宣布:“我们已经进入需要苏维埃政权所承认的学者的时代,现在我们需要积极参加社会主义建设的学者.“斯大林在 1936 年宣布:“ 我国知识分子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们的苏维埃知识分子,是同工人阶级和农民骨肉相联的完全新的知识分子.“它意味着,伴随社会主义改造的成功结束,苏维埃知识分子队伍已经历史性地形成了.同样需要说明的是,国内学界经常混用“苏联知识分子“和“ 苏维埃知识分子 “两个概念.准确地讲,“苏联知识分子 “概念宽泛,包含了苏联境内各种职业和政治倾向的知识分子,乃至苏联
10、政府的持不同政见者;“苏维埃知识分子“概念内涵较窄,专指拥护苏联共产党和苏联政府领导,坚持社会主义信念的知识分子.而且,“苏维埃知识分子“ 概念在苏联早期 ,即知识分子群体转型和角色建构时期,具有特别的意义.二,苏联知识分子的公共空间与政治表达“公共空间“(英语 publicsphere/德语 Offentlichkeit)是德国着名社会学家和哲学家哈贝马斯(JurgenHabermas)在 20 世纪 60 年代初提出的概念.他强调“公共空间 “是公民社会的一种特殊的历史形态,17,18 世纪初现于英国和法国,19 世纪盛行于欧美.初时是市民间以阅读为中介,以交流为中心的公共交往场所,后转型
11、为中产阶级和知识分子议政和参政的民主渠道.“ 首先可以理解为一个由私人集合而成的公众的领域;但私人随即就要求这一受上层控制的公共领域反对公共权力机关自身,以便就基本上已经属于私人,但仍然具有公共性质的商品交换和社会劳动领域中的一般交换规则等问题同公共权力机关展开讨论.“所谓公共领域 (公共空间)的结构转换,即是由文化公共领域转向政治公共领域.“参与讨论的公众占有受上层控制的公共领域并将它建成一个公共权力的批判领域,这样一个过程表现为已经具备公众和论坛的文学公共领域的功能转换.以文学公共领域为中介,与公众相关的私人性的经验关系也进入了政治公共领域.“几乎与哈贝马斯同时,美国社会学家刘易斯?科塞(
12、LewisCoser)在 20 世纪 60 年代中期提出了“ 知识分子生活的场所“(Settinsforintellectuallife)概念 .他认为:“ 知识分子的职业在社会中成为可能并得到承认,有两个必要条件.首先,知识分子需要听众,需要有一批人听他们宣讲自己的思想,并对他们表示认可.第二,知识分子需要经常与自己的同行接触,因为只有通过这种交流,他们才能建立起有关方法和优劣的共同标准,以及指导他们行为的共同规范.“ 他还详细地规划了 l8 世纪以来欧洲社会中常见的八种制度化的环境:沙龙和咖啡馆,如着名的巴黎的左岸咖啡馆,科学协会或月刊或季KOHaKOBH.B.KyabTypoaorna.
13、cropnnKyabTypbiPOCCHH.M.2003.C.247248.俄泽齐娜等着 :(俄罗斯文化史 ,刘文飞等译,上海: 上海译文出版社,1999 年,第 204 页.BecTHHKKOMMyHI4CTHqeCKOfiAJ(a 且 eM 儿 H.1932.No45.C.47.苏 斯大林论苏联宪法草案的报告:苏联宪法(根本法 ),莫斯科: 苏联外国文书籍出版局,1950 年德哈贝马斯 :(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 ),曹卫东等译,上海:学林出版社.1999 年版,第32 页.德哈贝马斯 :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曹卫东等译,上海: 学林出版社,1999年版.第 55 页.第 5 期张建华:政治文化
14、背景下苏联知识分子的公共空间与政治表达 149刊,文学市场和出版界,政治派别,波希米亚式的场所和小型文艺杂志.“这八种制度有一种共同特点,虽然不同类型的知识分子利用程度不同,它们都对西方世界的知识分子职业的形成起到了孵化器的作用.“知识分子公共空间的一个重要功能就是关心社会,批判现实,监督政府.18961906 年围绕德雷福斯案件(AffaireDreyfus)而引发的法国知识界的群体政台表达,即是哈贝马斯断言知识分子公共空间由文学公共领域转向政治公共领域的典型例证,在法国着名作家左拉(EmileZola)发表致法国总统福尔(FrancoisF61ixFaure)公开信我控诉(Jaccuse)
15、之后,这场由法国知识分子发动的抗议活动随即演变成广泛的社会运动,并迫使法国最高法院于事发 10 年后宣布德雷福斯无罪释放并恢复名誉.苏联知识分子的合法的公共空间包括:出版社和书刊出版物.在新经济政策时期,苏维埃政权一度放松了对新闻出版业的控制.1921 年 12 月颁布关于私人出版社(OqaCTHbIXH3 且 aTecTBax)决议,规定开设私人出版社,由此引发私人出版社和社会政治和文学批评杂志的数量急剧上升.仅 1921 年头 7 个月,在莫斯科和彼得格勒就分别开办了 200 家和 99家私人出版社.这一政策到 1925 年就被废止.所有的出版社,印刷厂以及图书杂志发行均由国家控制和经营.
16、苏联早期杂志红色处女地(KpaCHblfiHOBb),在岗位上(HaHOCTy),在文学岗位上(HaaHwepaTypHOMnOCTy),青年近卫军(MoJ1o 且 aHrBap 且 HH)等在社会产生重大影响.50年代中期后,随着思想文化和意识形态的“解冻“,苏联的公开报刊数量大大增加.较有影响的杂志包括,文学艺术类:新世界(HoBblfiMrlp), 十月(OKTg6pb),星火 (OroHeK),d-IHTepaTypHo6ra3eTe,旗帜)(3MaMa),外国文学(HHOCTpaHHannTepaTypa),苏联艺术 (COBeTCKOeHCKyCCTBO);时事政治类:科学和宗教(
17、HayKaHpeJIHrHH),社会科学和现代(06IIeCTBeHHBIeHayKHHCoBpeMeHHOCTb),国际生活 (Me 且 yHapo 且 HbI 麸C.8.H3HB),劳动报 (Tpye),女工(Pa6OTHHKa),新时代(HOBOeBpeMI),消息报(1/13BeCTHe),共青团真理报(KOMCOMOJIbCKaInpaBa),红星报(KpacHa3Be3xa);讽刺类:鳄鱼(KpOKOHa);等等.还包括大量的学术类杂志:历史问题(BonpocbrHCTOpHH), 哲学问题(Boripocbt 中 HJ10co 由 HH),自然科学和技术史问题 (Bonpocbi
18、HCTOpHHeCTeCTBO3HaHHHTeXHHKH),祖国档案(OTeqeCTBeHHbleapxHBb,),民族学评论(aTH0rpa 中 HqecKoeo6o3peHrle),国家与法(FocyapCTBOHnpaBo),世界经济与国际关系(MHpoBaa3KOHOMHKaHMe)K 皿 yHap0 且 H0eOTHOmeHHe),经济问题(BonpochrDKOHOMHKH),心理学问题(BonpocblHCHXO0FHH),社会学研究(CouH0J1orHlIecKHeHCCYleJIOBaHHH).报刊杂志是知识分子发表自己的作品,着述和研究心得的重要场所,从苏联报刊历史中也能
19、感受到知识分子的政治情绪和社会风潮.爱伦堡(M.F.9peH6ypr)因一本书而代表一个时代的作品解冻(OTTeneb)是于1954 年 5 月恰逢其时般地发表在旗帜杂志上并引起国内外强烈反响的.索尔仁尼琴(A.王,I.Coa:xieHmtbltt)第一部 “集中营文学“伊凡?杰尼索维奇的一天(o 且 HHJl,eHbI/IBaHa皿 eHHCOBHHa)是在赫鲁晓夫(H.C.XpymeB)和新世界杂志主编特瓦尔多夫斯基(A.T.TBapOBCKrlff1)的支持下,首发于新世界(1962 年第 11 期) 上.社会团体,文艺团体和学术组织.十月革命胜利后,大部分旧俄的社会团体被解散,关闭或停
20、止活动,以彼得格勒为例,1918-1920 年 500个革命前的社会组织仅留存 50 个.另一方面,十月革命前成立的科学,文化教育,艺术,社会互助,工会和合作社领域等 60 多个着名的组织还在继续活动.至 1928 年 1 月,共有 4577 个合法的社会组织,参加者近 143 万人.在苏联的社会团体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学术,科学和艺术组织,如早期的“无产阶级文化协会 “(拉普,PAHH),文学团体“谢拉皮翁兄弟 “美刘易斯?科塞:理念人一项社会学的考察),郭方等译,北京: 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 年,第 34 页.Kya 前 ropo 且 cKaHA.,J-IHHaH.B.且pOBOJIbH
21、ble06ecTBaBIIgrporpaeJ-IeHrlrpaz,eB19171937rr.JenHrpaj1,1989I/LrlbHliaHH.O6tKeCTBeHHB/eopPaHH3atI,HHP0CCHHB1920 一eFORh1.M.,2000.C.101.104150 福建师范大学(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 芷(CepaHHOHOBbl6paTba),拥有特殊政治和社会地位的“ 苏联作家协会“, 始建于 1845 年的“苏联地理协会“(原名 “俄国地理协会“),“苏联记者协会“,“苏联哲学协会“,“苏联教师协会“,“苏联历史学家协会“苏联作曲家协会“,“列宁格勒作曲家协会“,“普希
22、金之家“ 等等.到 90年代初,苏联有各种社会团体 9 万个.上述团体每年定期召开会议,如苏联作家协会,苏联历史学家协会,苏联哲学协会的全国代表大会盛况空前,每次都有党和国家领导人出席并做重要讲话,往往还邀请东欧社会主义国家或欧美国家进步人士参会.以至于爱伦堡在准备参加 1934 年召开的第一届苏联作家代表大会即苏联作家协会成立大会时,感到“我像第一次去参加舞会的姑娘那么激动,所有的作家都将欢聚一堂,并将开始一场关于艺术的坦率而严肃的谈话,这准是一桩大事.“代表大会一连开了半个月,“ 每天清晨,当我们匆匆赶到圆柱大厅的时候,入口处总是簇拥着一群以一睹作家们的风采为快的莫斯科市民.“并且代表大会最终 “变成了一次声势浩大的政治示威.“1967 年 5 月,第四次苏联作家代表大会前夕,索尔仁尼琴(A.kI.Coa)KeHnbm)因给大会写了一封公开信,要求取消对文艺创作的一切公开和秘密的检查制度而遭到苏联政府的迫害.由此可见苏联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