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张謇与许鼎霖南通大学?社会科学版第 27 卷第 3 期双月刊 2011 年 5 月出版张謇与许鼎霖蒋国宏(南通大学地方公共政策研究所,江苏南通 226019)摘要:张謇和许鼎霖是实业救国的力行者,政治活动的同路人 .他们有着相似的经历,都曾走过苦读诗书,科举应试的道路,都曾有过蒙怨受辱,家道中落的遭遇.面对列强侵略,国势危殆的严峻现实,张謇与许鼎霖都主张因地制宜,发展实业,以救亡图存,造福桑梓,但许鼎霖成绩稍逊.他们都积极参加清末的立宪运动,但张謇更能顺应历史发展的潮流,转而支持共和,为中华民国的成立作出了重要的贡献.关键词:张謇;许鼎霖;实业救国;立宪运动中图分类号:K827=6 文献标识码
2、:A 文章编号:16732359(2011)03013205许鼎霖,字九香,1857 年生于赣榆青 ISl 镇.1882年.他利用江南省试的机会约集同科举人联名上书两江总督左宗棠,为其父所蒙冤屈申诉.此时,比许鼎霖大四岁的张謇恰好在南京,二人开始交往并成为好友.1169 在其后的三十年中,他们志同道合,精诚合作.致力于实业救国,运动立宪,导淮赈灾等事业,被当时上海的主流媒体时报,申报等誉为“江北名流“2306,“江北实业家“醴.考察张謇与许鼎霖的彼此交往.比较其思想异同,对深化张謇研究,有重要意义由于自幼受儒家文化熏染,张謇和许鼎霖都曾走过苦读圣贤书,求售帝王家的科举道路,希望通过依附王权去实
3、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张謇在州试时成绩不够理想,因受塾师宋璞斋“若干人试而额取九百九十九,有一不取者,必若也“的讥讽,发愤苦读,“凡塾之窗及帐之顶,并书九百九十九五字为志 ,骈二短竹于枕,寝一转侧即醒,醒即起读,晨方辨色,夜必尽油二盏.见五字即泣,不觉疲也.“31 卷啦后学业虽大进,但科场蹉跎,自 1868 年始,历经县,州,院,乡,会试 20 多次,才于 1885 年 32 岁时在顺天乡试中举.41 岁时在甲午恩科会试中方得“大魁天下“. 许鼎霖幼年在私塾就读,由增生中式,学习刻苦,即便是在为父伸冤,四处奔波的旅途之中仍手不释卷.并在光绪 8 年(1882 年)25 岁时中举.但却从此止步不前
4、,未能在试场再传佳音,只得报捐内阁中书,进入官场.张謇与许鼎霖都曾有过遭宵小暗算,家道中落的遭遇.1868 年,年方 15 的张謇为避科场中的“冷籍“ 所遭歧视而接受塾师宋璞斋的建议,冒张嗣之孙,改名张育才,在如皋参加考试,并在院试中考取第 26 名附学生员,获秀才称号.但却从此落入张朋兄弟的圈套,遭到其戏弄和无休止的敲诈勒索,负债达银千两之多,原本小康的家境几乎破产,个人精神上也备受折磨.张謇无奈之下.愤而向学院递禀,请求革去自己的功名,重回原籍应试.后幸得江苏学政彭久余,通州知州孙云锦相助.始由礼部核准.于同收稿日期:201I-04 11作者简介:蒋国宏(1966 一),男,江苏如皋人,南
5、通大学地方公共政策研究所教授,博士.132治十二年(1873) 回归本籍,结束了长达 5 年的无妄之灾.许鼎霖之父恩普,字子博,曾任县丞,后加同知衔.他个性耿直,嫉恶如仇,1876 年因举报知县特秀与土豪周孙勾结,偷工减料,粗制滥造,侵吞用于维修发生涝灾的玉带河的官帑而受诬陷,被逮下狱.年方 14 的许鼎霖从此走上了奔走呼号的漫长救父之路,“ 遍诉公府,不得直,乃徒步走京师 ,揭辞都察院,仍无效.时久讼,家破,母忧悲卧病,诸弟咸小弱“, 他“出营救父 ,归省病母 ,抚众稚,极生人之艰困,踣道路者数已“yfrni.直到光绪八年 (1882),其父之冤方得昭雪.他也因其孝行和坚毅而备受社会的好评,
6、“ 四方莫不嗟异其孝, 而慕其坚苦自达,为非常人也“517.1888 年.35 岁的张謇应赣榆知县之邀来到选青书院掌教,兼修县志.在赣榆的五载,张謇与许鼎霖之父恩普往来密切.许恩普热心社会公益,曾先后督建了选青,怀仁,溯沂等三书院,并举办养老院,众善堂.张謇与许父“雅相谈洽“,还曾撰书一联,“地临齐鲁大区,愿诸生绍述儒林,广为上都培杞梓;客走江淮男子,笑十载驰驱幕府,又来东海看涛山“31 卷五蜘 .在赣榆的经历使张謇对当地的地形地貌,风物人情,民生经济等有了较为深刻的了解,也与许氏父子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这为后来参与和支持许鼎霖创办实业奠定了基础.面对列强侵略,国势危殆,国力衰微的严峻现实.张謇
7、与许鼎霖都主张因地制宜,发展实业,以救亡图存,造福桑梓.张謇自言 16 岁后即无时不在忧患之中,丙戊会试报罢后“即谓中国须兴实业 ,其责须士大夫先之“ 【3 】卷六鲫 ,并在家乡着手农业改良 .马关条约签订后.中国民族危机更加严重.基于对工业在整个国民经济中重要地位的认识,张謇从塞漏救贫,抵御列强经济侵略的愿望出发,倡言“实业救国“, 认为欲实现国家富强,“舍实业无由也 “嘲卷鲻,并勇敢地投身到这一实践之中.张謇在大生纱厂厂约中写道,“通州之设纱厂,为通州民生计,亦即为中国利源计.通产之棉,力韧丝长,冠绝亚洲,为日厂之所必需;花往纱来,日盛一日,损我之资以资人,人即用资于我之货以售我,无异沥血
8、肥虎,而袒肉以继之.利之不保,我民日贫,国于何赖? 下走寸心不死 ,稍有知觉,不忍堡奎墨鲎垂鉴并蹈于沦胥“31 卷 170 他在 大生纱厂章程书后 中也说:“策中国者,首务救贫.救贫之方,首在塞漏.洋纱故中国漏厄大宗“3 】 卷三 42.所以他利用通海地区盛产之优质棉花进行生产,以抵制洋纱内灌.而纱厂发展后,他又涉足盐垦,渔业,冶金,电力,水利,交通,运输,商业,金融,外贸等有关国计民生的各个行业,创办了同仁泰盐业公司,天生港大达轮步公司,上海大达轮步公司,大达内河轮船股份有限公司,阜新蚕桑染织公司,崇明大生分厂,广生榨油股份有限公司,通州资生冶厂股份有限公司,资生铁厂,大生纸厂,南通大聪电话
9、公司,通明电气公司,通燧火柴公司,淮海实业银行等 4O 多家企业,形成了一个跨地区,跨部门,跨行业的经济联合体,成为清末民初中国最大的民营企业集团.1893 年 3 月,许鼎霖出任清政府驻秘鲁领事,四年后回国.获安徽候补道衔,后任浙江洋务局总办.受张謇实业救国思想影响,同时自愧“录录从政役,所补微,思自效工贾,为国塞漏厄,兴大利“W27,1905年后,许鼎霖也走上了兴业救国之路.他根据苏北的自然条件,同时接受张謇的建议,因地制宜,发展玻璃制造,面粉,油饼和垦牧事业.其中,耀徐玻璃公司成绩最着.1904 年.许鼎霖至宿迁考察.当地父老拿来本地特产玻璃矿砂.并告知洋人拟出重价相购.许鼎霖将砂样寄往
10、清政府驻比利时使馆.请其委托专家进行化验,知其为上等玻璃原料,即有开办玻璃厂之议.鉴于宿迁地当南北要冲,水陆交通便利,加之此处有煤炭,石灰足供炼制,无业人口众多,工价低廉,在此建厂条件具备,遂与张謇,李经方,袁海观,丁衡甫等人议决在宿迁创办耀徐玻璃公司.由张謇报商部核准立案,而由鼎霖经理主办,先集股本银 50 万两.次年,张謇与许鼎霖亲至宿迁规划营建,开始在六塘河上井龙头地筹建厂房,10 月,与英商福斯德订立合同,购置机器,聘福斯德为工程师,选购砂地 320o多亩,并把西洋人所购之地 191 亩收回.1907 年年底,工厂竣工.1908 年 1 月起投产试制.耀徐玻璃公司在筹建初期遭遇了重重困
11、难,其中最突出的就是技术和资金的困难.在工厂试生产后不久,英国工程师福斯德即背约而去.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许鼎霖坚信:“ 中国贫弱如此 ,苟不自实业人手,则国必戚,民必日困,安有富强之日?“49o 因此并未心灰意冷 ,半途而废,而是与张謇等一起,一方面重金聘请澳洲人133蒋国宏维斯罗来指导,对设备和技术进行改造.另一方面,为解决资金困难,他与张謇等直接筹款垫还银 8万两,又由他主办的海丰面粉公司,赣丰油饼公司垫支银 20 万元,终于使企业渡过了难关.1909 年耀徐玻璃开始大规模生产,公司资本 83.9 万元,日产玻璃7000 块,有 50 多个品种.其生产的玻璃经南洋劝业会江苏物品展览会和巴
12、拿马万国博览会审查合格,荣获优等奖章.在开工期间,厂里有艺徒 500 余人,宿迁当地直接或间接赖以维持生计者达 5000 多人.公司的开办带动相关行业的发展,使所在地井头镇俨然成了一个小城市.“耀徐 “玻璃厂是我国首家玻璃制造企业,其投资多,规模大,设备先进,员工人数多,涉及面广.无奈生不逢时,生存环境不佳,再加上经营管理不善,不久即陷入困境.1911 年秋,耀徐玻璃厂破产歇业81.张謇不仅参与了“耀徐“ 玻璃厂的创办 ,还对许鼎霖有意兴办实业的行为予以鼓励和指导.他曾为许鼎霖谋划实业发展的方向,在认真考虑各方面的条件后,明确地建议他致力于粮油加工生产,筹油,面,垦三事“51727.众所周知.
13、苏北清江,宿州,海州一带向以出产豆麦出名,往年由临洪口装运出洋,多至百万石唧,一般年景达六,七十万担,少亦二三十万石凹.1905 年,许鼎霖利用家乡盛产小麦,大豆的优势,和张謇,严信厚等集股筹资 28 万元,在海州开办海丰面粉厂,并自任经理,雇职工 200 人,使用钢磨 15 部,日产面粉 1500 包.这是徐海地区最早的一家机制面粉企业.1908 年曾获利 45900 余两.1909 年,海州遭受自然灾害,海丰面粉厂积极参加救济,先是捐金急赈,继而开办粥厂,后又办理资遣.此外,还与义赈合办新浦粥厂,板浦大伊山各粥厂等91.1910 年 4 月,当地发生饥荒,面粉厂被饥民捣毁.1906 年许鼎
14、霖与沈云沛,严信厚等集资 42 万元,在新浦开办赣丰油饼公司,聘请英国人负责技术,拥有铁榨 2o0 台,固定人员 100 余人,日产油饼1800 片(每片 25 公斤). 在企业获利甚多的同时也促进了赣榆和附近山东等地油料作物的种植,推动了全县油坊的发展.海丰面粉公司,赣丰油饼公司的开办带动了连云港新兴城镇的发展.清末以来,由于青口的淤塞以及远离海州城.海州士绅选择新浦镇所在的临洪 VI开埠.“ 自开设海丰面粉公司,赣丰油饼公司以来,134居民日众,己成街市.前此货物起卸在海州城内,今己移于新浦矣“0o.1895 年夏,张謇奉命经办通海团练,看到濒海有大片荒滩,便产生了加以开发利用的设想,希望
15、借此给国家增辟财源,同时“奠海滨数千户浮惰无业之贫民“l 引卷三锄,改善农民的生活,维护社会的稳定.他指出.“ 通州范公堤之外海滨直到阜宁县境,南北延长六百华里.可垦之荒田至少有一千万亩以上只要政府仿照范公堤的办法筑成江苏省内黄海之滨一个长堤,沿海人民自有陆续招垦开荒的,不到二十年,至少可以增;On-“, 三百万亩棉田 .如每户农民领田二十亩,可供十万或二十万户之耕种,以每户五口计,可供五十万或一百万人之生活“111250-252. 但直到大生纱厂全面发展后,他才有机会将自己兴农的设想付诸实践.1901 年张謇等人集资规银 22 万两,采取股份公司形式,利用吕四场南部荒滩.创办通海垦牧公司,开
16、近代淮南海滨盐垦事业之先河.凭着顽强的毅力和精神,经过 10 年奋战,终获成功.昔日无一缕炊烟,“ 垣弥极望,维仰苍天白云 ,俯有海潮来往而已“ 的浩浩荒滩变成了“ 栖人有屋 ,待客有堂,储物有仓,种蔬有圃,佃有庐舍,商有麇市,行有徐梁“的新世界嘲卷一.在他的带动和影响下出现了淮南废灶兴垦高潮,在北到陈家港,南至吕四港的沿海 60o 多里土地上建立了 7O 多个垦牧公司,面积达 2000 多万亩【1213z, 促进了苏北沿海荒滩的开发 ,使“千里斥卤“变成不可多得的原棉基地.江北的海州,赣榆东滨大海,广袤数百里.由于连年海水日退,滩涂面积不断扩大.自海州北境入赣榆县界 60 里,抵山东日照县境
17、有鸡心滩,面积约 2000余顷;自州治东抵淮安,阜宁县境 300 多里,有燕尾滩,约 2000 余顷,可垦可牧.受张謇开发南通滩涂的启发.许鼎霖与沈云霈于 1903 年联合呈请开发鸡心滩和燕尾滩,希望一方面增加国家赋税,另一方面有助于民生.得到朝廷的批准后,沈,许两人一南一北,分工合作,共筹集资金 42 万元,先后于 1904,1905 年相继在海州,赣榆两地创办海赣垦牧公司,发展农牧.经磋商,总公司设在海州,总账房设于上海,以便收股付利,并于云台山,山陬山,响水口,青 12I 设立分所.海赣垦牧公司的成案和组建都是仿照通海垦牧公司的,许鼎霖,沈云沛曾对通海垦牧公司的建立和经营管理进行了认真研
18、究.公司从成立伊始就得到张謇的鼎力支持.张謇曾来到新浦,与他们探讨滩涂开发的相关事宜,并借给许,沈二人银 30 万两,还专门派遣了淮北垦务专员代他办理日常事务.张謇还把自己开发沿海滩涂的经验体会毫无保留地介绍给他们,强调要办好垦务,必须选用十分老练的人才,主张要努力物色,擢用“爱国才子 “,警惕那些“小小殷勤“ 之人 .经过张謇的悉心指导和帮助,公司在围田垦荒,开发滩涂,耕种养殖等方面取得了不小的收获,大大促进了地方经济的发展旧,成为近代海州经济史上的不朽丰碑.此外,许鼎霖还与张謇,严信厚,汤寿潜等人合作经营了镇江开成铅笔厂,上海大达轮船公司,上海同利机器纺织洋线麻袋公司,景德镇江西瓷业公司,
19、北京博利呢革厂等.许鼎霖一边参加政治活动,一边从事实业经营.由于精力分散,经营不善,欠了不少债务.通海实业公司在耀徐玻璃厂和镇江笔铅厂有投资 3150 两,合4376.39 元无法收回,最后只得以“呆账“ 而销除6347-348.据说这笔债务当时曾经是许鼎霖晚年的一块心病.1915 年许鼎霖在江北赈灾,由于疲劳而染疾,就医于沪上.弥留之际,他命其子许廷琛星夜赴通州,拟以股票,房,地契等作为抵押,以了宿债.张謇不仅退回股票,地契等,还当场写下了两家债务两清的字据交其子带回,使病榻上的许鼎霖感动不已 ilylo-7.张謇与许鼎霖对清末的立宪运动都积极支持,而张謇则更能顺应历史发展的潮流,转而支持共
20、和.为中华民国的成立作出了重要的贡献.1906 年 12 月,清政府发布预备仿行宪政的诏令,张謇与许鼎霖欢欣鼓舞,联络江苏,浙江,福建等省的立宪派,在上海组织预备立宪公会,张謇任副会长,许鼎霖担任本部事务所会董.1907 年 9 月,清政府宣布将设资政院,随后又通饬各省督抚设咨议局,各县设议事会,许,张等表示拥护.1908 年春,张,许等以预备立宪公会名义致书湖南,湖北宪政公会,广东自治会及豫,皖,直,鲁,川,黔等省立宪派,相约各派代表集合于北京,向都察院递交呈请速开国会书.在此推动之下,清政府于 9 月 22 日公布了宪法大纲二十三条,并颁布九年预备立宪逐年推行筹备事宜谕.1909 年 3
21、月,清政府颁布重申实行预备立宪谕,宣示决心立宪.是年 9 月,许与张筹办江苏省咨议局,许任总会办.奎盎10 月该局正式成立,张謇任议长,许任学务特审员和审议会议长.这一年冬,许对张謇在上海所组成的“国会请愿同志会“, 表示积极支持 ,热烈参加请愿运动.张謇和许鼎霖一方面对清政府有意拖延不满,同时又对日益高涨的革命运动忧心忡忡,害怕会使安定的社会秩序受到破坏,从此陷入动荡不安的境地.北京资政院于 1910 年 9 月成立,许鼎霖被钦选为议员,负责审查各省咨议局关系事件.此时“国会请愿同志会“及各省商会,海外华侨的代表正举行第三次请愿,向咨政院上书提议速开国会,设立责任内阁.11 月 21 日,资政院召开第一次常年会第二十八号会议,在会上有人提出了“军机弹劾案“, 要求另组内阁.有的议员还表示如果不达目的便要解散资政院.许鼎霖则持不同意见,认为“现在一般人民有立宪国的意气,并无立宪国民的程度.一经解散人民的代表,即是弃绝人民,恐怕革命党,哥老会乘此机会煽惑民心,暴动起来就不得了“t7166,反映了他害怕革命的立场.1911 年 l0 月 10Et,武昌起义爆发,各省先后宣告独立,清王朝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许鼎霖仍大谈“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