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反思美国十年繁荣经济问题专论爰攀甄炳禧(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研究员,北京,100005)【关键词美国,经济,十年繁荣,失衡,改革提要2O 世纪 9O 年代为美国历史上最长的繁荣期,美国经济连续 1O 年实现较强劲增长,经济总量在世界的比重显着提高,美对欧,日经济优势明显扩大.另一方面,随着繁荣期失衡现象的恶化,美国的社会经济也付出了沉重代价,发生股市暴跌,经济衰退,安全危机及公司信誉危机.美国经济出现的问题主要是股市泡沫,IT 泡沫破灭等的结果.但这并不表明美国资本主义已出现“全面危机“.由于美国经济正常发展的基本因素仍然存在,政府和私人企业均有较强的调整能力,未来 1O 年美国经济可望保持强于
2、欧,目的适度增长,美国自由资本主义不会发生质变.中图分类号F171.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04528832(2003)1 期 Oo0107【完稿时间2002 年 1O 月 31 日一,十年繁荣的实绩尽管 21 世纪美国经济开局不利,发生了股市暴跌,经济衰退以及公司信誉危机,但这是美国经济在历时十年繁荣后的调整,并不表明十年繁荣是虚假的.9o 年代是 200 多年美国历史上最长的经济扩张期,战后第二个黄金时代,其经济社会发展指标大多超过 7O 一 8O 年代,不少指标也领先于欧 Et.首先,经济持续快速增长.19912o01 年,美国 GDP 年均增长率为 3.4%,低于战后第一个黄金时代(19
3、471973 年为 4%),但高于 19741990 年(为 3.1%);而 13 本和欧盟 19912o01年的年均增长率分别为 1.1%和 2.O%.1】其次,劳动生产率增长显着加快.1990-2001年,美国非农业生产率年均增长 1.9%,其中1995-2001 年达 2.6%,低于 60 年代 2.9%,但高于 1973-1990 年的 1.3%和 8O 年代的 1.5%.2】90 年代后半期美国生产率增长也高于德国和 Et 本(分别为 2.14%,2.07%).3】再次,生活水准提高,表现在人均 GDP 增1国际问题 r,Yt:究长,工资增长及就业增加等方面.1990-2000年,美
4、国人均 GDP 增长年率为 2%,虽低于战后第一个黄金时期(195O 一 1973 年)的 2.42%,但高于此前 100 余年的 1.87%(按 1990 年美元计算的人均 GDP,从 2457 美元增至 27272 美元).4】从私人企业工人实际工资看,1991-2001 年年均增长 1.3%,高于 8O 年代的 0.2%.5】从就业看,在 1993-2000 年,新增就业机会达 2000 万个,失业率从 7%降到 4%;充分就业(失业率低于 5%)时间持续 4O 个月.6 】就业形势好于欧洲与 El 本.第四,经济实力,财政状况,竞争力明显增强.1.美国占世界 GDP 比重从 1990
5、年 24.2%上升到 2001 年的 32.5%.7】另据经合组织(OECD)的统计 ,9O 年代初美欧 GDP 大致相等,而在 2001 年,无论按购买力平价计(美为101432 亿美元,欧盟为 95934 亿美元),还是按汇率计(美为 101432 亿美元,欧盟为 78828 亿美元),美国都大于欧盟;同期,按汇率计,El 占美GDP 比例从约 50%降到 40.6%,按购买力平价计,其比例降到 33.6%.8】2.从财政状况看,美国预算从 1985 年赤字占 GDP 的 5.1%变为 2001年盈余占 GDP 的 0.5%;同期,El 本赤字占 GDP 比例从 0.7%扩大到 7.1%,
6、德国从 1.1%升至2.7%.9】3.从全球竞争力排名看,在 19922001 年间,美国综合竞争力一直高居榜首,而 El本从第 2 位降到第 26 位,德国从第 5 位降到第 12位.10】第五,经济周期运行发生重要变化.90 年代美国经济扩张阶段进一步延长,自 1991 年初至2001 年初,美国经济扩张持续了 10 年,11】为美国历史上最长的扩张期.无论是 90 年代初还是2001 年的衰退,其持续时间和生产降幅,均是战后较短暂和温和的.十年繁荣是在信息技术革命,经济全球化的新形势下,美国进行生产关系重大调整与改革的结果:政府放松规制并加强宏观调控;企业强化制度创新和结构调整.制度变革
7、与创新是克服生产力发展阻力的关键要素.2二,政府放松规制与加强宏观调控(一)政府实施放松规制和加强市场竞争为主要内容的经济自由化改革.美国政府放松规制始于7O 年代中后期,近年来又有新的进展,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1.在竞争性部门和企业,取消诸多过时的规则和有碍竞争的条款,废除妨碍国际贸易的规章,减少政府对企业的限制措施,放宽对政府企业经营的各种限制,弱化政府对企业生产,经营和进出口等方面的管制.2.把原来一些属于自然垄断性部门和服务领域重新纳入到市场竞争轨道,涉及铁路,航空运输,能源,银行业等领域;90年代美国政府又通过修改电信法和金融服务现代化法,来放松对这两个重要部门的规制.(-)政府加强
8、对宏观经济的调控,除采取扩张性财政和货币政策应对经济衰退及“9?11“等突发事件外,通常重点治理阻碍经济健康发展的结构性问题.9O 年代,紧缩性财政政策与灵活中性货币政策合理搭配,既扭转了财政赤字,又促成低通胀下经济的持续增长.(三)政府着力推进经济全球化,制定经济全球化战略和调整外贸政策,把放松规制进一步推向全球,以打破在全球范围内优化资源配置的国家壁垒.1.放松对外国直接投资管制.2.在全球,地区及双边等层次推进经济自由化,消除全球化的制度障碍.为进一步开拓海外市场,美国促进全球多边贸易体制改革,推动新一轮 WTO 谈判;在美洲和亚太推动经贸自由化;还达成一些双边自由贸易协议.3.在双边贸
9、易上,采取自由贸易与“公平贸易“ 双管齐下的政策.这一举措引发了与贸易伙伴的摩擦,又不得不通过谈判来缓解矛盾.在1993-1999 年间 ,美国与其他国家谈判并签署了270 多项双边贸易协定.4.加强经济外交.把外交与经济全球化战略结合起来,要求外交使团更多收集有关市场机会和市场壁垒的重要和即时信息,并积极协助美国公司从事海外业务.(四)政府促进技术创新政策的调整.80 年代以后,美国政府开始调整其国家技术创新政策,经济问题专论鼓励联邦政府实验室和大学进行技术转移活动;降低对合作研究的反托拉斯法限制;加强知识产权保护.9O 年代,美政府制定了产业科技政策,加强政府对科技发展的宏观指导和管理,实
10、现技术促进经济增长的目标.三,企业制度变革,组织创新和结构调整(一)企业制度变革 ,这是公司产权结构及公司治理结构发生的重大变化.公司治理是指对公司中各种活动的总体控制,涉及到公司长期目标和计划的制定,实现目标与计划所需的正确管理结构(组织,体制 ,人员). 【12】8O 年代以来的美国公司治理结构模式的核心是股东利益至高无上.在融资方式上,投资者可通过资本市场间接约束经营者的行为;在内部组织结构上,机构投资者发挥重要的作用;在企业经营目标上,股东利益最大化被置为优先地位,经营者的收益与股东的收益直接挂钩.这标志着资本主义的微观制度发生重大变化:自 2O 世纪初以来从“家族所有者资本主义“ 转
11、为“经营者资本主义“; 近来又从“经营者资本主义“ 向“股东资本主义 “的转变.英国经济学家罗纳德?多尔指出 :股东价值被视为公司主管的惟一法定目标,公司治理改变成集中为股东创造价值上来,“ 从假资本主义变成真正的资本主义“.13】这不仅一定程度上改变投资者与经营者权利的分配格局,也创造了一种有利于企业技术创新的治理结构.资本市场的重要变化对公司治理结构产生影响.一是规制放松促使机构投资者通过提高股权介入公司治理;二是风险资本家影响公司的决策和经营;三是企业并购促成并购专家等积极投资者出现和治理结构调整.对公司治理有重大意义的产权制度创新主要有普遍实行股票期权制,把经理和雇员的利益与公司发展密
12、切结合.(-)企业组织创新.这是为适应和利用新技术而变革原有的组织结构,包括对企业内外组织生产,设计,研究开发等的流程方法,协作关系等的改革与重塑.在企业组织创新中,精干化,小型化,网络化,多样化,分散化已成为趋势;小企业的重要性,特别是高科技型小公司在研发中的重要性已受到广泛关注.(三)企业结构调整 .这是一场技术和制度的改革和创新过程.在结构调整中,产业重组与企业重组同步展开;企业生产流程再造与企业组织重组相结合;高新技术产业的发展与传统产业改造齐头并进;企业并购在产业结构调整变革中起着重要杠杆作用,实行强化企业的核心能力以获取长期竞争优势的并购战略.(四)企业全球战略安排 .在信息化和全
13、球化条件下,美国企业在全球范围内进行业务重组和体制改革.经营业务从制造业转向服务业,从生产销售转向研发;投资战略从横向转向纵向,并广泛实行全球外包,使全球生产工序一体化和合理化;把国际贸易变为公司内部贸易,1999 年,公司内部贸易占美出口和进口总额比例分别达 36.2%和39.4%;【14】建立新的国际合作关系,从参股形式转向签订联合协定,还设立虚体公司(为完成某项任务而结成的临时性联盟).四,十年繁荣的后遗症及其代价在 1O 年繁荣期,美国经济也存在着一系列失衡现象:股市泡沫,投资过度,监管削弱,债务膨胀,逆差扩大,两极分化,垄断加强等.一些失衡已转化为危机.(一)股市泡沫的破灭与股市危机
14、9O 年代后半期,股价飞涨使美股票市值从1995 年底的 7 万亿美元升到 2000 年 3 月的 2O 多万亿美元,占 GDP 的比例从 94.5%上升到210%.【 15】自 2000 年初泡沫破灭以来,股市暴跌和动荡,到 2002 年 7 月下旬,股票“缩水“45%,即损失 7.7 万亿美元.16】若扣除“9?11“事件和公司丑闻等因素影响,股市泡沫破灭使股票实际损失约 4.5 万亿美元.【17】股市危机是引发经济衰退的导火线.(二)过度投资与经济衰退90 年代企业过度投资主要表现在:1.19923国际问题研究200O 年,企业固定资本投资年均增长 9.7%,其中对 IT 设备和软件投资
15、年均增长高达 17.3%;2.企业投资占 GDP 比例从 1992 年的 6.4%提高到 20o0年的 11.4%;3.企业固定资本投资对 GDP 增长的贡献从 l9531995 年 1/6 提高到 199712年1/3.过度投资创造了过剩产能,迫使企业大幅度压缩投资和削减存货,导致经济陷入衰退(20o1年前 3 季 GDP 增长分别为一 0.6%,一 1.6%和一0.3%);其中工业生产衰退持续 l5 个月,创 30年代大萧条以来的新纪录.(三)政治经济问题与安全危机“9?11“事件主要是政治因素的结果,也与经济问题,特别是贫富差距进一步扩大相关.这表明美国安全危机达到了空前严重程度,对经济
16、已经并将继续产生严重影响.,从近期看,使美国经济衰退深化和复苏迟滞.据 IMF 估计,财产和人员伤亡造成的直接损失约 214 亿美元,相当于美 GDP的 0.22%.18间接损失更大.据 OECD 报告,“9?11“事件使美国 2112003 年的实际 GDP 共计减少 500O 亿美元,相当 1 年 GDP 的 5%.19从中长期看,为防范恐怖主义的威协的一系列强化安全措施大大增加经济活动交易成本等,从而削弱全球经济和贸易的潜在增长.据 OECD 估计,今后国际交易成本将比国内交易成本高出 10%一 25%.更严重的是,资源配置发生重大变化,大量原来用于民用部门的劳工,研发人员和技术,资金及
17、材料等将转向与反恐相关的安全和军事方面,也不利于长远的经济增长.据 OECD 相关模型预测,200l 一20o3 年美国把相当于 GDP 的 l%的经费和 0.5%的劳动力转移到军事及安全部门,将导致 20o5 年实际 GDP 下降 0.7%.20此外,“9?11“削弱了美国“投资天堂 “的地位 ,安全问题加上经济衰退已导致外国对美投资大减,20o1 年外国对美直接投资从 20o0 年的 2010 亿美元减少到 1240 亿美元,降幅近 40%.21(四)公司治理问题与信誉危机20o1 年底以来,安然,世界通讯等十几家公司的财务丑闻使美国公司信誉降到大萧条以来新低,被认为是危害美国人财产安全的
18、“金融恐怖事4件“. 其实 ,美公司财务问题 90 年代后期就存在,1995121 年,需要重申财务报告的公司共计 722 家.22 公司的信誉危机与“传染性的贪婪“ 相关 ,其根源在于公司治理和监管等制度问题.首先,公司治理受股市的驱动导致经营追求急功近利,为贪婪蔓延和信誉丧失提供条件;其次,公司董事会实际上操纵在少数 CEO 及高层经理手中,独立董事不完全具有独立性,使高级管理人员可在几乎没有约束的情况下行使董事会赋予的权力;再次,会计准则及财务管理方法有缺陷,不能适应金融创新,新经济及全球化发展的需要,并使企业滥用准则;第四,公司高层经理控制信息披露决策造成了管理者与股东之间的信息不对称
19、,信息披露透明度不够;第五,放松规制导致监督失效,因此,经理和董事间,股票分析师和股票经纪人间,审计者和审计对象之间的“防火墙“ 形同虚设.公司财务丑闻带来的信誉危机使股市再次暴跌,对经济复苏不利.据布鲁金斯学会估算,公司丑闻导致美国股票缩水 19.4%,未来 1 年 GDP 下降 0.4%.公司丑闻也使美国模式受到进一步质疑.CNN 的调查显示,拉美地区对美自由市场运作的满意度从 2000 年的 50%降到 20o2 年的26%.(五)其他结构性问题1.私人债务,包括公司债务和家庭债务,严重膨胀.美国公司债务占 GDP 比例从 1990 年的42%降到 1995 年的 37%,但此后迅速上升
20、,到2001 年底达到空前高的 48%;个人债务占可支配收入比例从 1990 年的 85%提高到 20o1 年底的109%;23而个人储蓄占可支配收入比例从 1992年的 8.7%降到 20o1 年底的 0.8%.2.经常项目逆差急剧扩大.20o0 年美国经常项目逆差占 GDP 比例达到 4.3%.经常项目逆差主要靠大量外资流入来弥补.美国净资本流人额从1995 年 1230 亿美元增至 200o 年 3990 亿美元,支撑着美国股市和美元强势,也使美国国际投资地位下降.到 2001 年,美国净外债占 GDP 达 19%(近 2 万亿美元). 如果美元汇率不变,经常项目逆差每年保持在占 GDP 的 4.5%的水平,到 20o7经济问题专论年美国外债占 GDP 比例将提高到 36%.24】经常项目逆差迟早是要调整,并将对美元,美国和世界经济都将产生重要影响.3.两极分化加剧.1993 年以来不平等现象减缓或停止,中下层家庭平均工资有所增长.贫困率从 1993 年 15%降到 2000 年 11.3%,接近 1973 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