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北洋政府时期省立安徽大学的筹办与纷争2009 年 5 月第 33 卷第 3 期安徽大学(哲学社会科学版)JournalofAnhuiUniversity(PhilosophyandSocialSciences)Mav2009Vo1.33No.3北洋政府时期省立安徽大学的筹办与纷争周宁(安徽财经大学历史文化研究所,安徽蚌埠 233030)摘要:“ 五四“ 之后 ,省立安徽大学开始筹办,从安徽大学期成会到安徽大学筹备处,省内外学界为之付出了不懈努力,但无法解决的经费问题使这些努力均化成了泡影.1926 年,安徽大学筹办终于迎来了转机:40 万元的大学筹备基金,省长和教育厅长的明确支持 ,安徽大学计
2、划会议的召开,安徽大学一度即将变成现实.但在随之而来的校长人选等问题上,以省长为代表的皖北教育界和以教育厅长为代表的怀宁教育界发生了严重分歧,安徽大学最终也因纠纷不断而胎死腹中.关键词:民国时期;安徽大学;高等教育中图分类号:G649.29;K295.5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 5019(2009)0310707一部完整的大学校史,应包括从筹办,成立到发展的全部过程.本文关注省立安徽大学的筹办,一定程度上是对安徽大学校史的拾遗补缺,但更为重要的是,透过筹办的艰辛与功败垂成,可以发现校史之外更为丰富的内容:旅外皖籍名流对家乡的关注和省内教育界的派系纷争 .一,经费不足:筹办成为泡影
3、省立安徽大学成立于 1928 年,但省内外学界筹办安徽大学的努力自“五四“ 以后就开始了.据安徽教育界前辈胡健吾回忆:“大学最先发起人为蔡晓舟.民国十年六七月间,蔡晓舟为大学事,奔赴北京,在香厂东方饭店,宴请安徽旅京同乡会数十人,报告安徽有设立大学必要之意义,旋由江朝宗,许世英,柏文蔚,李国筠,胡适,高一涵,姚憾,吴复振等二十余人,联名函请省长聂宪藩予以提倡.“ l 其实, 蔡晓舟,陶行知等人此前就已经提出过筹办安徽大学的建议,“然以省库支绌,终归沉寂“. 2 蔡晓舟的此番北上,虽得到了政学两界皖籍名流的积极响应,但也仅仅停留在舆论鼓吹阶段.直到同年 8 月,旅外皖籍学界名流因暑期讲演会纷纷返
4、皖,安徽大学筹备才有了实质性进展.他们不仅鼓吹在安徽创办大学,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发起了安徽大学期成会,_并在两个月后公布了安徽大学期成会简章.时人对安徽大学期成会成立也颇为关注,曾有详细报道:“皖教育界近来锐意革新,力图建设大学运动,酝酿已久,而已有具体组织者,厥为安徽大学期成会.该会由皖省省内省外教育界同志所发起,如皖人龚心湛,李国筠,柏文蔚,亦皆为该会赞成人.“有关民国时期安徽大学的研究,详见周乾民国时期省立安徽大学的院系设置与发展,安徽大学(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 年第 5 期;周乾胡适与民国时期安徽大学的初创 ,安徽大学( 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 年第 6 期;周乾王星拱与省立安徽大
5、学早期发展,江淮文史 2007 年第 1 期;周乾陶因与抗战胜利后国立安徽大学的创建,江淮文史)2006 年第 3 期;周乾杨亮功与民国时期的安徽大学,江淮文史2005 年第 3 期;张珊安徽大学校史溯源,安徽大学出版社,2005.周乾认为安徽大学的最早发起人是胡适,时间是 1921 年 8 月初.详见胡适与民国时期安徽大学的初创,安徽大学(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 年第 6 期.如胡适在对于安徽教育的一点意见的演讲中(见胡适 1921 年 8 月 6 日日记),第一点具体的建议,就是呼吁创办安徽大学.曹伯言编:胡适日记全编第 3 册,第 418 页,安徽教育出版社 ,2001.收稿日期:20
6、081231基金项目:安徽财经大学青年科研项目(ACKYQ0826)作者简介:周宁(1978 一), 男 ,安徽阜阳人,安徽财经大学历史文化研究所讲师,历史学博士.】07安徽大学期成会同人本拟归并法政专门学校和正在筹备的工业专门学校,以之合组安徽大学,.但因经费一时不易罗致,最终又告中辍.7 第二年 3 月,工专即将筹备完成,省内学界名流光明甫,李光炯,蔡晓舟,王肖山,孙养腥等人再度提出归并之议,并决定 3 月 20 日在省教育会召开大会,讨论发起安徽大学筹备处具体事宜.3 月 20 日,大会如期召开.是晚到会者有省立各教育机关主任或代表,教育厅厅长,科长,以及其他教育界闻人,共计 25 人大
7、会对事先拟定的安徽大学筹备处简章草案进行逐条讨论,并推举大学期成会发起人及赞成人为安徽大学筹备处评议员.这些评议员有在职不在职的政界大佬,如安徽省长许世英,代理国务总理江朝宗,财政总长龚心湛,安徽都督柏文蔚;有着名的皖籍知识分子,如北京大学教授王星拱,高一涵,李辛白,东南大学教授梅光迪,孙洪芬,程湘帆,王伯秋,洪有丰.继由评议员推举蔡晓舟等 3 人为事务股干事,胡适,陶行知,洪逵等 12 人为交际股干事,组织干事部.评,干两部几乎涵盖了当时所有的皖籍名流.尽管有些人仅仅是列名,并没有参与日后实际的筹备工作,但无论如何,这种集体表态,大大推动了安大筹办的进程.大会最后决定,当日之会即为筹备处成立
8、之会,所有颁图记,拨经费等事,均由事务股速与官厅交涉.l8 教育厅长杨乃康出席了当天筹备处的成立大会 ,并被推为评议员,自然对此表示支持.省长许世英对筹办安徽大学一直十分关心,在未出任安徽省长之前就曾和江朝宗,柏文蔚,胡适等人联名致函聂宪藩予以提倡,大学期成会发起后更是积极支持,列名为赞成人,此次又被推举为大学筹备处评议员,故安徽大学筹备处的呈文一经提请,许世英即予以通过.大学筹备处虽然顺利成立,但巨额开办经费却一时不易筹集.无奈之下,筹备处只得寄希望于十一年度的教育预算.然而,这也并非易事.十年度的教育预算虽从 92 万增至 153 万,但实际到位款项不足百万,省立学校均有经费紧张之虞,此时
9、再提出将大学开支列入十一年度预算,实在让省长许世英感到勉为其难.为此,筹备处同人通过各种渠道寻求旅外皖籍名流的援助和支持.筹备处首先将大学说明书和预算案分寄给旅外的筹备处成员,期待他们积极响应;继而筹备处事务股干事蔡晓舟致函胡适,希望其能出席 6 月 20 号的全体职员大会;_9 筹备处还特派专员与南北两京教育界名流进行接洽,邀请他们“同时来省,计议一切“.m筹备处同人的努力很快得到了旅外皖籍名流的积极回应.旅京巨绅李国筠首先复函表示支持.【1o与此同时,南北两京学界名流也纷纷返省,力倡成立大学的必要.如王星拱在安庆发表演说,认为设立安徽大学,其一,可以养成生产人才,以救人民之穷困;其二,可以
10、适应社会人才之需要;其三,可以集合人才,维持社会之中心.胡适虽没能应邀回省,但对此事也十分关注.旅外名流的表态打消了许世英的顾虑,在王星拱,高一涵等人的鼓动下,许世英遂决定“ 由十年度教育预算项下,减去义务教育经费十八万元,再将各中等学校减去临时费十万元,又将法政,工业,矿业三专门学校归并,先办一空招牌大学,再图发展“.l12然而,新预算一经公布即在省城教育界引起轩然大波.各县劝学所长和县视学首先表示反对,要求许世英维持十年度教育预算原案.省立学校联合会随即也提出抗议,并把矛头直指安徽大学.6 月25 日,省立学校联合会专为此事在省教育会召开大会,会后推举代表赶赴省署,与许世英进行交涉.代表们
11、声称东南大学已经开办,安徽大学实无设立必要.迫于压力,许世英不得已含糊答应暂不更动十年度的教育预算.安徽大学筹备处评议员和干事员名单详见安徽大学筹备处简章,安徽教育月刊第 52 期.此时省城学界因不满杨乃康撤换图书馆长王鸣瑞,正酝酿倒杨风波,并有“宰羊公司“ 之发起.为缓和矛盾, 杨乃康也不便在大学筹备处的问题上表示反对.参见安徽人驱逐杨乃康,民国日报(上海)1922 年 3 月 17 日.当时安徽的预算年度为每年的 7 月到第二年的 6 月,故十一年度的教育预算在当年的 6 月才会编制完毕.大学筹备处成立之时,省立学校已 4 个月未领到经费.省立各校和省教育会正为此事迭次集会,四处通电,要求
12、从根本上保障教育经费的独立.参见皖省教育会年会纪,申报1922 年 4 月 13 日.十一年度省议会中断,预算由省长负责编制.王星拱南下前,胡适曾亲到其处,与旅京同乡讨论安徽大学事.见胡适日记全编第 3 册,1922 年 6 月 1 日,第 682 页.各县劝学所长和县视学因召开全省教育行政会议,此时均在省城.参见皖省谈片,(上海 ) 商报1922 年 7 月 4 日.】08许世英维持十年度的教育预算使安徽大学的筹办陷入了困境,高一涵在给胡适的邮片上即失望地说:“安徽大学办不成了,一来无钱,二来因反对的人太多.“_】不过筹备处同人并没因此而放弃筹办大学的努力.7 月 9 日,筹备处在省教育会召
13、开大会,当场推举王星拱,高一涵,刘希平,刘贻燕,光明甫,程小苏等 10 名代表,晋谒省长许世英,希望通过剩余金,募捐,庚子赔款另筹大学基金.Ll 由于史料缺乏,许如何作答我们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次交涉并没取得成功.此后,筹备处又提出种种筹款建议,但这些办法大半偏于理想,可以坐言,而不能起行,故均未能实现.直到 1926 年高世读出任省长后,情况才有了根本的变化.二,派系纷争:筹办胎死腹中高世读,皖北亳县人,1926 年 4 月出任安徽省长.高虽武人出身,但对安徽高等教育颇表关心.上任之初,即在省立学校联合会的欢迎宴会上,明确提出筹办安徽大学之议.】随后,又与皖军总司令陈调元商妥,将 4
14、0 万卷烟税作为大学基金.新任教育厅长洪逵对继续筹办安大也十分热心.民国十一年,洪逵曾被推举为安徽大学筹备处交际干事,此次受南北两京学界拥护,出长安徽教厅,自然希望在其任内看到安徽大学早日创办.省署和教厅虽然明确支持,经费也有了保障,但是安大的再次筹办却并非一帆风顺.派系的矛盾与冲突,在人事筹备方面首先制造了大麻烦,并把教育厅长洪逵直接卷入了纠纷漩涡.洪逵,怀宁人,前清安徽高等学堂监督洪思亮之子,安徽“高等系“ 中坚.此次出长安徽教厅,“高等系“, 南北两京和怀宁教育界为之奔走运动,出力颇多,因而到任之后受其包围,人事的任命和政策的制定不免带有党派色彩.在安大的筹备上,亦复如此.这不仅引起了省
15、内教育界的强烈不满,而且使得省长高世读与洪逵的关系不断恶化,并最终导致了安大筹备僵局.在安大筹备的过程中,筹备处处长人选首先成为教育界指责的焦点.洪逵本有意让北大教授高一涵担任筹备处处长,但消息一经传出,省垣教育界即有反对表示,认为“高本系倪嗣冲走狗,其后又为反倪之举,反复小人,不足以筹办最高学府“._l 其实,高在皖省教育界一向颇有声望,“ 五四 “之前虽曾与公益维持会有过交往,但却并非倪氏走狗,此时对其进行人格攻击,显然别有用意.盖高虽为北大教授,但其早年毕业于安徽高等学堂,在省内学系上和王星拱等人同属“高等系“. 省内学界反高,很可能是出于抵制“高等系“ 借名流之势在皖省教育界进行扩张的
16、考虑.此外,安大筹备处章程系参照湖南办法起草,大学筹备处处长由省长担任,或省长委任教育厅长兼任,此时若以教厅直接任命,则与章程明显抵触.洪逵本拟修改章程,将处长任用改由教厅兼任,或由厅长另聘,但如此修改又与省长职权发生冲突.洪逵内定高一涵后,聘书办而未发,其实也与此种顾虑有关.省垣教育界的群起反对和修改章程的顾虑,使得洪逵最终改变计划,仍照旧章进行,在呈请省署鉴核后,洪逵被委任为安大筹备处处长.高世读,保定军官学校毕业,早年参加北洋军,属倪嗣冲部,先后担任新安武军统领,安徽第四混成旅旅长,皖北镇守使等职.北洋时期,安徽教育界有“高等“,“ 两江“和“龙门“ 三大学系.“ 高等系“是前清安徽高等
17、学堂毕业生在安徽结成的学缘集团.1926 年 1 月 4 日,教育部任命洪逵为安徽教育厅长,但由于东南五省独立,中央命令迟迟不能生效.“高等系 “,南北两京和怀宁教育界为此多方斡旋,在征得东南五省联军总司令孙传芳的同意后,由皖军总司令陈调元和省长王普联合加委,4 月初洪逵方才到任.参见皖教厅长问题解决详情,时事新报1926 年 4 月 6 日.时报对此曾有敏锐的观察:“皖教育厅长洪逵,未到任以前,即得所谓 高等系分子,为之奔走运动,到任以后,自必有以酬庸.于是在省之高等系 分子,如该厅科长汪镜人,李盛豫,徐天闵,及洪之八弟洪迪等,群起包围,有所要求.洪亦不便过拂其意,所以某某瓦匠之子,竞在厅员
18、之列,人多非之.“皖省教育界近闻,时报1926 年6 月 26 日.对于洪逵积极筹备安大,拟聘高一涵担任筹备处处长,时人颇多猜测.有人说:“洪逵此次进行安徽大学之筹备,完全为高一涵及其他旅京教育界而设.盖因高等现在北京,因经济压迫,不能立足,不得已不回皖觅一枝栖.洪逵与高等情感素洽,又无相当位置安插彼辈失势之学阀,筹思至再,遂以大学筹备处一事,可以维持.“也有人认为:“洪逵之教育厅长,本系高等为其活动而来,未出京时,即与高等计画妥贴,到任后,进行此项计画,以高为处长,其余则列为筹备员,安徽大学筹备处,即可为彼辈殖民地.洪逵到任之时,适逢高世读莅皖,深以安徽无大学为憾,洪逵遂认系好机会,故从事进
19、行.“参见皖省卷烟税与筹备大学之两问题,申报1926 年 6 月 4 日;安徽大学之积极筹备,时报1926 年 6 月 19 日.猜测并非空穴来风.1926年前后,由于张作霖的高压统治,京城各大学教授纷纷南下.高一涵在年初就曾有意向北大请假一年,回皖担任安徽教育厅长.参见教育厅长之逐鹿谈,芜湖工商日报1926 年 1 月 31 日.“ 五四 “以来 ,皖省历次暑期讲演会和教育讨论会 ,高一涵均在被邀请之列 .参见安徽暑期讲演会之经过,时事新报1921年 8 月 28 日;皖省政闻之别报,(上海)四民报1922 年 7 月 2 日;皖省召集新学制讨论会,时事新报1923 年 2 月 4 日;皖政
20、界近闻,时报1923 年 7 月 20 日.109处长人选既定,紧接着就选聘筹备处职员.按照章程规定,筹备处下分总务,设备,基金三股.每股设主任一人,股员则总务,基金各三人,设备二人.程振基(教厅专科视察),王星拱(一中校长),徐方汉(一女师校长)先后被委任为总务股,设备股,基金股主任,股员随后亦陆续发表,分别为王子即,王尽臣,胡品庄,叶符初,洪惠九,江圣符,史邦翰,董继功.名单公布之后,在教育界又引起一片非议.缘此11 人之中,绝大多数非为怀宁人,即属“高等系“, 因而此项任命不免让人怀疑有包办之嫌.如时事新报6 月 26 日的安庆通讯就说:“最近安徽大学之筹备,简直成一怀宁大学,因筹备处职
21、员,大半为怀宁人也.“_l 同日 ,时报的安庆通信也直截了当地指出:“现因筹备安大问题, 高等系份子,大施其包围手段,除处长由教厅兼任外,该筹备处内总务股主任王抚五,设备股主任程铸新,基金股主任徐方汉,此三人中,王,程两人即系高等系.闻徐方汉乃系暂代性质,不日亦必易洪之本系中人.各股股员内中仅有一二人系外籍,其余非高等系份子,即洪之本籍怀宁人.“_1 副联系到洪逵与怀宁教育界和“ 高等系“ 的特殊关系 ,有报道甚至开始怀疑“高等系“有和洪逵密谋包办全省教育的野心._l舆论的猜测和教育界的不满让洪逵感到了压力.6 月 25 日,洪逵特意宴请省内教育界重要人物就此事进行沟通.当日赴宴者有省署教育科
22、科长叶先冥,省教育会委员周松甫,窦谷声,省立中等以上各校校长.教厅各科科长和筹备股主任也应邀作陪.席间,洪逵对包办之说作出回应,十分坦诚地向众人表示大学筹备完全取公开主义,并宣布要邀请省内外教育专家,召开安大计划会议,充分听取各方意见.会谈结束之后,洪逵遂转令所属起草安大计划会议规程.规程共有 l2 条,其中会议组成人员较为重要,兹征引如下:安大筹备处预定组织计划会议之人员有两种:(甲)凡皖籍人士具有下列资格之一者,则专函聘请之.(一) 曾任现任各国立大学校长或教授者.(二)历任教育行政长官.(三)历任省教育会会长或委员.(四) 乡望隆重富有教育经验者.(乙) 函请下列各机关推举或指派者:(一)省立学校联合会推举代表五人.(二)省公署指派主管教育行政人员一人.(三)教育厅指派职员三人.(四)安徽大学筹备处指派主任三人.u-规程上报省署,很快得到了批准,洪逵随即饬令筹备处发出聘函.函聘人员名单如下:(一)依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