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北京城中村：外地人的故乡一.缸:,J_,/,Hl_.,.rd.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每个人的故乡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人的出生地.然而.自从去年春节前夕在莲花池附近遇到一个专程从东北老家来北京与女儿团聚过年的老奶奶后,我逐渐意识到这种认识未免有些片面.虽然每个人的出生地只有一个.但故乡却并不一定.尤其是心中的故乡.在很大程度上.故乡是一种情而不是一块地.因此.对父母来说.子女走到哪里.哪里就有了故乡的味道而对子女而言.父母住在哪里.哪里就有儿女们牵挂的故乡情.对于三百多万来到北京闯世界的外地人“ 而言 .北京的城中村就是他们在北京的故乡.北京人所说的外地人.有其特殊的含义.通常是指那些没有北京户
2、口而又在北京居住和生活的来京务工人员.这类人在来北京之前都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没有多少金钱.也没有很好的社会关系.一言以蔽之:在北京除了一双手什么也没有.他们要依靠北京这座城市挣饭钱却又不能像北京人那样过着相对富裕而舒适的北京城市生活.外地人和北京的数千个城中村一样.确实是北京这座城市的一个组成部分却又确实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北京这座城市的组成部分.外地人和城中村一样.在北京这座城市始终处于一种非常尴尬的境地.宽阔的大马路还没有通到城中村.高楼也还没有在城中村拔地而起.北京的上层人士也不会住到城中村.连居住在城中村的小狗小猫也不是同类中的高贵者.住在城中村的人除了原来的以种地为生现今以租房为生的说话
3、舌尖打卷的北京人.再就是那些来北京务工的外地人.现如今.城中村这类昔日的田园虽然被现代城市污浊成了脏乱差的所在.但这里却是北京城中能闻到真正泥土气息的所在.闯北京的外地人初来乍到时.是北京的城中村首先接纳了他们.城中村的房租比较低廉,最初从老家带来的还散发着妈妈体温的少得可怜的血汗钱仅能付得起这里的房租.闯北京的外地人对北京的第一感受便是城中村的感觉.初到北京,也许他们会抽一天时间对着天安门微笑.然后.在某个气派的大饭店的门 I:1 怯生生地站一小会儿 .但是.回到城中村才真正有一种到“家“ 的感觉.他们在城中村向家人报平安在城中村向同学,朋友描述北京的样子.城中村是外地人间荡北京的第一个落脚
4、点,更是他们未来人生的新起点.外地人最初是在城中村谋划着怎么在北京干一番事业.从城中村出发去找工作,从城中村出发去参加各式各样的学习班,也是从城中村出发去参加第一个 party 总之外地人是从城中村开始真正一点一滴地认识北京这个城市的.我说的那个东北老奶奶和她的女儿当然都是北京人所说的外地人.老奶奶为了能和几年未见面的女儿一起过年.特地在春节前夕从东北老家赶到了北京.她一下火车.就被打工的女儿直接接到了莲花池旁边的城中村.然后.她就急急忙忙地开始帮着女儿卖报纸.她说:“女儿不让我帮她卖报纸.但我想帮她多挣点钱 .“因此.这位老奶奶没有想着立时三刻去看天安门.也没有性急的要去逛一逛王府井.北京对
5、她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牵挂的女儿在这座城市.那阵子.我上下班的时候经常能看到老奶奶步履蹒跚的在车来车往的马路上穿梭往来.开车一族经过时若想买报纸,就从车窗探出半个头;中她喊一声:“XX 报“ 这时候老奶奶就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向那辆行驶中的汽车跑过去.老奶奶跑动的时候她花白的头发在早晨的寒风中一抖一抖的情景.后来时常出现在我的脑海.去年春节前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经过莲花池时会不由自主地搜寻东北老奶奶的身影.远远地看见她匆忙地穿行在车流中时.我的心时时被悬了起来.很为她捏一把汗.担心年迈的她一不留神跌倒在地而被汽车撞着.每次经过老人身边的时候.我都把车开的特别慢.然后买一份报纸.我买报纸倒不是为了
6、看.而是想让这位老奶奶多有一点卖报收入.春节前一连几天没有看到东北老奶奶时.我有点担心她是不是病了 7担心她会不会没有看病的钱 7我真正知道老奶奶的情况是腊月二十九的早晨.那天北京下了一场薄雪.雪粒很碎,踩上去很滑.当我经过莲花池的时候.突然又看见了那位老奶奶.我的心里一阵高兴.心想.老人还好.于是,索性冒着被交通警察罚款扣分的危险将车停在路边.然后迈着小步走到站立在马路中间的老人跟前:“老人家.能和你聊一会儿吗?“这里太危险.我们到路边聊好吗 ?老人很爽快地答应后.我又说.征得老人同意后.我挥动着一只手向过往的车辆打招呼.请大家稍稍避让,另一只手搀扶着老人向马路边走去.就是在这天早晨.我知道
7、了这位老人已经七十四岁高龄.她的老家在遥远的黑龙江一个偏僻的小村子.她的女儿来北京打工已经好几年没有回老家了.于是.她今年专程来北京和女儿一起过团圆年.老奶奶的女儿在经营着不远处的一个报亭.晨曦中.老人给我远指报亭的时候.她的目光满含感情.我看不清报亭中的那位女子.但是.从老奶奶的眼神中看得出来,她远远地望见了报亭就等于看到了女儿.老奶奶和女儿居住的那个城中村我很熟悉.村边的小北京规划建设47路从莲花池一直通到西四环路.我为了避开早晨上班高峰期的交通拥堵状况,经常从西四环沿着村边巅簸不平的小路穿行.本来规划中早就确定要把这条与长安街平行的路从西二环贯通到西四环.但由于这个村子的搬迁涉及到丰台,
8、海淀两个区,情况比较复杂.当年修建北京西站时只从西二环修到莲花池.从此这条路成了一个长期没有打通的断头路.村子的四周新修的高楼越来越多,而这个村子却顽强地保持着过去的旧模样.村子最大的变化大概和北京的其它无数城中村一样住在村中的外地人越来越多.北京的城中村是外地人在北京实实在在的故乡.四住在城中村的外地人是最平等的一个阶层.他们操着不同的乡音来这里实现共同的北京梦.他们租住的房子很小,很简陋.他们的床基本上都是房东用破木板拼起来的.第一夜睡上去半夜里迷迷糊糊一翻身嘎吱一声响,突然吓一大跳.瞌睡全没了心突突地跳了起来,以为床下藏着小偷.再一翻身准备下床时嘎吱又是一响.这才回过神来,知道是自己睡的
9、床板在响.事情虽然闹明白了,但瞌睡早已吓跑了.隔壁有人在说胡话.不隔音的房间听的极其清楚:“我什么苦都能吃.我能干好 .“原来是隔壁住的同样的外地人在梦中进行求职面试.事实上担CJA 偷纯属自做多情,外地人在北京的这个家的东西大概小偷是看不上眼的.全部家当就是一个大大的带拉链的编织袋.袋内除了妈妈亲手缝制的一条大红大绿的新被子外也许最看重的东西就是那个从家乡的自由市场买来的小小的闹钟了.外地人知道要在北京城里混下去.守时是首先要做到的.也许他们白天干的活太苦.也许白天走的路太多,外地人不但睡觉沉而且早晨极有可能难以醒来.因此.没有一个小小的闹钟叫早是万万不行的.曾经有个蹬三轮的十六岁石家庄籍小
10、男孩告诉我.为了找工作.有一次他从租住的城中村出发.沿着街道一路走一路问:“要不要打零工的 7“从早晨一直走到晚上.当他又满身疲惫的走回城中村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他说.要是没有闹钟.每天都会睡过头.我问他现在最想干什么 7 他说想念书.在北京没有文化不行,打零工人家有时都不要.他说现在很后悔当年在老家时只知道玩没有好好念书.我对他说,你才十六岁,未来的路很长,只要努力一切都来得及.有天深夜.我在五棵松地铁站旁的人行道上和他聊了好长时间.当我蠢拿出十元钱要作为耽误他拉活损失的补偿时,他先是坚决不要,后来终于羞答答地接下了.设48渐渐地.外地人在城中村的家中置办起了几件像样的家具一台旧货市场买来
11、的旧电视机和旧 VCD,如果再能攒一点点钱,还会倾其所有买个便宜的手机.有了手机,就等于生活上了一个档次.没事的时候.外地人除了爱看电视再就是听流行歌曲和看盗版光盘.外地人喜欢把音响的音量调得大大的,然后.听着音乐在门口的蜂窝煤炉上做着家乡饭菜,操着乡音很重的普通话与毗邻而居的同样的外地人沟通求职信息.夜阑人静的时候.外地人就互相发短信取乐.他们基本不用手机打电话.手机的通话费对他们来说很难承受,手机的功能主要用于发短信.据说,在北京只用手机发短信而不打电话的两类人最多.除了打工的外地人再就是在校的大学生.他们的短信在思念家乡的夜晚从这个城中村传到那个城中村.你若有幸看到他们自己编的短信内容.
12、一定会吃惊于他们的文学创作才华竟然如此出众,有时候发的短语还是一串一串的英语短句.节假日的时候.城中村从早到晚都飘荡着流行歌曲的旋律和沁人肺腑的饭莱的清香,间或听到外地人孩子嘹亮的哭声,那是外地人未来的希望之声.外地人在北京也搬家.但往往是从这个城中村搬到那个城中村.外地人在北京也有社会关系,但不是住在这个城中村就是住在那个城中村.如果哪个住在城中村的外地人发迹了.搬到真正城市中的有保安把守的高楼里去住后.也还是会经常回来和城中村的外地人聚会.向新一拨的外地人讲述“我当年的时候 “.当普通话中的乡音越来越听不出来的时候.外地人开始把头发染上淡淡的绿或黄的颜色,染了发的外地人便开始做起了美丽的梦
13、.单身的.在城中村做起爱情梦.让城里的高贵人士们感到遗憾的是.梦中的白马王子或是新娘子不是他们而是同样住在城中村的同样来自外地的朴实小伙子和清纯女孩子:已经成家的想着把老家的那一位接到北京的城中村来生儿育交从老家出来时已经有了小孩的便希望把儿子,女儿或一双儿女都接到北京来受教育.外地人想把家实实在在地安在北京的城中村,把根深深地扎在北京的城中村.外地人如果能把根扎在北京的城中村.就能把根扎在北京.能把根扎在北京.他们的孩子就能背着书包说着标准的普通话在北京上小学.尽管外地人的孩子所上的这些小学多是城中村附近的各方面条件相对比较差的小学,但等到考中学考高中的时候.其中的优秀者往往能够脱颖而出.在
14、北师大附中,人大附中等北京着名的中学里.时常有住在城中村的外地人的孩子考入其中.这些孩子从外表看上去早已是地道的北京人了.所不同的是他们还不敢像北京的孩子们那样大手大脚地花钱,也不会像北京的孩子那样大言不惭地吹牛.五我曾经做过一个粗略的统计北京四环路以内的面积约为 260 平方公里,比北京旧城面积(62 平方公里)的四倍还要大;五环路以内的面积约为 600 平方公里相当于旧城面积的 10 倍.由此可见北京的发展变化是多么的巨大.据说远古的时候今天的北京是一片汪洋,现在的北京却成了一座缺水的城市.缺水的北京被市场经济的大浪越打越大,从以前的旧城逐渐蔓延开去,淹没了一个又一个郊区的村庄.城中村就这
15、样形成了.这些一个个的城中村也逐渐成了外地人的家园.外地人用自己的双手建起了北京的那些现代化的高楼,然后又是他们在为那些现代化的高楼提供各项服务,但他们却永远享受不到自己的劳动成果.他们几乎永远住在城中村.许多旧的城中村消失了.但新的城中村又产生了.从前一代的外地人干不动了,回了老家新一代的外地人又来到北京谋生活.新来的外地人依然住在城中村,但不是父辈们住过的那个城中村.新一代的外地人依然是来北京闯世界但却与他们的父辈们有着本质的区别.新一代的外地人尽管在北京也很艰辛但他们却比从前那一代的外地人潇洒得多.他们去“钱柜“ 唱歌去京郊的度假村里度假他们拿着刚上市的彩屏手机很潇洒地打电话.他们活得很
16、爽.一位记者朋友曾对我讲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一天中午她有事去找一个认识的住在城中村的外地小姑娘.见到她小姑娘很开心.笑着说:“救命恩人来了 1“我的这位记者朋友不解其意询问缘由小姑娘说:“我花的没有一分钱了今天早晨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呢!你借我 50 块钱吧!“我的记者朋友给了她 50 块后她立马打电话全部叫了外卖.“别客气我请客.“ 外卖送来之后她一边吃一边很潇洒地对我的记者朋友说.后来我的记者朋友无数次讲起这个故事,尤其惊叹那个小女孩子的那种很爽的活法.故事是听来的但下面这件事却是我亲身经历的.去年冬天的一个周末的早晨我要出去办点事.两个穿着得体的女士站在路旁的寒风中拼命向我招手我停车询问缘由时她
17、们说要去和平里的一家美容院做美容打不着车问我去哪里 7 如果顺路就带她们一段不顺路就送他们一下他们给车费.说来也巧我也是去和平里附近.她俩上了我的车.下车的时候其中的一位很潇洒地往我的车座上扔了 30 元钱说“够了吧 l“另一个女士说:如果方便回去的时候还想坐你的车“为什么 7“我问“坐你的车比坐那个破夏利舒服多了.我说,要中午才能办完事她俩齐声说,没关系.从美容院出来的时候她俩容光焕发,显得很激动.交谈中我知道她俩是来闯北京的外地人,现在一家饭店当服务员今天在这家美容院办了一张卡一下子花去了半年的工资,以后每半个月要来做一次美容.途中看着她俩下车后潇潇洒洒地走了,我若有所思地开车回了家.六去
18、年,政府终于下决心要打通北京西站到西四环的那段断头路.这样,不但可以大大缓解西长安街的交通压力,而且可以缓解整个北京城西部地区东西向的交通压力.然而,与村民们的搬迁协议却迟迟不能达成.道路动工的时候有的村民在施工现场拉起了长长的横幅.还到有关部门去上访.接待人员发现上访人员中夹杂着许多住在城中村的外地人时,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7 他们先是不承认自己是外地人,后来终于说了实话,是村民们每天 50 元钱雇来的.他们反问:人家给钱,还管饭我为什么不来?我打一天工有时还赚不到 50 块钱呢.“现在那条主体早已完工的路不知何故却始终没有铺上路面.我每天还是经过那个城中村旁巅簸不平的小路.我盼望着那段路早点通车.现在.城中村的村民们基本上都搬走了除了几个钉子户还气哼哼地坚守着外,许多外地人还在残存的旧房中暂时居住着.我不知道他们现在还要不要按月掏房租.村边依然有支起大铁锅卖油条,包子和/J,馄饨的 .许多满脸尘土的外地人蹲在尘土飞扬的路边大口大口地吃一看就知道是附近工地上干重体力活的.那个东北女子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 d,N 亭早已在修路的过程中被拆除了曾经用于压报纸的砖头零星地扔在原处.我不知道她后来又找到了一份什么样的工作 7 不知道那位替女儿卖报的老奶奶现在何方 7 田作者单位北京市规划委员会责任编辑文爱平北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