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北宋范仲淹继室张氏墓志的史料价值第 13 卷第 4 期V01.13No.4黄河科技大学JOURNALOFHUANGHESTUNIVERSITY2011 年 7 月Ju1.20ll北宋范仲淹继室张氏墓志的史料价值吕九卿(洛阳文物工作队,河南洛阳 471000)摘要:近年出土的宋故冯翊郡太君张氏墓志铭, 其史料价值甚高.它不仅证实了范仲淹继室应为张氏,纠正了范纯粹生母为曾氏这一史学谬误;而且进一步证实了范仲淹葬地确在今伊川万安山南原之说,以及对北宋皇室重要人物韩琦等的事迹及职掌,作了新的补充.关键词:范仲淹继室张氏;墓志;史料价值中图分类号:K877.4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54
2、24(2011)04-0029434范仲淹是家喻户晓的历史人物,因而也成为不少学者潜心研究的课题和方向.长期以来,学术界部分人士认为,范仲淹嫡夫人李氏卒后,长期孤守,直到十余年后,方再续曹氏,生子纯粹.最早提出该观点的是上海师范大学历史系创建者,中国古代史学科奠基人程应缪先生(1916-1994). 他在范仲淹新传?范仲淹事迹着作编年简录中写道:“( 庆历)六年 ,五十八岁.李夫人景;占三年死,继娶曹氏,此年生纯粹.“l1 河南省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副所长,副研究员李立新博士在范仲淹河南史迹考述一文中说:“范仲淹在邓州娶续弦曹氏,并在邓州生下四子范纯粹.“l2 河南省范仲淹文化研究会副秘书长许
3、满贵先生也在其专着北宋宗臣范仲淹中指出:“庆历六年(1046 年),仲淹五十八岁.李夫人是景祜三年死的,已经去世十一年了,幼子纯粹就是这年七月为继娶曹氏所生.“河南省范仲淹文化研究会执行会长杨德堂先生在他所着的范仲淹的故事里这样论述:“因无法挥去思妻之情,范仲淹自李氏去世后,10 年未娶直到公元 1046年,范仲淹知邓州时,自己肺疾缠身,大儿子纯;占(佑)因长期跟随他担惊受累而病残,家庭实在无法维系,才又娶曹氏为妻,担当起操持家务的重任,后又生一男(纯粹) 一女.“持这一观点的还有李涵,刘经华,董平,方健,刘文戈等先生.由此看来,范纯粹生母为“曹氏 “似乎已成定论 .但是,笔者在查阅宋史?范仲
4、淹传 ,以及 褒贤之碑(范仲淹神道碑),范文正公( 仲淹)墓志铭后,均不见有曹氏之记载,范氏族谱里也只说到范仲淹前妻李氏,未提到过曹氏,不知“曹氏“ 之说从何而来 .令人欣喜的是,近年出土的张氏墓志,为我们找到了确切的答案.一,张氏墓志及录文考析2002 年 3 月,洛阳新安千唐志斋博物馆从万安山南伊川县彭婆镇许营村征集到范仲淹继室张氏墓志一盒,全称宋故冯翊郡太君张氏墓志铭.志石现藏该馆库房.据新中国出土墓志?河南三 千唐志斋壹 记载:“二 oo 二年二月,伊川县彭婆乡范仲淹墓墓园东侧出土.“l5 志石为青石质,呈长方体,高 0.90 米,宽 0.98 米,厚 0.21 米,品相尚佳;志盖呈覆
5、斗形,盖顶篆书“宋故冯翊郡太君张氏墓志铭“12 字;四杀分别刻饰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灵,四周均为卷云纹,其中右杀部分残缺约三分之一.志文楷书,凡 40 行,满行 43 字,字迹清晰完整.由李清臣撰文,韩宗道书丹,彭汝砺篆盖,王诚镌刻.为便于了解墓志内容,兹将志文逻录如下.宋故冯翊郡太君张氏墓志铭资政殿学士,通议大夫,充真定府路安抚使,兼马步军都总管,兼知成德军府事及管内劝农使,上柱国,平原郡开国公,食邑二千八百户食实封捌佰户李清臣撰中大夫,充宝文阁待制,权知开封府兼畿内劝农使,上柱国,赐紫金鱼袋韩宗道书左朝散郎,试尚书吏部侍郎,上轻车都尉,赐紫金鱼袋彭汝砺篆盖宝文阁待制,部延路经略安抚使
6、范公,守边岁余,方饬治文武,欲以清定外寇,而收稿日期:20110320作者简介:吕九卿(1963 一),男,河南洛阳人,研究员,副书记,主要从事考古发掘与研究.30 黄河科技大学母夫人终于守治之寝.乃奉柩还河南,卜葬万安山尹樊村先文正公茔域之次.陕西转运副使井君季能,录其谱系事实以来日:夫人宝文待制公所生母.而宝文公,文正公之幼子也.文正公盖以忠义事仁宗皇帝,其名传四夷,书国史.而宝文公克承厥美,昌大于后,与其伯仲同时立于朝,由夫人教谕有法.仆幸与宝文公数联识相好也,敢为请铭.清臣诺之日是.皆应志铭法.夫人张氏,生钱塘.曾祖讳几,祖讳望之,考讳亢.夫人髫鬈,相者言当显父母,乃相谓:以嫁庸儿,终
7、湛里巷.尔岂若从贤者处乎?遂以归文正公 .而嫡夫人蚤世 ,夫人用文正公指意,饮助家事,敬老字孤.隆姻穆族,凡二十年.温庄靖共,动必欲礼.文正公出入省府,长民赋政,提兵临边,参中书政事,已而报罢.其间升黜进退去就,盖有义夫人能识其所以然者.文正公家无余赀,喜施予.内恤疏属,外碉士大夫.家人常饲脱粟,夫人悦乐推顺之.至于奁具褚衣,或奉以为助.宝文公生七岁,文正公寝疾,属夫人日:是儿亦当大成,吾不及见之矣!逮其长也,使知吾所守所为者.及居文正公丧,虽困窭,未尝有不足之叹.宝文公初就学,夫人告之以文正公之遗意.既束发,又告之以文正公所以治身治家之法.及其立朝,又告之以文正公所以事君者.谆复不已,柔爱在
8、心,严厉在色,族人师仰之.熙宁中,宝文公为中书检正官,以正论忤柄臣,且以罪去,惧伤夫人,意徐入开白.夫人日:吾从尔先君,固屡逐,直道不可诎也.绌去庸何伤?子怀禄谄事,人非父母之耻耶? 宝文公为陕西转运副使,议者欲再兴师.公上书极论非计,人为公惧.夫人慰勉之日:不辱先君,尔大节也.或失禄养,吾能安之.奏上,神宗皇帝谓辅臣日:范纯粹论事,遂有父风,其言可听也.卒罢大举.未几,召以为尚书右司员外郎.及神宗晏驾,入临还家.夫人执手恸哭日:汝疏远小臣,先帝所识拔.中间妄意言大事,在它人则贬,在汝则听.此宜如何报?吾所以恸也 !嗟惋不食 ,是日感风痹之疾.宝文公帅环庆,夫人日:曩从尔先君开府于此,汝今嗣之
9、,荣孰比!然先君有德在人,慎毋失父老之望.后五年,宝文公以户部侍郎召还朝.夫人疾有加.会延安阙帅,朝廷重其选,以命宝文公.公以侍亲不可以远行,辞之至五六.二圣遣使谕日:延安重寄,军事方起,从夫人辍爱子以往,可乎?夫人谓宝文公日:君命不可终拒,吾虽赢老,当力疾以行也.诏赐茶药数十百斤,听择名医二人以偕.慰宠恩数,未尝有也.延亦文正公之旧治.既至岁余,病亦剧,乃以元秸七年壬申九月二十七日丁未,弃孝养,享年七十有一.夫人慈懿肃雍,出于天性.自宝文公显贵,夫人多以俸赐分宗属,力行文正公之意.平居服-擀衣,谟坐终日,诵佛书,食不营甘脆,室不陈绘绣.闻宝文公延接知名士,则喜日:尔得所亲矣!初 ,文正公赐三
10、品服,无金鱼,以金涂银鱼佩之,夫人宝藏,以示宝文公日:前人清德如此,可尚也!韩康公留守北都,以幕府辟召.夫人日:韩公何如人也?士大夫公议之所与乎? 宝文公日 :旧德名臣也夫人日:如是可从矣.及韩康公薨,方卧疾,挥涕日:始终知尔者,韩康公也,其可忘乎!熙宁十年 ,宝文公升朝,恩封乐寿县太君.宝文公初帅环庆,愿以一官易命服二圣语执政日:范纯粹之母,朝廷自当与,何待其请.遣使赐之.夫人之亡,诏赠冯翊郡太君,皆异数也.夫人惟一子孙男三人:正夫,陈州录事参军;正图,太庙斋郎;正蕃,尚幼.孙女六人:长适知陈州录事参军,监开封府陈留县仓高公尹.次适右承奉郎张戢.次适知陇州吴山县事,监蔡州税高公应.余在室.葬
11、以明年正月七日乙酉.铭日:于惟夫人,温媳在躬.见闻习熟,文正之风.以饬厥嗣,以仪厥宗.以庆于初,以荣于终.命服是加,汤沐是封.夫人有德,是以有子.庀司鞣方,内外任使.文武能之,无择彼此.夫人寿考,享是孝敬异毳联域.从于文正.王诚刻志称:“ 宝文阁待制 ,郎延路经略安抚使范公,守边岁余,方饬治文武,欲以清定外寇,而母大人终于守治之寝.乃奉柩还河南,卜葬万安山尹樊村先文正公茔域之次.“又说陕西转运副使井季能 “吕九卿:北宋范仲淹继室张氏墓志的史料价值 31文公数联识相好“,录其谱系事实陈述 ,且与李清臣“皆应志铭法“, 当可信度极高 .志中“夫人宝文待制公所生母.而宝文公,文正公之幼子也“之语,十
12、分清楚地告诉了我们几个问题:一是文正公(即范仲淹,文正其谥号也)既卒,“葬于河南县万安山尹樊里先陇之侧“;二是宝文待制公之生母为张氏.这里的宝文待制公(简称宝文公),即范仲淹之幼子范纯粹;三是宝文公纯粹生母张氏“卜葬万安山尹樊村(里 )先文正公茔域之次“.志铭中“夫人张氏,生钱塘.夫人髫髫遂以归文正公.而嫡夫人蚤世,夫人用文正公指意,r 次助家事,敬老字孤.隆姻穆族,凡二十年“,是指范仲淹嫡夫人李氏早年去世后,张夫人按照其授意,便担当起操持家务的重任,并相继二十年.由此推测张氏当为文正公侧室(妾),而嫡夫人李氏卒后 ,极有可能侧室“归正“成为继室(妻). 志文中还用了不少笔墨列举出多个事例,以
13、说明张夫人的为人处世之道,可歌可敬.按志铭中,“既至岁余 ,病亦剧 ,乃以元祜七年壬申九月二十七日丁未,弃孝养“所言 ,张氏当是在宋哲宗元祜七年(1092) 九月二十七日卒于延州(今陕西延安),享龄 7l 岁.若此算来,她应生于宋真宗乾兴元年(1022),比范仲淹 (宋太宗端拱二年,即公元989 年生)小 33 岁.夫人因“宝文公(纯粹)升朝,恩封乐寿县太君“,卒后皇圣诏赠冯翊郡太君 .由此看来,纯粹之生母确系张氏无疑;又因张氏系范仲淹继室,故“异窘联域 ,从于文正 “,当在情理之中.这与墓志出土地点“范仲淹墓墓园东侧 “完全相符.关于范纯粹,虽说父亲文正公仲淹卒时他才“年方七岁“, 但因生母
14、张氏“谆复不已,柔爱在心,严厉在色“,“教谕有法“,终使之成为国家栋梁,先后任职中书检正官,陕西转运副使,尚书右司员外郎,户部侍郎,郧延路经略安抚使等要职.“纯粹沉毅有干略,才应时须“J,善言进谏,神宗皇帝曾赞日:“范纯粹论事,遂有父风,其言可听也.“ 纯粹曾为宝文阁待制,故称宝文侍制公或宝文公.以“徽猷阁待制致仕.卒年七十余“l8J, 谥忠直,葬于范仲淹墓园.史料载,范纯粹有五子:正夫,正图,正菩,正舆,正需;但张氏墓志日:“夫人惟一子(纯粹).孙男三人:正夫,陈州录事参军;正图,太庙斋郎;正菩,尚幼.“在此仅记纯粹有三子,显系张太君卒时正舆,正需尚未出世之故.参见宋史卷三百二十八李清臣传.
15、第 84758477 页.参见宋史卷三百四十六彭汝砺传,第 87568758 页.二,墓志中涉及的重要人物墓志铭前署“资政殿学士,通议大夫 ,充真定府路安抚使,兼马步军都总管,兼知成德军府事及管内劝农使,上柱国,平原郡开国公,食邑二千八百户食实封捌佰户李清臣撰.中大夫,充宝文阁待制,权知开封府兼畿内劝农使,上柱国,赐紫金鱼袋韩宗道书.左朝散郎,试尚书吏部侍郎,上轻车都尉,赐紫金鱼袋彭汝砺篆盖“;后署“ 王诚刻“.然而,书丹者韩宗道,任“中大夫 ,充宝文阁待制 ,权知开封府,兼畿内劝农使,上柱国,赐紫金鱼袋“,虽为朝廷重臣,但不知何故,宋史无传.镌刻者王诚,不见史载,当属必然,因刻字人地位一般都
16、较低,故唯青石留名.关于撰文者李清臣,篆盖者彭汝砺,宋史皆有传,且记述较详.史载,李清臣,字邦直,魏郡(今河北大名)人,清臣举进士,曾知河南府,真定府,永兴军事,官至尚书右丞;他“为人宽洪,不忮害.起身穷约,以俭自持,至富贵不改.居官奉法,毋敢扰以私“;主张变法图强,减轻百姓负担,亟复青苗,免役法,为王安石变法的坚定支持者.他文才出众,“ 建大理寺,筑都城,皆命作记 ,简重宏放,文体各成一家“,因而进知制诰 ,翰林学士,并召为隋唐两朝国史编修官,“撰河渠 ,律历,选举诸志,文直事详,人以为不减史(史记),汉(汉书)“.北宋贤相 “韩琦闻其名,以兄之子妻之“,可见李清臣与韩琦的关系非同一般.年七
17、十一岁卒,被圣上追赠金紫光禄大夫.彭汝砺,字器资,饶州鄱阳(今江西波阳)人.宋英宗治平二年,举进士第一(状元).历任国子直讲,大理寺丞,太子中允,江西转运判官,提点京西刑狱,知成都府事,中书舍人,兵刑礼吏四部侍郎,直至吏部尚书.汝砺任职监察御史里行之际,道陈十事:“一正己,二任人,三守令,四理财,五养民,六赈救,七兴事,八变法,九青苗,十盐事.指摘私害,多人所难言者.“汝砺读书为文,志于大者,言动取舍,必合于义,与人交,必尽诚敬“,看来彭氏也是一位正直良吏.他一生着有易义,诗义,诗文凡五十卷,年五十四而卒.志文中尚提到韩康公,此即北宋贤相韩琦也.韩琦,字稚圭,相州安阳(今属河南)人,弱冠举进士
18、,名在第二,官至相位.他执政三世(宋仁宗,英32 黄河科技大学宗,神宗),被三封国公( 仪国公,卫国公,魏国公),荣宠之极,口碑甚佳,“与富弼齐名 ,号称贤相,人谓之富韩“.他“识量英伟,临事喜愠不见于色,论者以重厚比周勃,政事比姚崇“;临危受命,定策安邦,与西夏,契丹等国周旋有度.对于西夏,“(韩)琦与范仲淹在兵间久,名重一时,人心归之,朝廷倚以为重,故天下称为韩范“.他曾条陈七事:一日清政本,二日念边计,三日擢材贤,四日备河北,五日固河东,六日收民心,七日营洛邑;继又陈救弊八事:欲选将帅,明按察,丰财利,遏侥幸,进能吏,退不才,谨人官,去冗食“.他为人纯朴忠厚 ,“折节下士,无贵贱,礼之如
19、一.尤以奖拔人才为急“,这在陈救弊八事中已昭然若揭.韩康公琦享年六十八岁卒,“帝发哀苑中,哭之恸.辍朝三日 ,赐银三千两,绢三千匹,发两河卒为治家,球起碑日两朝顾命定策元勋.赠中书令,谥日忠献,配享英宗庙庭“,可见其在当朝圣上心目中的地位之高.三,结语一般而言,女性墓志体量较小,记述较为简略,史料价值较低;但是,范仲淹继室张氏墓志相对体量较大,文字记述翔实丰富,且有不少新东西,因而史料价值颇高.它不仅证实了范仲淹继室应为张氏,纠正了范纯粹生母为曹氏这一当代史学谬误,同时也进一步证实了范仲淹葬地确在今伊川 I 万安【I1 南原,另外还对北宋皇室重要人物韩琦等的事迹及职掌作了新的补充.可以肯定地说,这一墓志的发现,无论在考古学上,还是历史学上,都具有不可低估的价值.参考文献1程应缪.史学文存 ?范仲淹新传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23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