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关于语文“丑形象文本”的美学阐释2006 年 3 月总第 35 卷第 7 期上海师范大学(基础教育版)JournalofShanghaiNormalUniversity(ElementaryEducationEdition)M81“.,2006Vd.35,No.7中圈分类号:0533.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8634(2006)070016 一(05)关于语文“丑形象文本 “的美学阐释汪文萍王康毅(1 宁波天一职业技术学院,浙江宁波 315100;2 台州市椒江区教育局 ,浙江台州317000)摘要:“ 丑形象 “是语文美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对“丑形象文本“ 进行美学探索,对于
2、挖掘语文教学的审美内涵,拓宽语文审美教育的渠道以及丰富学生的审美体验,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本文着重就语文“丑形象文本“ 的类型,特性和审美本质进行探讨 ,以期对它的基本审美特征有所揭示.关键词:语文文本;丑形象;审关特征所谓“ 丑形象文本“, 是指以 “丑美“或“ 丑形象“ 为表现对象的文学创作.它以揭示现实生活中的各种不同类型的“丑“为表现形式,通过对有悖于现实美的各种畸形的,片面的事物和现象的表现,以引起接受者对“病态 “审美的感情反映,并达到满足接受者审美批判的需要.一,语文“ 丑形象文本“ 的表现类型作为美学范畴的“丑美“ 或 “丑形象“,有其具体的规定性.前苏联美学家奥夫相尼柯夫?祖
3、拉姆内依在他主编的简明美学辞典中把它解释为:“破坏美的观念,破坏人和社会关系的尊严,并因此而引起否定的态度.“1J(这就从认识现实美的角度出发,对“丑美“或“丑形象“进行了界定.其实,关于“丑美“ 或“丑形象“的理解,还可以有不同的角度.德国美学家鲍桑葵在论述“丑 “的研究史时指出,丑是 “随着实际审美意识或美感的广度和深度的发展“而发展起来的一种人类意识,它以“人类审美意识中的病态 “为表现对象,可以有两种不同的表现形式,即“善的令人不愉快的表现和恶的令人愉快的表现“.(丹钟这就从审美本体论的角度出发,对“丑美“ 或“丑形象“ 的对象性质和美感特征作出了更为合理的解释.那么,作为对“丑美“
4、或“丑形象“进行富于个性表现的语文“丑形象文本 “,它所表现的“丑美“ 或“丑形象 “有哪些特点呢?在此,我们有必要从表现类型上先对它进行划分:1.以否定的形式出现在文本中顺向型丑形象丑,本来就是一种否定的形式.以否定的形式出现在文本中的丑形象,我们简单地把它称之为“ 顺向型 “,或者叫做 “有丑写丑型“.作家把他所观察到的“丑“ 加以集中或放大 ,根据一定的审美原则和典型塑造的方法予以展示,从而表达对丑形象的憎恨与厌恶之情.这又可以分为两种情况:一是外美内丑型.如红楼梦中的王熙凤,从表面上看“恍若神仙妃子 “.曹雪芹写她“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
5、唇未启笑先闻“.但在收稿日期:20050715作者简介:汪文萍(1965 一),女,浙江温岭人,宁波天一职业技术学院高级讲师,硕士,主要从事语文美学研究.16汪文萍王康毅:关于语文“丑形象文本“ 的美学阐释“毒设相思局“,“弄权铁监寺“等一连串故事的描叙之后,读者看到的却是一个巧设计谋,借刀杀人的恶毒妇的形象.这种内外处于极度不一致的性格描写,既体现了作者审美情感的复杂性,也反映了作者观察生活的深刻性和表现人性本质的生动性.二是内外皆丑型.如鲁迅小说药中所描写的康大叔就是一个典型.他是这样出场的“突然闯进一个满脸横肉的人,披一件玄色布衫,散着纽扣,用很宽的玄色腰带胡乱地捆在腰间“;“突然扯下灯
6、笼,裹了纸罩,塞与老栓,一边嚷道“.鲁迅先生三言两语活画出一个外貌丑陋,动作蛮横,言语粗鲁的“凶神恶煞“ 形象 .而且,随着对话的展开,读者还看到了他极端仇恨革命与凶恶对待群众的内心世界.他既是一个以杀人为职业的刽子手,又是一个替封建统治阶级奴役群众与镇压革命的帮凶.这种内外一致的描写.使人物形象不断地丰满起来.2.以肯定的形式出现在文本中逆向型丑形象在关于丑形象的描写中,有一种情形是,从外表上看是丑的,而内在却是美的,作家主要表现的不是其丑,而是要让读者透过丑的外表看到其美的闪光.我们把它称之为“逆向型 “,或者叫做“有丑写美型“. 有“丑“是虚的 ,写美才是“ 实“.作家通过描写所要表达的
7、,是对丑形象的喜爱甚至赞美之情.这也可以分为两种情形:一是外丑内美型.如钟嗣成在南吕一枝花“丑斋自述“中,以贬抑的方法对自己的外貌作了刻画:“灰容土貌,缺齿重赅,更兼着细眼单眉,人中短,髭鬓稀稀.“ 作者还写道:“ 那一天黄榜招收丑陋的,准拟夺魁.“ 就这么一副“ 人生前难入画 ,死后不留题“的尊容里,却掩藏着万丈豪气与咄咄逼人的才华.这种极度反差的描写,更容易让人们注意欣赏内心世界的美丽.可以说,在语文“丑形象文本“中,这样的例子俯拾即是.二是化丑为美型,或叫荒诞型.变形记里的格里高尔,在一个早晨从恶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人突然变成了虫,而这虫还有人的思想和感情.他担心家里
8、的生计,父亲的债务以及妹妹的学业.虽是一只地道的虫,却具有美好的人性.尽管这些描写与通常意义上的方法迥然不同,但其意向所指却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剥去人类“丑“ 的外衣,去挖掘和表现心理和行为的美丽.3.以同情的形式出现在文本中中间型丑形象还有一种丑形象,作者采取既否定又肯定的态度来描写.在这里所谓的“肯定“, 是指作家在创作人物形象时,既给予批判性描写又倾注了关怀与同情的心理.正如鲁迅在谈到他所创造的典型阿 Q 时所说的,是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型形象 .这种形象往往有缺点,但这种缺点不是他一个人的原因,而是整个社会的现象;他们性格中有些滑稽的因素,但做人的结果却总是让人感到心酸.在鲁迅
9、的笔下,就生活着一群这样的“ 现代人 “.想造反而造反不成的阿 Q,担心死后灵魂无处安放的祥林嫂,有顺手牵羊恶习的小人物杨二嫂等等,在封建制度的压迫与封建礼教的束缚下,过着逆来顺受和任人宰割的生活.作者对他们的丑陋人格进行了痛心疾首的揭露,而对他们的处境却给予深刻的同情和怜悯.二,语文“丑形象文本 “的审美特征历史上关于“丑“ 的美学特征曾有过多种表述.一般地认为,既然丑是人们对于现实生活的主观体验或者是个性的表现,那么,纯粹的丑形象给人的审美感受是一种令人哭笑不得的情感反映.它是“有缺点的形式和自然真实或历史真实的缺乏“o2(P456)换句话说,丑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和表现形式,是一个完全不同于
10、优美和崇高的另类美学概念,它既有悲剧性的内容,又有喜剧性的成分.正如黑格尔所说:“美是常态,丑是变态“.那么,在充满各种各样“变态 “描写的语文“丑形象文本“中,体现了哪些共同的审美特征呢?1.对象性质的否定性丑的存在是以非人性化为特点的,它以不惜压抑,妨害,摧残他人的发展为代价,总是带给人以一种内心的不快,厌恶,痛苦甚至恐惧等否定性的反应.因而,在人们的审美活动中,丑作为一种否定的形式透视着美的负效应,负作用和负结果.当我们说出某对象是丑的,也就意味着对于否定性的审美活动的某种评价与判断的形成,意味着审美活动中负面因素的否定价值的形成.就语文“ 丑形象文本“ 的创作目的而言 ,其实就是以形象
11、化的表现来否定现实的存在.它所起的作用,有时是正面描写所达不到的.正如别林斯基17第 1 期上海师范大学(基础教育版)所说:“ 通过否定的方法来达到,有时甚至是更忠实地达到那些专门选取生活理想的一面作为写作对象的诗人所能达到的同样的目的.“DJ(P185)我们认为,否定性有两种表现,一是显性否定.在历史上的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的大量作品中可以看到,作家们总是旗帜鲜明地坚持否定与批判的态度.他们总是根据自己的美学观点和对生活特有的审美判断,通过对各种丑形象的塑造和丑环境的描写,来表达自己的审美理想和审美情感,即以否定,批判和憎恶的态度去对“丑“ 的东西进行典型塑造,以引起读者否定性的审美评价和审美
12、体验,并进而唤起人们对丑的事物和现实的强烈厌恶,以及对美好理想的崇高追求.比如,果戈理在长篇小说钦差大臣中塑造了一幅官场的“群丑图“. 在对丑恶与卑下的否定中,间接地肯定了善良和高尚的品格.二是隐性否定.这在现代派作家的作品中表现得尤为明显.从表面上看,现代派作家几乎把所有的精力用于发现丑,挖掘丑和展现丑,以至于在他们的笔下集中了对丑恶事物的“ 展览 “.可以说 ,从社会的浓血烂疮到人性的凶残恶浊,从令人作呕的自然景象到耻于曝光的潜意识深处,进行了赤裸裸的和全方位的解剖.与此同时,现代派作家几乎都是不动声色地对丑形象进行描写,除了丑陋,畸形和变态的特有视角,还有就是“刻薄式“ 的语言 ,以至于
13、他们的作品总是显露出一副毫无人性的和冷冰冰的面孑 L.其实,现代派作家的内心充满了基督教徒的虔诚.他们通过丑的自我表现,自我否定来解剖现实与自身的丑恶,卑劣和平庸,目的是为了表达对美的向往和追求,他们以极其平静的心态描写孤独的,病态的与荒诞的人格特征,表现的却是一个关于否定自我与否定世界的强烈主题.2.表现形式的独特性关于美是类型的和丑是个性的论述,在古今中外的文艺理论中可以随处找到.英国美学家李斯托威尔曾经说过:丑的对象“经常表现出奇特,怪异,缺陷和任性,这些都是个性的明确无讹的标志,经常表现出生理上的畸形,道德上的败坏,精神上的怪癖,这些都是使一个人判然地不同于另一个人的地方“.因此,他得
14、出了 “丑所表现的不是理想的种类典型而是特征“的结论.-4J(嘲法国作家雨果可以说是审美理论的提倡者,又是l8“丑学 “创作的实践者 .他在小说 巴黎圣母院中通过对敲钟人卡西莫多这样一个外丑内美的形象的塑造,以及对貌美实丑的卫队长法比的刻画,实现了“丑所表现的是特征“ 的理论主张.也证明了美与丑既相互对立又能相互转化的事实.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雨果让人们充分地认识到丑形象描写的特殊意义,并开辟了一条关于丑形象描写的康庄大道.正如美学家哈特曼所说:“丑是更高的美.“-2J(聊 这就不难理解那些注重特征刻画的艺术家为什么会常常丧失单纯的形式美,而刻意地去表现“丑“; 也不难理解语文教材中为什么“丑形
15、象文本“ 更加具有鲜明的美学价值 .3.表现力度的深刻性德国美学家德索所说,作家只有选择了那“形式不平常“ 的客体对象加以表现 ,才能使主体“领会到那激发美感的东西表现了藏在内部有价值的精神生活“.换句话说, 丑的表现形式已超越了单纯的美,也超越了单纯的丑,它作为对精神力量和生命底蕴的展示,具有更加强烈的深刻性.并能给人们带来更加持久的审美效应.鲁迅是一位善于塑造“丑形象“ 的作家 .从他一开始步人小说创作,就以冷峻的面容直视人的灵魂以及人所生存的社会环境,用他极其犀利的笔触表达了人的自我意识的丧失和做人权利的被剥夺,并且对人与世界,人与人以及人与自身等关系进行了深刻的追索.以至于我们被他所制
16、造的“丑“ 包围起来,反而却因此有了更大的和更敏锐的美感.阿 Q 正传塑造了一个“暂时做稳了奴隶“ 的人的形象.从表面上看,阿 Q 这个形象是多么的丑怪和滑稽,而其实象征了所有国民身上的“劣根性“. 从这里 ,人们不难看到鲁迅在创造美学感受的层次上制造了一个断裂,在表现对象的开掘上更注意深入到意识的深层底蕴,借“丑怪和滑稽“ 的外衣 ,反映了在封建制度的桎梏下人性的扭曲和精神的异化.4.表现情感的愉悦性关于否定性的体验和审美快感之间的关系,许多作家和美学家都有过讨论.亚里斯多德在诗学中说过:“对于丑的事物,本身是我们不喜欢看的,在绘成精心绘制的图画以后,却能使我们看到就起快感.“r2应当说 ,
17、这种快感不是来源于丑的事物本身,而是因为这种丑的事物被揭汪文萍王康毅:关于语文“丑形象文本“ 的美学阐释示的过程与结果,更是人们在欣赏丑的事物被否定的过程中所产生的“胜利感 “.其根本原因在于,一方面能够在自我暴露中得到情感的宣泄;另一方面就是在自我亵渎中实现自我拯救.而作为读者来说,他的快感来自于在丑陋和荒诞的形象中找到了“一种比较的对象“ 或“一个出发点“,并且像雨果所说,从这里可以“带着一种更新鲜,更敏锐的感觉朝着美而上升“o5(P185)三,语文“丑形象文本 “的审美本质1.感性与理性的结合感性是文学创作和文学鉴赏的基本活动形式.它为审美提供了“第一个契机 “.但这并不等于说,审美活动
18、只建立在感性经验的基础上,它还扎根于深厚的理性思索的土壤中.同样,“丑形象“ 审美也是感性与理性的统一.它既是感性的直接观照所开出的情感花朵,又是人类理性思维活动所结出的观念成果.从创作主体来看,丑形象是作家感受性或感性能力的直接体现.不仅语言的最大特点在于具体感受的整体性,而且,与作家生理和性格直接关联的诸如感觉,知觉,想像和情感等因素无不具有整体感受的特点.当然,作家在创作丑形象或丑形象文本的过程中,同时还贯注了自己的审美态度,也蕴涵了自己的审美判断.就拿现代派作家来说,他们虽然在表面上对黑暗的现实,冷漠的人性以及肮脏的自然进行铺天盖地的渲染,但在内心深处,是将社会的丑恶揭露出来,以引起疗
19、救的注意,体现了作家强烈的忧患意识,危机意识,社会责任感和批评精神.这更是一种理性的思辨.再从接受者来说,丑形象首先给人的是一种相应不完善的形式和表面不和谐的感受,但当透过形象之“丑 “看到了其间折射出的作家人性和人格的光辉,就不能不为之吸引和感动.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说,没有理性思辨和没有审美感受一样,带来的将都是审美活动的缺陷.2.个性与社会性的统一高尔基有一个关于“文学即人学 “的着名命题.的确,文学作品所反映的是典型化了的社会生活,作家塑造的形象自然就是现实生活中的典型化形象.当然,“丑形象文本 “也不例外.社会进入了资本主义的后工业时期,出现了物质的空前富有与精神的极度匮乏之间的矛盾.人失去了自我存在的价值,人与人生活在彼此陌生的尴尬里,道德中心也发生了严重倾斜.于是,就出现了诸如加缪的局外人,贝克特的等待戈多,卡夫卡的城堡等一系列以“变态“ 为主题的荒诞作品.与其说,这些作家远离了理想化的描写,与社会的真实情形有些格格不入;还不如说,他们自觉地拒绝了浮面的欢娱与自足,以锋利的笔触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