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设计新潮 2004 年 12 月刊 执象而求,咫尺千里 解读李叔同与弘一法师纪念馆 作者 :王 大鹏 筑境(杭州)建筑所 副 所长 2004-10-08 1880 年 10 月 23 日(光绪六年),李叔同出生于天津,幼名成蹊,祖籍浙江平湖,其父为同治四年( 1865 年)进士,后辞官经商,家业颇丰。 为弘扬宣传弘一法师的伟大精神,并展出他生前的珍贵作品,平湖市经过多年筹划后决定在东湖景区的小岛上兴建弘一法师纪念馆。经过两轮的招投标,业主对曾提交的方案总觉得缺点什么东西,一是因为他们认为这些方案过于平实朴素,好象都与“佛 ”无缘;二是因为所有方案都建在面积仅为 11000 的岛上,显得很局促,
2、而且与岛上现有树木冲突很大,加上东湖景区缺少一个“中心”,他们初衷是想让纪念馆成为景区内的“名片”与重心。 1884 年,李叔同五岁,父亲去世。 1897 年,他奉母命与俞氏结婚。 1899 年,加入“城南文社”,是“天涯五友”之一,不仅才华出众,而且风流倜傥。 1901 年考入上海南洋公学特班,师从蔡元培。 针对这样的地理环境和人文背景以及业主的意愿,设计伊始,设计者多次去现场考察、走访,力争最大程度获取资料信息,尽量避免“执象而求”,最后着眼点 落在了如何处理环境尺度与建筑尺度的关系,如何把握纪念与被纪念的关系。岛是溢(逸)出的土地,树是岛忠诚的守护者;弘一法师是佛界高僧,我辈是红尘凡夫。
3、基于此,方案几易其稿后让纪念馆“溢”出岛外,从而使岛少受束缚。建筑最高处稍高出树端,主体部分则低于树冠高度,这个尺度使建筑在周围环境中脱“树”而出却不霸气,相对于参观者也是尺度宜人,既不会觉得整个纪念馆像一件具像的小品,也不会有压抑之感。纪念馆整体造型为一朵盛开的莲花,中央是交通大厅,周边“花瓣”是展厅,这样处理是因为凌空的“花瓣”可以减小基座,使纪念馆与岛与水融 为一体,从而营造出一个“水上清莲”的形象。尽管佛界的弘一法师在和弟子丰子恺合作护生画集封面中用了莲花,但他也许不会喜欢这朵后人献给他的“莲花”。红尘中的芸芸众生需要精神寄托,而且需要一个顶礼膜拜的载体,设计者亦是性情中人,谨以“水上
4、清莲”向大师致敬。 1906 年,李叔同二十六岁,母亲去世,是年秋东度日本,入东京美术学校油画科,并与同学创立“春柳社演艺部”。翌年,为祖国徐、淮灾区募资首演话剧茶花女遗事,李自扮茶花女。 1911 年,他大学毕业,辛亥革命成功,填满江红一首:“皎皎昆仑,山顶月,有人长啸 ,看叶底宝刀如雪,恩仇多少!双手裂开 鼷鼠 胆,寸金铸出民权脑。算此生,不负是男儿,头颅好。 荆轲墓,咸阳道;聂政死,尸骸暴。尽大江东去,余情还绕。魂魄化成精卫鸟,血花溅作红心草。看从今,一担好山河,英雄造。” 在明确了环境尺度与建筑尺度的关系后,又对纪念与被纪念作了辩证的分析,设计可谓纲举目张,然而业主却希望设计中能考虑办
5、公、住宿、餐饮等服务设施。相对于如此小的岛和这样性质的建筑,设计者经过多次交涉“精减”了不少功能,因为一桥之隔的岛外服务设施相当完善,必须配套的服务用房则用分散的小体量穿插布置于岛上的 树林中,这样在功能相对合理的前提下尽可能使得纪念馆体量吻合环境尺度与建筑尺度的关系,整体形象更加纯净。 1912 1915 年,李任浙江两级师范学校 (1913 年改为省立第一师范学校 )图画、音乐教师,其间加入“西泠印社”,主编白阳杂志,作歌颇多,其中送别一首广为传唱。“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杯浊酒尽余欢,今霄别梦寒。” 纪念馆形象虽为“花”,
6、可设计却不能做“花”。外部造型多而为一,色彩素白清淡,材料因形而施,整体营造出一种空灵雅致的气氛。内部空间设计也是务求“精”、 “少”,和外部一致。中央大厅设两部环形直跑楼梯,一楼为设备用房和洗手间,二楼为展厅,中央大厅天光自上而下,统率全局。这样处理既满足展出要求,又能让观众从建筑自身中体验到一种与弘一法师相关的精神。 1918 年 7 月,李叔同于杭州虎跑寺正式出家,法名演音,法号弘一。之前他尽将平生收藏之字画、印石等送于友人夏丐尊,弟子丰子恺、刘质平等人,从此专著于佛事,云游四方,广 播佛种,著有四分律比五戒相表记、净空间辩等多部佛经,终成近代四位高僧之一。 1942 年 10 月 10
7、 日,西归前几天,弘一法师手书“悲欣交集”四字,是为绝笔,并为友人弟子留下两首偈句:“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千里。”“问余何适,廓尔忘言,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2004 年 10 月 4 日,笔者下车到东湖广场。微风,叶稍黄,云聚散,阳光掠过云缝在水上飘忽不定。水中央岛之隅的弘一法师纪念馆凌波而出,“花瓣”上的水光闪烁不定,水中之倒影倏忽即变。寻桥而上,却见丛林密布,树间叶缝可见“花”之一斑。及近,又是 桥,桥端正是纪念馆入口,正对的是“悲欣交集”四个石刻大字,在中央大厅的顶光下分外夺目。顺右边楼梯而上,入第一展厅,逐一看下去,却不时的在两个展厅之间被“打断”,透过展厅之间的“缝
8、”可以看到外面的水面,还有水边岸上的世界。僧俗两界交相浮现,身处其中,一时竟有“悲欣交集”之感。出第七展厅,沿左边楼梯而下,出了门厅回头,日斜影移,阴影中的“悲欣交集”四个字模糊了些许。 穿过树林及入口桥边,才发现对面街上是如此之熙攘,还有正在建设中的公建楼盘,销售、招商的广告横竖满挂,再回首,又只见树高林茂。转弯上车,弘一法师纪念 馆却又在彼岸渐渐显露了出来,这一进一出不正是大师的人生写照吗?“象”是多样且又多变的,“执象而求”,难免“咫尺千里”,可红尘中的我们却不得不借助“象”去求其“质”,如果“质”是唯一绝对的话,我们只有借助更多的“象”去把握接近“质”。从李叔同到弘一法师,从环境尺度到建筑尺度,从岛上到岛下,从抽象到形象还有生与死,僧与俗,纪念与被纪念等关系,这些变化与联系是我们一次次“执象而求”过程,在此过程中除去把握接近“质”外,更重要的是体验感受“质”,从而也使得自己得到提升。 夕阳西下,水天之间的弘一法师纪念馆渐行渐 远了,涌上心头的却是“华枝春满,天心月圆”的丰盈与宁静。 2004.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