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杨跃进:让医患互信,给医生空间“从医这么多年,经历告诉我,医生除了要有救死扶伤的职业道德,还得有足够的临床水平来预测和防范风险,而且必须通过告知,让患者和我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心梗就好比“人体的汶川大地震” ,完全是一场遭遇战健康报:随着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心脑血管病的发病率上升很快。相对其他疾病来说,心脑血管病的死亡风险较高,心脑血管病患者也是医疗纠纷较多的群体。处理这种高压状态下的医患关系,您有什么好办法?杨跃进:我认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真情告知患者的病情和手术风险。两年前的春节,一位来自河北农村的老年女性被紧急送到我们医院治疗。当时,值班的内科总住院医师问我,患者在当地就已经发生心梗
2、,送来我们医院时已经“迟到”了 10 多个小时,怎么办?患者的确病情危重,耽误的时间也很长,之前未进行溶血栓治疗,心脏破裂的风险很大。我把这些情况一五一十地跟患者家属说了,并强调我们可以帮她开通冠脉血管,植入支架,恢复血液,但心脏破裂的风险很大,一旦破裂,将难以救治。对此,患者家属表示理解,签订介入治疗知情同意书后,我们顺利完成了介入手术。两天后,这位患者还是因心脏破裂而去世。后来,患者家属到医院讨说法。我告诉他们,医院已经全力组织抢救,尽管是在春节期间,但我们医务人员没有丝毫懈怠;现在这样的结果,医生事先已经有预测,也是目前医学上无能为力的特殊病情。后来,他们总算接受了现实。我常说,心梗就好
3、比“人体内的汶川大地震” ,完全是一场遭遇战。医生能够做的,就是尽全力做到为病人着想,力争对病情准确判断,对不良后果特别是死亡风险有一个前瞻性的预测,并将其充分告知患者家属。其实,心脑血管病专科医生经常会面临这种选择难题:一方面是患者病情危重急需救治,一方面是医学无计可施,或面临不可预知的风险。从医这么多年,经验告诉我,医生除了有救死扶伤的职业道德,还得有足够的临床水平来预测和防范风险,而且必须通过告知,让患方和我们站在同一战线上。预测风险如同高手点穴,一定要精准地点中穴位健康报:很多专家都在担心,病情危重的患者和充满期待的患者家属以及不很乐观的医疗环境,是不是会影响到医生的工作积极性,让医生
4、不再愿意为患者生命去冒险了?杨跃进:患者家属经常对医生说:“我们千里迢迢奔你们医院而来,就是相信你们的技术。如果病人死在水平这么高的医院,我们难以接受。 ”这番话我们可以理解为,人们对亲人的自然死亡或许可以接受,但都难以认同手术致死这一残酷现实。所以我想,要改善现在比较尴尬的医疗环境,构建医患互信是基础。对一些病情重、手术风险高,又有希望救治的患者,还应当建立一种科学的独立调节防范机制,既能让患者信任,也能给医生充分发挥技术水平的空间。曾有以为 93 岁的老人请我做心脏支架手术,其风险可想而知。很多医生都劝我不要做。我听从了大家的意见,建议老人药物治疗。可患者家属说:“老人出院在家老犯病,很痛
5、苦。我们信得过你,我们不怕冒险,可不可以做?”在再次冠脉造影后,我与同事们一起讨论介入的风险,征求大家的意见,当时没人表态。我开始逐一分解问题,评估风险,并努力争取到了大家的支持。老人最后顺利进行了心脏支架手术,而且预后良好。健康报:“医闹”的介入常常让医患关系进一步恶化,例如江西上饶“医闹“就造成一名医生被打致重伤,医务人员对此反响强烈。那么,您认为在改善医疗环境方面,我们还应做出那些努力?杨跃进:我设想在每家医院设立术前第三方调解小组,即代表患者和医生双方的利益,又有“裁判员”的权利和责任,其成员由医院所在的区、市两级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组成。工作机制上,可由医院医疗职能部门组织,医患双方共
6、同来协商解决患者诉求和医疗风险问题。医生对患者的救治一要抢时间,二还要慎重。特别是对于高危患者,应由患者家属向独立调解小组提出他们想达到什么治疗效果,然后又医院组织专家根据患者实际情况向调解小组提出治疗方案,并真实告知手术风险。如果患者认可,则三方共同签字后实施。这无疑对医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医生的技术精益求精,要能准确的预测、评估和防范手术的风险。预测风险如同高手点穴,一定要精准地点中穴位。要把老百姓留在社区,关键还得重建信任健康报:老百姓之所以抱怨看病难、看病贵,也与医疗资源的分布和利用有关。您曾谈到,我们不需要一个有病的小康社会。那么,我们离健康的小康社会有多远?杨跃进:患者有急重疑难病
7、都想找好大夫,但在紧急状态下,患者不可能自己找专家。这就要求社区、二级医院和三级医院之间一定要有转诊和会诊机制,建立直通社区的垂直急救、会诊、转诊的功能网络。患者在信任的基础上,按社区医生的帮助合理流向二三级医院,才能真正体现我国现有医疗网络广覆盖的优越性。要把老百姓留在社区,关键还得重建信任,社区医生的技术水平要跟得上才行。就拿心血管病来说,很多患者发病都是在家里。如果社区医生能够很好的第一时间处理病人,就可以主动协助急救系统的转运,极大地降低死亡风险。但假如医生的技术水平不行,不能准确判断病情并给与及时救治,就很可能误诊而是患者失去最佳救治机会。现在我们身处信息社会,各种沟通方式都很发达,使得患者病情导向的理性流向更容易做到。经常有外地医生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他有个特殊病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通常在了解情况后,给个合理建议就能方便的帮助他们解决患者的问题。如果当地医生告诉患者,他们咨询了北京的大医院,专家认为这种情况应该这么做,患者肯定很欣慰,心里也很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