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智斗法官黄志雄的执行故事记者 陈 冰 何晓慧一名四十来岁，高大健壮的中年男子拼命地绕着蘑菇架狂奔。身后，一名三十岁左右，瘦瘦小小的法官和两名法警紧追不舍。渐渐地，四个人的脚步越来越慢。刚刚被他们搞得热热闹闹的大棚也逐渐安静了下来，只听见四人的脚步声和喘息声。过了半个多小时，中年男子突然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到地上，一边“呼哧呼哧”地喘，一边说：“别，别追了我，我跑不动了!”年轻法官紧跑两步，拿出手铐，铐在了中年男子手上。四个人满头大汗，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那个冬日的清晨，那场疲惫的追逐，曾经很长时间盘桓在福建省南靖县人民法院法官黄志雄的脑海里。几年前，刚刚步入执行队伍的黄志雄，几乎每天都被类似的情
2、形折磨着。“如今的黄志雄可不一样喽！”6 月底，记者在南靖法院采访，听到最多的，却是黄志雄“智斗”被执行人的故事。请君入“瓮”“请”来躲债的被执行人“志雄真是个有办法的人。”南靖法院法警曾文凯简直把黄志雄视为自己的偶像，“都说被执行人难找，可他就是有办法让被执行人心甘情愿地自投罗网。”曾文凯向记者讲了个黄志雄关门捉“贼”的故事。1998 年至 1999 年间，南靖县山城镇翠眉村的王树山向南靖县合成氨厂购销化肥，共结欠合成氨厂 6.4 万余元货款。案件经调解，双方达成协议，王树山分四期归还货款。但直至 2002 年 11 月，王树山仅付了 3 万元，便以生活困难为由不再支付，并外出躲避执行。黄志
3、雄向银行、房管局、车管所等部门查询其存款、房产、车辆情况，均一无所获，只能中止执行。案件中止了，工作却没有停止过。黄志雄一有空，就会到翠眉村转转，和路边晒太阳的老人聊聊天，顺便问问王树山的情况。那天上午，黄志雄办案路过翠眉村。在村口的杂食店，黄志雄买了几包烟。“志雄从来不抽烟的，今天怎么买起烟来了？我当时想。”曾文凯说，“我们进了村，看到有老人闲聊或者下棋，志雄就带我凑上去，递上根烟，和老人闲聊起来。聊地里种些什么，收成怎么样，不一会儿就和老人聊熟了。然后就有一句没一句地问些王树山的情况。后来，有一个老大爷提供了一个重要情报，说王树山有一辆车，还经常用它载客赚钱。”得到消息后，黄志雄迅速到交警
4、部门查询车辆登记情况，可车辆并没有登记在王树山名下。黄志雄再次来到翠眉村。经过一番暗访，黄志雄拿到了王树山的手机号。“回到法院，志雄就给王树山打电话，说你是王树山吗？我想包你的车到漳州办事。为避免王树山怀疑，志雄没直接说在法院，而是约他到山城镇富康路路口接人。”曾文凯回忆，“志雄让我在传达室躲起来，还吩咐门卫一会儿见车开过来就把大门打开，车进院里后再把大门关上。”安排好一切，黄志雄来到约定地点。十分钟后，王树山开着车，高高兴兴地来了。黄志雄上车和王树山聊了起来，确定了王树山的身份后，黄志雄说：“我还有两个带行李的朋友在法院已经办完事，过去接他们一下。”王树山深信不疑，将车开进了法院，门卫很快便
5、关上了大门。“我们来了个瓮中捉鳖，王树山当时都傻了。”曾文凯说，“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躲了这么久，居然会自投罗网，都铐上铐子了，还不停地说大意了，大意了。”曾文凯告诉记者，当天王树山就打电话让女儿把全部欠款送到了法院。“黄志雄请当事人自投罗网很有一套。”执行局书记员林德伟说，“我记得上次，他去执行一个案子。被执行人是夫妻俩。当时男的跑了，把他老婆拘了回来。后来她老公急了，打电话给黄志雄说抓女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和我单挑！黄志雄激他单挑就单挑，你到法院楼下，我下去和你单挑！结果那被执行人喝得醉醺醺的，打着车就来了。一进法院，我们两个法警就把他铐住了，谁和他单挑呀。”兵不厌诈“诈”出银行新账户在
6、福建武夷通集团董事长吴清金的办公室，这位漳州市人大代表向记者讲述了黄志雄巧“诈”被执行人银行账户的故事。“2007 年，我要在家乡投资水利发电站，向浙江省衢州市江河水利设备制造有限公司买了 5 米高的自动翻板门。水电站投产后，刚安装好的翻板门却因质量问题不能自动泄洪，导致河水淹没附近村民的数百亩香蕉园。”吴清金说，“我只好拿出两百多万先行赔付给村民。”为了挽回损失，吴清金将江河公司告上法院。官司打赢了，可对方始终不肯赔偿。案件进入执行程序。接手案件后，黄志雄没有急着去找被执行人，而是上网详细地查询了被执行人的资料以及浙商的交易习惯。他发现浙商非常注重诚信，在交易前常常会打听对方公司的信用。查到
7、这些后，黄志雄心里有数了。“我们第一次去浙江找对方老总张明，他态度很强硬，说公司都快倒闭了，没钱赔我们。”吴清金说，“我当时气坏了，可黄法官不紧不慢地说前天你儿子不是参加慈善活动捐了 10 万元给贫困山区吗？上星期你们的新产品还销到韩国了，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订单呀。对方听了，都愣住了。”“经过几次协商，对方还是不肯赔钱。后来，黄法官就把他们在农行、建行和交行的账户包括外汇账户都查封了，到工商局把他们公司的股份也给冻结了，还在当地媒体悬赏举报财产线索。”吴清金说，“这下他们急了，主动找到我们说愿意和解。后来，我们做出了让步，对方同意一次性赔偿 85 万元。”“事情本来结束了，可我们去浙江签协议时，
8、对方又反悔了，以银行账户被法院冻结，账户资金不足为由，提出要分期履行。”吴清金说，“要说这黄法官可真有办法。他示意同行的法官把张明叫到另一间办公室谈，然后，他就和江河公司的财务聊了起来。聊浙江的建筑风格，聊那边的风土人情，聊了一会儿，他看看表说都快 12 点了，我们下午还得赶回去，时间够紧的，一会儿咱们去银行解冻时，哪个银行近就先去哪儿吧？财务脱口而出工行最近，先去工行。”“我当时愣了一下，心想黄法官只说冻结了三个银行，没有工行呀。我看了看他，他还真沉得住气，不动声色，继续和财务聊天。”吴清金笑了。“冻结账户以后，我查过几次，几个月了，被执行人的账户只入账了 10 万元，但我上他们公司的网站，
9、感觉一切运转正常，我想他们一定开了新账户，那天，我就和他们闲聊，套他们的底。”黄志雄说。回忆当时的情景，曾文凯至今记忆犹新：“那天，和财务聊完之后，志雄带我到张明办公室，很严肃地对张明说张总，刚才当着那么多人，还有你手下的面，我不揭你的短是给你留面子。你刚才对我们撒了谎！张明说我什么时候说谎了？志雄告诉他你刚说我们封了你所有账户，其实我们还给你留了一个工行的账户没有封，就是为了保证你们公司能够正常运转。张明一听这话傻眼了，当时就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金卡交给财务让他带我们取钱。”提起黄志雄的“诈”术，民一庭书记员林志梅有话要说：“黄法官可神了！有一次，我们一起去找一当事人，好像叫张渊木。原来是我们南
10、靖水泥厂的职工，后来辞职到龙海去了。我们到龙海，可原来的住址早就变了。黄志雄带我到当地派出所，请他在派出所工作的同学帮我们查张渊木的户籍登记。登记的也是原来的住址，电话号码是张渊木儿子的。我正想着这次要白跑一趟了，黄志雄拿出手机拨通了当事人儿子的电话你是张渊木的儿子吗？我是快递公司的，南靖水泥厂有一份材料送给张渊木，但地址不对被退回来了，你能把详细地址告诉我吗？”“张渊木儿子还以为是办理社保的材料，赶紧把地址告诉我们，当天我们就找到张渊木把案子调解了。”林志梅说，“有趣的是，事情过去一周了，张渊木的儿子又打来电话，问材料怎么还没收到。”微服私访“访”出豪宅名车“黄法官，我们公司新谈了一笔业务，
11、但是我感觉对方发来的合同好像不太对，又说不出哪有问题，我给你发过去，你帮我把把关吧？”打来电话的是贵州一家硅铁贸易公司的董事长刘晓，也是一起案件的被执行人。3 年前的一起买卖合同案，刘晓如数偿还了货款，却请回了一位免费的法律顾问。2008 年，刘晓的公司与鑫利南进出口贸易公司签订了一份硅铁买卖合同，鑫利南公司将 180 余万元货款打到贵州后，刘晓却迟迟不肯发货。案件经调解，刘晓同意支付货款及违约金 60 万元。案件审结了，刘晓却和法院玩起了“捉迷藏”。黄志雄找了他几次，都不见其人，上网查公司网页，也没有什么内容。难道真是个“皮包公司”？黄志雄不甘心。这天，黄志雄和同事们再次来到这家硅铁贸易公司
12、。鉴于以往被挡在门外的经验，这一次，他们身穿便装。“志雄敲开工厂大门，跟门卫说我们是广东来买硅铁的，和你们刘总联系过了，刘总说他现在出差不在厂里，让我们先来看看货。一听有生意来了，看门的大哥很热情地就把我们迎了进去。我们看了一圈，厂里根本没什么人，仓库里稀稀拉拉堆着一些硅铁。”南靖法院执行局法官黄耀西说，“看完之后，志雄就和看门的大哥聊了起来。”“听你说话不像本地人嘛，你哪里人呀？”黄志雄问。“是呀，我湖南的。”门卫答。“厂里没什么人了，你能留下来，一定是刘总的贴心人吧？”“我是他堂弟。”“我们要和刘总谈一个大单子，但看起来刘总实力不行嘛。”一听这话，门卫急了：“谁说的，我们刘总很有钱的，刚刚
13、买了一辆奔驰，180 多万呢！他在湖南长沙老家还有别墅，就在火车站旁边的别墅区”得到了这些信息，黄志雄一行立即转战长沙。在当地车管所的配合下，黄志雄很快查封了刘晓的奔驰。由于别墅是贷款购买的，黄志雄来到刘晓贷款的银行准备查封该账户。正在办理手续，听到风声的刘晓打来了电话：“你们别去我家了，也别封我的账户，这个账户要是封了，我进了银行黑名单，以后生意就没法做了。你们来贵州，我借硅铁还债！”黄志雄返回贵州，刘晓从朋友的公司借来硅铁，连本带利地清偿了所有货款。“我做生意经常和法院的人打交道，黄志雄确实和别的法官不一样！”电话里，刘晓对记者说，“我也有其他案子在执行，别的法官过来看见没钱就回去了，真没
14、想到黄法官能到湖南去查我的财产。对他，我服！他办案是原则性和灵活性相结合，而且，他在案外帮助企业，教我们如何在生产经营中化解纠纷，避免诉讼风险。我们现在有什么问题都会打电话请教他。这个朋友，值得交！”围魏救赵“围”出租赁房产权真相“叮铃铃”谢丽蓉拿起电话，那头传来了黄志雄的声音：“大妈，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的钱我给您要回来了，还有您要求的3000 元利息，一分也不少！”“小伙子，别逗我老太婆了。就你那小体格，好几个法官都要不回来的账，你几天就给我要回来了？”谢丽蓉不信。为了这个案子，这些年，谢丽蓉成了南靖法院的“常客”。一有空，她就会来法院坐坐，问问自己的案子，聊聊被执行人王典文有多坏。有时聊
15、完了，还会宣传宣传她笃信的佛教。一个多月前，谢丽蓉听说案子又被转到黄志雄手上，专程来到他的办公室。一进门，谢丽蓉上下打量了黄志雄一番：“听说我的案子又转给你办了？”黄志雄赶紧让老人坐下，为她端了杯水：“是呀，大妈，您不用总来法院，案子交给我，我一定把钱给您要回来！”“她那么坏，你这体格，能斗得过她？”谢丽蓉有些怀疑。“大妈，您要相信我，我会和她斗智。”经过一番劝解，谢丽蓉半信半疑地走了。“黄法官是个好人，他和别的法官不一样。我的案子换了 4 个人好几年都没把钱要回来，结果到他手里，一个月就把钱给要回来了！”谢丽蓉说，“那个王典文，很坏的，借我一万五千元做生意，说好一个月还，结果一年也没还。法院
16、都判决了，她还不还钱，还到处跑躲债。几个法官都找不到她人，也找不到她的财产，真没想到，黄法官这么瘦瘦小小还这么有办法，居然全给我要回来了。”谢丽蓉并不知道，为了他的案子，黄志雄访遍了王典文的左邻右舍。通过走访，黄志雄了解到王典文有一处店面租给他人。但由于产权登记手续不全，缺乏有力证据证实该房屋所有权属于王典文。这也是前任执行法官遭遇的棘手问题。为了不打草惊蛇，黄志雄用了一招“围魏救赵”，避开王典文，围绕承租人做文章。经过几个星期的软磨硬泡，承租人终于说出了真相：王典文为了规避执行，与承租人对外统一口径，说是房子从一个公司租来的。从 2003 年起至 2008 年 12 月，王典文就收取租金近 5万元。有钱却拒不履行。黄志雄联系公安机关以拒执罪上网通缉王典文。没想到，第二天，王典文便来到法院交齐了所有欠款。多年的欠款拿到手，谢丽蓉说不出的感激。天热了，她就打个电话给这个“不一样的”好法官，提醒他不要中暑；天凉了，打电话提醒他不要感冒。一来二去，双方便结成了忘年交。每次下乡办案，路过谢大妈家时，黄志雄总会停下脚步，到她家看看。“前几天，听说他被调到法庭了，不知道是升官做庭长了，还以为他犯了小人，被从城里贬到乡下了，所以帮他和家人求了平安符，愿上天保佑好法官。 ”谢丽蓉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