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水浒传 作者:施耐庵 上 卷 水浒传(上卷)目录 楔子 张天师祈禳瘟疫 洪太尉误走妖魔 第01回 王教头私走延安府 九纹龙大闹史家村 第02回 史大郎夜走华阴县 鲁提辖拳打镇关西 第03回 赵员外重修文殊院 鲁智深大闹五台山 第04回 小霸王醉入销金帐 花和尚大闹桃花村 第05回 九纹龙翦径赤松林 鲁智深火烧瓦官寺 第06回 花和尚倒拔垂杨柳 豹子头误入白虎堂 第07回 林教头刺配沧州道 鲁智深大闹野猪林 第08回 柴进门招天下客 林冲棒打洪教头 第09回 林教头风雪山神庙 陆虞候火烧草料场 第10回 朱贵水亭施号箭 林冲雪夜上梁山 第11回 梁山泊林冲落草 汴京城杨志卖刀 第12回 青面兽
2、北京斗武 急先锋东郭争功 第13回 赤发鬼醉卧灵官殿 晁天王认义东溪村 第14回 吴学究说三阮撞筹 公孙胜应七星聚义 第15回 杨志押送金银担 吴用智取生辰纲 第16回 花和尚单打二龙山 青面兽双夺宝珠寺 第17回 美髯公智稳插翅虎 宋公明私放晁天王 第18回 林冲水寨大并火 晁盖梁山小夺泊 第19回 梁山泊义士尊晁盖 郓城县月夜走刘唐 第20回 虔婆醉打唐牛儿 宋江怒杀阎婆惜 第21回 阎婆大闹郓城县 朱仝义释宋公明 第22回 横海郡柴进留宾 景阳冈武松打虎 第23回 王婆贪贿说风情 郓哥不忿闹茶肆 第24回 王婆计啜西门庆 淫妇药鸩武大郎 第25回 偷骨殖何九送丧 供人头武二设祭 第26回
3、 母夜叉孟州道卖人肉 武都头十字坡遇张青 第27回 武松威震平安寨 施恩义夺快活林 第28回 施恩重霸孟州道 武松醉打蒋门神 第29回 施恩三入死囚牢 武松大闹飞云浦 第30回 张都监血溅鸳鸯楼 武行者夜走蜈蚣岭 第31回 武行者醉打孔亮 锦毛虎义释宋江 第32回 宋江夜看小鳌山 花荣大闹清风寨 第33回 镇三山大闹青州道 霹雳火夜走瓦砾场 第34回 石将军村店寄书 小李广梁山射雁 第35回 梁山泊吴用举戴宗 揭阳岭宋江逢李俊 第36回 没遮拦追赶及时雨 船火儿夜闹浔阳江 第37回 及时雨会神行太保 黑旋风展浪里白条 第38回 浔阳楼宋江吟反诗 梁山泊戴宗传假信 第39回 梁山泊好汉劫法场 白
4、龙庙英雄小聚义 第40回 宋江智取无为军 张顺活捉黄文炳 第41回 还道村受三卷天书 宋公明遇九天玄女 第42回 假李逵剪径劫单身 黑旋风沂岭杀四虎 第43回 锦豹子小径逢戴宗 病关索长街遇石秀 第44回 杨雄醉骂潘巧云 石秀智杀裴如海 第45回 病关索大翠屏山 拚命三火烧祝家店 第46回 扑天雕两修生死书 宋公明一打祝家庄 第47回 一丈青单捉王矮虎 宋公明二打祝家庄 第48回 解珍解宝双越狱 孙立孙新大劫牢 第49回 吴学究双掌连环计 宋公明三打祝家庄 第50回 插翅虎枷打白秀英 美髯公误失小衙内 第51回 李逵打死殷天赐 柴进失陷高唐州 第52回 戴宗二取公孙胜 李逵独劈罗真人 第53回
5、 入云龙斗法破高廉 黑旋风下井救柴进 第54回 高太尉大兴三路兵 呼延灼摆布连环马 第55回 吴用使时迁偷甲 汤隆赚徐宁上山 第56回 徐宁教使钩镰枪 宋江大破连环马 第57回 三山聚义打青州 众虎同心归水泊 第58回 吴用赚金铃吊挂 宋江闹西岳华山 第59回 公孙胜芒砀山降魔 晁天王曾头市中箭 第60回 吴用智赚玉麒麟 张顺夜闹金沙渡 楔子 张天师祈禳瘟疫 洪太尉误走妖魔 楔子 张天师祈禳瘟疫 洪太尉误走妖魔 诗曰: 绛帻鸡人报晓筹, 尚衣方进翠云裘。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日色才临仙掌动,香烟欲傍衮龙浮。 朝罢须裁五色诏,佩声归到凤池头。 话说大宋仁宗天子在位,嘉佑三年三月三日
6、五更三点,天子驾坐紫宸殿,受百官朝贺。 但见: 祥云迷凤阁,瑞气罩龙楼。含烟御柳拂旌旗,带露宫花迎剑戟。天香影里,玉簪珠履聚 丹墀;仙乐声中,绣袄锦衣扶御驾。珍珠帘卷,黄金殿上现金舆;凤羽扇开,白王阶前停宝 辇。隐隐净鞭三下响,层层文武两班齐。 当有殿头官喝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只见班部丛中,宰相赵哲、参政文 彦博出班奏曰:“目今京师瘟疫盛行,伤损军民甚多。伏望陛下释罪宽恩,省刑薄税,以禳天 灾,救济万民。“天子听奏,急敕翰林院随即草诏:一面降赦天下罪囚,应有民间税赋悉皆赦 免;一面命在京宫观寺院,修设好事禳灾。不料其年瘟疫转盛。仁宗天子闻知,龙体不安, 复会百官计议。向那班部中
7、,有一大臣越班启奏。天子看时,乃是参知政事范仲淹。拜罢起 居,奏曰:“目今天灾盛行,军民涂炭,日夕不能聊生。以臣愚意,要禳此灾,可宣嗣汉天师 星夜临朝,就京师禁院修设三千六百分罗天大醮,奏闻上帝,可以禳保民间瘟疫。“仁宗天子 准奏。急令翰林学士草诏一道,天子御笔亲书,并降御香一柱,钦差内外提点殿前大尉洪信 为天使,前往江西信州龙虎山,宣请嗣汉夭师张真人星夜来朝,祈禳瘟疫。就金殿上焚起御 香,亲将丹诏付与洪大尉为使,即便登程前去。 洪信领了圣敕,辞别天于,背了诏书,盛了御香,带了数十人,上了铺马,一行部从, 离了东京,取路径投信州贵溪县来。但见: 遥山叠翠,远木澄清。奇花绽锦绣铺林,嫩柳舞金丝拂
8、地。风和日暖,时过野店山村; 路直沙平,夜宿邮亭驿馆。罗衣荡漾红尘内,骏马驱驰紫陌中。 且说太尉洪信赍擎御书丹诏,一行人从上了路途,不止一日,来到江西信州。大小官员 出郭迎接,随即差人报知龙虎山上清宫住持道众,准备接诏。次日,众位官同送太尉到于龙 虎山下。只见上清宫许多道众,鸣钟击鼓,香花灯烛,幢幡宝盖,一派仙乐,都下山来迎接 丹诏,直至上清宫前下马。太尉看那官殿时,端的是好座上清宫。但见: 青松屈曲,翠柏阴森。门悬敕额金书,户列灵符玉篆。虚皇坛畔,依稀垂柳名花;炼药 炉边,掩映苍松老桧。左壁厢天丁力士,参随着大乙真君;右势下玉女金童,簇捧定紫微大 帝。披发仗剑,北方真武踏龟蛇;权履顶冠,南极
9、老人伏龙虎。前排二十八宿星君,后列三 十二帝天子。阶砌下流水语谩,墙院后好山环绕。鹤生丹顶,龟长绿毛。树梢头献果苍猿, 莎草内衔芝白鹿。三清殿上呜金钟,道士步虚;四圣堂前敲玉磐,真人礼斗,献香台砌,彩霞 光射碧琉璃;召将瑶坛,赤日影摇红玛淄。早来门外祥云现,疑是天师送老君。 当下上至住持真人,下及道童侍从,前迎后引,接至三清殿上,请将诏书居中供养着。 洪大尉便问监宫真人道:“天师今在何处?“住持真人向前禀道:“好教大尉得知:这代祖师号 曰虚靖天师,性好清高,倦于迎送,自向尤虎山顶,结一茅庵,修真养性,因此不住本宫。“ 太尉道:“目今天子宣诏,如何得见?“真人答道:“吝享已诏敕权供在殿上,贫道等
10、亦不敢开 读。且请大尉到方丈献茶,再烦计议。“当时将丹诏供养在三清殿上,与众官都到方丈,太尉 居中坐下,执事人等献茶,就进斋供,水陆俱备。 斋罢,大尉再问真人道:“既然天师在山顶庵中,何下着人请将下来相见,开宣丹诏?“ 真人禀道:“这代祖师虽在山顶,其实道行非常,能驾雾兴云,踪迹不定。贫道等如常亦难得 见,怎生教人请得下来?“太尉道,“似此如何得见!国今京师瘟疫盛行,今上天子特遣下官, 贵捧御书丹诏,亲奉尤香,来请天师,要做三千六百分罗天大醮,以禳天灾,救济万民。似此怎生奈何:“真人享道:“天子要救万民,只除是大尉办一点志诚心,斋戒沐浴,更换布衣, 休带从人,自背诏书,焚烧御香,步行上山礼拜,
11、叩请天师,方许得见。如若心不志诚,空 走一遭“亦难得见。“大尉听说,便道:“俺从京师食素到此,如何心不志诚?既然恁地,依着 你说,明日绝早上山。“当晚各自权歇。 次日五更时分,众道士起来,备下香汤,请大尉起来沐浴,换了一身新鲜布衣,脚下麻 鞋草履,吃了素斋,取过丹诏,用黄罗包袱背在脊梁上,手里提着银手炉,降降地烧着御香。 许多道众人等,送到后山,指与路径。真人又禀道:“太尉要救万民,休生退悔之心,只顾志 诚上去。“太尉别了众人,口诵天尊宝号,纵步上山来。 将至半山,望见大顶直侵霄汉,果然好座大山。正是: 根盘地角,顶接天心。远观磨断乱云痕,近看平吞明月魄。高低不等谓之山,侧石通道 谓之蛐,孤岭
12、崎岖谓之路,上面平极谓之顶,头圆下壮谓之峦,藏虎藏豹谓之穴,隐风隐云 谓之岩,高人隐居谓之洞,有境有界谓之府,樵人出没谓之径,能通车马谓之道,流水有声 谓之洞,古渡源头谓之溪,岩崖滴水谓之泉“左壁为掩,右壁为映。出的是云,纳的是雾“锥 尖象小,崎峻似峭,悬空似险,削磁如平。千峰竞秀,万壑争流。瀑布斜飞,藤萝倒挂。虎 啸时风主谷口,猿啼时月坠山腰。恰似青黛杂成千块玉,碧纱笼罩万堆烟。 这洪太尉独自一个,行了一回,盘坡转径,揽葛攀藤。 约莫走过了数个山头,三二里多路,看看脚酸腿软,正走不动,口里不说,肚里踌躇, 心中想道:“我是朝廷贵官,在京师时重捆而卧,列鼎而食,尚兀自倦怠,何曾穿草鞋,走这 般
13、山路!知他天师在那里,却教下官受这般苦!“又行不到三五十步,掇着肩气喘。 只见山凹里起一阵风,风过处,向那松树背后奔雷也似吼一声,扑地跳出一个吊猜白额 锦毛大虫来。洪太尉吃了一惊,叫声:“阿呀!“扑地望后便倒。偷眼看那大虫时,但见: 毛披一带黄金色,爪露银钩十八只。睛如闪电尾如鞭,口似血盆牙似戟。 伸腰展臂势狰狞,摆尾摇头声霹雳。山中狐兔尽潜藏,涧下樟袍皆敛迹。 那大虫望着洪太尉,左盘右旋,咆哮了一口,托地望后山坡下跳了去。洪大尉倒在树根 底下,唬的三十六个牙齿捉对儿厮打,那心头一似十五个吊桶,七上八落的响,浑身却如中 风麻木,两腿一似斗败公鸡,口里连声叫苦。大虫去了一盏茶时,方才爬将起来,再
14、收拾地 上香炉,还把龙香烧着,再上山来,务要寻见天师。又行过三五十步,口里呗了数口气,怨 道:“皇帝御限,差俺来这里,教我受这场惊恐!“说犹未了,只觉得那里又一阵风。吹得毒 气直冲将来。大尉定睛看时,山边竹藤里箴绞地响,抢出一条吊桶大小、雪花也似蛇来。大 尉见了,又吃一惊,撇了手炉,叫一声:“我今番死也!“望后便倒在盘舵石边。微闪开眼看 那蛇时,但见: 昂首惊讽起,掣目电光生。动荡则拆峡倒冈,呼吸则吹云吐雾。鳞甲乱分千片玉,尾梢 斜卷一堆银。那条大蛇径抢到盘舵石边,朝着洪大尉盘做一堆,两只眼迸出金光,张开巨口, 吐出舌头,喷那毒气在洪大尉脸上。惊得太尉三魂荡荡,七魄悠悠。那蛇看了洪大尉一回,
15、望山下一溜,却早不见了。大尉方才爬得起来,说道:“惭愧!惊杀下官!“看身上时,寒粟 子比滑灿儿大小。口里骂那道士:“叵耐无礼,戏弄下官,教俺受这般惊恐!若山上寻不见天 师,下去和他别有话说。“再拿了银提炉,整顿身上诏敕并衣服巾帻,却待再要上山去。 正欲移步,只听得松树背后隐隐地笛声吹响,渐渐近来。大尉定睛看时,但见那一个道 童,倒骑着一头黄牛,横吹着一管铁笛,转出山凹来。大尉看那道童时,但见:头缩两枚丫 舍,身穿一领青衣。腰间绦结草来编,脚下芒鞋麻间隔。明眸皓齿,飘飘并不染尘埃;绿鬓 朱颜,耿耿全然无俗态。 昔日吕侗宾有首牧童诗道得好: 草铺横野六七里,笛弄晚风三四声。 归来饱饭黄昏后,不脱蓑
16、衣卧月明。 只见那个道童,笑吟吟地骑着黄牛,横吹着那管铁笛,正过山来。洪大尉见了,便唤那 个道童:“你从那里来?认得我么?“道童不睬,只顾吹笛。大尉连问数声,道童呵呵大笑, 拿着铁笛,指着洪大尉说道:“你来此问,莫非要见天师么?“大尉大惊,便道:“你是牧童, 如何得知?“道童笑道:“我早间在草庵中伏侍天师,听得天师说道:“今上皇帝差个洪大尉赍 擎丹诏御香,到来山中,宣我往东京做三千六百分罗天大酷,祈攘天下瘟疫。我如今乘鹤驾 云去也。“这早晚想是去了,不在庵中。你休上去,山内毒虫猛兽极多,恐伤害了你性命。“ 大尉再问道:“你不要说谎?“道童笑了一声,也不回应,又吹着铁笛转过山坡去了。太尉寻 思道
17、:“这小的如何尽知此事?想是天师分付他, 已定是了。 “欲侍再上山去, “方才惊唬的苦, 争些儿送了性命,不如下山去罢。“ 大尉拿着提炉,再寻旧路,奔下山来。众道士接着,请至方丈坐下,真人便问太尉道:“ 曾见夭师么?“大尉说道:“我是朝廷中贵官,如何教俺走得山路,吃了这般辛苦,争些儿送 了性命!为头上至半山里,跳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虫,惊得下官魂魄都没了。又行不过一个山 嘴,竹藤里抢出一条雪花大蛇来,盘做一堆,拦住去路。若不是俺福分大,如何得性命回京? 尽是你这道众,戏弄下官!“真人复道:“贫道等怎敢轻慢大臣?这是祖师试探大尉之心。本 山虽有蛇虎,并不伤人,“大尉又道:“我正走不动,方欲再上山坡,
18、只见松树傍边转出一个 道童,骑着一头黄牛,吹着管铁笛,正过山来。我便间他:那里来?识得俺么?,他道: 已都知了。说天师吩咐,早晨乘鹤驾云望东京去了,下官因此回来。“真人道:“大尉可惜错 过,这个牧童正是天师!“大尉道:“他既是天师,如何这等狠催?“真人答道:“这代天师非 同小可,虽然年幼,其实道行非常。他是额外之人,四方显化,极是灵验。世人皆称为道通 祖师。“洪大尉道:“我直如此有眼不识真师,当面错过!“真人道:“大尉且请放心,既然祖 师法旨道是去了,比及大尉回京之日,这场醮事祖师已都完了。“大尉见说,方才放心。真人 一面教安排筵宴,管待大尉;请将丹诏收藏于御书匣内,留在上清宫中,龙香就三清殿
19、上烧 了。当日方丈内大排斋供,设宴饮酌。至晚席罢,止宿到晓。 次日早膳已后,真人道众并提点执事人等请大尉游山。大尉大喜。许多人从跟随着,步 行出方丈,前面两个道童引路,行至宫前宫后,看玩许多景致。三清殿上,富贵不可尽言。 左廊下,九天殿、紫微殿、北极殿;右廊下,太乙殿、三官殴、驱邪殿,诸宫看遍。 行到右廊后一所去处,洪太尉看时,另外一所殿宇:一遭都是捣椒红泥墙,正面两扇朱 红梧子,门上使着胳膊大锁锁着,交叉上面贴着十数道封皮,封皮上又是重重叠叠使着朱印。 棺前一面朱红漆金字牌额,上书四个金字,写道:“伏魔之殿“。大尉指着门道:“此殿是甚么 去处?“真人答道:“此乃是前代老祖天师,锁镇魔王之殿,
20、“太尉又问道:“如何上面重重叠 叠贴着许多封皮?“真人答道:“此是老祖大唐洞玄国师封锁魔王在此。但是经传一代天师, 亲手便添一道封皮,使其子子孙孙下敢妄开。走了魔君,非常利害。今经八九代祖师,誓不 敢开。锁用铜汁灌铸,谁知里面的事,小道自来往持本宫三十余年,也只听闻。“ 洪大尉听了,心中惊怪,想道:“我且试看魔王一看。“便对真人说道:“你且开门来,我 看魔王甚么模样。“真人告道:“大尉,此殿决不敢开!先祖天师叮咛告戒:今后潜入,不许 擅开。 ,“大尉笑道:“胡说!你等要妄生怪事,煽惑百姓良民,故意安排这等去处,假称锁镇 魔王,显耀你们道术。我读一鉴之书,何曾见锁魔之法?神鬼之道,处隔幽冥,我不
21、信有魔 王在内“快快与我打开,我看魔王如何。“真人三回五次禀说:“此殿开不得,恐惹利害,有伤 于人。“大尉大怒,指着道众说道:“你等不开与我看,回到朝廷,先奏你们众道土阻当宣诏, 违别圣旨,不令我见天师的罪犯;后奏你等私设此殿,假称锁镇摩王,煽惑军民百姓。把你 都追了度牒,刺配远恶军州受苦。“真人等惧怕大尉权势,只得唤几个火工道人来,先把封皮 揭了,将铁锤打开大锁。 众人把门推开,看里面时,黑洞洞地,但见:昏昏默默,杏奋冥冥。数百年不见太阳光, 亿万载难瞻明月影。不分南北,怎辨东西。黑烟召霄扑人寒,冷气阴阴侵体颤。人迹下到之处,妖精往来之乡。闪开双目有如盲,伸出两手不见掌。常如三十夜,却似五更
22、时。 众人一齐都到殿内,黑暗暗不见一物。太尉教从人取十数个火把,点着将来,打一照时, 四边并无别物,只中央一个石碑,约高五六尺,下面石龟跌坐,大半陷在泥里。照那碑碣上 时,前面都是龙章凤篆,天书符篆,人皆不识。照那碑后时,却有四个真字大书,凿着“遇洪 而开“。却不是一来夭罡星合当出世,二来宋朝必显忠良,三来凑巧遇着洪信。岂不是无数! 洪大尉看了这四个字, 大喜, 便对真人说道: “你等阻当我, 却怎地数百年前已注我姓字在此? 遇洪而开,分明是教我开看,看却何妨!我想这个魔王,都只在石碑底下。汝等从人与我 多唤几个人工人等,将锄头铁锹来掘开。“真人慌忙谏道:“大尉,不可掘动!恐有利害,伤 犯于人
23、,不当稳便。“大尉大怒,喝道:“你等道众,省得甚么!碑上分明凿着遇我教开,你 如何阻当?快与我唤人来开。“真人又三回五次禀道:“恐有不好。“大尉那里肯听?只得聚集 众人,先把石碑放倒,一齐并力掘那石龟,半日方才掘得起。又掘下去,约有三四尺深,见 一片大青石板,可方丈围。洪大尉叫再掘起来。真人又苦享道:“不可掘动!“大尉那里肯听? 众人只得把石板一齐打起,看时,百板底下却是一个万丈深浅地穴。只见穴内刮刺刺一声响 亮,那响非同小可,恰似: 天摧地塌,岳撼山崩。钱塘江上,潮头浪拥出海门来;泰华山头,巨灵神一劈山峰碎。 共工奋怒,去盔撞倒了不周山;力士施威,飞锤击碎了始皇辇。一风撼折千竿竹,十万军中
24、半夜雷。 那一声响亮过处,只见一道黑气,从穴里滚将起来,掀塌了半个殿角。那道黑气直冲上 半天里,空中散作百十道金光,望四面八方去了。众人吃了一惊,发声喊,都走了,撇下锄 头铁锹,尽从殿内奔将出来,推倒撷翻无数。惊得洪大尉目睁口呆,不知所措,面色如上。 奔到廊下,只见真人向前叫苦不迭。太尉间道:“走了的却是甚么妖魔?“那真人言不过数句, 话不过一席,说出这个缘由。有分教:一朝皇帝,夜眠不稳,昼食忘餐。直使宛子城中藏猛 虎,萝儿洼内聚飞龙。 毕竟尤虎山真人说出甚言语来?且听下回分解。 目 录 下一页 第一回 王教头私走延安府 九纹龙大闹史家村 第一回 王教头私走延安府 九纹龙大闹史家村 诗曰: 千
25、古幽扁一旦开, 天罡地煞出泉台。 自来无事多生事,本为禳灾却惹灾。 社稷从今云扰扰,兵戈到处闹垓垓。 高俅奸佞虽堪恨,洪信从今酿祸胎。 话说当时住持真人对洪太尉说道: “太尉不知, 此殿中当初是祖老天师洞玄真人传下法符, 嘱付道:“此殿内镇锁着三十六员天罡星,七十二座地煞星,共是一百单八个魔君在里面。上 立石碑,凿着龙章凤篆天符,镇住在此。若还放他出世,必恼下方生灵。“如今太尉放他走了, 怎生是好!他日必为后患。“洪太尉听罢,浑身冷汗,捉颤不住;急急收拾行李,引了从人, 下山回京。真人并道众送官已罢,自回宫内修整殿宇,竖立石碑,不在话下。 再说洪太尉在路上分付从人,教把走妖魔一节,休说与外人知
26、道,恐天子知而见责。于 路无话,星夜回至就师。进得汴梁城,闻人所说:天师在东京禁院做了七昼夜好事,普施符 箓,禳救灾病,瘟疫尽消,军民安泰.天师辞朝,乘鹤驾云,自回龙虎山去了。洪太尉次日早朝, 见了天子,奏说:“天师乘鹤驾云,先到京师。臣等驿站而来,才得到此。“仁宗准奏,赏赐 洪信,复还旧职,亦不在话下。 后来仁宗天子在位共四十二年晏驾,无有太子,传位濮安懿王允让之子,太祖皇帝的孙, 立帝号曰英宗。在位四年,传们与太子神宗天子。在位一十八年,传们与太子哲宗皇帝登基。 那时天下尽皆太平,四方无事 且说东京开封府汴梁宣武军,一个浮浪破落户子弟,姓高,排行第二,自小不成家业,只 好刺枪使棒,最是踢得
27、好脚气球。 京师人口顺,不叫高二,却都叫他做高球。 后来发迹,便将气球那字去了“毛傍“,添作“立人“,改作姓高,名俅。 这人吹弹歌舞,刺枪使棒,相扑顽耍,亦胡乱学诗书词赋;若论仁义礼智,信行忠良, 却是不会,只在东京城里城外帮闲。 因帮了一个生铁王员外儿子使钱,每日三瓦两舍,风花雪月,被他父亲在开封府里告了 一纸文状,府尹把高俅断了四十脊杖,送配出界发放,东京城里人民不许容他在家宿食。 高俅无计奈何,只得来淮西,临淮州,投奔一个开赌坊的闲汉柳大郎,名唤柳世权。 他平生专好惜客养闲人,招纳四方干隔涝汉子。 高俅投托得柳大郎家,一住三年。 后来哲宗天子因拜南郊,感得风调雨顺,放宽恩,大赦天下,那高
28、俅在临淮州因得了赦 宥罪犯,思量要回东京。 这柳世权却和东京城里金梁桥下开生药铺的董将仕是亲戚,写了一封书札,收拾些人事 盘缠,赍发高俅回东京投奔董将仕家过活。 当时高俅辞了柳大郎,背上包裹,离了临淮州,迤逦回到东京,竟来金梁桥下董生药家 下了这一封书。 董将仕一见高俅,看了柳世权来书,自肚里寻思道:“这高俅,我家如何安得着遮着他? 若是个志诚老实的人,可以容他在家出入,也教孩儿们学些好;他却是个帮闲破落户,没信 的人,亦且当初有过犯来,被断配的人,旧性必一肯改,若留住在家中,倒惹得孩儿们不学 好了。“ 待不收留他,又撇不过柳大郎面皮,当时只得权且欢天喜地相留在家宿歇,每日酒食管 待。 住了十
29、数日,董将仕思量出一个路数,将出一套衣服,写了一封书简,对高俅说道:“ 小人家下萤火之光,照人不亮,恐后误了足下。我转荐足下与小苏学士处,久后也得个出身。 足下意内如何?“ 高俅大喜,谢了董将仕。 董将仕使个人将着书简,引领高俅迳到学士府内。 门吏转报。 小苏学士出来见了高俅,看了来书。 知道高俅原是帮闲浮浪的人,心下想道:“我这里如何安着得他?不如做个人情,他去驸 王晋卿府里做个亲随;人都唤他做小王都太尉,他便欢喜这样的人。“ 当时回了董将仕书札,留高俅在府里住了一夜。 次日,写了一封书呈,使个干人送高俅去那小王都太尉处。 这太尉乃是哲宗皇帝妹夫,神宗皇帝的驸马。 他喜爱风流人物,正用这样的
30、人;一见小苏学士差人持书送这高俅来,拜见了便喜;收 留高俅在府内做个亲随。 自此,高俅遭际在王都尉府中,出入如同家人一般。 自古道:“日远日疏,日亲日近。“ 忽一日,小王都太尉庆生辰,分付府中安排筵宴;专请小舅端王。 这端王乃是神宗天子第十一子,哲宗皇帝御弟,现掌东驾,排号九大王,是个聪明俊俏 人物。 这浮浪子弟门风帮闲之事,无一般不晓,无一般不会,更无一般不爱;即如琴棋书画, 无所不通,踢球打弹,品竹调丝,吹弹歌舞,自不必说。 当日,王都尉府中准备筵宴,水陆俱备。 请端王居中坐定,太尉对席相陪。 酒进数杯,食供两套,那端王起身净手,偶来书院里少歇,猛见书案上一对儿羊脂玉碾 成的镇纸狮子,极是
31、做得好,细巧玲珑。 端王拿起狮子,不落手看了一回,道:“好!“ 王都尉见端王心爱,便说道:“再有一个玉龙笔架, 也是这个匠人一手做的, 却不在手头, 明日取来,一并相送。“ 端王大喜道:“深谢厚意;想那笔架必是更妙。“王都尉道:“明日取出来送至宫中便见。 “ 端王又谢了。 两个依旧入席。 饮宴至暮,尽醉方散。 端王相别回宫去了。 次日,小王都太尉取出玉龙笔架和两个镇纸玉狮子,着一个小靶子盛了,用黄罗包袱包 了,写了一封书呈,却使高俅送去。 高俅领了王都尉钧旨,将着两般玉玩器,怀中揣着书呈,迳投端王宫中来。 把门官吏转报与院公。 没多时,院公出来问道:“你是那个府里来的人?“ 高俅施礼罢,答道:
32、“小人是王驸马府中特送玉玩器来进大王。“ 院公道:“殿下在庭心里和小黄门踢气球,你自过去。“ 高俅道:“相烦引进。“ 院公引到庭门。 高俅看时,见端王头戴软纱唐巾;身穿紫绣龙袍;腰系文武双穗条;把绣龙袍前襟拽起 扎揣在条儿边;足穿一双嵌金线飞凤靴;三五个小黄门相伴着踢气球。 高俅不敢过去冲撞,立在从人背后伺侯。 也是高俅合当发迹,时运到来;那个气球腾地起来,端王接个不着,向人丛里直滚到高俅身边。 那高俅见气球来,也是一时的胆量,使个“鸳鸯拐,“踢还端王。 端王见了大喜,便问道:“你是甚人?“ 高俅向前跪下道:“小的是王都尉亲随;受东人使令,送两般玉玩器来进献大王。有书呈 在此拜上。“ 端王听罢
33、,笑道:“姐夫真如此挂心?“ 高俅取出书呈进上。 端王开盒子看了玩器。 都递与堂候官收了去。 那端王且不理玉玩器下落,却先问高俅道:“你原来会踢气球?你唤做甚么?“高俅叉手 跪覆道:“小的叫高俅,胡乱踢得几脚。“ 端王道:“好,你便下场来踢一回耍。“ 高俅拜道:“小的是何等样人,敢与恩王下脚!“ 端王道:“这是齐云社,名为天下圆,但踢何伤。“ 高俅再拜道:“怎敢。“ 三回五次告辞,端王定要他,高俅只得叩头谢罪,解膝下场。 才几脚,端王喝采,高俅只得把平生本事都使出来奉承端王,那身分,模样,这气球一 似鳔胶黏在身上的!端王大喜,那肯放高俅回府去,就留在宫中过了一夜;次日,排个筵会, 专请王都尉宫
34、中赴宴。 却说王都尉当日晚不见高俅回来, 正疑思间, 只见次日门子报道: “九大王差人来传令旨, 请太尉到宫中赴宴。“ 王都尉出来见了干人,看了令旨,随即上马,来到九大王府前,下了马,入宫来见了端 王。 端王大喜,称谢两般玉玩器,入席,饮宴间,端王说道:“这高俅踢得两脚好气球,孤欲 索此人做亲随,如何?“ 王都尉答道:“既殿下欲用此人,就留在宫中伏侍殿下。“ 端王欢喜,执杯相谢。 二人又闲话一回,至晚席散,王都尉自回驸马府去,不在话下。 且说端王自从索得高俅做伴之后,留在宫中宿食。 高俅自此遭际端王每日跟随,寸步不离。 未两个月,哲宗皇帝晏驾,没有太子,文武百官商议,册立端王为天子,立帝号曰徽
35、宗, 便是玉清教主微妙道君皇帝。 登基之后,一向无事,忽一日,与高俅道:“朕欲要抬举你,但要有边功,方可升迁,先 教枢密院与你入名。“ 只是做随驾迁转的人。 后来没半年之间,直抬举高俅做到殿帅府太尉职事。 高俅得做太尉,拣选吉日良辰去殿帅府里到任。 所有一应合属公吏,衙将,都军,监军,马步人等,尽来参拜,各呈手本,开报花名。 高殿帅一一点过,於内只欠一名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半月之前,已有病状在官, 患病未痊。 不曾入衙门管事。 高殿帅大怒,喝道:“胡说!既有手本呈来,却不是那厮抗拒官府,搪塞下官?此人即是 推病在家!快与我拿来!“ 随即差人到王进家来捉拿王进。 且说这王进却无妻子,只有一个老母
36、,年已六旬之上。 牌头与教头王进说道:“如今高殿帅新来上任,点你不着,军正司禀说染病在家,见有患 病状在官,高殿帅焦躁,那里肯信,定要拿你,只道是教头诈病在家。教头只得去走一遭; 若还不去,定连累小人了。“ 王进听罢,只得捱着病来;进殿帅府前,参见太尉,拜了四拜,躬身唱个喏,起来立在 一边。 高俅道:“你那厮便是都军教头王升的儿子?“ 王进禀道:“小人便是。“ 高俅喝道:“这厮!你爷是街上使花棒卖药的!你省得甚么武艺?前官没眼,参你做个教 头,如何敢小觑我,不伏俺点视!你托谁的势要推病在家安闲快乐?“王进告道:“小人怎敢; 其实患病未痊。“ 高太尉骂道:“贼配军!你既害病,如何来得?“ 王进又
37、告道:“太尉呼唤,不敢不来。“ 高殿帅大怒喝令:“左右!拿下!加力与我打这厮!“ 众多牙将都是和王进好的,只得与军正司同告道:“今日是太尉上任好日头,权免此人这 一次。“ 高太尉喝道:“你这贼配军!且看众将之面饶恕你今日!明日却和你理会!“王进谢罪罢, 起来抬头看了,认得是高俅;出得衙门,叹口气道:“我的性命今番难保了!俺道是甚么高殿 帅,却原来正是东京帮闲的圆社高二!比先时曾学使棒,被我父亲一棒打翻,三四个月将息 不起。有此之仇,他今日发迹,得做殿帅府太尉,正待要报仇。我不想正属他管!自古道“ 不怕官,只怕管。“俺如何与他争得?怎生奈何是好?“回到家中,闷闷不已,对娘说知此事。 母子二人抱头
38、而哭。 娘道:“我儿,“三十六着,走为上着。“只恐没处走!“ 王进道:“母亲说得是。儿子寻思,也是这般计较。只有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镇守边庭, 他手下军官多有曾到京师的,爱儿子使枪棒,何不逃去投奔他们?那里是用人去处,足可安 身立命。“ 当下母子二人商议定了。 其母又道:“我儿,和你要私走,只恐门前两个牌军,是殿帅府拨来伏侍你的,若他得知, 须走不脱。“ 王进道:“不妨。母亲放心,儿子自有道理措置他。“ 当下日晚未昏。 王进先叫张牌入来,分付道:“你先吃了些晚饭,我使你一处去干事。“ 张牌道:“教头使小人那里去?“ 王进道:“我因前日患病许下酸枣门外岳庙里香愿,明日早要去烧炷头香。你可今晚先去
39、分付庙祝,教他来日早些开庙门,等我来烧炷头香,就要三牲献刘李王。你就庙里歇了等我。 “ 张牌答应,先吃了晚饭,叫了安置。望庙中去了。 当夜母子二人收拾了行李衣服,细软银两,做一担儿打挟了;又装两个料袋袱驼,拴在 马上的。 等到五更,天色未明,王进叫起李牌,分付道:“你与我将这些银两去岳庙里和张牌买个 三牲煮熟在那里等候;我买些纸烛,随后便来。“ 李牌将银子望庙中去了。 王进自去备了马,牵出后槽,将料袋袱驼搭上,把索子拴缚牢了,牵在后门外,扶娘上 了马;家中粗重都弃了;锁上前后门。 挑了担儿,跟在马后,趁五更天色未明,乘势出了西华门,取路望延安府来。且说两个 牌军买了福物煮熟,在庙等到已牌,也不
40、见来。 李牌心焦,走回到家中寻时,只见锁了门,两头无路,寻了半日并无有人。 看看待晚,岳庙里张牌疑忌,一直奔回家来,又和李牌寻了一黄昏。 看看黑了,两个见他当夜不归,又不见了他老娘。 次日,两个牌军又去他亲戚之家访问,亦无寻处。 两个恐怕连累,只得去殿帅府首告:“王教头弃家在逃,母子不知去向。“ 高太尉见告,大怒道:“贼配军在逃,看那厮待走那里去!“ 随即押下文书,行开诸州各府捉拿逃军王进。 二人首告,免其罪责,不在话下。 且说王教头母子二人自离了东京,免不了饥餐渴饮,夜住晓行。 在路一月有馀,忽一日,天色将晚,王进挑着担儿跟在娘的马后,口里与母亲说道:“ 天可怜见!惭愧了我母子两个脱了这天罗
41、地网之厄!此去延安府不远了,高太尉便要差拿我 也拿不着了!“ 母子二人欢喜,在路上不觉错过了宿头,“走了这一晚,不遇着一处村坊,那里去投宿是 好? “正没理会处,只见远远地林子里闪出一道灯光来。 王进看了,道:“好了!遮莫去那里陪个小心,借宿一宵,明日早行。“ 当时转入林子里来看时,却是一所大庄院,一周遭都是土墙,墙外却有二三百株大柳树。 当时王教头来到庄前,敲门多时,只见一个庄客出来。 王进放下担儿,与他施礼。 庄客道:“来俺庄上有甚事?“ 王进答道:“实不相瞒,小人母子二人贪行了些路程,错过了宿店,来到这里,前不巴村, 后不巴店,欲投贵庄借宿一宵。明日早行,依例拜纳房金。万望周全方便!“
42、庄客答道:“既是如此,且等一等,待我去问庄主太公。肯时但歇不妨。“ 王进又道:“大哥方便。“ 庄客入去多时,出来说道:“庄主太公教你两个入来。“ 王进请娘下了马。 王进挑着担儿,就牵了马,随庄客到里面打麦场上,歇下担儿,把马拴在柳树上。 母子二人,直到草堂上来见太公。 那太公年近六旬之上,须发皆白,头戴遮尘暖帽,身穿直缝宽衫,腰系皂丝条,足穿熟 皮靴。 王进见了便拜。 太公连忙道:“客人休拜。你们是行路的人,辛苦风霜,且坐一坐。“ 王进母子两个叙礼罢,都坐定。 太公问道:“你们是那里来的?如何昏晚到此?“ 王进答道:“小人姓张,原是京师人。因为消折了本钱,无可营用,要去延安府投奔亲眷。 不想今
43、日路上贪行了程途,错过了宿店,欲投贵庄借宿一宵。来日早行,房金依例拜纳。“ 太公道:“不妨。如今世上人那个顶着房屋走哩。你母子二位敢未打火?“ 叫庄客,“安排饭来。“ 没多时,就厅上放开条桌子。 庄客托出一桶盘,四样菜蔬,一盘牛肉,铺放桌上,先烫酒来筛下。 太公道:“村落中无甚相待,休得见怪。“ 王进起身谢道:“小人母子无故相扰,此恩难报。“ 太公道:“休这般说,且请吃酒。“ 一面劝了五七杯酒,搬出饭来,二人吃了,收拾碗碟,太公起身引王进母子到客房里安 歇。 王进告道:“小人母亲骑的头口,相烦寄养,草料望乞应付,一并拜酬。“ 太公道:“这个不妨。我家也有头口骡马,教庄客牵出后槽,一发喂养。“
44、王进谢了,挑那担儿到客房里来。 庄客点上灯火,一面提汤来洗了脚。 太公自回里面去了。 王进母子二人谢了庄客,掩上房门,收拾歇息。 次日,睡到天晓,不见起来。 庄主太公来到客房前过,听得王进老母在房里声唤。 太公问道:“客官,天晓好起了?“ 王进听得,慌忙出房来见太公,施礼说道:“小人起多时了。夜来多多搅扰,甚是不当。 “ 太公问道:“谁人如此声唤?“ 王进道:“实不相瞒太公说,老母鞍马劳倦,昨夜心痛病发。“ 太公道: “即然如此,客人休要烦恼, 教你老母且在老夫庄上住几日。 我有个医心痛的方, 叫庄客去县里撮药来与你老母亲吃。教他放心慢慢地将息。“ 王进谢了。 话休絮繁。 自此,王进母子二人在
45、太公庄上。 服药,住了五七日。 觉道母亲病患痊了,王进收拾要行。 当日因来后槽看马,只见空地上一个后生脱着,刺着一身青龙,银盘也似一个面皮,约 有十八九岁,拿条棒在那里使。 王进看了半晌,不觉失口道:“这棒也使得好了,只是有破绽,嬴不得真好汉。“ 那后生听了大怒,喝道:“你是甚么人,敢来笑话我的本事!俺经了七八个有名的师父, 我不信倒不如你!你敢和我叉一叉么?“ 说犹未了,太公到来喝那后生:“不得无礼!“ 那后生道:“叵耐这厮笑话我的棒法!“ 太公道:“客人莫不会使枪棒?“ 王进道:“颇晓得些。敢问长上,这后生是宅上何人?“ 太公道:“是老汉的儿子。“ 王进道:“既然是宅内小官人,若爱学时,小人点拨他端正,如何?“ 太公道:“恁地时十分好。“ 便教那后生:“来拜师父。“ 那后生那里肯拜,心中越怒道:“阿爹,休听这厮胡说!若吃他嬴得我这条棒时,我便拜 他为师!“ 王进道:“小官人若是不当真时,较量一棒耍子。“ 那后生就空地当中把一条棒使得风车儿似转,向王进道:“你来!你来!怕你不算好汉! “ 王进只是笑,不肯动手。 太公道:“客官,既是肯教小顽时,使一棒,何妨?“ 王进笑道:“恐冲撞了令郎时,须不好看。“ 太公道:“这个不妨;若是打折了手脚,亦是他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