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黄金时代的叙事分析 基金项目： 本文系陕西省教育厅专项科研计划项目（项目基金号：12JK0408）。 小说黄金时代是中国当代文坛已故著名作家王小波的代表作品，这部小说以“”为时代背景，讲述了特殊时代下知识分子的生存状态。作为一部展现个人尊严和自我意志的作品，王小波在小说创作中运用了特殊的叙事手法，不仅使得逐渐被读者遗忘的知青生活再度成为小说主题，也让人们看到了一个知识分子眼中的“飞来横祸”带给他的人生际遇。王小波独特的人生经历和学习过程造就了他对于中国文学的独特认知，他曾经说道：“假如中国现代文学尚有可取之处，它的根源就在那些已故的翻译家身上。”1317从中我们不难看出王小波本人对中国现代文学
2、持谨慎态度，他的思维模式更多地源自西方文化的影响。 一、以“性”作为切入点的独特手法 在前人针对王小波及其小说的研究中，其主要的研究方式可以分为三种：首先，部分学者小说文体的角度入手，认识到王小波的小说创作“富有天才地抵达和完成了一种对中国读者来说还是比较陌生的狂欢性文体，提供了用现代汉语写作的狂欢体小说”2。其次，是部分学者针对小说中大量出现的“性”描写，对小说蕴涵的价值观念进行了解读。除此之外，以小说的荒诞性、黑色幽默的语言等为角度切入进行研究的成果也数不胜数。 在王小波的作品中，他是在为读者讲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也是发生在众多知青身上的故事，二者具有高度的重合性。所不同的是王小波在讲
3、述“故事”时采取了特殊的手法。这是缘于他本人独特的文学认知，王小波对待中国现代文学的认知并非是他本人的标新立异，而是受到他本人的教育背景和成长经历的影响。作为一名知识青年，王小波曾经和两千万人一起在伟人的号召下扎根农村。对于有过知青经历的人来说，这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也是一份宝贵的财富。在结束自己的知青岁月后，王小波没有迅速投入到文学创作中来，而是先后经历了上大学、留学、当大学教师等多个人生角色的转换。最终，当王小波成为一名独立撰稿人之后，他才开始将发生在自己这一代人身上的“故事”写出来。但在当时的中国文坛，“反思文学”的思潮和“知青文学”的浪潮已经逐渐退去，王小波的黄金时代作为20世纪90
4、年代出现的一部“知青”小说，以“迟到者”的身份登上中国文坛。 在这部作品中，“性”这一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禁忌成为王小波小说叙事的直接切入点。由于这是一部讲述知青生活经历的小说，其主要的情感诉求定位于被压抑的人性与挣扎的社会属性之间的斗争。在中国现代文学的知青题材作品中，作家们更为热衷于从宏大的历史背景中寻找人性的闪光点。因此，他们创作的切入点通常是社会事件或人生剧变。不同于中国传统文学中“性”题材小说的两极化表现方式，在小说黄金时代中，王小波既没有将“性”作为表现原始欲望的载体，也没有通过“性”的刻画为读者表现人性深层的美好，小说中出现的“性”描写，尤其是性狂欢的场景有多么的丑恶。“弗洛伊德将性
5、视为本能，认为它会受到主体自身及社会规范的种种约束，可黄金时代中的性并不用来展示个体的内在心理冲突，性更不会升华为创造力，可见，精神分析对黄金时代显得力不从心。”3 “性”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禁忌话题由来已久，对于“性”的压抑是社会文化造就的。在黄金时代中，特殊的时代话语使得人们几乎是谈“性”色变。一方面，我们看到，在“”时期出现的文艺作品中的主人公没有“性”的诉求，从不谈情说爱，生活中永远只有革命和工作，从而造就了特殊的“高大全”似的人物；另一方面，某些作品在展现人性丑恶面时往往以非人性的缺陷为表现对象，没有让读者获得对于人的心灵世界的全面认识。由于王小波本人的独特经历使得他将黄金时代的叙事切
6、入点定位“性”，这是人性中最为原始、最为自然的存在，生活在任何时代的人都无法彻底将“性”排除在自己的生活之外。但在黄金时代所描写的特殊时代中，“性”却彻底退出了中国文学的舞台，成为全社会的禁忌。王小波正是针对特定时代的话语禁忌，以“性”作为小说叙事的主要线索和直接切入点。在制造了一场又一场的性狂欢之后，让读者充分领略了人性深处的“渴求”。 二、小说中的“故事”与小说中的“时间” 2012年11月，中国首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在瑞典发表了题为讲故事的人的获奖演讲，很多人看到了文学的另一面讲故事。的确，对于一位成功的小说家而言，评判其作品艺术水准高低最为直接的方式就是看他讲的故事究竟如何。不同于日
7、常生活中的“讲故事”，小说家们更为热衷于采取新奇、独特的方式为读者呈现小说中的“故事”。按照结构主义叙事学的理论，我们了解到小说中的故事是“从作品中得到的且按其自然顺序排列出来的被叙述的事件”4。 首先是五八年我出现在学校的操场上，看别人大炼钢铁；然后我上了小学，看到一只鸡飞上阳台，被老师称为一只猪；后来上了中学，过了一年后，开始了文学大革命。我跑回家去帮人打仗，认识了姓颜色的大学生。等到仗打完了之后，姓颜色的大学生下了乡，我又回到了学校，从那里去了豆腐厂；遇到了X海鹰并在那里陷入了困境。我老婆是再以后的事情。1316 通过这一段文字，我们发现王小波在向读者叙述发生的“故事”时非但没有按照时间
8、发生的先后顺序进行排列，而是按照他本人的意愿对小说中的时间进行了全新的安排，从而营造了极为特殊的叙事时间。在小说中，这样的场景还有很多。对比这些非逻辑性、非线索性的讲述，读者发现王小波在黄金时代中讲述的故事往往是由一节一节的片段组成的，完全没有按照事件发生的先后顺序或逻辑架构去安排，根本不存在一气呵成的完整叙述。 小时候我想当画家，但是没当成，因为我是色盲。1176 当然，我想当画家的原因除了色盲外，还有别的。这些情况我慢慢地就会说到了。1176 而且，像我这样一个有如此怪诞童年的人，除了当个画家，实在也想不出当什么更合适。但我没当成画家，因为我是色盲。这一点在我二十六岁以前没有人知道，连我自
9、己也不知道。这说明我根本算不上色盲，顶多有点色弱罢了。但是医生给检查出来了。因此我没有去搞艺术，转而学数学了。1179 因为“色盲”不能成为画家是基本的生活常识，王小波在讲述这样一个简单的“故事”时有意识地打乱了自然的时间顺序，转而采用片段式的叙事方式。“王小波并没有严格按时间顺序将故事一一叙来，而是承担了蒙太奇的功能，让故事不是按自然时间的顺序，而是按作者主体构思的需要来组合。而在时间网络中，读者被反复前后抛掷，进人许多相距遥远的时间点，抛掷速度之快令人惊异。”5 三、独特叙事模式的艺术魅力 所谓“叙事学”研究的重点正是小说家们对小说中“故事”讲述顺序的安排。在现实社会生活中，故事是按照发展
10、的先后顺序进行的，符合自然时间的顺序模式；在小说文本中，作者却可以根据个人兴趣的不同和情感突出的差异对于小说中的“故事”进行适当的改造、加工，从而创造出全新的小说叙事模式。因此，小说中的“故事”与小说中的“时间”往往是不对称分布的。王小波的英年早逝使得他的小说创作在达到巅峰之前就戛然而止，今天的读者和评论界人士只能通过数量有限的小说作品对王小波的文学创作展开解读。中国人对于现代小说的认识始自“五四”新文化运动之后，受到传统章回体小说的影响，读者习惯于在小说中寻找逻辑关系紧密的故事线索，西方小说的艺术手法往往不能为中国读者所理解。 在王小波的小说作品黄金时代中，读者感受最为直接的就是作者没有按照
11、中国传统小说中“发生发展高潮结局”的固定模式来讲述故事，而是以叙述者的口吻不时出现在小说中，但作者又没有完全采用某一人称的方式来完成整部小说。在人称的不断变换和故事线索的跳跃中，王小波的叙述令中国读者感觉有些茫然。这并不是一个具有高超艺术能力的小说家，反而像是一位结结巴巴、思维混乱的说书人。当王小波将一个个故事以琐碎的片段讲给读者时，需要我们将其进行重新拼接才能获得小说中“故事”的完整形象。 小说黄金时代独特叙事模式的艺术魅力究竟何在？笔者认为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作者创作小说的目的不再是传统意义上以艺术化的方式向读者呈现社会生活，而是在追求小说创作过程中的趣味。以此为基础，王小波更
12、希望读者能够跳出阅读小说的传统认识模式，转而注重小说阅读过程的审美快感。因此，他在小说中讲述“故事”时没有按照时间发生的先后顺序和逻辑关系去展开，而是在一次又一次逃避完整叙事的过程中，刻意追求小说文本的审美性。 其次，我们也要注意到王小波在黄金时代中所采取的叙事方式并非是他本人首创。早在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文坛，早期先锋派作家就已经在自己的作品中尝试借鉴西方现代小说的叙事手法。尤其是受到马尔克斯百年孤独的影响，在作者有意识地将小说叙事片段化、碎片化的处理中，中国作家感受到了全新的艺术创作方式。这一方面，莫言、马原等人的创作堪称代表。王小波的黄金时代虽然也没有按照故事发展的先后顺序进行，却不同
13、于莫言、马原等人，他是在追求创作乐趣和审美愉悦方向时的一种产物。 参考文献 1 王小波.黄金时代M.广州：花城出版社，1997. 2 崔卫平.狂欢诅咒再生关于黄金时代的文体J.中国人民大学复印资料：中国现代、当代文学研究，1997（11）. 3 陈绪石.知青小说、王小波与福柯评黄金时代的新视角J.江西社会科学，2003（01）. 4 申丹.叙述学与小说文体学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1998：34. 5 熊锦华.叙事时间与艺术乐趣J.中山学报论丛，2004（06）. 作者简介 尚华（1979 ），女，陕西延安人，西安理工大学讲师，上外在读博士，研究方向为英语语言文学；管晓蕾（1980 ），女，湖北黄冈人，西安理工大学讲师，硕士，研究方向为对比语言。第 7 页 共 7 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