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中国史学界交往问题研究综述SocialScienceVo1.27Z.ZUUb中国史学界交往问题研究综述罗婧,王湘林(1.上海师范大学历史系,上海 200234;2.广西师范大学社科部 ,广西桂林 541000)摘要:近十年来,随着交往理论研究在我国理论界的兴起 ,史学工作者也从历史哲学的思考与具体历史问题的应用两个方面入手,把交往理论引入并应用于史学研究,取得了初步的成果,也存在着一些问题.具体问题研究上的不足,有待理论探讨上的进一步突破来弥补.关键词:交往;交往理论;历史横向运动中图分类号:K0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8444(2005)02022606交往与生产力构成了推动人
2、类社会历史发展的两根主轴,它们的互动促进了世界体系的形成和全球化的进程.随着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迅速扩展与全球一体化趋势的日益明显,西方思想家们对交往理论的思考不断地取得突破.西方史学家亦开辟了历史横向运动的研究路径.近十年来,对于如何引入交往理论并应用于史学研究,中国史学界在历史哲学思考和具体历史问题应用两方面都做了不少有益的尝试,形成了一定特色.本文试就交往理论应用于历史学研究的现状作一回顾与展望.在对交往进行历史哲学的思考方面,目前主要存在着三种主要的路向:其一,延续马克思对人类社会历史进程各阶段交往活动的考察路向,突出对“人 “在社会历史中的作用的深入发掘.例如,刘忠世早在 1995 年
3、就依据交往形式的内在规定,并参照生产方式的发展,将交往形式的历史发展过程划分为四个阶段,即以血缘为一般性媒介的,有限的,被迫的交往形式为主要形式的阶段;以社会政治身份为一般性媒介的,有限的,被迫的交往形式为主要形式的阶段;以商品货币为一般性媒介的,普遍而又有限的,被迫的交往形式为主要形式的阶段;普遍而全面的,个人自主自觉的交往形式为主要形式的阶段.L.荆忠也于 1997 年讨论了三个阶段交往的历史形式:人的依赖关系是最初的交往形态;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交往是第二种历史形态;代替资本主义物化交往的将是以生产的普遍发展和与此有关的世界交往的普遍发展为前提的共产主义的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交往,是交往
4、形式发展的第三阶段.他还指出交往有互为主体性,中介性,互动性和客观性四个特性,并具有沟通,协调,整合和第三世界整体发展性三大社会功能.由此认为,交往的历史发展过程,“在本质上是一个一个从封闭孤立走向开放交往,从民族历史走向世界历史过程,也是从个体生产转向社会生产,从自然经济转向商品经济的过程,更是从传统社会迈向现代社会,进而结束人类历史,摆脱对物的依赖形态,最终实现人的真正自由,全面发展的社会即共产主义社会的过程“21. 两位学者不约而同地阐明了交往理论对人的社会历史角色的关注,并指出交往在社会进化中的重大作用.进入新世纪后,侧重这一路向的学者们更多地注意到了世界一体化趋势对人类社会历史各方面
5、的巨大影响,从而更强调交往问题在社会历史哲学中的核心作用.孙道进指出,交往就是合作,就是实践本身;交往不只是物质层面上的变换,也不只是精神层面上的变换,还包括物质层面与精种层面相互间的变换.交往在根本上说是人的自我生成,自我塑造,自我确证,也就是人之为人的内在本性引.针对全球化收稿日期:20041226作者简介:罗婧(1976 一), 女 ,广西桂林人,上海师范大学历史系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近代区域社会经济研究.226潮流中知识经济的浪潮与高新技术产业的巨大物质力,宋文献提出应注意交往的生产力功能,并从精神交往这个层面上从语言传播,文明成果延续共享,促进人类社会发展等方面论述了社会交往的精神生
6、产力功能,并从若干方面加以具体展开,进而突出了现代社会交往所具有的空前重要的生产力意义.郭彦领通过讨论交往在社会历史发展中的作用,认识到在经济全球化,交往信息化,网络化的新时代,中国的现代化具有民族性和世界历史性的统一,改革开放是中国实现现代化的必然的策略选择.进而指出,“中国这个 东方大国的崛起,也是世界交往的产物“5l. 隽鸿飞,郭艳君和赖志凌也在各自文章中梳理了马克思通过对劳动,交往和分工三者关系的分析,进而展示对人类历史演进机制思考的过程.6以上主要对马克思关于交往在人类社会历史进程中作用的分析做了更为深入的思考与探究,提醒试图在史学研究中进一步深化交往理论研究的学者们,视域问题是一个
7、值得重视的问题,而“交往 “范畴在社会历史哲学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从根本上阐明了交往理论在历史学研究中的重要地位.其二,从东西交往的视角对交往理论进行思考,包括对社会历史横向运动的东西差异分析,以及对交往的世界性,整体性概况的考察.时平进行了东西交往的宏观讨论.他不仅检讨了东西文明有所接触两千多年以来中国对外交往的得失,并以西方在近代交往中崛起的经验,对照中国在近代衰落的教训,指出自鸦片战争至今,东西方之间“那种双方相互吸收 ,容忍,协调,合作的多元性生活方式一共主的平衡局面倾斜了“_8j.近 500 年来,西方人逐渐取得世界交往主动权并从中大大受益,引人深思.范宝舟通过分析在西方较为流行的
8、世界体系论,对他们的世界理念进行了剖析.他认为,沃勒斯坦运用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分析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形成和发展,有其深刻的理论和现实基础,敏锐地认识到世界体系形成的根本原因在于“ 不等价的交换“ 这一经济交往的事实 .但是,他把世界体系的所有联系都纳人经济联系,用“ 不等价的交换“ 代替其它社会交往并加以绝对化,体现了西方人世界理念的局限性.黄炎平则从哲学史的高度概述了西方思想界交往观的演进脉络,认为从历史理性到交往理性是2005.2 第 27 卷哲学社会科学版西方近现代历史观的一个转向,这一过程经过了马克思的前辈,马克思本人以及当代的哈贝马斯三代西方思想家 L1oJ.这些研究引起了对东西方交
9、往理念的进一步反思与总结,对于在世界一体化潮流之下认识和把握社会历史运动规律有相当的裨益.其三,宏观与微观相结合,探究将交往理论应用于细化,系统化与具体化的史学研究.这一路向的渊源主要是吴于廑先生关于世界历史的“ 纵向与横向“ 说.他最早把马克思在 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反复论证的关于“交往“ 的理论引入我国世界史研究.其后,不少学者纷纷尝试将这一路向进一步展开,细化和系统化11.其中最具代表性且最为成功的当属彭树智先生.他不仅较为系统地讨论了交往理论引入史学研究的基本概念与基本问题,并在世界史研究的诸多问题上加以应用,取得了相当的成就,为在史学研究中对交往问题做更为广泛的思考开辟了道路.他认为文明
10、交往形成的交往力,同生产力相互作用,分别组成了人类社会发展进程中的横线和纵线,彼此交叉,织成了色彩斑斓的多样性历史画卷.而交往与社会历史发展的关系在于,它在整个历史发展过程中构成了一个有联系的交往形式的序列,这种序列在不断实行新旧更替,但其内容总归于交往的直接产物一物质文明,精神文明,制度文明和生态文明.贯穿于物质,精神,制度和生态文明四大交往的主线,是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的主体一客体一主体的多种关系和普遍的社会联系,这正是交往的主要内容.文明交往对社会进步具有重大作用.不仅各民族,各国家之间的相互关系,取决于每一个民族,每一个国家的文明交往的发展程度;而且每一个民族,每一个国家本身的整个内部
11、结构,也都取决于它的生产以及内部和外部文明交往的发展程度.文明交往既表现在民族,国家之间,也表现在人群,集团之间,还有地区之间12. 在他的重要着作文明交往论中,彭树智更是系统地展开了一个文明交往理论的分析框架,从文明交往的内容与形式,因素,属性,链条和目标五个方面,全面系统地阐释了文明交往理论的基本内涵吲.他的学生们也先后着文就交往的主体,交往的基本形态与特征,人类史前的交往活动等问题展开讨论14l.可以说,集哲学思辨,宏观史学思维与对具227SocialScienceVo1.27 么,么 UU体问题思考于一体的彭氏“文明交往论“, 无疑是目前将交往引入历史学思考最为成功的成就.它至少在世界
12、史领域,国际关系学研究中得到了广泛的共鸣与认同.相对理论探讨而言,由于对交往的理解程度深浅不一,具体的历史交往问题研究往往显得相对纷乱.其现状主要呈现 m 以下几个特征:第一,涉及领域十分广泛,并常常是跨领域的综合性研究.近十年来,历史学研究中具体的交往问题研究主要分布在世界史,民族史,区域史,经济史,华侨史,宗教史,外交史,文化史等方面.由于交往本来就是一个横向的历史考察视角,加上这些领域本身也可以互相交叉渗透,因此跨领域研究相当多.世界史方面的交往问题研究,时段主要集中在古代和中世纪,所涉及的国家,地区或民族多为第三世界,特别是中亚,西亚地区.其次是近现代,主要关注的是世界体系形成中的英美
13、和香港地区11. 另外,还有从世界交往的视角考察犹太民族的商业特征,从文学这一交往介质人手考察近代世界体系中的英印交往173,以及运用交往理论分析当代国际交往中的冲突8等跨领域交叉研究 .民族交往史方面,最为集中的是古代西北各民族的交往活动研究,其次是近代西南区域,尤其是广西地区的民族交往活动20l.此外,崔明景的研究侧重的是经济交往,但选定的对象却在少数民族区域,反映了元,明,清时期西南地区,主要是云南民族经济对外交往的状况2ll1.近代以来乃至当代东北地区民族交往的研究也有一些相应的成果22l.关于经济交往的研究中大量涉及到对外贸易的范畴,且大多是与其它领域之间的交叉渗透.比如从区域经济史
14、角度考察的有广西2,云南243, 福建25 以及江南名镇乍浦26 等对内对外贸易状况.那日和崔景明的研究则属民族区域经济交往的范畴.关于我国古代对外贸易的研究不仅有宏观上关于外贸理念的考察273,还有具体人物28 和具体时段293 的探究.最值得一提的是宋美云关于 20 世纪天津商会在对外交往和发展城市经济方面的研究303,运用了社会学中的社会组织分析法,分析天津商会与各国商会之间的交往互动及其对城市经济发展的带动,充分地体现了交往在历史运动中的强大社会功能,同时反映了交往理论运用于社会228经济史研究的巨大潜力.区域史的研究是近年来中国史研究中的热点,也是使整体中国史研究更为深入,透彻的必然
15、路向.交往问题也逐渐进入区域史研究的视野.目前区域研究中侧重考察交往问题成果最多的是西南地区313,其次是东南沿海32,而其它区域则所涉甚少,或根本没有涉及.由此可见,与社会经济史一样,区域史中的交往问题研究也存在着广阔的空间.华侨史研究也是对外交往研究中的一个重要方面,近年来,这一领域的研究侧重考察东南亚华侨在我国对外政治经济交往中的作用333以及作为劳动力输出的契约华 T 与世界交往体系的关系问题34l.宗教本身就是文化交往,民族交往和对外交往的一个重要媒介,因此,宗教史研究中的交往问题往往也出现了交叉渗透研究的趋向,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宗教作为交往媒介在民族性格的形成和民族关系发展中
16、的影pj353;宗教在文化交往和文明传播中的巨大作用36;宗教交往中所反映的中华民族对外交往理念与活动情况3. 此外,宗教自身的发展也离不开交往特性的作用383.外交史是涉及交往问题最多的领域,其中,交往研究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对外交往理念的研究,一是对外交往活动的重构.对外交往理念的研究主要集中于早期传统中国社会外交理念的形成及其特征39 和近世以来中西交往理念的冲突与比较40 两个方面.对外交往活动的重构则有传统社会中央政权对外交活动的参与和管理ll,传统社会中地方的对外交活动4,近代以来国民政府参与世界交往的活动蚰,以及东北殖民政权的对外交往活动 E4a3 等.文化一词的含义广博深厚,涵
17、盖面相当宽,因而文化研究中的交往问题往往都是以交叉渗透的形式呈现.如辛元欧对中朝海上交往的研究便涉及到了船文化的交流;张倩红将犹太民族商业特征形成的原因归结为其对其它发达文化的吸收,进而提出了犹太文化的世界性;蒋大可对日本来华留学生的研究重在剖析其在文化交往方面的重要作用;周晓薇对徐霞客与僧人交往的考察发掘出一代旅游地理学家身上的佛教文化烙印;马利芳在分析中西贸易交往理念差距时的比较了中西文化的异同;徐伟灵,承载通过一幅肖像画重构 17 世纪一位中国基督徒游历欧洲的活动,回顾那一时代中西文化的交流状况;金之亮,刘孔庆通过对中国与英美交往研究分析两种文化的碰撞;梅晓云对印刷资本主义兴起中英印文学
18、交往的考察,实质上涉及到双方在精神交往领域的互动与对抗等;邱瑰华对唐代女冠诗人的研究结论是,她们的文学才华大大得益于广泛而有质量的社会交往 j.语言和文字亦是交往的重要媒介之一,在社会历史运动中,它们是破解交往障碍的密码.从这一角度来研究交往问题是交往理论引入史学研究的一条必然路向.吴义雄对 19 世纪以前“ 广州英语“ 的研究令人耳目一新 j.张卫东则在 19 世纪中西文化交往的大背景下考察汉语教学,尽管主要是语言学方面的研究,但视角仍然可以给史学研究不小的启迪盯.此外,张梅坤对史前人类交往活动的考察48,谢阳举 ,邓河,彭文宇对中国古代和近代社会人际交往理念的研究49,胡邦炜对康熙交往理念的探讨j,马占稳,叶菊珍对毛泽东交往观念的总结51, 张耀武对中日两国交往理念的比较52,都是在史学研究中具体地考察交往问题的有益尝试.第二,视角多维,视野开阔,但程度深浅不一.当前中国史学研究的理论基础仍主要倚重人类社会纵向发展线索生产力理论,交往理论所关注的历史横向运动并未得到应有的重视.虽然社会史,区域史,新文化史,环境史等新视角也不同程度地开阔了人们的视野,但总的来说,大部分的研究还是集中在政治史,经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