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汉语言文学专业的论文摘 要:汉字系统的演变是一个长期、复杂、多层次的过程。 敦煌俗字典中收录了大量俗字,同一个汉字的多种形体反映着汉字多途演进的过程。本文从敦煌俗字典中的俗字出发,分析这些不同字形产生的内部机制,探寻汉字形体演变的多种途径。关键词:多途演变;汉字构形;敦煌俗字汉字系统历史悠久,其演变也是一个长期、复杂、多层次的过程。在此过程当中,同一个字往往有着不止一个字形, 敦煌俗字典里就有着众多这样的例子。编者黄征先生认为俗字是异体字里的一大类。而这类异体字,其产生有着多种动因与机制,既与汉字形体系统内部的演化有关,又受系统外部的因素的影响。本文暂且跳出“俗字”概念争论的藩篱,抛开避讳俗
2、字、上下文类化俗字等情况,着眼于汉字形体系统内部,就敦煌俗字典中俗字反映出的“同字异形”的部分情况进行分析,探索不同字形产生的内部机制,以此管窥汉字多途演变的路径。2一、形体来源的多样性在古文字阶段,一些字便有不同形体存在,这些形体在后来的演变中分别隶定成不同的字形。如“信”在敦煌俗字典里的写法有“信”、 “ ”,前者右边为“言”,后者右边为“口”,那后者是前者省写后的形体吗?“信”的金文字形有“ ”和“ ”,即“信”字的两种写法存在对古文字的两种不同形体继承的可能。因此在遇到类似情况时,应拓宽视域,从古字形审视汉字形体的多途演变,而不能简单下结论,认为其中一个是后来因省写而出现的字形,或者是
3、不规范的字形,甚至是一种讹误情况。有的字,其不同的形体可以追溯至古文字阶段,那时它们是两个相异的汉字。如“万”的两种写法“万”和“萬”。一些学者认为,二者是繁简字关系, “万”为“萬”后期的全新造字。我们来梳理一下和它们有关的线索。 “萬”的篆体“ ”,说文:“萬,虫也。 ”段注:“假借为十千数名。 ”由此可知, “萬”的本意是虫类,后假借为数词。这个假借义在很早的时候就产生了,比如诗经有“萬亿及秭”, 易传有“萬国咸宁”, “万”的古字形有:“ ”(古鉥 )“ ”(千万钧),说明3“万”字在很早的时候便出现,它并不是简单的由“萬”简化而来的新造字。至于后来“万”是如何失去本义,保留假借义,与
4、“萬”合二为一,则需要更多的文献材料去验证。“异”的两种写法“异”和“異”。 “異”篆体为“ ”, 说文:“異,分也。 ”从廾从畀。畀,予也。 “异”的篆体为“ ”, 说文:“举也。从廾, 声。尧言惊愕而曰異哉也。谓异为異之假借也。 ”由此看来, “异”的形体是在其假借表示“分”的意思之前就产生了。这就说明,并不能简单地把“异”说成是因“異”而在后来创造出来的俗字。 “异”原初就存在,本意为“举”,假借为“異”,此种缘由使得“異”这个字有了两个形体“異”和“异”。二、形体的分化古文字笔形在隶定后常有着不同的演变方式,这造成了敦煌俗字有着不同的写法。我们于其中看到的点画之差,往往不是后来发生的省
5、写或讹如“市”的两种写法“市”和“巿”,一个上部写作“点”,一个则是中间一竖贯穿。 “市”的篆体为“ ”,篆体笔画 演化为横笔,其中上部的竖笔,第一种路径是演化为“点”,第二4种路径则保留竖笔,且贯穿下部,为一个整体。“生”有两种写法:“生”和“ ”。 “生”的篆体为“ ”,篆体笔画 ,分化成两种笔形, “”和“一”,于是便有了以上“生”字的不同写法。这种变化类型并不是单一的,同样, “告”等字的笔画亦有同样的演变路径。“光”的写法有“灮”和“光”。 说文:“明也。从火在人上,光明意也。 ”篆体为“ ”。 “烈”的写法有“烮”和“烈”。 说文:“火猛也。从火。 ”篆体为“ ”。其中的每一种形体
6、,都有着相同的部分“火”,也就是说, “火”在作为一个汉字的构件时,会因不同的字形和位置,进行相应的演变。在“光”里分化为三点一横的样子,在“烈”分化为“灬”。而这两个字的另外一种形体“灮”和“烮”则保留了分化前“火”本身的样子。三、形体的混同在文字发展的过程中,两种不同的构件常常混同,使一个汉字出现不同的形体。主要有字体演变、简写、形似等造成的混同情况。5如“艹”和“竹”的混用,如“符苻”(此外还有“範”、 “篤”等字,都有着相应的草字头或者竹字头的写法)。为什么竹字头和草字头容易混同呢?因为弧线的形态,容易简化为直线。在小篆中,草字头的形体为 ,竹字头的形体则是 ,由此可见,二者是相似的,
7、区别在于前者弧形向上,后者弧形向下。在篆书隶化的时候,这种向上或向下弧形结构,都有着同样的变化趋势,即两条弧线分别向下或者向上平展伸直,成为直线。于是造成两个构件的混同。“木”和“扌”的混同,如“校挍”、 “檀擅”(此外还有“梪”、“捕”等字,都有着相应的提手旁或者木字旁的写法)。观察两个构件的篆体,亦是较为相似的,木字旁为“ ”,提手旁为“ ”,前者包含向上和向下的弧线,后者包含的两条弧线都向上。隶变的时候,前者的两条弧线分别向上和向下拉直,后者的两条弧线都向下拉直,则有可能造成两个构件的混同。“穴”的两种写法“穴”和“宂”。 目连变文:“或值刀山剑树,穿穴(宂) 五藏而分离。 ”观察二者字
8、形, “八”和“几”形似混同。此处的“宂”不同于表“冗义”的“宂”(说文:“从宀,人在屋下,无田事。 ”),只是“穴”(说文:“土室也。从宀八声。 ”)的另一个形体而已,其形恰好与“宂”同,而意6义上却是“穴”义。“俗”的两种写法“俗”和“佫”。 双恩记:“虽居尘俗(佫)情高豁。 ”观察二者字形, “谷”和“各”的上部混同。此处的“挌”不同于表“姓氏”的“佫”(广韵:“曷各切,音鹤。姓也。 ”),它是“俗”( 说文:“习也。从人谷声。 ”)的另一个形体,其形恰好与“佫”同,而意义上表达“尘世、世俗”义。四、形体的定位构件定位, “是字形逐渐脱离物象而向表示词的音义过渡的过程”,敦煌俗字中,不同
9、形体的构件位置不一样,便体现了这一过程。如“浮 ”(左右位移)、 “海 ”(左右与上下的交互位移)、 “苦 ”(上下位移) 、 “庭 ”(内外位移)。五、形体的改换 不同字形间,意义相关或声音相近的构件会出现改换的情况,或改换义符。如“睹”的写法有“睹”和“覩”。 说文:“睹,見也。从目者声。覩,古文从見。当古切。 ”即从目、者声的“睹”,从見、者声的“覩”,反映出义符“目”和“見”的改换。两义7符的意义相关,这种关联程度应该是它们改换的依据。“溪”的写法有“溪”和“谿”。 说文:“谿,山渎无所通者。从谷奚声。 ”疏杜预曰:“谿,亦涧也”。李巡曰:“水出于山入于川曰谿。 ”宋均曰:“有水曰溪,
10、无水曰谷。 ”广韵曰:“或作溪。 ”“溪”和“谿”的义符“水”和“谷”意义联系紧密, “溪”的义符“水”侧重体现了“溪之有水”的特点。“歌”的写法有“歌”和“謌”。关于“歌”, 说文:“歌,咏也。从欠哥声。謌,或从言。 ”关于义符“欠”, 说文有:“张口气悟也。象气从人上出之形。 ”而“謌”的义符“言”也与嘴巴发出的动作有关,二者可互换。改换声符:“饋”的两种写法“饋”和“餽”。 说文:“饋,从食貴声。求位切。 ”“餽,吴人谓祭曰餽。从食从鬼,鬼亦声。俱位切。又音饋。 ”声符“貴”和“鬼”可互换。 “璇”的两种写法“璇”和“璿”。 说文:“璿,从玉睿声。似沿切。 ”广韵:“璇,似宣切。 ”声符
11、“旋”和“睿”可互换。六、形体的简省或增繁1。简化8随着字形向着记号化的方向发展,书写的经济性和其它一些原因,一些俗字形体反映出简化的趋势。“寧”和“寕”。关于“寧”, 说文:“从丂寍声。 ”“寕”字将声符中的“心”简化为横笔,改变了声符的形体结构。“竝”和“並”。关于“竝”, 说文:“併也。从二立。 ”后者将前者的笔画加以糅合,两个立字的中间两点变成两竖,上下两横由断笔变为连笔,笔画变少了,书写也方便了。不过“竝”表示两个立字的构形理据也隐匿了。“霑”和“沾”。关于“霑”说文:“从雨沾声。 ”集韵通作“沾”。 “霑”省掉了义符“雨”,保留声符,形成了“沾”这个字形。可能因为“沾”字左边的“水
12、”和“雨”意义相关,替代了其作用所致。“寶”和“珤”。关于“寶”, 说文解字:“从宀从王从貝,缶声。 ”“珤”,是将“寶”义符中的“宀”、 “貝”部分省去而形成的。2。繁化9“佞”和“倿”。关于“佞”, 说文:“从女。仁声。 ”“倿”字的右上部变成了“立”,这是改变了声符形体结构的一种演变。此外,还有为强化意义出现的增加义符的情况。如:“果”和“菓”。 妙法莲华经讲经文:“采菓给(汲)水,拾薪设食。 ”“菓”的草字头强化了果实的植物属性。“舞”和“儛”。 大般涅盘经(卷十一):“或歌或儛,或身转动。 ”“亻”亦强化了人的活动义。除了义符的变化,还有增繁声符的情况。如:“忙”和“恾”。 燕子赋:“浑家大小,亦(一)总惊忙(恾) 。 ”右边的声符“亡”增繁为“芒”。我们基于敦煌俗字典中“同字异形”的部分情况,探讨了汉字形体演变的一些途径。汉字的形体由图像走向笔10画化或记号化经历了一个漫长过程。在历时层面和共时层面相互交织的情况下,看待汉字的不同形体时,不能“一刀切”地只从一个平面来分析这些字形,认为某些字形是后来新造出来的或者是讹误现象等。应该把它们放到整个时空链条里,看到演进过程的复杂性和多样性。囿于材料和学识,笔者对此也只作了一个冰山一角的粗略探讨。关于汉字多途演变的内部机制,留待将来再作更为深入透彻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