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民 国十三年七月初八，深夜两点。淅淅沥沥的雨下了整晚，潮湿的黑暗浸没了整个城市，掩盖了浮华背后的肮脏、贫穷、罪恶、鲜血和仇恨。苏州河畔，一阵阵少年微弱的哽咽，被雨声溶化，滴水无痕。一个狭小黑暗的空间内，晃晃荡荡的烛火，映出苍白的一幅泪颜。与此同时，城市的一角，空荡荡的街道，不知怎地窜出了许多条黑影，在没有月光的夜晚，连刀光也看不见。随着一声短暂的呼哨，黑影从各个角落一拥而上。雨水，无边无际的飘落，带走一汩汩火热的血浆。无光，无影，无声，无息。雨夜是罪行最好的遮掩。还是同一时刻，某条马路上飞驰的货车内，被蒙住双眼全身捆紧的青年，正被短棍击中后颈，终于倒下，不再徒劳的挣扎。密室里犹如惊弓之鸟的少年
2、当然不会知道外面的种种罪恶。他只是在听到门板吱嘎作响的同时，恐惧的瞪大了双眼，退到床角缩成一团。他紧紧抓住床单，却也无法给自己更多的保护，他绝望的握紧拳头，向着逼近过来的散发着汗臭的身体挥过去。但是腕骨被捏碎般的剧痛，终于让他的泪，又一次滚落。被单被远远抛去，泪水便洒在光裸的皮肤上。少年的哭叫、街头的死斗、货车的远去，都在渐下渐大的雨雾中，悄悄匿迹销声。雨愈大，夜愈沉。突然！一阵紧似一阵的电铃声，催命般炸响！原本安静的公共租界巡捕房大院，突地灯火通明。一对对睡眼惺忪的巡警鱼贯而出，冒雨钻进一辆辆紧急发动的车里。瓢泼的大雨倒是冲的他们头脑清醒了些，不禁大小声的在那里骂娘。其实最想骂人的是当班的陈
3、探长，谁知道上海滩的大佬们在发什么疯，要火拼找个好日子不行嘛！大半夜的还下着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不过抱怨归抱怨，他还是把手头能派的警力，都派了出去，毕竟不是小打小闹，能不能顺利平息，谁也说不好。民 国十三年七月初八，凌晨 5 点。云歇雨收。本没有什么行人的街上，远远跑来一个身影。白衬衫，鸭舌帽，斜背着水壶，看面目十分年轻，也就二十出头。他匀速的跑着，呼吸平稳，显得很是惬意。汗水在光洁的脸上，晕出些微光芒，更显得眉目清朗。这时，本来寂静的街道拐角，倏忽传出一声惊喊！“死人啦！救命啊！”尖锐而恐惧。旁人听到这样的叫喊，或许早就跑了，但这个年轻人反而加速冲了过去。“兄弟，别慌，去给巡捕房打电话！”
4、“水里有死人！你.你是谁啊？”清洁工一脸惊慌。“镇定！镇定！”那年轻人拍拍清洁工的肩膀，道， “我叫钟朗，正是巡捕，你快去打电话叫人，快去啊！”“啊哦！”清洁工明白过来，连滚带爬地跑走了。于是刚刚睡下的陈探长，再一次被电话吵醒。“你他妈的有完没完了！”陈星抱怨了一声，粗鲁的抄起话筒。“喂！是！什么！”顿时睡意全无， “好你别急，我们马上到！”胡探长带走的大队人马还没有回来，估计械斗的案子还没有处理完，而这里又出状况。陈星暗骂了一声倒霉，只好召集剩下的人，心急火燎的赶往现场。车刚停下，恰好看见一个年轻人正脱下衬衫往尸体上盖。陈星立马跳下车去拦：“住手！不要破坏现场！”他恨不得给这小子一嘴巴， “
5、凶案现场是你能随便乱动的吗！你哪来的！是你报的案？还不躲开！”他只觉着这人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就吆喝着手下人赶人。那人却不但不走，反而站起来拦住众人， “尸体我看过了！请众位兄弟给死者一点颜面，带回去再验！”底下有人手快，狠狠推了他一把，却被他手一带脚一勾，自己反而摔了一跤。“我叫钟朗。档案编号 1211347，今天早晨 8 点公共巡捕房报道。 ”那人向陈星敬了个礼，他这才想起看过这人的档案，怪不得觉得面熟， “报告探长，我想提前上工！”民 国十三年七月初八上午 7 点，巡捕房停尸房。“该死！法医都哪去了！”陈星气恼无比。“陈头儿，法医都去处理械斗案的尸体了，十几号死人，忙不过来啊”
6、“妈的，老胡把人都弄走了我怎么办！”“陈头儿，我有发现。 ”又是他。“说！”钟朗掀开裹尸布，摆弄着尸体：“死者看起来十四五岁，比较瘦，看来活着时也没什么力气。”看了一眼尸身上的伤痕，皱了皱眉，接着说， “全身有瘀痕，锁骨、乳下、大 腿内侧，甚至私处都有牙印，而且肛门红肿似有裂伤。 ”陈星锁紧了眉， “那他是怎么死的？”钟朗检查了一下死者的头部，说道：“最明显的致命伤是在颈部，有明显的指印，他应该是被掐死的，而且死前曾被强暴。陈头儿，凶手是个变态。 ”“你能看出他死了多久吗？”“拿不准，不过，应该就在这一两天之内。 ”“你怎么知道？”“我每周晨跑都沿着固定的路线，昨天早晨河里没有任何异常，尸体上
7、没有绳子勒出来的痕迹，证明没有拴过重物。而且尸体并没有泡肿，证明在水里时间并不长，昨晚一直下雨，是湮灭证据的好机会！陈头，我看昨晚弃尸的可能性最大。 ”“妈的，上海滩变态怎么这么多！看来不是什么大案子，钟朗，这里没你的事了，去办报道手续去！等法医来了有人认尸再说！”上午十点，巡捕房办公厅。胡探长带去的那一拨人终于七扭八倒地回来了，厅里混乱的好像菜市场。被带回来的犯人一个比一个嚣张，巡捕们反而唯唯诺诺，有点卑躬屈膝的样子。钟朗办完手续，穿着新领的制服，正微笑着和累得半死不活的前辈们打招呼。见这满屋子乌烟瘴气不禁有些怒，刚想过去就被陈星拉住。“别去，这种黑帮火拼老巡捕都不愿意管！狗咬狗，谁知会不会
8、咬到你身上来。 ”拍拍钟朗还不算厚实的肩膀，陈星接着道， “等录完了口供，能动的都叫他走人，不能动的等两家大佬派人来领，你就别瞎掺合了！”“陈头儿，按说大佬们也不会随便火拼，我去问问。 ”拨开陈星的大掌，钟朗快步走去。“唉！你别！这臭小子！”钟朗刚走过去还没开口，正赶上一个独眼光头站起来骂娘，粗壮的胳膊冲着他胸口就撞了过来。钟朗眼疾手快，拧腰一闪，四下犯人哄笑起来。“小子，当心点，别闪了你那小细腰！”“就是，光头你倒是扶一把啊，摔坏了爷们心疼啊！”“哈哈哈哈哈哈”巡捕们看这个新来的小兄弟被奚落，也有点恼怒。却见钟朗面上不但未怒，反而笑得更深了些，他双手抱拳，拇指向上，朗声道：“山自在，水自流，
9、小子无名，敢问这家老大，是哪个敢虎口拔牙？”还在狂笑的众人，见他这样的动作，俱吃了一惊，恰逢带头人从审讯室里晃悠着出来，一眼瞅见这个杵在人群里的高个子，立刻推开众人走过去：“小泥鳅！这不是小泥鳅吗！听说你没入青龙帮我还觉得可惜，怎么穿起这身黄皮！难看！”“辛老大说笑了，洪爷不要我，我只好别处谋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谁敢太岁头上动土？”“呵，还是你小子嘴甜！昨晚这场架是别人挑衅，不过全给爷们干掉了，应该不是道上的，没见过。哼！要让我知道是哪个敢跟我猛虎堂过不去，我活剥了他！你有消息别瞒我啊！”巡捕房里其他的伙计，看钟朗居然跟黑帮众人有说有笑，不由都对这个鲜嫩的青头刮目相看，待送走了这帮瘟神，巡捕
10、里面的年轻人，立刻围上钟朗，开始问长问短。陈星暗暗松了一口气：这小子果然不简单！这场火拼案后续就叫他去办好了！“钟朗！到办公室来！”“是！头儿！”带上门，陈星特意招呼钟朗坐下：“你先别忙着喊头儿，其实带你的不是我，是另有其人，不过这个人名头很响哦！你好好干，等他办好手头的案子，我就把你推荐过去！”“谢谢！谢谢陈头儿！”“先别高兴，眼下你还得听我的。下午，你先去一趟猛虎堂，再去录些详细的笔录”话音未落，钟朗的眉头倒先皱了起来：“陈探长，黑帮有自己的生存法则，我虽能说上话，但那是他们卖洪老爷子面子，何况我并不在青龙帮，贸然上门去”“行了！容易办我还找你！不管怎么说，明早之前你要给我问出个来龙去脉，
11、不然，你就给我站街去！”陈星果然没有料错，这小子果然有一套。夜里 2 点，一份报告拍在了他的案头上。“陈头儿，昨天晚上，猛虎堂是被骗出去然后被伏击的。副堂主两月前被打瞎了一只眼睛，最近刚刚治好，刚出门就遇袭，但是怪就怪在，设埋伏的人反而全军覆没，用猛虎堂的说法，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 ”“被骗的？”“是！说是有人传话，说副堂主的儿子被绑架了。 ”“他们那么容易就上当了？”“当时打电话回去，发现他儿子确实不在家中。但是今天早晨人却回来，说是外宿而已。帮会中人哪想那么多，一听绑架，一群人抄家伙就上了。 ”“这段时候，年轻人还敢夜不归家？眼下多不太平啊！哦，你刚来不知道，最近半年，经常有年轻人在清晨或
12、者深夜失踪，光来报案的，就有近二十宗，实际肯定还要多，不然你以为，咱那么大的巡捕房，人手怎么会不足，还不是都外派出去了！”“哦，那猛虎堂的人那么轻信就不奇怪了。陈头儿，我觉得这件事很怪，不像是帮派火拼，被伏的伤亡不大，设伏的倒损失惨重，哪有这个道理！”“你是说，对方不是黑帮？那他们怎么敢给猛虎堂设伏！”“我一时也想不通，不过猛虎堂没吃亏，找仇人也没找那么紧，下一步”两人讨论到凌晨，也没啥结果，正烦闷时，有人推门进来， “头儿！早晨那具浮尸，有人来认了！”民 国十三年七月初九，早 4：20 分，停尸房。钟朗到底年轻气盛，还不等陈星发话，便一马当先窜进去。“这愣头青！”陈星不满地嘟囔了句， “急什
13、么！”于是他便没有看见，钟朗推门那一瞬间，诧异的表情。半跪在尸体旁的黑衣男人微微垂着头，几绺额发随着他点头的动作，一颤一颤。听到开门声，他向这边抬起脸，脸上没有泪痕，也没有悲伤的表情，甚至都没有常人面对死亡的那种讳意和恐惧，反而平静得有些漠然这个令钟朗感到奇异的英俊男人立刻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认领者不痛哭不激动，出奇的冷静令认尸的程序顺利而迅速地完成，只是在遮尸布掀起，少年被蹂躏过的遗体显露的一瞬，一丝怒意掠过那人的眉眼他一巴掌拍在停尸的铁架上恰在此刻，老旧的顶灯突然闪了一闪，众人皆唬了一跳，钟朗却直觉得没有眨眼。在这一暗一明之间，似乎那人的手动了一下，好像把什么东西塞进了自己的口袋。但是太
14、快了，钟朗没看清是什么，不过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马先生，你说你是死者家的司机，他还有父亲和哥哥。那么，为什么他的亲人不来认尸，还有，你刚刚往你的口袋里，塞了什么！”陈星和其他巡捕面面相觑：“钟朗，你说什么？他什么时候塞东西了？”那个自称是小马的男人，丝毫没有慌张，他说话的声音也很特别，显得清澄而空明：“他的父亲，昨晚看了报纸上登的认尸广告，打击之下不幸中风，现在还在抢救；他的大哥，半月前因为地产生意去了澳洲，最快也要后天才能回来。而且你看错了，我的衣服，根本没有口袋。 ”没有口袋？！钟朗不信邪地上去搜身，摸了半响果然没有发现，只得作罢。但是，奇怪的是，跟这个自称“小马”的人越是接触，钟朗越
15、是觉得熟悉，这种熟谙似乎来自身体内部我们在哪里见过面？不！还不止是见面那么简单！可是，为什么想不起来？钟朗对自己，向来是非常自信，可是就在这一刻，他引以为傲的观察力、记忆力、判断力，还有感觉，似乎统统出了问题。他无话可说，于是退到一旁，看睡眼惺忪的法医跟小马交谈：看他检视死者的伤痕，时不时的好似发呆的凝注视线，然后微微点头，间或转眼往自己这里一瞥，附赠一个神秘兮兮的微笑。钟朗越发迷惑，他努力的回想，同时使劲琢磨他内心里，既不相信自己会看错，也不相信自己会忘却。陈星不太高兴，小马前脚走，他后脚就踢了钟朗一脚：“你搞什么鬼！以后看清楚点！我告诉你别小看有钱人家这些马仔咱们小巡捕万一得罪他们阎王好斗
16、小鬼难缠你懂不懂 blablabla”钟朗紧抿着嘴，脖子却梗得笔直，陈星轰炸累了，从袖子里拽出手绢擦汗，钟朗见了却眼睛一亮：“我知道了！”他嗖地又窜了出去。七月初九，6：40，巡捕房大门。天还是阴沉沉的，仿佛还沉在黑夜中，看不到阳光。“站住！”钟朗飞跑出来，可还是差了一步。小马发动车子，隔着车窗对他笑着摆手。可是他显然低估了钟朗的爆发力。车子刚刚掉头驶上大路，后车窗就一阵喀拉作响。于是陈星们只看见绝尘而去的轿车后，不依不饶死命扒着的黄衣身影，和他沾满了泥尘、掉在大路上滚来滚去的帽子。“停下！停下！”后窗玻璃被啪啪拍个不停。小马失笑，一边无奈的摇头，一边小心的把轿车停进一条巷子。刚一下车，左手手
17、腕就被一把攥住。钟朗出了一头的汗，车上灰尘蹭在脸上，被他摸成可笑的痕迹。小马忍不住扑哧一笑，立马被狠狠瞪了一眼。钟朗往小马袖口内一摸，抻出一叠照片，啪地往手心里一拍，人直喘粗气，嘴角却是弯的，略带那么点小得意的问：“这、这是什么”小马沉默的看着钟朗翻阅那些照片，看他气得脸色铁青，看他大骂“畜生！” ，看他急切的寻找罪犯的样貌，看他不断加深呼吸以便迅速冷静下来。“你怎么会有这些照片！”不出意外的衣领被揪住。小马暗暗叹了口气，他应该欣赏他的执着，还是先为此而头痛？“这些照片哪里来的？这么重要的证据，你为什么不交给我们巡捕房？还有，你说你是地产大亨家里的司机，为什么手上白白嫩嫩的连块老茧都没有！”天
18、下起小雨。“你还是以前那样，认定了就连个弯儿都不带拐的。 ”小马低头轻叹，抬手握住钟朗的肩膀，“我是小马，恒发货运的小马，你不记得我了？”那手带起一阵凉风，却似吹散了蒙住心窍的封尘。钟朗一下子豁然：“对！我怎么没想起来，该死！那时候我一直叫你酒涡，倒不记得你的本名了！”“你小子可别怀疑我，你再摸摸看，我的手怎么会没有老茧。 ”“咦？怪了！我刚才居然没发现！”“你将来可是要当探长的，马马虎虎可不行，走，我请你吃早茶。 ”“不行，我还要回巡捕房查案”“查案也要吃饭的吧，关于这组照片的来历，我们边吃边说。 ”七月初九，7：30，兴隆茶楼。四笼热气腾腾的小笼包，被两个大男人狼吞虎咽的干掉。小马看了看钟
19、朗的黑眼圈：“这些照片，是有人装在信封里，塞到他家信箱的。没有署名，没有地址，连口都没封，我拿出来时，还散了一地。 ”小马的一大特长，就是用别人能接受的方式，使他们理解他所无法直言的事情。他总不能说，这是他根据那个少年的魂描述的情景，所物化出来的凶手行凶的证明。少年的死灵，因为遭受暴行而混沌不堪，如果放任不理或强行拘押，搞不好就会藉由怨气化为厉鬼，等到七月十五鬼门大开，他回到阳间，那就是一场见者丧生的绝命煞！小马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哀叹：阎大叔，我知道现在世道不好人死的太多，你忙不过来，我很愿意帮你的忙，可也不能头一单货，就给我这么难搞啊遇到熟人钟朗，算是个亦喜亦忧的意外。喜的是：可以通过交换，获
20、得更多的线索，早日查明真相，还死者一个公正，而这必须借助人道，他无法插手只能引导；忧的是：这是个直觉如此敏锐的家伙，为了获得信任，他不得不消除加诸在对方身上的封印，恢复对方关于他的记忆，这很危险，因为那是他唯一一次，插手阳间的事务只怪他还不够冷他看人看得够久的了，但是像钟朗这样的，还是不多，这样的人不该早死，所以小马巧妙地救了他本来会死于意外的妹妹，免了他极度伤心之下驾车投海。虽然他封住了钟朗关于他的记忆，可还是犯了大忌，被罚做苦工，这一单，只是个开始。钟朗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他只是迫切地想要破案，然后一定要来，好好感谢小马。从小无父无母的钟朗兄妹，所吃的苦旁人无法想象。做哥哥的想尽办法保护妹妹
21、，可也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这世道好人不多，所以每个帮过他的人，钟朗都记得。为了妹妹的学费，能赚钱的活计他几乎干了个遍，还当过兵。说起来，货车司机算是比较轻松的工作了。钟朗很会看人。所以第一次见到小马，听他说自己是“当牛做马的马”时，钟朗忍不住跟他一起笑。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会当人一面背后一面的害他。这年头找个能把后背交给他的朋友，已经不容易，何况他确实救过小惠。钟朗本以为有机会和小马做兄弟，一辈子的那种。可是他突然就消失不见。还记得最后，他俩在路边摊喝酒，他喝得烂醉，醒来后不知怎的，只觉唇齿留香，却再也没见到想见的人。他现在倏忽什么都想起，就像眼前的人，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钟朗甩甩头，像是要
22、抛去脑海里的杂念：“小马，你再想想还有什么线索。这个二少爷，是什么时候失踪的？为什么没报案？”“听说，两天前二少爷跟老爷大吵了一架，跑出去就没回来。老爷以为是小孩子犯脾气，没钱了就会乖乖回家，所以出了意外，才受不了这个打击。 ”“吵架，为什么？”“二少爷一年前出车祸，眼睛瞎了一只。四个月前住院本来要接受眼角膜移植，但是不知为何，定好的角膜给别人了，手术拖了三个月才做。二少爷不高兴，怪老爷没用，老爷一怒之下打了他。 ”“那么他可能跑到什么地方，没有派人去找？”“那可能的地方太多了，无从下手。 ”“这种手术倒是经常会拖延小孩子真是不懂事。看来还得去医院问问。 ”“那晚上我还到这里来等你，过两天大少爷回来，我还要向他汇报进展。 ”天快要放晴，小马不得不离开， “另外，我也很想跟你叙叙旧。 ”“好吧，如果有空闲，我就来。但是相片我要带走，你想到什么线索就打电话给巡捕房。对了，做手术的医院是哪一家？”“狄思威路，鸿恩医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