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古蜀音乐文化资源转化为现实生产力的理论与实践古蜀音乐文化资源转化为现实生产力的理论与实践摘 要:遥远而厚重的古蜀文化历史悠久、形态各异,其资源可激发人们的创作热情。如何再现史前古蜀国的辉煌文明,使其转化为现实生产力,是音乐工作者义不容辞的责任。 关键词:古蜀文化;音乐创作;古蜀之光 wWw.LW 笔者长期从事于四川特色文化产业的理论与实践工作,一直在思考:用什么样的艺术形式来挖掘和表现神秘而灿烂的古蜀文明?遥远而厚重的古蜀文化资源怎样才能转化为四川文化产业的现实生产力?艺术家的行为如何才能真正与这方土地的地气对接?艺术家感性的创作怎样与专家学者理性的思考交融,从而形成文化和艺术双重意义上的精
2、品力作?震惊世界的三星堆遗址、金沙遗址的先后成功发掘,让人们有幸目睹史前古蜀国的辉煌文明,也激发了人们的创作热情。 一直有个愿望,创作交响音画古蜀之光,用多媒体交响音画的形式,再现几千年前古蜀国意象的经典作品。 这不是一个常态化的人文创意,首先要做的案头工作,就是怎么去寻找、梳理出古蜀文明形成的根脉。有利的是,三星堆遗址、金沙遗址,以及大量出土文物的鉴别佐证让文化溯源寻踪的线路愈发清晰起来:从定居于成都大平原的古蜀国都邑金沙文化(3000 年前)广汉的三星堆文化(3500 年前)都江堰、温江一带宝墩文化(4200 年前)茂县营盘山文化(5000 前),毫无疑问,现今的川西北岷江上游地区,是古蜀
3、国先民们早年生息繁衍的故乡,是古蜀文化的重要发源地。 长时间逗留在这几个史前遗址博物馆,注视着那些制作精美的古蜀国文物,仿佛置身于那个混沌或有序的时空氛围间,笔者嗅到了几分远古气息但悟不出音乐的具象。古蜀乐境的特质何在?这样的命题本身就极具挑战性。太阳鸟金箔、通天神树、纵目人面具,笔者的古蜀音乐探秘从聚焦纵目人面具而引发至纵深。 华阳国志 蜀志 :有蜀侯蚕丛,其目纵,始称王。死,作石棺石椁,国人从之,故俗以石棺椁为纵目人冢也。蚕丛,蜀之始祖,古蜀王之首,传说为蜀山(今指岷山)土著部落首领。史学界专家认为:蜀文化是戎狄文化与坝子文化的混溶体。那么,蚕丛初始活动频繁的岷山深处,还有没有踪迹可寻?
4、阿坝茂县是岷江上游羌人的主要聚居区,2003 年发掘的新石器时代营盘山遗址就在此地。这是一座史前特大型的人类聚落城邑,出土了大量石器、玉器和彩陶器,15 万平方米范围内分布的石棺葬总数可达数万座,堪称国内罕见。这些石棺内的主人究竟是谁?是古蜀国族人的先驱们吗?有一段史诗羌戈大战在当地流传甚广,讲的是最早一支古羌部落从西北大漠迁徙至此,与当地土著部落戈基人为水源地界,牛羊之争所引发的一场生死械斗,最后羌人借助神力获胜。那些消声匿迹的戈基人被描绘成纵目、长着小尾巴、身材短小、面目狰狞以偷牛盗马为生的野蛮人,死后习以石棺葬之。这个线索使笔者联想起蚕丛部落,蜀山最早的定居者,无论有关史前的神秘传说是否
5、具有创意色彩之嫌,但岷江上游活态的部落文化遗存还是为我们的音乐人文探秘提供了足够思考辨析的标本。 以岷江上游的茂县羌人聚居区为轴心,在其周边除去汉族定居村落现有嘉绒人、阿尔麦人、白马人、安多藏及松潘九寨沟一带的回族人等六大不同文化形态圈,有史可据:回族人系近 200 年间由甘肃、宁夏迁居至此,安多藏区的形成与 1300 多年前吐蕃东进时的疆域、势力扩张相关,这两者都属于后来的外乡人,他们的文化风貌各有其大的源头归宿。真正与岷江蜀山渊源深的是几个部落支系:羌族、阿尔麦人、白马人及连通西域文化走廊的嘉绒人。 说到了羌,最知名的乐声便是双管羌笛,近世双笛从羌起,羌笛何须怨杨柳,这些汉唐风行的边塞诗,
6、让人想象这里羌笛吹出的音调可能是最最古老的原音羌韵,现今只有在茂县最北边的深山羌寨,还有两位 80高龄的老人会吹奏。这是一种用油竹自制的双管短笛。我细听后感到,奇怪的是它的音韵律动与遗传下来的当地羌歌毫不搭界,那浓烈的西域曲风更像嘉绒部落古歌的音乐特质,与中亚细亚一带山地部落的曲调近似。茂县应该是羌人部落定居岷江蜀山的大本营,30余万之众分布在周边的汶川、理县、北川、松潘一带,尤其是生活在岷江上游以东的大部分羌人,与汉文化交往的年代较长,有些民俗生态亦汉亦羌。从采录整理的数百首各类传统羌歌中寻找,茂县羌歌的唱词还保留有四音节为句的古韵:纳啧纳拉纳玛尤西尤西惹拉惹拉杂沙,与 2000 多年前诗经
7、风的词体格律特征相吻合,有几分悠远厚重的底蕴。羌歌的旋律以酒歌、山歌最具代表性,也是部落音乐两条形态主脉:酒歌的音调有北方部族的略显苍凉的气度,少有杂曲浸染,往往是整个山寨围着一坛咂酒,以歌为戏追溯部落的变迁根由、英雄传奇。最明显的音乐特征是酒歌灵性多变的节奏,在一段旋律中往往突现拍律转换,使音乐的流动更具有情趣感。羌人的山歌委婉绵长:五声音阶、谣歌体、句尾长音游离,与南方稻作文化圈的曲态风韵靠近,这也是引起笔者困惑的一个现象。再关注羌人的农事歌、锅庄舞曲,近现代的年代痕迹愈发明显,融进了羌歌、汉区小调、嘉绒曲风多种元素。还有羌人主持祭祀活动的释比(汉称:端公)行为与汉区巫教的种种同宗联系,笔
8、者突然醒悟过来,这是羌民族音乐文化活态生成的真实现状,它包含了时代更迭、社会变迁、民族融合等多重因素,远古羌人的遗风或多或少肯定尚在。 岷江上游大山深处,还有没有比这支羌人更早的部落形态存在? 在民族学者的考古研究论述中,倾同于茂县营盘山遗址所发现的石棺葬系最早活动在蜀山岷江上游的土著人。现今羌族的老人们也普遍认为,那些岩洞沟谷间的石棺、石罐遗骸是从前这一带的野蛮人种留下的,是传说中的戈基人吗?在岷江后山纵深有一处地方,旧称 GejiCHibu,其中最里端一个山寨也叫Geji,是巧合,还是历史的印记?这个小黑水区域内的几十座高山顶上,世居着 10000 多自称为阿尔麦(Aermai)的土著人,
9、男人头髻高盘,状似秦汉时期的兵俑,女人身着坎肩百褶裙,头戴圆形狐皮帽,彰显出古老部落的遗韵。他们始终固守在自己的界域独来独往,强悍好斗、行为诡异,在邻近羌人、藏人部落眼里,小黑水山顶上住的这些人,野性狡诈、偷牛盗马,是一群尚未开化的蕃倮子。他们有自己的语言,词汇与羌语有 40%左右相通,信奉苯波。阿尔麦部落的音乐完全孤立于审美的常态认知,充满了来自远古原始野性的灵动,男人们一曲曲剧烈的震颤腔,乍一听似鬼哭狼嚎,令人毛骨悚然!女人的歌则像在蓝天迂回的鸽哨声,三音列模进所形成的多调性旋法,祖传的高音、低音(Deguaierguai )声部概念、简朴唯一的大二度和声叠置,至今仍保留着旧时部落战争男人
10、铠甲出阵、女人高歌助威的卡斯达温(Kasdawen)仪式(已列入国家首批非物资文化遗产保护名录),不可思议的神秘部落!它至少给了音乐人两大启示:1远古回声的乐境;2调域空间的拓展。这是蚕丛的后裔?藏匿残存的戈基?千古蜀王部落的原音?那追求声波泛音共鸣的歌唱,初始于威慑异类还是山寨族人间为了信息传送的更远所致?望着那一大片砍伐再生奇形怪状的千年青杠密林,深度破析阿尔麦部落与世隔绝的心态习规,他们应该是岷江上游最早的部落遗存,阿尔麦人的音乐蕴含着蜀山神韵的原始风貌,这是蜀山音乐考古不容忽略的活化石。岷江上游还有个地方以前就叫蚕陵,据说是因蜀王蚕丛而得名,1933 年因一场特大地震将蚕陵古镇连同数十
11、座羌寨沉入水底,形成巨大的堰塞湖,今称作叠溪海子。从现在的版图来看,此地显然处于西羌文化圈的边缘。叠溪海子西岸以上的岷山主脉方圆 40 里间,还有一支山寨、人口都不算多的牦牛羌人的后裔,他们与茂县西羌大本营最大的不同就是音乐本源上的差异,这是一个震惊世界的重大发现:羌族多声部民歌秘境(已列入国家首批非物资文化遗产保护名录)!牦牛羌人没有一个声部唱歌的习惯,所有的传统古歌都是由二声部构成,歌者醉心于搭伴配对,你上我下、你高我低、声部间相互追逐的复调效果,其代表性酒歌晏(YYan), 板腔体式的咏叹唱腔在民间非常罕见,旋律中的苍凉古韵带有很浓烈的秦汉遗风,行腔炫技成了牦牛羌人唱酒歌晏自娱行为的主要
12、心态。还有部落歌舞形态的叙事性盘歌尼萨(Nisacua),唱的是万物起源、祖辈传说,是一种 A、B 段歌谣体结构的小曲,分主调、副歌循环反复,尼萨的音调全然没有僻乡俚曲的晦涩,蕴含有一种非凡包容的黄钟大吕之美。部落里有众人所推崇的歌王,他们把一首首千年古歌唱得感天动地。很难想象这样的音乐会在一个部落的小山寨孤立发生!只有在大文化的背景之下,经过数千年、多少代人的创造实践,才可能形成如此厚重的人文积淀、艺术品质与歌唱境界。 这样的音乐究竟从何而来?这些线索引发我们去思考:曾经游牧西北大漠的氐羌族群,强盛了几个世纪的吐谷浑草原王国,还有突厥、鞑靼与匈奴、西夏党项与现今岷江上游的部落活态遗存,蜀山与
13、西域从来就未曾封闭过,它是古往今来部落迁徙的一条通途。那些沿着岷江、大渡河,穿越蜀山、横断山脉的古老戎狄支系,走出了今天的部落文化格局。这样嘉绒人的山歌(Kaerjias)、锅庄(Daerga)旋律里浓厚的中亚细亚曲风形成缘由何在才有踪迹可辨,白马部落的氐族情结,歌调中油滑戏谑、特质性的切分拍律音型动机与千里之外凉山彝人的音乐趣味相投,还有鬼神面具傩舞(CHaogai )的远古传袭以及火把节的风俗才不会是孤立存在。尤其是羌族多声部音乐与华夏古韵的积 wWw.LW淀化传世旋法、曲体结构惊人相似,会不会与史前秦汉乐府对西戎音乐的采集吸纳最后融入宫廷雅乐的传播相关呢?这个话题引发的思考超越了音乐本身。 远古的蜀山人神共居,也是华夏神话的重要发源地之一:养蚕始于嫘祖,黄帝娶其为正妃,生子昌意娶蜀山氏女,又传蚕丛为蜀山氏的后代,蜀之来源取于蚕 柏灌、鱼凫、望帝杜宇、丛帝鳖灵传至开明十二世公元前 316 年,蜀被秦惠王所灭,设置郡县。这又是一条简明清晰生动的古蜀文化脉络。笔者的音乐思路逐渐开阔活跃起来,这部交响音画古蜀之光不会是一种泛意的乐境表达,它拥有古蜀人文血脉的气场。这些来自岷江上游的部落音乐,是提炼、构成古蜀国韵态特质的灵感孕育所在,当它问世奏响的时刻,人们会惊叹:这真是一曲高品质的古蜀国文明的颂歌。这部作品的诞生为四川特色文化资源转化为现实的文化生产力起到了探索与示范的意义。